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多无口:析“武小华博士”对石正丽团队泄漏病毒导致肺疫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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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关于武汉病毒所泄露病毒导致肺炎疫情的说法,愈演愈烈。

病毒泄漏说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之前的几次因为来自英文世界,且明显过于捕风捉影而未在国内产生多大影响。但最近有某位“武小华博士”通过分析石正丽博士(武汉病毒所研究员,曾率团队确认蝙蝠为非典病毒天然宿主)一篇2015年论文【1】,指控曰:该论文内容证明,蝙蝠身上病毒的S蛋白(即病毒表面冠状凸起)本来不能与人体ACE2结合,正是石正丽团队所做实验改造了病毒的S蛋白冠使其获得了结合能力,之后被改造病毒因管理不善发生泄漏,最终导致了武汉乃至全国的疫情大爆发。

又是“博士”,又看了论文,还用了一大堆普通人听不懂的生物学名词,真是太有权威感了,不由得人不信。病毒泄漏说终于传开了,石正丽从发现非典病毒源头的国民英雄一下子跌为祸国殃民的罪人。

只是,仔细看了武的说法并与论文原文【3】相对比后,我的感觉是:槽多无口,哭笑不得。下面就简单分析一下,武的指控荒唐之处到底有哪些。

先声明,本人和石正丽研究员无任何私人交往。对其个人以及武汉病毒所其他人品行不做评价或担保。只是分析武小华提出的具体说法。另外,本人并非生物专业人士,但本文有幸得到生物学家,哈佛大学博士后研究员田博士大量帮助。这里对田博表示最大的敬意和感谢。当然,文中任何错误均由我个人负责。

首先从不要求生物学知识的点开始说起。

1. 这次据武小华说非常危险的试验是在哪里进行的?或者说,合成的据说“生物武器”一样可怕的病毒在哪里产生?

一般人的印象是,当然在武汉病毒所,否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武小华文读后,你显然就会获得这种印象。比如她写到:

“2015年,著名的自然医学电子刊物上发表了一篇论文,主要作者为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学研究所、武汉大学病毒研究所教授石正丽。”

“石正丽团队继续用猴子做实验,模拟病毒在人体上的效果。”

“石研究的实验室员拥有2019-nCoV原始的以蝙蝠为宿主的病毒样本以及冠状病毒的数据库,也掌握了改造成为2019-nCoV的方法”

你不会想到,其实,这一试验的进行地点在美国北卡大学教堂山分校实验室

财新网报道【2】:“实验的设计和实施都是在北卡莱罗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实验室进行的”。

(严格的说,也有一小部分试验——“假型实验”是在武汉完成,但这部分试验完全不涉及sars类冠状病毒。)

论文本身【3】也明确提到:All mouse studies were performed at the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Animal Welfare Assurance #A3410-01) using protocols approved by the UNC Institutional Animal Care and Use Committee (IACUC).

即:所有(白鼠)试验都在北卡大学进行。 

2. 就算试验地点不在武汉,这次试验是石正丽及其团队提出、设计和执行的吗?按武文【1】,应该是。毕竟武写到:

“2015年,著名的自然医学电子刊物上发表了一篇论文,主要作者为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学研究所、武汉大学病毒研究所教授石正丽。”

如果武小华真了解一点点生物学研究的话,那她一定是在故意撒谎。因为该论文有15名作者,石正丽非但不“主要”,甚至是最次要的,没有之一,可以说,她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算论文作者都很难说。看论文作者排名就一目了然了:

排名是(见【3】):Vineet D. Menachery1, Boyd L. Yount Jr1, Kari Debbink1,2, Sudhakar Agnihothram3, Lisa E.  Gralinski1, Jessica A. Plante1, Rachel L. Graham1, Trevor Scobey1, Xing-Yi Ge8, Eric F.  Donaldson1, Scott H. Randell4,5, Antonio Lanzavecchia6, Wayne A. Marasco7, Zhengli-Li Shi8, and Ralph S. Baric1,2

