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处长体验当骑手一天只赚 41 块,美团回应「正在改善骑手配送体验」,你怎么看?
知乎用户 21 世纪经济报道 发表 20210429 晚上东方时空节目,8 点 36 分,央视采访了这位副处长。 采访内容说的是,外卖小哥、快递小哥、网约车司机这样的群体,他们的收入其实是不错的,自己 12 小时只赚 41 块那是自己刚入 …
大多数时候,我都对法律干涉市场竞争持审慎态度,但对于外卖行业,我认为有必要立法禁止踮起脚尖,限制企业以劳动者安全为代价严控送达时间。
如果我们仅仅考虑外卖平台和消费者,那么充分的竞争会提升效率:企业努力缩短送餐时间以扩大市场份额,消费者也从竞争中获益,享受到了更快速的服务,资源得到了有效的配置。
但我们把视角放远一些,就会发现上述竞争过程存在严重的「负外部性」,对于企业和消费者而言的「最优送达时间」,会对其他利益相关方造成损害(例如因为赶时间而受伤的外卖员、因为外卖员在超时压力下违章驾驶而受到威胁的路人等)。将他们列入功利计算的框架中,那么对于企业和消费者而言最优的时间限制,就未必还是最优结果了。
像这种市场负外部性的出现,就为立法干预提供了正当性**:避免企业为了利润最大化而片面压缩送餐时间,从而实现更大的利益共同体的全局最优**。这样的立法,我们并不陌生:排放限额、大客车司机强制休息、八小时工作制、烟草产量限制等,都是为了抑制负外部性而禁止踮脚的立法,对供给量作出一定限制,避免市场参与者追逐局部最优而造成整体上的损失。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提醒了我们,让市场自发规避负外部性是很困难的 – 企业擅长的是表面实现合规、对外展现社会责任,而对利润的追求会让他们的动作变形。
文中有一个故事:为了保障外卖员安全,平台强制外卖员不时观看安全宣传录像,而严苛的等级考核机制,又让骑手很难在高峰期放弃接单安心看录像。一名骑手为了赶着在高峰期接单,临时停车看安全宣传片,结果被撞伤。
平台用游戏化的机制,用简单的胡萝卜加大棒策略,让骑手陷入了不断踮脚竞争的过程。大部分人超速、逆行、闯红灯的背景下,规规矩矩开车就意味着收入损失;大部分人证明了,用 30 分钟就能把餐送到,32 分钟才能送到的外卖员就面临淘汰。至于这两分钟是如何换来的,是违章、是用命来赌、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平台在所不问。
他们可以躲在合规的围墙后,宣称已经做了足够的安全培训;可以躲在算法背后,说这是基于海量数据的结果,是完全可行的;可以躲在消费者的背后,让消费者习惯了便捷、习惯了关于送达时间的承诺,让他们将不满发泄在少数不踮脚的骑手身上。
对外卖配送行业立法,还有一个正当性来源:要把游离于法律之外的劳动关系重新管起来。(感谢
提供的启发)
外卖行业中,相当一部分骑手并没有和平台签订劳动合同,可能是第三方劳务派遣,可能是来自代理商,可能是纯粹的自由注册。平台可以说,这不是我们的雇员,我们之间并不存在雇员和雇主的关系,我们只是提供了一种生产工具。
在这种体系下,平台享受了劳动者的工作成果,采取一定的机制对劳动者进行管理,要求其承担义务(比如在特定时间拍微笑照片),但自己却不像劳动法律体系中的雇主一样承担责任。
我们的社会,正在产生越来越多劳动法体系之外的劳动者,这可能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各种新的经济形态,传统行业的弊病五毒俱全,却又因为足够「创新」而游离于监管体系之外。
我们当然不能枪毙踮脚的人,
那么,应该「枪毙」谁?
