信仰自由的地方,政府應該禁止孩童信教嗎?

by Adonsmord, at 24 December 2019, tags : 自由 洗腦 教育 宗教 点击纠错 点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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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葱用户 adonsmord 提问于 12/24/2019

或极端的说,保护孩童不被宗教洗脑?

即使有宗教自由,
也有许多人因为家庭成员信教而跟着信教的,
人们无法选择出生的家庭,
在心智未成熟的时候信教,
能说是有选择吗?

政府是否该禁止孩童信教?

可同时加上其他办法,
如辅导孩童认知各种宗教以打破资讯不对等?

投票能设立年龄门槛,
但信仰宗教可以吗?

品葱用户 懦夫斯基 评论于 2019-12-25

这件事情,可以与性教育做个类比。
未成年人身体和头脑没有发育成熟,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不应该有性行为。降低未成年人性行为危害,主要方式是学校必修性教育。性教育更完善的地区,性病传播、少女怀孕的比例都会更低。对性白板忌讳,除了要求孩子禁欲,什么都不讲的地区,反而是性病传播、少女怀孕的重灾区。
同理,对于宗教来说,禁止未成年人了解宗教,只会让他们由于无知,更容易落入不怀好意的邪教手中。通过学校教育,对大部分宗教都略有了解,反而不容易“被逼迫信或不信”。
注意,这并不是说,应当对未成年人宣教。开展性教育与向未成年人卖春是两回事。

品葱用户 刘胡兰 评论于 2019-12-24

虽然我认为宗教和加入某个党派一样,只有当人有足够的自我思考的能力了,才应该考虑加入的事。但是我不赞同禁止儿童学习宗教。

第一很难禁止,一些有宗教信仰的父母,认为自己有替小孩决定宗教的义务(他们的宗教告诉他们的)

第二宗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文化和社团。这也是为什么宗教对某些人特别有吸引力。对于某些宗教来说,你不从小信教,就无法融入到社会里,甚至无法参与家庭的生活。 

所以我认为, 不应该禁止,而是应该从小学开始就进行完整的系统的宗教教育。但是不是某个宗教,而是所有宗教都学。

什么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摩门教,法论功,印度教,飞天意大利面条教,明教,神龙教,用学历史的方法,把这些主要宗教的起源,主要的教义, 一样不一样,矛盾不矛盾的都学一遍。。。

最好再了解一下什么占星术,算命的,风水学,炼金术,塔罗牌。。。

小学阶段把这个学习一遍的话,保证99%的人毕业之后都会是没什么宗教信仰的人。

品葱用户 Tashkent 评论于 2019-12-24

假如同志需要大量招募共產黨員或黑社會的話,這條規定就能派得上用場

分享一下 ,有助於理解宗教信仰與社會穩定的關係

[00:03:31]主持人:不管美國選擇哪一條路,它的海上霸權這一點是不可能放弃的。所以說,整個太平洋島國,包括新西蘭、澳洲、臺灣,在美國衰弱之前還是永遠會是美國的勢力範圍。在這幾個地方的小共同體,包括臺灣的小共同體,還有在新西蘭或者澳洲講中文的小共同體,還有穆斯林的小共同體,您對于它們之後的博弈可不可以做一些預測?

[00:04:06]劉仲敬:這個肯定是按造法能力來算的。誰的造法能力强,誰就會勝利。“造法能力”可以說是抽象的,因爲這個詞是我自己發明出來的,但是具體的東西顯然就是你應付各種事情的能力。你不斷要面臨各種事情,然後這些事情你怎麽處理呢?你總不會把頭埋在沙堆裏面,頭埋在沙堆裏面那就是造法能力等于零。藉口總可以找,而且也可以有很多高級藉口,但是你總會有某種處理方式,處理方式自然而然就會構成一種習慣法。而且它是有先例的,至少它對你自己有先例,構成先例效應。人的神經系統的特徵是累積性的,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爲對自己以後會形成習慣性依賴的。你周圍的人,如果你做得成功或者有一定影響力的話,你自然而然會使你的先例擴散出去,用不著任何設計。實際上,演化就是這樣展開的。例如,像聖保羅當時在羅馬帝國寫了很多信,包括監獄書信(Captivity Letters),其中有一些內容是,小亞細亞什麽什麽地方(顯然不是他所在的本地)有什麽什麽事情,然後他說,照我看應該是這樣應該是那樣。這些其實就是教會法起源的一部分。但是照他當時的看法就是,他可能是臨時應付一下。正好出了這件事情,你們來問我的意見,很好,我拍拍腦袋,我覺得應該就是這樣的。以後其他人又碰上類似的問題或者有點相似的問題,又來想想,當年是這樣的,聖保羅是這麽說的,看來我們應該這麽這麽做。于是教會法的傳統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製造出來的。

[00:05:40]順便說一句,我非常厭惡中國有些基督教會提出的那種屬靈和屬世的分別法。照我看來它的意思就是這樣的:這些事情我處理不好,我對付不了的事情,我就說是屬世的;我認爲是屬靈的那些事情,跟準備高考的高三學生舉行的作文練習沒有任何區別。他們最明顯的特徵就是,無論你論證出怎麽樣是正確的,都是跟你在現實生活中怎麽做毫無關係的。像這樣搞出來的教會,如果你能搞出來的話,那麽它的組織度是接近于零的。不會說是,歷史上有些教會的組織度很高,而你跟它叫了同一個名字,你就會變得很NB。例如不久以前,我在推特上被另一位自己說是基督教徒的人給噁心到了,大體上就是這個意思:根本就不要去論斷什麽是罪什麽不是罪。然後我就想,像這種人組織出來的教會連蘇東坡時代的儒家也不如,因爲儒家至少還要講一個“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就是說,你看到什麽事情是好的、什麽事情是不好的時候,你雖然不能動手,但是你還可以用嘴來評價評價,發揮一點輿論影響力。像你這樣做的話,那就是連說什麽是好的什麽是壞的都不能說了。像你這樣的教會,根本就是在走禪宗化的道路,如果你還能有任何教會的話。這樣做,無論你在理論上怎麽搞,你肯定是取巧的。

[00:07:13]說這句話的同一個人還在譴責白左,好像他跟美國保守派教會是一夥的。但是實際情况就是,照他們活出來的方式,他們是比白左還不如的,是純粹知識分子零組織度的方式。他們一面贊揚美國的保守派教會如何好,一面嘲笑儒家士大夫如何壞。但是實際上這種分辨是純屬勢利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爲儒家現在表現得很不行,而美國保守派基督徒在政治上顯得很NB。實際上他們是這樣做的:他們的做法跟宋朝士大夫是一樣的,他們說孔子一樣的話,但是不做孔子一樣的事情,他們做秦始皇的官僚一樣的事情,但是說那些被秦始皇的官僚鎮壓的孔子門徒一樣的話。他們說美國基督教保守派一樣的話,而且把所有說話的標點符號跟他們不一樣的人都統統批鬥了一番,然後按照宋代禪宗和宋代儒家士大夫的方式做,也就是說這些事情統統是屬世的,不該我們管。那麽他們製造出來的組織度是怎麽樣的,我閉上眼睛就能够想出來,這樣的教會肯定是一吹就垮。

[00:08:25]同樣是號稱基督教會,那麽你看它的造法能力就可以看出來了。造法能力是非常具體的,甚至你可以用電影裏面韋小寶用來看絕世武功秘籍的那種方法。在電影裏面,韋小寶跟陳近南學藝,陳近南說,“這是我練了幾十年才練出的武功”,然後一指。韋小寶說,“啊,這是絕世武功了。”“不對,這是絕世武功的目錄。請看,絕世武功在後面,還有一大堆。”韋小寶一看,“算了,給我一點速成的好不好,我實在是受不了這麽厚的書。”那麽你的造法能力在哪兒呢?在具體的檔案裏就有,比如說荷蘭或者佛蘭德的一個小教區的檔案裏面。從中世紀,比如說1024年或差不多的年份,也許是12XX年,也許是879年,但是應該就是在1200年前後的若干年之內,檔案一般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教區記錄,從每一個教民怎樣結婚、怎樣處理遺産的記錄開始,看那個東西的厚度,那個東西是真東西。