生物方面论文排名规则是,第一作者(或并列第一作者)及通讯作者最重要。通讯作者的名字写在最后,剩下的作者贡献按排名顺序逐个递减。也就是说,贡献最小的,并非排最后一位,而是倒数第二位——正是石正丽。最后一位通讯作者Ralph S. Baric是冠状病毒研究领域的一位大腕。

估计石正丽研究员本人介绍自己论文成果时都不会好意思把这一篇算上。

为了防杠精再说一点,的确有时有两位通讯作者,比如大老板和二老板,分别放在最后和倒数第二位。但该论文中已经把谁是通讯作者,各位作者又做了什么贡献列的一清二楚。

石正丽的贡献是:ZLS provided SHC014 spike sequences and plasmids.

即:石正丽提供了SHC014病毒冠序列与DNA质粒。这是什么?田博士解释说:

plasmid是一个环状DNA分子,经常用于物理储存DNA,因为容易扩增,好保存。科学家分享DNA有两种办法,第一种:给序列让对方自己合成,但合成比较昂贵。第二种:给对方plasmid(质粒),对方再plasmid自行扩增,这个很便宜方便。所以比较乐于助人的科学家都会用第二种方法。

所以石正丽研究员只是寄了一份试验中用到的病毒冠原料而已。病毒冠本身无毒,其作用只是和人体内的受体结合,让真正能产生毒性的病毒骨架(backbone)能有发挥毒性的机会。

而除通讯作者外,列在作者名单最后的几人都是提供试验材料却没有参加设计和实操的。石正丽又在这些人中列最后一位。

那么,这个试验到底是谁设计的呢?论文里写的很清楚,是第一作者Vineet D. Menachery:VDM designed, coordinated, performed experiment, completed analysis, and wrote the manuscript.

所谓武文中提到的“石正丽团队”,在这些作者中除了石正丽本人外,能算是的只有武汉病毒所的葛行义了。他也是唯一参加了试验操作的中国人。只是,他做的是上一点提到的“假型实验”,不但没动过猴子,连小白鼠都没动过。他做的试验可以说是论文所有试验中最不重要的,因此他的排名在所有参与试验的人员中排最后一位。但是只要参与了试验,排名就在仅提供了试验材料的人前面。无论试验材料有多珍贵。所以葛行义排在第9位,在石正丽的14位之前。

3. 产生这篇论文的研究中,有任何人像武文中所描述的,“继续用猴子做实验,模拟病毒在人体上的效果”吗?

不但“石正丽团队”没拿猴子做实验,任何人都没有。唯一的试验动物就是白鼠。在设计动物试验的论文中,必须详细写明对动物做了什么处置,试验之后又如何处理(如安乐死等等)。论文中很详细描写了对白鼠(mice)的处理,如“Euthanasia was preformed via isoflurane overdose and confirmation of death by cervical dislocation”,但完全没提到什么猴子。

如果武小华不是在信口胡说的话,她可能把文中提到的“primary human airway cells culture”概念中的“primary”和“primate”(英文灵长类)一词搞混了。其实primary human airway cells culture指的是实验室中分离培养的人呼吸道细胞组织。这样的实验材料比较珍贵难得,按照论文贡献列表,由北卡大学的Scott H. Randell提供,就凭这一项贡献,她在作者排名中在石正丽之前,(提供试验材料的都排在最后,这部分人中SHR排第一位)。

因此仅仅是从这几点看,石正丽研究员就已经是躺着中枪。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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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再说说和生物有关的部分。总的结论是,武小华对论文的总结不仅全错,而且干脆总结反了。 

先简单复习一下sars这类冠状病毒致病的机理——好在居然能找到“从新冠状病毒肺炎中总结高考热点”的网页【6】。

下面是冠状病毒结构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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