去年看到许辉老师一篇文章,他在其中提到的观点之一是:以外卖行业为例的平台经济制造出了一种算法幻象,即「看得见的劳动者,看不见的工作环境的幻象」。
从劳工社会学的角度解释来说,与传统制造业相比,外卖配送基本上是一个准入门槛比较低的工作,无需太多技能,平台也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培训成本,基本半天就能上岗,然而,**在制造业中,生产和再生产的时间界限是严格规定好的,但是在平台经济中,工作和业余时间的边界却是模糊的:**平台的薪酬制度是按配送的订单量来计算的,表面看,骑手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进入和退出这个工作以及每天在线接单多长时间。然而,在平台的算法逻辑下,拿到高收入意味着在线时间更长,送餐单数更多,评价分数更高,这无疑会极大地压缩骑手劳动力再生产的时间。
因此,虽然没有流水线那种有形的生产管理制度,但是骑手无时无刻不处于算法系统无形的监督控制之下,并没有真正的自由。
人们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外卖骑手穿街过巷,但是这种工作的本质性质事实上是被忽略的,即造成一种,如同许辉老师所言的,看得见的劳动者,看不见的工作环境的幻象。
那么,外卖行业工作的本质性质是什么呢?
从文章里能够看出,主流外卖平台都给骑手设计了严格的等级奖励体系,根据骑手的工作表现和能力来确定现金奖励和等级升级,表面上看,骑手与骑手之间并不存在明显的竞争关系,但是在这一套激励制度下,骑手的送单数量、骑行距离、好评数量的排名会让他们陷入到一种劳动社会学家布洛维所说的「赶工游戏」中,无形中增加了订单量,延长了工作时间。在奖励制度之外,平台还设计了一套 KPI 考核机制来规训骑手的工作行为与绩效。
在这个惩罚体系中,任何违规行为都会被扣分,而扣分就会被扣款,分扣多了更影响接单,可以说骑手是处于弱势地位,只能被动接受。而平台的申诉核查机制也仅限于由于商家出餐慢而造成超时的补助,缺乏有效协调处理骑手与平台之间争议的机制。
在平台、商家之外,消费者是骑手面对面接触和服务的对象,消费者可以看到看到骑手的接送单情况,骑行路线,可以催单和取消订单,还可以对骑手的工作结果进行评价。平台为了保持自身的服务品质,提高消费者的粘性,奉行用户至上的原则,高度重视消费者的评价,因而设计了一套处理与消费者关系时的情感规范,但在平台上,对消费者和骑手的信息呈现是不对称的。
骑手一旦因为超时或其他原因获得差评,即使是消费者不经意的乱点或错点,平台对骑手的扣分机制就会自动启动,由系统判定,而且差评结果无法消除,这进一步加深了骑手的弱势地位。虽然配送服务往往是短时一次性的行动,但为了避免获得差评,骑手在接单那一刻起就需要额外付出一定的情感劳动,在配送过程中与用户进行沟通,减少因为配送次序、路线选择、迷路等原因造成的互不谅解、甚至是冲突。
对那些把外卖配送当成全职工作的骑手来说,平台是他们唯一的生计来源,这意味着骑手对平台的完全依附,骑手因为多种原因导致经常被扣分罚款,甚至封号,他们的生活将会陷入困境。
虽然罚款作为惩罚手段在制造业中也一直存在,根据法律规定,每月扣除的部分不能超过劳动者当月工资的 20%。如果扣除后的剩余工资部门低于当地月最低工资标准,则按最低工资标准支付。然而,目前平台对骑手过重过细,导致往往客户一个差评就让骑手一周的劳动化为乌有,因此,平台的惩罚规则需要按照现有法律规范重新检讨调整。
并且,除了一些专送骑手有社保外,外包代理商只愿意给一年以上的骑手缴纳社保或购买人生意外伤害保险,而众包骑手只能自己承担风险。由于路况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骑手的工作其实危险性很高,如果没有工伤保险,一旦发生交通事故,对生计和生命的影响都很严重。
在我国现有的劳动法律框架下,劳动关系、劳务派遣与个体化有着不同的适用场景,而平台经济中模糊的用工关系状态让平台对骑手得以享有最大的控制权力,却承担最小的责任,这显然不符合比例原则。
那么,如果照射到普社会的 labor rights 呢?
整篇文章都在重点说平台,即公司和骑手的关系,但实际上深入讨论之下,是否也能由此当做全社会劳务关系的一个缩影呢?无保障、被剥削的员工,年轻化,卖命,被规则和条款约束。
到底是不是新型流水线在这里并不是很重要,这个社会的劳动者到底会不会,或者有可能改变现状,谁来保护他们的权益,才是我们想问很多年的问题。
以及,当资本有获利模式去规避原本应该负的责任与风险时,这个缺口需要怎么补?