[00:09:26]看那個東西的厚度,你就會有一個狼狽的發現:儘管我要發明歷史的話我要說巴蜀利亞民族是從三星堆起源的,但是四川真正的歷史是從嘉慶道光年間起源的;吳越真正的歷史是從明朝嘉靖年間起源的,也就是說從明朝中後期開始的;河南山東的真實歷史是從李鴻章那個時候開始的。你真能找到的像西歐那樣連續性的、可靠的歷史記錄就是這個樣子的。東亞大陸的歷史,能靠得住的歷史最長沒有超出五百年的。五百年以上,只有考古記錄靠得住,其他的都是跟政治宣傳材料沒有很明顯區別的朝廷記錄,脚下全是空的。但是你要說教會法是什麽的話,那麽每一個教區的歷史,像荷蘭是日耳曼法和羅馬法混合的地方,它有濃厚的習慣法成分(但是十六世紀以後它的法學走的是羅馬法的路),那麽它所引用的先例就是這樣一個巨大的教會檔案支撑起來的,包括教會的檔案和封建領地的檔案。封建領地的檔案就是,好人菲利普公爵(Philip the Good)嫁女兒的那個時代,根特的各行會是怎麽交稅的,或者其他諸如此類的東西,這些東西就是先例。諾曼底公爵領地的議會跟法國國王談判的時候,依據的就是這些先例,“我們可以加入法蘭西王國,但是本國的習慣法不變”,就是這些東西,這些就是習慣法的來源。如果發生了糾紛,就會有長老說,我們自古以來是怎麽樣說的,以前的教區記錄是怎麽樣的。領地和教區處理各種具體事務,包括麥收時節該有多少麥子用來做成啤酒,先例應該是怎麽樣的,饑荒時節的福利麵包是怎麽賣的,這些東西都是有各式各樣的先例在的。

[00:11:45]這些東西,如果按照我剛才說的中國基督教徒的看法,那肯定是屬世的,這些東西你TMD都不該管,應該是由中央領導管了以後你閉著眼睛接受。但是這些事情是西歐中世紀以來的教會自古以來就一直都管的事情,這是他們組織度的根本來源。他們在管的時候要管很多純屬實際利益的事情,你怎麽也不能說這是跟你的靈魂得救有極其密切關係的純屬宗教性的事情。這些事情就是,牧師可不可以結婚,這涉及到他有沒有兒子、他的兒子能不能有封建領地的問題。哪些東西是屬牧師自己的,哪些東西是他爲某某教會服務、是教會給他的。還有某些教堂,哪些教堂是教區給他的,哪些是某一位有錢的爵爺樂施好善給他捐的。這些不同的教堂和不同的教區住宅,包括牧師晚餐桌上的啤酒和葡萄酒,都有不同的來源。比如說,麥酒是本教區的教民給他的,葡萄酒是根特伯爵送給他的,這兩種酒的地位不一樣。他要請客的話,請了不同的客人,請他喝哪一種酒,都是有不同的法律地位的。他餐桌上當零食吃的葡萄來自于不同的葡萄園,有的葡萄園是由神聖羅馬皇帝做太上皇,另一個地方的葡萄園是由英國國王做太上皇,第三個葡萄園又是由法國國王做太上皇。各自的賦役和出錢出力的歷史傳統都不一樣,這就涉及到非常複雜的法律博弈。

[00:13:20]西歐基督教會的組織度就是這樣搞出來的。你可能是一個鄉村牧師,但是你如果在一個鄉村連續待幾十年的話,你必定會一天到晚都在處理這方面的先例。跟你打交道的人有伯爵夫人的嫡長子,有伯爵跟本地的其他什麽女人生下的私生子,有法律地位不同的各種大地主、二地主、三地主,以不同條件的永租、短租、長租的各種名義。他們各有自己的源遠流長、非常複雜的法律權利,而你這個教會牧師要替他們排憂解難。他們鬧出什麽糾紛來,小糾紛差不多就是道德問題,應該怎麽辦?鄉下最有學問的人就是你這個牧師,我首先來問一問你。他問一問你、你給他提建議這件事情,要麽不是强制性的,要麽介于强制和非强制之間。你拍著腦袋拿出來的東西或者你按照本地的先例拿出來的東西,有的東西顯得太古怪了,本地先例顯得好像有點不大公平,特別是對弱勢團體不太公平的時候,你就要拍拍腦袋:雖然按照本地的習慣法應該這樣,但是按照天理良心,我覺得這樣做才公平。但是我不能說是我認爲這樣是公平的,那麽我得找一個天理良心的理由,這個理由很可能就來自于聖經。我要在聖經上找一段,聖保羅或者耶穌本人在什麽什麽地方說過什麽什麽話,跟目前的情况好像很有點相似之處。然後我就比喻一下,覺得按照天理良心,這一回不按習慣,我衡平一下,我這麽樣判,你看合適不合適。衡平法的起源就是這樣。普通法源于習慣法,衡平法源于天理良心,所以宗教方面的影響更大一些。就是這樣反反復複,細枝末節,每一樣都牽涉到具體利益的博弈,造就了小共同體的强大,包括西歐基督教會的强大。

[00:15:10]至于白左現在講究的愛與和平,照我看來,跟許多右狗的學說不一樣,那根本不是什麽理論家說的話,而是組織度退化造成的,是因爲現代提出這些理論的那些教會變成了不管事的教會。他跟任何人的具體利益都不發生關係了,大家有什麽疑難問題也不來找他了,因此他老人家一天閑著沒事,就只有搞抽象的東西,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淪陷區居民的習慣說法就是搞假大空的東西。假大空的東西跟任何人的具體利益都不一樣。愛與和平愛與和平,那麽怎麽叫做愛與和平呢?具體問題,什麽叫愛與和平?那麽你拿出來的就是一些誇張的表演性的東西,跟任何具體的人都沒關係。而且,這樣做連奧威爾和休謨所說的文風都改了。它會製造出一大堆:A,無主句,整個句子沒有主語;B,有主語,但是主語沒有具體的指代,它可以指任何人,也可以不指任何人。任何人如果神經過敏的話,都可以說這是在說我;任何人如果神經不過敏的話,都可以覺得這事幹我屁事。這個東西的組織度爲零。

[00:16:23]有組織度的東西是,托馬斯的兒子托馬斯控告約翰的兒子約翰,因爲他的爺爺曾經答應過我的道路通行權,然後他就在我爺爺曾經走過的那個道路附近修了一條水渠,把那條道路給隔住了,我要求賠償。牧師先生,你說吧,到底誰有理。牧師怎麽判無關緊要,但是他必須要說一句話,因爲他是本鄉的牧師。像林語堂他爸爸,是當地的小牧師。林語堂後來就說,他爸爸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要保證他的教民多生兒子,比佛教信徒的教民要生的兒子更多。因爲當地的教民就是這樣要求的,所以他不得不替他們祈禱說,張三希望她生一個兒子而不要生女兒(因爲當地很重男輕女)。這件事情顯然不是從聖經上出來的,但他作爲一個鄉村牧師,他不這樣做就混不下去。按照上述那些高明的中國基督教徒的意見,這顯然是很壞的行動,這絕對是聖經上沒有的東西,但是他是有一點組織度的。他因爲比如說祈禱生男孩而教民真的生了男孩、那個教民很服他的話,下一次他說一句話,這個教民真的會聽他的,他老人家就有一點組織度了。而你論證愛與和平,誰也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或者要做什麽,你論證下來的東西很可能拿得到博士學位,但是地球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認爲這件事情跟他有具體關係。你一個人號召不動,你的組織度爲零。

