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问「豫赐红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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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熊猫的熊

人在家中坐,红码天上来。

据报道,近日,多位前往郑州沟通村镇银行“取款难”的储户,一到当地就被赋“红码”,赋码原因为,“正在实施集中或居家医学隔离观察的入境人员”等……

健康码被用于防疫之外的目的,这一举动很快引发全网争议,河南则接棒唐山,成为舆论的风口。

目前,对于健康码被“创造性”地用于处置维权储户,还没有一个明确回应和解决方案,而梳理此事的来由,其中的几个细节值得注意。

第一,赋“红码”的操作,是不是精准地针对前往当地沟通的那一批村镇银行“取款难”的储户?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按照报道,同行赴郑州的非储户人员,健康码没有受到影响;同时,还有一些没有前往郑州的储户在填报信息后同样被赋“红码”。

值得注意的是,这次涉及的很多都是河南外地的储户,来自广东、江苏、山东等经济较发达地区,之前是通过互联网渠道,在相关的村镇银行存款,最终遭遇了取款难问题。

至于为什么地方村镇银行,吸收了来自天南海北地区的储户存款,这里不适合展开讨论。

不过,他们都是从低风险地区过去,并且有24或者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按照郑州当地的防疫政策,根本不“红码”的赋码范围之内。

第二,给维权储户赋红码是技术意外,还是刻意为之?

郑州12345此前给出的回应是,“大数据信息库出现问题”。言外之意是,大数据信息库不准确,出现了判定不精准的问题。

此前一些地方,也出现过健康码异常的问题。但是如上所述,此次“红码”异常涉及的人数较多。报道还提到了一个案例:

一位前往维权的肖先生,在健康码变红后,地方民警接待做完了核酸,在核酸报告还没出来就成功转绿码,但前提是“购票乘飞机返回大连”。如果红转绿无关核酸结果,那就说明赋码完全是基于其他考量。

就在这几天,有当地媒体报道《一码通行全省,“升级版”河南健康码上线》,其中提到:

在河南任何城市扫描场所码,都能做到扫码结果展示全省统一,各项数据互联互通,真正实现扫码结果全省互认,一码通行全省。

既然健康码正好完成了升级,那么数据出错的概率按说很低,或者出错也能及时申诉。这批外地储户落地就被赋予“红码”,不能说明数据出错,而恰恰说明,数据管控太精准了。

第三,赋“红码”的决定由谁作出?

郑州12345的回应是,“大数据信息库出现问题”;河南卫健委的回应是,“变码的政策和疫情防控指挥部有关系,但是具体操作由各部门归口管理”,让媒体联系郑州市当地大数据管理局……

而郑州市大数据管理局的说法很明确:

现在郑州疫情防控指挥部下面有一个社会防控部,他们是健康码管理的直接机构,制定赋码的规则,赋码、解码都是他们负责的。

郑州市大数据管理局的回应,其实间接否定了郑州12345关于数据出错的说法,而这几方的说法,则都指向了当地的防疫部门。

但有一个疑点,防疫部门理论上只负责防疫事项,而综上所述,此次储户被赋“红码”,大概率和此前村镇银行取款难问题有关,那么,是防疫部门自作主张,还是另有他人?

不管怎么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相关行政决策部门和人员,应该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而不是继续沉默。

第四,为低风险地区的核酸阴性维权人员赋“红码”,有何依据?是否违规?

2021年8月,河南印发了优化后的第二版本的《健康码赋码规则》,根据不同疫情防控风险分别赋予健康码不同颜色:红色健康码、黄色健康码、绿色健康码。

需要赋红码或黄码的人员一共八类,分别为:

确诊病例和无症状感染者;确诊病例和无症状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确诊病例和无症状感染者的密接的密接;境外来豫人员;确诊病例或无症状感染者的时空伴随者;高风险地区驻留人员;中风险地区驻留人员;特殊区域驻留人员……

不难发现,赋红码、黄码,依据全都是行为轨迹和疫情传播风险。并且,《健康码赋码规则》的第九条特别提到,“非上述情形人员,赋绿码”。

2021年国家发布的《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健康码管理与服务暂行办法》则提到,加强个人隐私保护,为疫情防控、疾病防治收集的个人信息,不得用于其他用途。

如果基于限制储户维权而赋“红码”属实,那么这一操作,已经违背了从中央到地方的相关防疫政策,甚至如律师所言,“定点赋红码涉嫌滥用职权”。

第五,健康码这一管理工具,有没有被进一步扩大到储户维权之外的事项上?

今天,名为“ 城市遇见”的自媒体,发布了一篇《河南烂尾楼业主,被赋红码!解决不了烂尾楼,就解决烂尾业主吧!给=送你一朵小红花,也甭维权了,大家都能享受岁月静好!》的文章,其中提到:

在河南,融创中原大观的部分业主,也跟着一起被赋红码!

另据第一财经报道《郑州这些停工楼盘业主也是红码!曾和村镇银行储户同处一地反映违规问题》称,郑州多个在建楼盘的业主向第一财经反映称,自己的健康码也曾在6月12日、6月13日先后被“赋红码”。

这些爆料现在还有待证实,然而如果给维权储户赋“红码”属实,那么给维权的业主赋“红码”,这类剧情于公众而言,可信度就会大大提升。

目前,相关人员已经成功转为绿码,但报道也提到,在转绿码的同时,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尽快离开当地。以防疫为由,行管制之实,这是一个相当恶劣的示范。

疫情时代,健康码成了自由流动的基础设施。一旦健康码被非法滥用,使用范围,从疫情风险人群扩大到一些部门眼中的“社会风险人群”,或者“麻烦制造者”,严重偏离初衷,后果也不堪设想。

像媒体的报道提到,“一名深圳的储户没离开深圳,健康码也变红了,询问得知是河南方面赋红码”。

短短一句话,便折射出如今基于健康码管理的“灵活性”:只需要动动手,你的健康码就可能变色,变成风险人群,变成管控对象,寸步难行。

所以,我们要再次重申一个基本常识:健康码是基于防疫,也只能用于防疫;健康码应用目的是为了便利民众出行,而不是相反,变成限制人员流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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