在追求普世权利的平衡之外,我们是否需要停一停,思考如何定义,如何划分?即哪一个范围是我们认为需要用法律力量保护的,而哪一块是没有必要的?为了找出那个需要被保护的范围,我们是否需要去检视我们认为在这个范围内的事物,分析他们的共通点与特质是什么,以此去与范围外的事物做区分,划出一条明显的界限,以及是否需要说明为什么在这条界限里的东西需要被保护呢?
毕竟在数位平台经济澎湃而起的浪潮之中,愈发破碎的个体劳动者往往是最容易忽视的,如果他们无法得到妥善保护,那么,当与他们同为社会成员的我们,在浪里站不住的时候,鲸背又何在呢?
实际上,国内的体力劳动者整体上生存环境都很糟糕,收入微薄、缺乏保障、不被重视、难以融入所在城市,外卖骑手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甚至还是比较好的一个方面。
去年 9 月 - 10 月间,上海大学社会学院与上海市长宁区政法委以外卖骑手为对象,抽样发放并收集了 671 份问卷调查,引文提到的大多数问题和现象,在该抽样调查中都有反映 [1]。
譬如,文章提到外卖行业 “快进快出”,统计显示,调查对象中从事外卖骑手工作一年以上的仅占 45.1%,不到全体人数的一半。
再譬如,
作为城市代理商法律顾问着重分享的外卖骑手交通事故风险,统计显示,调查对象中 24.9%的骑手曾在工作中发生交通事故,37.9%的外卖骑手曾因违反交通规则被罚过款。
从以上数据来说,“外卖骑手就业环境亟需改善” 这一观点是成立的。
然而,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对外卖行业的评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选取对标的对象,也不乏有研究认为,外卖行业相较于传统行业来说是一种改进。
譬如,同样是前面提到的调查,文章中作者认为 “外卖骑手实质上属于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与以往的农民工群体相比,其实我们看到的糟糕的用工环境反而是经过改善的。
有研究认为,传统农民工群体的用工环境同样难以保障,且除此之外,还有始终难以根治的工资拖欠问题,而在外卖平台经济中,不仅不存在拖欠工资的问题,骑手甚至可以在一天工作结束后立刻提现。公开透明的工资结算方式以及允许及时提现的做法让骑手们亲身体会到公平感和安全感 [2]。
同样,引用文章对骑手薪酬一笔带过,但有不少研究显示,相对零门槛要求,骑手较高的薪酬待遇正是就业环境如此糟糕还能不断吸引劳动力流入的重要原因。
前面提到的上海地区调查中指出,40.8%的调查对象收入在 7000-10000 元,大部分骑手的月收入在 5000-10000 元之间。这个数字乍一看可能不高,但是对比骑手 46.4%为初中学历、40.2%为高中 / 中专 / 技校学历的人员构成,收入上相当可观。
而在另一项针对哈尔滨地区的问卷访谈中,219 名受访者中有 187 人对工资收入的评价是 “较为满意”[3],也能看出,外卖骑手的薪酬待遇在同类行业中确实非常具有竞争力。
引用文章中有一段话:
据美团研究院发布的《2019 年及 2020 年疫情期美团骑手就业报告》显示,疫情期间,美团平台新注册的有单骑手数达到 33.6 万人。新增骑手来源中,排名第一的为工厂工人,其次为销售人员。
上面这些数据,不是想为骑手行业辩护,在如此糟糕的用工环境下去谈 “骑手行业也有优点” 是非常可笑的,然而现实却是即使如此,在缺乏法律保障、不断遭受剥削的当下,仍有源源不断的人员从其他更糟糕的行业转职为外卖骑手。
我们应该关注外卖骑手的境遇,同时除此之外,我们应该关注的群体还有很多。
直接的原因,是用宏观大数据算法去指导具体的个人,是一定会出现这种结果的。
**因为人不是小钢球,人是存在策略性的。**如果大数据认为 90% 的人可以在 32 分钟内完成,这个计算基于当前路上的交通情况,历史配送数据,以及其他等等的数据综合估算出来的。
这个数据看上去挺合理,但是任何大数据的估算,都意味着对异常点信息的忽略——学术点说,就是从高维到低维的映射。而这些异常点落实到具体的人上,就是 100%。比如下面这张图,大数据拟合出一个送达时间和距离的直线关系,但是这意味着在这张图里,其实有很多人是会超时的,但是这些超时和提前送到的抵消了。