[00:17:53]至于事情怎麽會這樣搞出來,首先第一步是從絕對君主國開始的。等于說是,小共同體的權利和責任有一部分被中央拿走了。最重要的就是關于武力的權利。例如,牧師說了一句話支持托馬斯以後,約翰可能不服,他就去找男爵了。男爵說:“憑什麽憑什麽?約翰的爺爺約翰當年在我跟諾曼底公爵打仗的時候曾經自告奮勇地去替我扛軍旗。過了四十天,我的其他附庸都說‘老子跟你祖爺爺簽署的條約已經到期,我們準備回家睡覺去了’,而我老人家打得正起勁。而且眼看戎機莫失,正好處在最有利的時候,我回家睡覺去,我不是白打了嗎?在這個時候,他們都跑了,而唯有你爺爺慷慨壯義地說,‘不管我祖爺爺是怎麽說的,現在我就是要跟著你打。’然後我率領著極少數特別忠誠的部屬,一路打進了諾曼底。如果沒有他們,當時我就只有回家了。這麽大的功勞,我能不記住嗎?不管你有理還是沒理,我都要說你有理。牧師算個球,牧師不過是個讀了幾句拉丁文的書呆子,有本事他跟我打架啊,我可是世世代代都會打架的。”然後雙方就掐起來了。

[00:18:59]牧師說,這樣是不行的,你這個男爵還是不是基督徒了?我要到羅馬去上告。但是我沒有路費到羅馬去上告,我就近去找洛林大主教去。洛林大主教就把這件事情記住了,他覺得直接跑到羅馬去有點不給法蘭西國王面子,所以他就跑到巴黎去向法蘭西國王告了一個禦狀。法蘭西國王這時候因爲諾曼底伯爵跟英國國王簽署了一個對他不利的貿易協定,正在看諾曼底人都不順眼的時候,覺得無論有理沒理,正是我給你一個顔色看的時候,讓你們佛蘭德人不要忘記,我們法蘭西才是你們佛蘭德真正的太上皇好不好,我說約翰沒理。于是該男爵覺得事情不妙,就趕緊去找他的伯爵。伯爵一想,我要是早知道這件事情我就不讓你胡鬧了。你這個男爵小事弄成大事,害得我跟法蘭西國王鬧彆扭。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法蘭西國王已經向熱那亞商人借了五百萬金幣,現在恐怕是木已成舟,我不防一下是不行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我把我的女兒嫁給英國國王愛德華,讓他率領兩千名弓箭手渡海來援助我。于是這些事情就變成了英法百年戰爭的一個導火索,然後接下來的事情又各種blabla下去了。

[00:20:13]等到絕對君主國上臺以後,這種事情就不再發生了,各位男爵可以輕鬆一點,不用負打仗的責任了,牧師也就不用擔心隨時會被男爵痛打一頓了,但是他號召教民的權力就受到了相應的損失。但是,最大的一次損失是福利國家。福利國家就是一個十分嚴重的做法,後果就是,歷來聖誕節的小女孩挨凍的時候都是找牧師去的,現在她要找國家了。于是牧師的最傳統、最核心的用處被喀嚓砍了一刀。最核心的用處是社區和家庭。然後比如說離婚法之類的東西就通過了。你想,愛爾蘭和意大利的那些天主教會爲什麽死活要反對離婚法?這跟他們是有極其重大的利害關係的。教會是以婦女爲基礎的。十九世紀的政治常規是,男人可以是自由派或者激進派,但是女人一定是虔誠的天主教徒。而男人爲了搞開明思想,在家裏面被他的女人拖後腿,因爲他家的女人要爲男人的靈魂感到擔憂,而且是非常有理由地認爲,一個中年男人一旦相信了自由主義,那麽他早晚要鬧出離婚案或者其他對中年以上的黃臉婆不利的種種行爲的。教會維持婦女的利益,如果離婚法案通過了以後,教會最深的一條根就被斬斷了。但是離婚法案還是通過了,因此教會受到了極其沉重的打擊。你的組織度降低了,儘管你的神學家的博士學位大大增加了,但是你却不像是以前那些很土的、沒什麽學問的土牧師那樣。他一舉一動能够關係到他的教民的切身利益,而你現在,你就算主持一個教會的話,也跟俱樂部是差不了多少的。人家自由得不得了,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想跟你意見一致就一致,想跟你意見不一致就不一致。約翰王那個時候,教會跟國王鬧翻了,教會進行總罷工的時候,就等于是學校和醫院全部關門;現在教會如果舉行總罷工的話,好像大家覺得,TMD,我只是周末去俱樂部的時候少了一個選擇餘地而已。像現在這種情况,你能怎麽樣?你不能怎樣,你只有去愛與和平。愛與和平只有用誇張的表演,就是說比一般的愛與和平更誇張的愛與和平,但是那些東西都是表演性的。

[00:22:37]然後嗖嗖嗖,你身邊出現了一些穆斯林社區。那些穆斯林社區一天到晚派出幾個沙裏亞法學家來,在街上揪住穿著暴露的女人說是,你這樣是不行的,你這樣是要下地獄的。看見有人買酒,他就說,你是不能喝酒的,喝酒是要下地獄的。于是大家就說,“哇!穆斯林入侵英國了,這樣怎麽能行?基督教是多麽的好,穆斯林是多麽的壞。”但是我得提醒你注意,這句話是毫無歷史感的體現。不要說是倒退到十九世紀,倒退到1930年,安·蘭德和麥卡錫的那個時代,那個時代你到美國去,在任何一個火車站(除了東西海岸和芝加哥,我覺得芝加哥都不能例外,甚至紐約都不見得能例外,中西部的小車站肯定是這樣的),你一下了火車站就會看到有這樣的場面:嘀嘀嘀嗒嗒嗒,有人提著管風琴、唱著贊美詩向你走來,然後他看你像一個外地人或者新移民,他就會說,“兄弟,你辛辛苦苦掙錢不容易,拿去喝了酒而讓你的老婆孩子挨餓,這樣合理嗎?千萬不要喝酒,耶穌愛你,你一定不要喝酒啊。”如果是看到女人穿得不整齊什麽的,他就說,“姐妹,你要懂得愛你的丈夫,順服你的丈夫。”這兩件事情到底有什麽區別?除了純宗教理由,從社會和政治的角度來講,他們管的是同一類型的事情。這些粗鄙的、沒什麽文化的傳教士看你像是一個從意大利或者東歐來的、到美國來發財的移民工人,他就會說出上述的話來。如果你不是或者你自以爲你不是,你覺得受了騷擾,你會喊道:“這裏是俄國嗎?這是一個自由的國家,這是美國!”如果他脾氣好的話,他碰一碰釘子也就走了;如果他脾氣不好的話,他也會說,“這是一個自由的國家,難道我不能傳教嗎?”然後你們就會打起來,然後你就到警察那裏去告他騷擾,那麽整個故事就會跟倫敦的穆斯林一模一樣了。十九世紀的時候甚至是二十世紀初期的時候,肯定是這樣的。

