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克鲁格曼：裙带资本主义即将席卷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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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克鲁格曼资料图。本文来源：观察者网 翻译：彭宇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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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拨到2025年末，唐纳德·特朗普兑现了他的承诺：对进口商品征收高额关税——尤其是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极高的关税。尽管特朗普一再否认，但这些关税确实带来了许多经济学家所预测的后果：美国消费者的购买成本上升了。

2024年2月13日，顾客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米尔布雷的一家超市购物。 新华社

假设你经营的企业依赖进口零部件——可能来自中国，也可能来自墨西哥，或者其他地区。那么，你会如何应对呢？

美国的贸易法赋予了行政部门在关税设定上的广泛自由裁量权，其中包括在特殊情况下给予豁免的权力。因此，你提出了豁免申请。那么，你的申请能否得到批准呢？

原则上，答案应该取决于支付这些关税是否会给企业带来真正的困难，进而威胁到美国的就业岗位。但实际上，你可能还会发现，其他因素也会起到一定作用：你向共和党捐赠了多少钱？当你举办企业团建活动时，是否选择在特朗普的高尔夫球场和度假村进行？

这并非是无端的猜测。特朗普在其第一任期内实施了高额关税政策，许多企业都申请了豁免。那么，究竟是哪些企业获得了豁免呢？最近发布的一项统计分析发现，根据2016年竞选捐款情况来衡量，与共和党有关联的公司获得豁免申请批准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而与民主党有关联的公司获得批准的可能性则相对较小。

但这只是对即将到来的一场更大风暴的小规模预演。虽然我们目前尚未掌握具体细节，但特朗普在竞选期间提出的关税方案，其涵盖范围要广泛得多，特别是针对中国的关税水平远高于我们第一次看到的；政治偏袒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据我所知，“裙带资本主义”一词最初是用来描述1965年至1986年菲律宾费迪南德·马科斯独裁统治时期的状况。它描述的是一种经济形态，在这种经济形态中，商业成功更多地取决于人脉关系，而非良好的管理。这些人脉关系网往往是通过向掌权者提供政治或经济上的好处而搭建起来的。例如，在维克托·欧尔领导的匈牙利，据透明国际组织（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估计，超过四分之一的经济由与执政党关系密切的企业所控制。

如今，裙带资本主义很可能即将席卷美国。

关于特朗普关税政策可能带来的宏观经济影响，已有多项分析。如果关税规模真如他所述那样庞大，那么必将引发严重的通货膨胀。然而，从长远来看，其腐化影响或许才是更为严重的问题。

为何关税相较于其他税收而言更易滋生裙带关系？原因在于，根据美国法律，关税的执行方式留下了极大的自由裁量空间。财政部长无法直接免除其友人的所得税（尽管20世纪20年代安德鲁·梅隆曾发放过极具争议的退税）。然而，总统却可以免除盟友的关税。难道真有人认为特朗普政府会出于道德考量而不这么做吗？特朗普本人就曾吹嘘自己能够玩转体制；他甚至吹嘘自己少缴税款是“聪明”之举。

关税是否将成为新一届政府下裙带资本主义的唯一主要潜在推动力？这很难说。仔细想来，特朗普的遣返计划同样会为政治偏袒提供了许多机会。

特朗普的一些顾问，尤其是斯蒂芬·米勒，似乎幻想他们能够快速清除美国的无证移民，将数百万人集结起来，安置在“庞大的收容设施”中。然而，即便暂且不论法律问题，这在实际操作上很可能是行不通的。我们更可能看到的是，未来数年会进行一系列杂乱无章的执法行动，突击检查那些涉嫌雇佣无证移民的各种企业。

2021年12月7日在墨西哥华雷斯城拍摄的照片显示，试图翻越边境墙进入美国的移民被美国边境执法人员拦截。 新华社

那么，哪些标准将决定哪些企业会成为这类突袭行动的重点目标，而哪些企业则会被放任不管，安然无恙多年呢？当然，事情远不止于此。例如，特朗普曾表示有意吊销那些在他看来报道不利的电视网络的执照。

如果裙带资本主义真的来临，它会给美国带来什么影响？显然，这将对民主不利。一方面，它有助于巩固共和党的财政优势；另一方面，无论特朗普的政策造成了多大的损害，它都能确保商界人士为特朗普摇旗呐喊。同时，它还会让特朗普及其身边的人变得更加富有。

除此之外，一个根据政治关系来奖励企业的制度，肯定会拖累经济增长。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的民粹主义政权（这些政权通常也是裙带资本主义政权）都会遭受长期的经济增长惩罚，每年大约降低一个百分点。

时间会证明一切。证据表明，美国企业成功的规则即将改变，而且这一变化并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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