当然,真实的算法会更加的复杂,考虑更多的参数,然后也会把线往上提,尽量减少落在超时区的单数的比例。但是任何拟合出来的曲线,都有一定比例的异常值,这些异常就意味着一些单依然会超时。比如说这个数字是 10%。这 10% 的人必然不甘于受罚,于是就会想方设法的去用各种危险的动作来在「过期点」之前完成配送。
这就造成了所有在超时区和超时边缘的点都在往下移动,而这种移动又被算法捕捉到,从而算法会认为太多的人都能按时送到了,那么还有宽裕,于是就缩小整体的送达时间。
骑手们仅仅只是为了避免自己被罚,但是从算法的角度上,则造成了内卷。而速度的提升终究是有限的,无论怎么逆行,超时,有时候就真的是挤不过去,最后导致轻松接单区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超时的边缘挣扎着。
但是知道了问题所在,不代表就有容易的解决方案,这不是单纯的「改算法」就能解决的问题。
外卖行业,更短的送达时间是第一竞争力,这个门槛实在太低了。这就注定公司层面的竞争是残酷的,因为公司无法限制顾客用什么 app,也无法限制店家选择谁来配送,所以就完全靠规模效应和速度来进行竞争。
这种竞争通过算法,压到了骑手的身上是必然的。于是公司给骑手创建了一个激励程度极高的机制——误点被投诉就狠罚,如果一直能不超时就能增加每单的抽成。高强度的激励,带来了高风险的行为,所以骑手的困境是可以预见的。
但是怎么解决呢? 一个方法是消灭竞争,一个方法是注入新资源。
消灭竞争,就是让一个大公司垄断整个外卖市场。这样所有人想吃外卖必须通过这家公司来送,这家公司就很可能借助于这个垄断的地位去收取更多的费用,并且对消费者的投诉也不用过于敏感。这样没有了竞争压力,骑手们日子可能会稍微的好过一点点,但是消费者的体验毫无疑问会差很多。通过「放任垄断」来提高外卖行业工作人员的价值,此路不通。
第二个方法注入资源,就是当下大家想要「便宜配送费」和「用人成本」之间的矛盾。要承认大部分的顾客基本上还都是价格敏感的,尤其是对配送费。如果配送费太贵了,或者迟到了,还是会不开心。平台为了同时满足「吃外卖」和「便宜配送费」,那就只能在其他的地方打主意。
这种压力,就是一个碰碰球,总要找到一个薄弱的地方释放出来。
快递员的供给并不缺,目前很多人虽然抱怨,但是依然接受这种生活方式——这意味着骑手们依然认为做这份危险的职业比做其他的收入要高。而骑手们本身甚至都不和公司有直接的雇佣关系,集体谈判,也谈判不到平台的头上。所以消费者需求所带来的压力,就让骑手们来承担了。
算法只是具体的表现,尽管算法是直接的原因,但是不解决背后的压力释放问题,无论设计什么算法,在没有新的资源注入的情况下,最终总是在三个负面效果中作权衡:
单纯说骑手的问题,并不是没有被解决的可能,但是要短期内解决,那就是以其他方的损失为代价的。「送外卖」 的商业盈利**,说到底是公司、顾客和骑手来分一个因为骑手和顾客专业分工所带来的消费者剩余。**
因为送外卖本质上就是骑手替顾客跑路去取饭,相当于专业跑腿的,取代了业余跑腿的,为顾客节省了时间。
**顾客的时间越值钱,这个饼就越大。**现在大城市的单位时间的平均工资,也就是顾客单位时间内的收益本来就有限,而骑手本人的规模效应已经被推到了极致,那么我看不出短期内有让三方都满意的,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
在我看来,外卖员的安全问题除非有强大的外力进行干预,不然是无解的。
即使有强大的外力干预,干预后的结果,也未必是最优解。
为什么?
因为当前的这个体系,恰恰好符合了所有人的利益,平台,商家,顾客,社会外卖员自己。
所有人都在享受着外卖员的效率红利,红利红利,血中逐利。
这是多方的利益博弈,不是简单的算术题。
声援没有实质意义,关键是要触动利益,但谁来做出让利,才是核心问题。
先说外卖员,谁会做外卖员?