[00:24:36]你覺得這些粗鄙的傢伙是不是很讓人討厭?但是新移民,意大利農民和西班牙農民,東歐的猶太人,不是這麽看待的。這些人等他說完了以後會說:“那你是什麽意思?”他說:“我們基督教青年會有免費的宿舍給你住,你來吧,我們給你兄弟一樣的愛。我知道你們是新來的人,現在是最需要關愛的時候。”你住到他的宿舍。然後,他認識很多老朋友,他可以給你介紹工作。如果你沒有太太的話,他有一些女工可以介紹給你做太太。然後很快的,你的全方位的生活都在當地教會中。你從東歐或意大利,帶著行李,在本地舉目無親,下了火車,認識的第一個人、主動找上門來爲你提供社會服務的人就是上述的討厭鬼。我覺得,在倫敦或者巴黎街頭發表上述演講的那些沙裏亞法學家,他們遭人討厭可能是認錯了人,認到了非穆斯林。他們說這些話的對象很可能是從摩洛哥或者阿爾及利亞來的新移民。他們幹的是差不多同樣的事情。如果你覺得這些人都很討厭,讓他們滾,那麽就會出現這樣的情况:在博洛尼亞的火車站,從那不勒斯來的意大利農民下了火車以後,第一個向他走過來的人說:“兄弟,你是工人,我們也是工人。你在鄉下受主教和黑手黨的剝削,現在進了城,資本家在等著剝削你。不過,我們博洛尼亞共産黨黨支部歡迎你。我們給你介紹工作,給你發工作津貼。來吧,我們給你兄弟一樣的愛。如果你沒有娶媳婦的話,我們這裏還有一些女工可以介紹給你。”爲什麽意大利共産黨在博洛尼亞長期執政?因爲在火車站負責接農民工進城的是黨支部派來的。

[00:26:19]如果你要問博洛尼亞的天主教會幹什麽去了,答案是,因爲他們是領工資的國家公務員,所以他們缺乏到火車站去接人的積極性。他們覺得,自己坐在房間裏面讀希臘羅馬异教作家的書,顯然比到火車站去像推銷員一樣跑來跑去要舒服很多。爲什麽英美有這樣的人?因爲英國國教會沒有什麽權力,而美國憲法禁止你搞國教會,所有的教會都必須自己去拉信徒。能搞到幾十個信徒,那你是一個了不起的布道家。所以,他們就都到火車站拉信徒去了,于是就出現了上述的情况。桑巴特(Werner Sombart)所謂的爲什麽美國沒有社會主義,爲什麽歐洲大陸有社會主義,其實原因非常簡單,原因就在這裏。普魯士的新教會從教義上來看肯定跟英美的新教會更接近而跟天主教會差得遠,但是從社會組織的角度來看,他們跟法國天主教會一樣都受了國家的供養,是收入有保障的國有企業員工,因此他們跟自負盈虧的私營企業性質的英美傳教士不一樣。所以,社會主義在德國、意大利和法國興起了,而在英美却沒有興起,原因就這麽簡單。前一段時間何清漣他們那些我稱之爲費拉右派的公知抱怨說是,美國一向沒有社會主義,現在怎麽又有了?AOC(Alexandria Ocasio-Cortez)或者什麽民主黨議員又開始公開鼓吹社會主義了。我閉上眼睛也能想像出是什麽原因,就是剛剛到達紐約的拉丁移民或者其他什麽新移民下船或者下火車的時候沒有那些令人討厭的傳教士像美國人所謂的“追救護車的人”(Ambulance chasing)那樣像蒼蠅一樣圍過來,“兄弟,耶穌愛你”,原因就出在這一點上。像門肯(H. L. Mencken)、劉易斯(Sinclair Lewis)那些知識分子,看到這些人就覺得討厭。

[00:28:06]有一部小說是被馬克思贊揚過的,所以它變成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學系學生的必修課,但是從文學質量上看很差,所以中國以外的其他國家一般都不把它放在眼裏,但是它在社會史上有一點意義。它叫《美國的悲劇》(An American Tragedy),是一個左派記者德萊塞(Theodore Dreiser)寫的。我簡單介紹一下它的故事情節。它的故事情節是,主人公的父母就是我剛才描繪的那種文化層次很低、但是充滿喜樂的土鱉基督教徒,他們認爲爲善最樂。儘管他們家裏面沒有什麽錢,但是他們有點時間也不想出去掙錢,他們就去幹那種到火車站去喊兄弟姐妹諸如此類的事情。他兒子就很煩他們,他兒子對他們這種道德說教極其反感,感覺就像是《大話西游》裏面的孫悟空那樣對唐僧說,“哇!一千隻蒼蠅在我耳邊嗡嗡,我受够了!”這裏是美國,大家都能發財致富,別人都去發財致富了,你還一天到晚給我爲善最樂。你倒是爲善最樂了,我可不快樂啊。現在我小,沒有辦法,等我長大了以後,我才不跟你爲善最樂。我離家出走,我去發財去。然後他就變成,照他的父母那種基督教原教旨主義者來講,中了撒旦的誘惑,以爲金錢是最重要的,信仰一點都不重要,認爲你們這些爲了信仰而不在乎掙錢的人過的是什麽日子,你們自己主觀上以爲你們很喜樂,而我不喜樂,我去掙錢。然後爲了掙錢,他最後變成了一個殺人犯,爲了錢而索性殺了人,最後進了監獄。

[00:29:34]當然,如果他父母知道的話,那肯定就會說是,這就是因爲你背離信仰的結果。這一點也沒有錯,你當時聽我的教誨、在教會裏面混的話,你怎麽說也不會有這樣的下場的。那點錢對你真有很大的意義嗎?爲了一點點錢而犧牲了自己的靈魂,有什麽好處?但是按照德萊塞的社會主義觀點來看,這是因爲你沒有接受社會主義先進洗禮的緣故。你們下等人和工人階級在資本主義之下是永遠不可能有發迹機會的。宗教迷了你的心竅,讓你跟罪惡的資本主義相安無事,以爲罪惡的資本主義是合理的,你只要有信仰就行了。我這個社會主義者要通過你的教訓教育大家,一定要跟著黨走啊,跟著黨走搞鬥爭你就沒事了。當然,如果真的黨到了他身邊,他也可能跟著黨走的。比如說在他那個時代,他跟著黨走,黨就不會讓他去爲了幾個臭錢而自己去殺人,而是把他送到莫斯科去受教育。然後1958年他從莫斯科接受訓練回國以後,就會跟著一些北朝鮮和東德的間諜跑到墨西哥去扔炸彈,因爲只有炸垮了美國支持的墨西哥資本主義傀儡,廣大拉丁美洲的無産階級才能得到解放。看,這就是一個基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ślowski)的命題。一個無産階級在火車站的時候可能遇上三種人,第一個人是煩死人的、也沒什麽文化的土鱉基督教傳教士,第二個人是共産黨的政委,第三個人是一個發財致富的商人。

[00:30:59]這種事情知識分子特別理解不了,包括費拉右派的知識分子。他們看到上述的沙裏亞的傳教士在倫敦說了以上的不要喝酒、不要穿著暴露之類的可惡的說法,他們就說,“你們簡直是恐怖分子,恐怖分子絕對是你們造成的,我們絕對不能在英法實行沙裏亞法,否則你們都變成恐怖分子了。”他們又把事情給說反了。恐怖分子先放在一邊不說,先說打砸搶分子。實際上,打砸搶分子就是《美國的悲劇》這部小說中的主人公的類似物。他們的父親就是相當于土鱉基督教原教旨主義分子的穆斯林原教旨主義分子。這些人會告訴你,爲了真主的愛,窮一點沒有關係,我們在摩洛哥的時候更窮,到了法國以後雖然比法國人更窮,但是比起以前摩洛哥的親戚已經富裕不少了,大家知足吧。如果兒子上街去打砸搶了,唯一能管住他的人就是社區的沙裏亞法傳教士之類的,他們可以拿出古蘭經的權威。當時法國93省暴動的時候,就是這些跟克萊德(注:《美國的悲劇》的主人公)的父親那樣的美國土鱉傳教士一樣的穆斯林長老跳出來說是,“以真主的名義,你們要回家呀,你們的父母在家裏面想你呀,不敬父母是違背真主的意思的,你們怎麽能够這樣不尊重真主的法律呢?”

[00:32:22]那麽上街打砸搶的是什麽人呢?是二代或者三代工人階級。《美國的悲劇》的主人公其實也就是這種二代或三代。第一代人是安貧樂道的,他們覺得做了美國工人比起美國資本家更窮,但是比起原來已經很不錯了。而且他們是有信仰的人,他們不會因爲窮就去殺人。第二代人就不這麽想了,他覺得我天生就是美國人,爲什麽我天生就這麽窮而你天生就這麽富?如果有共産黨來找,他就變成社會主義者了;沒有共産黨來找,他就自己殺人去了;如果有教會帶著他的話,他就不會。他會比他的父親這一輩更富一點。他的父親覺得,你TMD這麽便宜就有點錢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但是他還是會覺得,他跟土生的英國人和德國人後裔相比還是有點不如。但是有教會在的話,他很快就在教會裏面學教會介紹給他的思想,他不會再有什麽問題。第三代、第四代下去以後可能就沒什麽區別了。這就是路徑上的不同。上街打砸搶的就是穆斯林的二代和三代。

[00:33:20]我看,漢語圈的基督教保守派和費拉右派的輿論領袖對這件事情都是一竅不通的。首先,穆斯林幷非有完全一致的生育率。就是說,在歐洲的穆斯林,二代、三代跟第一代不一樣,第一代人是最安分守己的。第一代人在六、七十年代來的時候,法國議會沒有一個穆斯林議員,從來沒有人考慮他們的存在,他們是經濟動物,只掙錢。他們覺得,在法國掙錢比在老家掙錢多,已經很滿意了,他們不騷擾任何人。第二代和第三代就覺得,TMD,我比法國本土人要窮得多,失業率要高得多,而且我覺得自己應該跟他們平等,各種事情就出來了。這種時候,同樣的差异就出現了:恰好是伊斯蘭教信仰比較虔誠的那一部分,他會安分守己地待在家裏面,按照古蘭經要求的,孝順他的父母,聽他的長老講道,讀書學習;信仰不大虔誠的,變成世俗主義者,或者是積極變成法國人,認爲無論我們是阿爾及利亞的哪一個黨派,過去是怎麽樣的仇敵,但是現在我們都是北非裔法國人,我們應該爲北非的法國人爭取權益,這些政治化的人,是他們上街打砸搶的。他們上街打砸搶的過程中,就有可能像克萊德也許自己獨立去犯罪、也許會遇上共産黨政委一樣,就有可能遇上恐怖分子招募員。這個恐怖分子招募員起的作用,就是德萊塞那個時代共産國際政委的招募員起的那個作用。他面前也有三條道路:一條是他父母帶他去的教區的長老,就是那些一天到晚嚷嚷著“女人不准穿著暴露,穿著暴露算什麽,真主要懲罰你”的人;一條路就是自己去打砸搶,就像是法國暴亂中大多數人就是這樣的,“我看你不順眼,你這麽有錢,我砸你汽車”,砸了汽車以後,什麽問題也解决不了;第三條路,我們根本上給你解决一些問題,我們來參加革命吧,推翻萬惡的卡菲勒的統治。也就是這三條路。

[00:35:25]其實這三條路是普遍適用的。我下面來講一個故事,它概括了整個二十世紀甚至到二十一世紀的遠東歷史。吳越有一個小地主有幾個錢,送他的兒子上了學。在上學之前,爲了防止兒子搗亂,十五、六歲的時候就給他在本鄉娶了一個賢惠得不得了、除了儒家思想以外什麽也不知道的媳婦,拴住他的心。然後他上了中學,又到蘇州或者寧波那些地方去上了中專或者什麽差不多的學校,然後就接受了一些半通不通的新聞記者傳遞給他的一些先進思想。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他認識了一個女學生。如果沒有那個女學生倒也罷了,他可能也就是說說而已。而認識了那個女學生,他頓時感到家裏面的黃臉婆十分討厭,于是堅持要跟那個女學生結婚。家裏面的父老立刻就搬出本地的儒家長老來壓他。而且全鄉下的三姑六婆都一致表示,你搞來的那個女學生只是你的姨太太,我們都認識的這個既孝敬父母又和睦鄰里、簡直像是儒家女德班出來的標準好媳婦才是我們認識的(比如說就假定他姓劉吧)劉家大少爺媳婦。就算是你跟那個壞女人姘居了,我們也只認你在外面娶了一個姨太太。大媳婦的地位,我們鐵定了,我們父老鄉親一致認爲,王小姐絕對沒錯。你從無錫搞的那個趙小姐,無論她是什麽人,出身是什麽,她只是一個狐狸精,我們頂多承認她是姨太太。于是該狐狸精自然而然對該男人十分不滿意,我還不知道你跟我談戀愛的時候家裏面已經有了老婆,這算什麽事情啊,你給我交待清楚。然後他就在鄉里面跟反動地主和被反動封建思想感染的廣大父老鄉親做了一系列的鬥爭。由于他鬥爭的唯一武器就是嘴,而他的嘴依靠的只是一些上海報紙上的各種碎片化的言論,財權和其他權力全都掌握在那個萬惡的地主老爺父親手中,廣大的貧下中農鄉親或者地主父老鄉親也全都不支持他,所以他狼狽地鬥敗了。于是他憤怒地帶著他的女學生妻子跑到了上海,相信上海是自由民主的,是西方勢力的天下,他在那裏可以過上好日子,讓那些土包子好好臊一臊。

[00:37:56]然後他到了上海以後發現,在上海發財的是一批賣洗髮水的商人。經過科學家研究,該洗髮水用了以後的效果跟沒有用完全相同,但是因爲該洗髮水商人很善于在報紙上登廣告,而且在報紙上登廣告的時候還放了一系列女明星的頭像,所以他發財發得真不少。該商人對該進步青年說,要不你幫我在廣告部做事吧,我們這裏就是有文化的人太少,你給我寫廣告如何?該進步青年說,什麽?我這樣先進的人怎麽能給企業寫廣告呢?請看,我給你寫一篇啓蒙運動的雄文,你發表這個是多麽偉大的事情。該商人看了一遍以後說,“這篇文章我看過,它的內容99.99999999%是胡適先生和魯迅先生在申報上已經發表過的。你一定要寫這個文章也可以,我是個好人,我不勉强任何人,我跟申報的編輯認識,我給他打個電話。”申報的編輯看了他的文章說,“算了,你寫的文章跟胡適和魯迅一模一樣,而你的名聲又沒有胡適和魯迅大。任何一篇扯淡的文章,哪怕是駡張三李四的文章,只要放上胡適和魯迅的名字,都有人看。而放上你的名字誰來看呀?我愛莫能助,我的市場就這麽大。”于是他跟他的趙小姐也就只有住在閣樓裏面,像江青同志在上海一樣窮困潦倒。

[00:39:19]于是,他通過切身的體驗,認識到了資本主義的萬惡,認識到了資本主義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和真正的解放。然後通過他在地攤或其他什麽進步書店裏面看到的小册子,顯然推翻封建主義不够的,我們必須把帝國主義和資本主義一起推翻了,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這話是托洛茨基說的,被瞿秋白翻譯了以後又被張秋白、李秋白、王秋白和其他名不見經傳的小報記者寫成了小册子,然後被他看到了,他就去尋找組織。他像江青同志一樣,在某一個罷工、鬧事或者發傳單的場合被一位黨委書記發的傳單抓住了。黨委書記說,你是一個有志于革命和進步的理想主義好青年,你在萬惡資本主義的壓迫之下是過不了好日子的,我們送你到延安去培訓。然後就送他們倆到了延安。到了延安以後,組織對他們進行了研究和考察,决定把他的趙小姐分配給經過長征過來、已經年過四十還沒有媳婦的紅軍老幹部,以便更好地發揮革命的作用。于是他頓時感到憤怒,說,“爲什麽延安也這樣?延安不是完全平等的地方嗎?”于是他就被抓進了學習班。康生同志派來的蘇聯老幹部對他用蘇聯送來的先進技術嚴刑拷打,要他承認他是托派分子派來的間諜。如果不是托派派來的,那你就是國民黨、滿洲國或者日本人派來的。他熬不住打就招認了,招認以後準備第三天就要活埋。第二天,他的所有同伴都被活埋了,但是第三天他突然被放出來。領導幹部告訴他,組織是寬大無邊的,只要肯認錯,組織就可以任用你。前天我們得到消息,重慶和談破裂了,黨現在需要很多幹部到白區去工作,所以黨决定寬恕你們的罪惡,請你立功贖罪吧。