一种是被动选择,别的行业没有机会。
例如因为年龄被资本抛弃的人,例如难以找到合适工作的人,我还看到新闻说外卖员中硕士学历的就有 7 万人,本科专科就更多了。
当然也有兼职补贴家用或者是短时间过渡,这部分人不多,并且比较佛,不用展开说。
一种是主动选择,送外卖相比较原本的工作,是更好的选择。
务农,工地搬砖,工厂流水线,高位作业等,对他们而言,送外卖更好。
大家可以看看收入分布,外卖员的工资并不低,而且门槛特别低,这就足够人们涌入。
有人说外卖员苦,那是没见过流水线压榨。
很多人说要去欧美体会资本主义,不用,你去工厂流水线打工三个月,那才是真正的原汁原味的资本主义,而且省钱。
要是最后再拿不到工资,就更正宗了。
只要跑外卖赚到的钱,能够比流水线或者种地更加有性价比,外卖员就是不缺供给。
当你理解外卖员现状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赚钱才是核心诉求。
你就能意识到,大家做这行,就是要赚钱的,哪怕是要面临一定的危险。
假如外卖系统的时间变得宽限,能解决问题吗?
更可能的是,他们会把冗余时间利用,去接更多单子赚取家用。
你知道在很多工厂,加班是福利,你想加班赚加班费都要去讨好班长组长么?
你跟他说要注意身体,他说你何不食肉糜,我家里老婆孩子房贷谁能接济。
很多人甚至都刻意不要五险一金,就是要多一点现金,他们怎么不懂,是没办法。
大的外卖平台有两家,大家为什么都去了比较苛刻的那一家?
因为能赚钱,其他都不重要。
我们再说外卖平台。
很多人在说外卖平台的问题在压榨政策,没错,这是问题,但不是本质。
本质是,平台在纵容算法和处罚机制榨干外卖员。
首先我们知道,算法是没有价值观的,算法只求最高效率和利益最大化。
在外卖场景中,是算法和规则让外卖员自己弄自己。
假如一开始的配送时间为 45 分钟,超时罚钱,大家都能完成。
然后算法发现。大部分人的时间可以再 35 分钟内,于是,就标准修改为 35 分钟,超时罚钱,大家拼命加速。
然后,算法发现 35 分钟也能完成,存在优化空间,于是,修改为 30 分钟,超时罚钱,大家开始不遵守交通规则。
然后,算法发现 30 分钟似乎还有空间,于是修改为 25 分钟,超时罚钱,逼的外卖员陆地飞仙。
骑手越努力,标准越严格,因为算法觉得你还不没有被榨干。
而骑手就是要拼尽一切赚钱,怎么会不努力呢,于是,自己弄自己。
这个游戏是零和的,更是无限的。
这就像无限塔防,只要你不死,敌人一波比一波强。
除非你断气,不然游戏不会结束。
这时候,你或许会问,算法不是人,那平台能不能当个人。
这里涉及到 2 个问题。
第一个,资本本来就不是人,资本的目的是利益增值,只要利润够高,风险够低,就可以。
至于员工生命安全,朋友,这些骑手严格来说都不是公司的员工,只是外包临时工,你在和我谈论什么?
第二个,当前的市场竞争,也是无限度的丛林竞争,比的不是努力上限,而是谁没下限。
我当人,我的对手不当人,用户就去对手那里了。
用户可不管乱七八糟的东西,谁提供的服务更好,那就去谁那里消费。
顾客的消费又影响到骑手,顾客消费多的平台,给骑手单子和钱就多,那骑手就又聚集到了这个平台,于是这个平台就又有了更大优势。
商业上谈人性本身就是愚蠢的,当年百度外卖讲不讲人性,春节出钱送骑手回家过年。
然后呢?现在百度外卖在哪里?
谈人性就不要做商业。
资本的原始积累就是血腥的,马老师教了多少遍了。
都是资本家,别装白莲花。
外卖生意是复杂的多方博弈,但更是一个囚徒困境,这是行业通病。
说完外卖员和平台,我们再说顾客。
很多人声援外卖员,表示大家都不容易,我们愿意等。
但声援是最 Cheap 的东西,记住朋友们,Talk is Cheap,声援没有成本,所以没有价值。
而且,声援的真实性存疑。
站出来在发生的,讲的当然都是政治正确,不要看人怎么说,要看人怎么做。
我亲眼见到一个朋友发朋友圈支持外卖员后,转头就打电话投诉怎么又送迟到了。
即使,这些声援是真实的,那么他们是大多数吗?