[00:41:18]他從地獄門口回來以後,就跟著解放軍南下了,南下打跑了蔣介石,作爲工作組成員回到了家鄉。爲了戲劇化一點才這麽說的,雖然實際上不大可能。一般來說,他作爲工作組成員,不會被派到自己的家鄉,原則上應該是异地爲官,五湖四海。但是我們爲了戲劇化一點,按照文學創作的特權,我們就說他被派到了他的家鄉。現在他是土改工作隊的特派員了,我說誰是地主誰就是地主,我說誰是惡霸誰就是惡霸,我說誰是反動派誰就是反動派,哈哈哈哈,你們三公六婆現在終于落到我手裏面了,現在由我來劃分階級成分。當初說我的女人是姨太太的那些人,我統統給他們劃分成爲反動地主,把你們的威風統統打下去。當初說我自由戀愛是娶姨太太的那些三公六婆,當然還有那些一頭花白鬍子的私塾先生,統統給我抓進學習班學習毛澤東思想,然後讓武裝起來的民兵好好揍他一頓。打掉他十幾顆牙齒以後,他就自然不敢開口閉口“孔子先世如何如何,你們傷風敗俗,你娶了一個光胳膊的女人來搞亂本地的風俗”。現在他們就要在你這個特派員面前痛心懺悔,“我糊塗我糊塗,我本來是出身貧下中農,只是讀了兩本儒家的破書,一輩子也就是教一堆小學生,地主老財發的財從來沒有我的份,做官也從來沒有我的份,我是窮人呀,我怎麽會糊塗油蒙了心,幫著地主階級去傳播封建倫理呢?幸好您特派員大仁大義,用毛澤東思想啓蒙了我,讓我意識到,啊,我是被剝削階級,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講什麽孔子的破書了,我要打倒孔家店,用剩下的餘生來傳播毛澤東思想給群衆。請看,特派員老爺,您能不能給我在公立學校保存一個教師的職位?要不然我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

[00:43:24]在這個時代,他就像西南聯大的費孝通和民盟的那些專家教授一樣,頓時感到毛澤東同志才是五四運動真正的繼承者,民主和專政一點也不矛盾,確實是只有在共産黨的領導下我們才能够獲得真正的自由。但是自由的好景不長,他一回城就該輪上反右運動了。然後一批不知道是怎麽冒出來的、他老人家去延安的時候還在娘胎裏面或者還在幼兒園裏面的革命青年跳出來說,你是右派,你是資産階級反動學術權威。雖然他這個反動學術權威只不過是寫了一些傳單和小册子而已,但是在那些不學無術、是在1950年才開始上學的革命青年看來,你已經够資格算資産階級反動學術權威了,然後你就被打倒了,就變成右派了。如果當時沒有被打倒的話,你也會在文革時被打倒,所以在哪個階段被打倒好像關係已經不很大了。于是在僅僅時隔五年以後,你就住進了你不久以前當工作組組長的時候爲那些儒家私塾先生準備的學習班、五七幹校之類的地方。在那裏你爲了表示“組織誤會了,其實我是一個忠貞的共産黨員”,你非常寶貴地藏了一個毛主席像章和一本毛主席語錄,一有機會就拿出來戴。然後就被紅衛兵小將發現了,“哇!你也配戴毛主席像章?狠狠地揍一頓!”然後你就憤怒地說,“天呐!難道連熱愛毛主席的權利也要被你們剝奪嗎?”無論如何,你表示自己是一個忠誠的共産黨員的所有行爲只是使你挨了更多的揍。同樣在牛棚裏面跟你一起被關的那些儒家老太婆,日子倒好過得很多,因爲她們已經承認她們是帶著花崗岩腦袋的人,我就是反動派,我也認了,我再也不想回到革命隊伍裏面了。既然你已經自認是反動派了,我們就懶得拷打你了。而你這傢伙不一樣,你還要說你是革命的?你是革命的,難道毛主席犯了錯誤?不行,要狠狠地打,不打你怎麽能認錯呢?而人家,人家已經老實承認他就是孔門子弟,本來就是反動派,我們也就用不著拷打、迫使他招認了。

[00:45:27]于是就在這種情况下,如果還沒有被打死的話,1978年以後你就突然被平反了,召回了北京城。然後國家爲你補發了十幾年工資,給予你老幹部的待遇,因爲你是在1949年以前參加革命的。然後你就像舒蕪和其他諸如此類的人一樣一想,唉,我折騰了一輩子,看來還是得回歸五四呀。這時候搞改革開放了,黨中央派了一個代表訪問美國,于是也包括你在內。你到了美國以後看到美國這個那個,“哇!汽車火車好先進呦”,你就變成一個改革開放的激烈追隨者,强調改革開放是多麽多麽好,招商引資是多麽多麽好。直到有朝一日你在美國考察的時候去了美國的一個學校。這時候正是裏根政府當政,當時美國正在打官司,說是公立學校的基督徒學生可不可以做祈禱的問題。裏根的意思是說,當然可以了,你們是不信教,也不能干擾別的信教的人啊。然後他就看到這些基督教學生吃飯以前劃了一個十字:“天父,感謝你賜我以每日的食糧。”于是他驚得嚇了一跳:“啊?這不是早請示晚彙報嗎?我好不容易回到了五四運動的正確道路上來,終于認清了只有自由民主才是唯一的真相,來到了自由民主的燈塔國美國,然後看到你們居然是一幫愚昧的基督教徒,你們也在早請示晚彙報,我的心都碎了。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好不好,我不是一心來發財的,這樣做怎麽能行呢?哎呀哎呀哎呀。”然後他回到了中國就變成了一個兩頭真老幹部。

[00:47:05]這個故事濃縮了從丁玲、劉和珍、林昭那個時代直到王小波那個時代中華人民共和國知識人的整部歷史。當然,他們大多數隻經歷了這個故事的一個階段或者一個片段。我把他們全都合成了同一個人,把他的壽命拉得這麽長。那麽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問題就是這個樣子的:所有的知識分子都是,要麽是零組織度的,也就是說你負責給我提供安全保障,你負責出錢,我老人家只負責動嘴和動筆,要麽那些人是腐蝕性的。就是說,我老人家這麽高明,結果還是動不動像伯特蘭·羅素所領教的那樣,一個好像在我做高聲演講的時候全程一個字也沒有聽懂、一直在打瞌睡的老太太等我講完的時候突然站起來說了一句話,“你說得很好,但是我聽說你是一個不信上帝的人,所以你一定是不講道德的”,我整個面子都沒有了。或者我是一個伊斯蘭教的大哲學家,一個亞裏士多德式的大哲學家,像阿威羅伊(Averroes)一樣,我在各位蘇丹和哈裏發的宮廷裏面混得風生水起,各位名王名將都出了很多錢來請我去講課,遠方的基督教世界也把我的文章翻譯成了拉丁文,但是就有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普通的跟阿凡提差不多的沙裏亞法學家跳出來說,“呸!你們哲學家算什麽?你們沒有信仰。我們的信仰比你們强很多。你們爲了智慧而犧牲了信仰,你們要下地獄的。”他氣得沒話說,也只能寫了一篇文章來憤怒地駁斥這種蠢材。

[00:48:47]如果他在儒家世界,那他就是李卓吾這種人,他寫出來的偉大文章使北京城的文人學士感到感動,甚至連耶穌會士都知道有他這個人,覺得有必要來反駁他的無神論理論。但是麻城縣的鄉紳們却覺得,你寫書是件很好的事情,理論上怎麽講也沒有什麽關係,但是你怎麽會拿你的書給我們的太太和小姐看呢?讓她們看了這些書以後,我們還怎麽讓她們嫁人,怎麽讓她們守婦道?我們一定要把你抓進監獄。抓進監獄以後,他在北京的朋友們就說,你們這些土包子好像太過分了,我們要把他送到北京來。送到北京,其實他就沒事了。他如果留在北京的話,其實是沒事的。或者頂多把他遣送回籍,也就是說讓你退休去安安分分寫書,寫出來的書只給上等人看就行了,不要讓那些負責維持風化的下等人看到了。我們也好歹是官方人士,不能說是不讓他們維持風化呀。你就不應該跟他們打交道。盧梭他們當時也是這樣的,他們寫了很多書,使得葉卡捷琳娜大帝和普魯士國王覺得有必要保護他們,但是他們住到鄉下去,鄉下的牧師就號召他們的教民拿石頭來砸你的房子,“這個萬惡的無神論者,敗壞我們鄉下的良風美俗。”故事就是這個樣子的。

[00:50:02]你想要怎樣的社會呢?知識分子想要的社會是這個樣子的:社會秩序一切良好,免費地提供安全和秩序,而且全世界都要佩服他的偉大智慧。但是這樣的社會是不存在的。如果你一定要啓蒙這個社會,把沒有什麽理解力的普通貧下中農都啓蒙得跟你一樣,對他認爲天經地義的所有社會規範都抱有懷疑態度,那麽這個社會立刻就會變成强盜遍地,同時政治混亂,所有人都想當國王和皇帝,誰都不服誰,大家都知道別人會暗算你,所以必須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暗算別人。像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那種情况,法國人或者西班牙人打過來,儘管比你要窮五十倍到一百倍,大家都爭先恐後去投降了。因爲那些蠻族非常愚昧,他們的國王說什麽他們都會相信,他們死活都不會背叛國王,而我們都知道,我們手下的大將和大臣隨時都希望借助法國人和西班牙人的力量來把現任的公爵推翻,好讓自己當公爵或者當大臣,所以法國人和西班牙人一來,比他們富裕一百倍的意大利各國所向披靡,所有的名士大臣都紛紛出去投降了。達·芬奇侍奉的那位盧多維科公爵(Ludovico Sforza,綽號“摩爾人”),他是依靠篡他侄子的位上位的。他說了很多抗戰的狠話以後,臨走的時候給城防司令留了幾萬個金幣。法國國王十年都掙不到幾萬個金幣。然後留他守城,而自己嗖的一下跑到奧地利去投靠野蠻的奧地利皇帝去了。該大將是出身微賤的無産階級,被他提拔到大將的位置上,又拿了幾萬個金幣,然後立刻就把那幾萬個金幣獻給了法國元帥,把整座米蘭城和全部財富都獻給了法蘭西的軍隊。法國人沒有流一滴血,就拿下了名都大邑,像滿洲人下江南一樣。

[00:51:51]啓蒙知識分子獲得成功的結果就是這個樣子的。他們只有在他們尚未獲得成功的那個時候才能够一面駡那些愚昧的群衆,一面依靠王公貴族的保護,從容不迫地過日子。過猶不及。等到每一個範進一樣的鄉下書生都被他們啓蒙的時候,婦女就連懷孕生産的安全性都沒有了,因爲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父親都是經過了啓蒙的人,隨時可以跟她離婚。如果她沒有生孩子,她損失很少;如果她生了孩子、帶著孩子的話,她就真的很慘了。她不敢生孩子,她最好還要像江青同志一樣,也學很多革命理論,隨時可以背叛丈夫、父親或其他什麽人。她不再像是我剛才講的那個文人學士那樣,如果她的男人找了一個女學生,婆婆、公公、三親六戚和周圍的鄰居會站在她一邊。現在她的四周是孤立無援的,大家隨時都會相互破壞。這樣的社會瀕臨解體,而且在人口的意義上講是傾向于自我滅絕的。

[00:52:59]這樣的社會就是我所出身的那個社會。我現在再給你講一個故事,這都是有具體名字的。這個人叫堅冰(音),他是我出生的社區 — — 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土資源部(在我出生的那個時候叫做地質部)的一個派出單位的一個科長。他的老婆替他生了一個兒子。過了兩年,那個兒子犯了什麽病,也許是受了傷,殘疾了,而且被醫生診斷也治不好了。當時是八十年代初,計劃生育正在執行。他有這個殘疾兒子,就不能再生了。相反,他如果沒有兒子或者兒子死了以後,他就可以再生了。于是他就把該兒子(那是一個年齡不到上小學的兒子,就是說七歲以下的兒子)關進一個像猪圈一樣的小院裏面,準備把他活活餓死。他餓了很長時間,餓的時間比該父親所希望的時間長,是因爲過路的小孩或者其他什麽人看那個像動物一樣慘叫的baby十分可憐,會扔一些自己吃不完的食物之類的給他續命,但是這樣以後他最後還是死了。然後他的妻子未能像他希望的那樣給他生出下一個兒子來,而是經不住打擊就瘋了。這個人1991年我上大學的時候還遇見過的,至少他在那個時候還活著的。他當時正在發動一場以反對流浪猫爲主題的運動,以維持他的存在感。我覺得他應該已經退休了,但是我對他也不是很清楚。他當時是大人,而我是小孩。他給我的童年造成一點威脅感,因爲我當時還是小孩,什麽也不懂,但是我隱隱約約覺得,如果小孩可以被這樣對待的話,那麽我自己其實也是很不安全的。但是無論如何,確實沒有人會管他做這件事情。

[00:54:52]後來我漸漸知道這種做法的來龍去脉了。共産黨在鬥地主的時候就是這樣,槍斃了老地主以後,把妻子女兒分給貧下中農,然後把兒子關在猪圈或者類似的地方,讓他們活活餓死。也是有好心腸的、不忍的貧下中農偷偷送食物給他,但是也是過不了多久,最終還是要全部餓死,因爲男孩將來以後會爲父報仇,而女孩嫁給別人就算外姓人。他可能是跟老革命幹過或者諸如此類(因爲他是復員軍人),學到了這一套,然後他在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在單位裏面的各個派系相互鬥爭的時候,對待敵對派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你要注意,中國跟蘇聯有一個重大不同:蘇聯如果是要整人,讓克格勃出來,專業人員來審判你,就是說你逃不掉的;而在中國,由于毛澤東控制不了安全系統,安全系統是由蘇聯繫幹部控制的,而蘇聯繫幹部是毛澤東的主要打擊對象,所以就搞成混亂的狀態。各單位自己整人,大家都私設監獄。我們派系抓到敵人派系,就把敵人關起來,用類似當初鬥地主的方法把他們餓到死。敵對派系抓到我們也是這樣的。至于哪個單位、哪個地區或者哪個派系占上風,這是說不準的。你如果從看觀點的方法來看的話,好像他們全都是講毛澤東思想的,其實背景各不相同。在有的地方,比如說在我的單位,甚至有可能是反動派整了革命派。

[00:56:21]我所在的那個社區是閻錫山的後人、陶峙岳的後人和其他國民黨軍閥系統的後人都在這裏面,他們一般都變成了技術人員。這也是有階級上的理由的。你想,南唐和吳越的那些大臣後來變成什麽了?他們到了宋朝編《太平廣記》去了。明朝那些士大夫變成什麽了?大清朝開了博學鴻辭科。爲什麽呢?就是因爲你是前朝的統治階級。要讓你直接投降了,你沒有什麽面子。因爲你不是老革命,你看上去像個叛徒,同時從龍之臣也不信任你,害怕把真正的權力交給了你以後你像薑維一樣叛變,但是讓你完全在民間在野,那也不對,你畢竟不是貧下中農,你有一定的能力,你指不定就搞出什麽反動活動來,我們必須統戰你,把你圈住,給你俸祿,讓你不再鬧事,同時讓你在我們的眼皮底下,你也鬧不了事。那麽最好的工作是什麽?文化工作。你們至少還是有文化的人。在宋朝下江南的這批人,你們就編《太平廣記》吧,從事文化事業;在大清朝就是開博學鴻辭科;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你們就是一些前統治階級的子弟,比如說袁世凱的孫子什麽的,你就當專家吧,你不是有文化麽。我們不能把官職給你,得到官職之後誰知道你會幹什麽。但是直接把你搞成貧下中農呢,可能你又要在民間胡鬧。所以就給你比一般幹部 — — 當然更比一般工人階級更好的待遇,你變成被贍養的專家。這就跟當初編《太平廣記》是一樣的。