不是说嗓门大,就是大多数的,互联网的特点是极少数人创造了极大多数的声浪,但沉默的大多数并未这么想。
他们会用手中的钱来投票,资本表示收到,这就好好关照,老老实实办到。
而且,凭什么要顾客去牺牲?
顾客是付钱买服务,平台可以自己降速,但不能绑架顾客。
顾客掏钱了还要当圣人这就过分了。
大部分顾客自己也是社畜,天天被世界毒打,坏事儿已经够多了,怎么外卖都要给我迟到。
凭什么我要多等,之后是不是所有迟到我都要容忍,因为人文关怀?谁来关怀关怀我?我想准点吃饭睡个午觉都不行吗?
很多人的崩溃只需要一件小事儿。
只要经历糟糕的一天,人人都可以变成 Joker。
大多数顾客对这事儿不鸟,只在意我掏钱你事情办的好不好,不要拿着道德来胡搞。
好了朋友们,看到这里,你能发现,顾客,外卖员,平台,在算法的加持下,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外卖员需要赚钱,风险在钱面前不够甜,只去能赚更多钱的平台卷。
平台需要有更多的外卖员,所以要顾客下单,所以要压榨外卖员讨好顾客,顺道自己赚差价。
顾客只想着我出钱,你办事儿,别的不要多废话,我可以嘴上支持,但我用钱投票。
三者互相影响,又互相依附,相爱相杀。
大家都做了自己觉得对的事,但是事情就是越来越坏了。
而且,外卖本身还是解决了大量的就业问题,也促进了消费的,如果一刀切,不仅是平台问题,还是骑手问题,还是饭店问题,这是连锁问题,所以这一刀的难度,非常高。
所以呢?我说了,这就是一个死局,是一个现阶段各方利益都达到平衡的一个死局。
大家都清楚这件事儿,但都不愿意动,因为不愿意自己吃这个代价。
都想当获利者,都不想成为代价,但这个事情要改变就是要有人买单。
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Welcome to the jungle。
另外最多 10 天之后,大家忘得干干净净,明星出轨,综艺撕逼,大家都去追那个了。
平台今天可以改,明天就可以改回来,到时候大家就都忘了。
不借助搜索引擎,你现在还记得一个月前全民愤怒的事件么?那些事情最后怎么样了?互联网有记忆,但网民没有。
如果没有搜索引擎,互联网也没有记忆。
于是最终,我们在算法和机器的驱动下,滑向魔幻的未来。
此时你看完这段文字,若有所思,然后点了一份外卖。
欢迎来到,赛博朋克。
这篇文章刷屏了一整天,我也看了一整天的评论,但似乎没有人把这篇文章所说明的问题的根源给说清楚。
先讲一个故事,叫「道旁苦李」
传说,王戎从小就非常聪明。他 7 岁时,有一次和几个小伙伴一块儿外出游玩,发现路边有几株李树,树上的枝条上,结满了李子,而且看上去一个个都熟透了。
小伙伴们一个个高兴地竞相攀折树枝,摘取李子。惟有王戎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
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去摘李子。
王戎笑着回答:“那树上的李子肯定是苦的,摘下来也不能吃。你看,这李树都长在道路旁,上面结了那么多李子,却没有人摘,要不是苦的,能会这样吗?”
再说一个事实:
2020 年上半年,以美团为例,新增有单骑手达到 138.6 万人,其来源前 4 名如下图所示(完整榜单可参考美团的《2020 上半年骑手就业报告》):
那么问题来了,外卖骑手这颗李子,到底是比别的李子更甜呢,还是更苦?
说到这里,可能已经有读者义愤填膺——你凭什么说外卖骑手不苦?!
不要着急,真正的问题才要展开。因为我并没有说外卖员不辛苦,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百万来人上赶着来吃这份苦?
为什么年轻人们不去做工厂了?
为什么年轻人不去做零售了?
为什么年轻人不自主创业和做小生意?
为什么很多年轻人连办公室白领都不愿意做了,要来做外卖骑手?
在公布答案前,读者可以想一想,如果自己要去选择外卖员这份职业,那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你?