[00:57:54]我上中學的時候,幾何課的老師就是蔣介石任命的那個新疆總司令陶峙岳他們家的人。所以我那個單位(照當時的情况是單位兼社區)是一個極其奇怪的組織,它同時有密度極高的反動階級(因爲它是技術性的單位),同時又有共産黨派來監視這些反動階級的人。然後文化大革命一起,雙方都打著捍衛毛澤東的旗號相互鬥爭,而且還是反動階級那邊更厲害,因爲他們畢竟是文化更高一些,比工人幹部强多了,講的理由更加頭頭是道,反而把真正屬工農幹部的那一批給整得你死我活。但是無論如何,如果你以爲按照他們嘴上說的辭令去判斷他們,那就會犯極爲荒謬的錯誤。所以上次我提醒你,不要把諸夏愛國者當一回事,除非他們殺了二百個康米作爲投名狀。凡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出來的人,他們嘴上說的話都是靠不住的,只能從他們的行爲來檢驗他們。拿著敵人的旗幟插在自己的頭上,爲了自己方便,這是大家每個人都會幹的事情。你如果不看他的階級背景,你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00:59:01]堅冰因爲是有這樣的傳統,在以前革命時期和文革時期都用過這樣的戰術,然後即使在鄧小平時代他也這樣用了。法律是沒有管他的,沒有任何人想用法律去管他,這樣的事情是公開展開的,就是說任何人都沒有安全保障。同一個單位裏面還有另外一個蒙古族的姑娘叫施琴(音)。她家其實也是蒙古舊統治階級的一個成員,根據同樣的理由,也是變成了地質部門的一位技術人員,工程師之類的。在那個小社區的地位,她就等于是政協委員了,比如說北京城的政協委員相當于共産黨幹部和普通民衆,就是那個地位。他的女兒就在上學的路程中間被一群流氓嚇壞了,然後跟我剛才說的那位堅冰的妻子一樣變成了真正的精神病。他的兒子後來讀成了博士,但是我想,跟他同事的人當中就包括很多被導師或者領導逼奸了以後被迫嫁給他、然後以此換了研究生地位的女研究生,而他自己的家裏面就有一個被流氓嚇成瘋子、一輩子變成廢人的姐姐。

品葱用户 甜玉米 评论于 2019-12-25

呃,就算跟家庭一起信教,孩童成長會獨立思考之後可以自由選擇信不信教吧?
政府與其規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不是更該優先教導獨立思考的重要性嗎?

比起限制宗教信仰年齡,不是更該向家長宣導尊重孩童自由意志,別強迫孩子信仰嗎?

這才是宗教自由的目的。
想信就信,不想信就不信。

品葱用户 林郑月娥 评论于 2019-12-25

宗教信仰是精神层面的,怎么可能禁止,如果一个家庭是穆斯林,那么他们生出的孩子或多或少的会信仰伊斯兰教,如果要禁止,除非把所有信教家庭的孩子全部带走政府统一教育,但这么做的话和中共在新疆集中营的做法没有什么区别了,因此你的想法是没有办法实现的。

品葱用户 ab842612 评论于 2019-12-25

你這裡講的「宗教」可以延伸到「政見」/「職業導向」/甚至「價值觀」/「人格」

父母親是教徒,自然生活大小事都是以教徒的形式去做,潛而默化怎麼不影響小孩?
信教不是「信」/「不信」的非黑即白的分別,而是一套價值觀

同樣我也可以說:「人無法在出生時選擇他的父母是個藝術家/嚴父/酒鬼無業者/專業人士
在小孩心智未成熟前 未有選擇權前,父母不應把自己那套灌給小孩。」

品葱用户 Jero 评论于 2019-12-25

我认为应当禁止宗教进校园,未成年人禁止出入宗教场所,禁止进行宗教活动,禁止向未成年人传教,禁止强迫未成年人信教

一切对现行法律冲突(包括本法)硬汉的宗教全部计为邪教。

品葱用户 Nord 评论于 2019-12-25

顶楼两位说的很清楚了,总的来说就是“堵不如疏”,越是禁止未成年人信教,未成年人对宗教越觉得好奇和神秘,不如在课上讲清楚宗教是什么,主要有哪些,主要教义是什么,和性教育一个思路。我相信很多葱油的性教育都是来自于朋友推荐或自己偶然找到的小黄片吧。

品葱用户 崴脚冰棒 评论于 2019-12-24

不应该禁止,宗教徒当然有向后代传播他们宗教的自由,只有全知全能的大政府才会在私域插一脚,再说了贵国政府也向儿童宣扬共产主义呢。

不过绿教除外

品葱用户 Wolfychan 评论于 2019-12-25

坦白說,子女受父母的價值觀影響是很自然和常見的事,既然宗教信仰和政治理念同樣會決定人的三觀,為甚麼只針對宗教呢?

根據你的看法,人長大成熟了就會有獨立思考、改變三觀,小時候跟父母有甚麼問題,非要讓政府干涉?不想信的,長大了後大可不信,靈魂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非要放棄不關我們事。在品蔥,不從眾的人多的是。

到底一個政府了解你多一點,還是你的父母親了解多一點?甚至,在信仰上,他們雙方都不見得會比你更有智慧,最多提供建議,憑甚麼特別要政府干涉這事呢?當然,用現世的實質脅迫來強迫人接受任何信仰都是不可接受的。

品葱用户 霧雨膜包子 评论于 2019-12-25

我覺得禁不禁止不是重點,教育完不完整才是重點

品葱用户 火炙维尼寿司 评论于 2019-12-25

让孩子自己感受,自己选择信与不信,信什么。这才是自由。

品葱用户 农民工的眼泪 评论于 2019-12-24

教育就是有强制性的,你喜欢自由你可以在学校什么都不学,对于小孩子来说学校教的所有东西都需要是被动接受的。

品葱用户 Daredeer 评论于 2019-12-25

很難禁止父母親傳教或是強壓宗教價值觀。
孩子在家裡看到父母禱告或是點香拜拜,自然就會跟著做,一個吃素的家庭很難為了孩子額外再煮肉,要是孩子吃不完就是浪費。
而把孩子和大人的行為區隔開來,小孩子說不定認為那是大人的『特權』更會積極的模仿,反而助長迷信。
個人比較推崇學校教導孩子獨立思考和尊重每一個宗教,還有宗教的底限應該是什麼?會傷害自己他人、會侵犯財產身體權力的宗教都應該遠離,這是父母老師都該灌輸給孩子的觀念。當孩子慢慢長大,開始去到處試探時,自己就會開始選擇要信什麼教,或是不想信教了。

品葱用户 mijinnjiinij 评论于 2019-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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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地沟油’的洛阳电视台记者李翔身中10余刀被惨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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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持久的无望之中,我们都期望有一位勇士,骑着雄壮的战马,从人群中冲出。他将手持锋利的长矛,刺破眼前无尽的黑暗。

这样的勇士一直有,在过去的好多好多年里,涌现了很多很多。他们以笔为矛,用影像作为军火,挑战电影中才会有的黑恶势力。

然而这些跳出来、讲了真话的英雄们,后来怎么样了?

对比鲜明的是,三鹿奶粉事件责任人孙咸泽,后来升任国家食药监总局药品安全总监,总管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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