公布答案,下图同样来自美团对骑手的问卷调查。
可以看到,排名前两名的原因是:
1,时间灵活。
2,多劳多得。
先来说时间灵活。外卖骑手,比起工厂,比起办公室职员,服务员,甚至是做生意来说,都具有更灵活,以及更短的工作时间。2019 年,美团骑手的工作时间分布是这样的——
可以看到,近 60% 的骑手,每天工作 4 小时以下。
这奇怪吗?不奇怪。因为除了早餐之外,一天的饭点高峰也就两三小时。其他时间的单量和高峰期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再来说多劳多得。根据美团的数据,
2020 年,45.7% 的骑手每月获得收入为 4000-8000 元,7.7% 的骑手月收入超过一万元。
现在然我们来做个简单的计算:一万元的收入,对应了多久的时长?计算很简单,骑手是一个计件制工作,占比 7.7% 的万元收入,对应工作时间时长在在 7.7% 的骑手:
可以看到,它对应的是工作在 7-8 小时之间的骑手。
根据收入分布,收入在 4000-8000 与 10000 元以上的骑手有 53.4%,加上收入在 8000-10000 之间的,至少有 60-65% 的骑手的收入在 4000 元以上。那么,在 60-65% 百分位的 4000 元收入骑手,对应的工作时长是多少呢?
月收入 4000 元,60-65% 的收入百分位,对应的是每日工作时长是 2-3 小时。
根据 2019 年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我们可以算出不同教育程度的人在每日工作 8 小时情况下的平均收入(收入经过前后 2% 截尾):
可以看到:
每天干 2-3 小时外卖送餐,月收入 4000 元,对应的是一个高中 / 中专劳动力在每天 8 小时工作下的平均收入。
每天干 7-8 小时外卖送餐,月收入 10000 元,对应的是一个研究生劳动力在每天 8 小时工作下的在前 25% 分位点的收入。
这说明什么呢?
请你想一想,如果你年轻,学历不高,没法去做 996 的程序员,那么除了外卖骑手之外,你能不能找到一份每天工作 2-3 小时就可以挣 4000 块的工作?能不能找到一份每天工作 7-8 小时就能挣一万块的工作?
不能。
那为什么不做外卖骑手?
许多年轻人确实是这么做的:
2020 年,大专以上学历的骑手占比达到了 24.7%——大专毕业,去做外卖骑手,已经丝毫不罕见。人人都说道旁苦李,可事实证明,外卖骑手,已经是那么多可选的李子里相对比较甜的那一颗了。
因此,外卖骑手之苦,本质上是由其工作性质决定的——
这是一份用 2-3 小时饭点外卖来挣上 7-8 小时坐班工资的工作;
这是一份用每天 7-8 小时的劳动就够得上程序员 996 月收入的工作。
更短的劳动时间,对应的必然是强度数倍于其他同等工资的工作,若非如此,外卖骑手中大专学历的占比,可能就不止四分之一了。
这里的矛盾,不在于系统或者算法给送餐员选了多紧张的路线,限制了多少送单时间——事实上我们都知道这样的系统能优化的效率十分有限,而外卖骑手在送餐高峰期的工作超负荷,早在这样的算法和系统出现前就存在了。
真正的矛盾在哪里?
回到上文,为什么人们选择做外卖骑手?
1,时间灵活;2,多劳多得。
这两条原因,反映的正是当今年轻人的需求,以及真正的问题所在——外卖挣的钱,本质上就是一种计件工资,首先,他的到账相对固定,满足了许多年轻人对收入安全性的渴望——比如这个答案所说的那样:
其次,他需要在一个相对固定的时间内完成,其效率体现在单位时间送餐量里面。流水线也是计件工资,但效率提高到了一定阈值无法上升后,老板会提高员工工作时长,而送餐不会增加工作时间,高峰期总是那么两三小时。
那么,为什么这一批年轻人,宁愿选择需要逆行、违反交通规则并在一定程度上冒着生命危险的外卖骑手,也不愿意进入流水线?因为对自由支配时间的需求,
我在下面这个答案中,说过对于年轻人来说,最显著的一个特征是「越来越少的自由时间」。
而在外卖骑手这里,稀缺自由时间,被工作时间——也就是社畜们集中的饭点——给释放出来了。所以,你看到的,是外卖员在饭点时段手持 N 份快递左冲右突,捉襟见肘;你看不到,或者看到了也没有注意到的,是送餐员在饭点以外的时间在路边聊天,打游戏,看视频。而这段可以让人自由支配的时间,正是吸引许多外卖骑手从事这一职业的关键。
到这里,《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的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外卖骑手之苦,其根本矛盾在于广大社畜们都要吃饭,而他们只能在这两小时里把两顿饭给吃完!
这不仅是造成外卖骑手在工作高峰时段被压榨,被控制的根源,反过来也是吸引许多人加入这一职业的根本原因——大家都要吃饭提供了安全性,必须在两小时内吃完则防止了工作时间延长。
只要社畜们吃午饭的时间在缩短,外卖骑手的工作时间也会缩短,且他们的单位时间送餐量也需要提升。
那社畜们的午饭时间,近些年来是增长了,还是缩短了呢?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数据,请大家自己想一想身边的情况吧。
所以,如何帮助高峰时段被系统压榨的外卖骑手?
对外卖骑手客气些,少投诉?事实上就是那么多人要吃饭,吃饭时间就那么短,再客气,也得把饭送到,否则赶不上下午上班;
让外卖骑手转行,给送餐企业施压,让他们不要压榨骑手?半年增加百万骑手,24.7% 的骑手学历在大专以上,只能说明这个职业尽管苦却已经比其他许多职业更具有吸引力。
最直接的方式,是将饭点分散,午休延长,有的社畜上午 11 点吃,有的社畜下午 2 点吃,把外卖的工作从一小时分摊到三小时,那么骑手的单位时间工作量就下降了,无需一小时送 10 单;同时送餐员的收入 4000 元的工作时长也会从 2-3 小时延长到 6-9 小时,那么自然也就不需要在一小时内穿针引线极限提高匹配效率的系统,外卖骑手也就不会困在系统里了。
只不过,老板们是不是愿意增加企业的午休时间呢?社畜们是不是愿意把午饭时间推迟到下午两点呢?骑手是不是愿意从事一份和流水线工人具有相同工作时长的计件制工作呢?
这就是本答案不能解决的另外一些问题了。
当外卖这个行业刚刚兴起,骑手这个职业刚刚进入人们的视线的时候,许多用户就被教育,在恶劣天气尽量不要点外卖,平时点的外卖如果超时了,就要多体谅骑手,必要时要主动配合骑手提前点确认送达。即使是骑手把你的外卖搞洒了,也要体谅骑手,因为人家不容易。
很多人面对这些教育的声音,满脸的问号,为什么自己只是花钱叫个外卖而已,怎么像做错了事儿一样理亏,或者跟欠了别人什么似的?
骑手赚钱是不容易,可在大城市水泥森林格子间艰难生存的电池社畜们赚钱就容易吗?
点一份外卖,二三十块钱,配送费也按照平台的定价付了,为什么还会有一种欠了别人的感觉呢?
是的,如果冷静分析,配送费确实给少了,一单外卖,标准的配送费在五块钱左右,远距离或夜间配送费会涨到九块钱。但单单送这一单,挣几块钱,换做是你,你会送吗?你肯定不会送,因为跑那么远,花费那么多时间,才挣五块钱,显然不划算。
但是你会说,他一次可以多拿几单啊!这样就划算了。
是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如果高峰期拿的单少了,跑一趟就不划算,一天都这么跑,肯定是赔钱的。
但如果拿得多了,就会造成配送时间的紧张,就只能在路上争分夺秒,提心吊胆。
最终就造成了这个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骑手和点外卖的都觉得自己委屈。
那么问题来了,提高配送费能解决问题吗?
也就是说,点一单外卖多给几倍的配送费,让骑手一段时间只送这一个外卖行不行?
理论上肯定可以,如果跑一趟同样挣这么多钱的话,骑手肯定愿意。
但这个配送费价格就超出了现在大部分外卖用户的承受能力范围了,这样就会造成平台订单量的下降,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平台,骑手和用户都不愿看到的。
最后折中的办法就是,平台照旧收税,用户和骑手之间相互博弈,承担成本。
用户全都体谅骑手,骑手赚钱的同时,不用再那么担惊受怕了,最后就是用户损失了用户体验,同样价钱买来了更少的服务。
用户全部不体谅骑手,最后就是骑手在马路上飞奔,一不小心就变成了马路杀手。
你会发现,这就是个死局。
用户,骑手,平台都想享受 “低价服务经济”的红利,最后就只能在 “低价配送费” 上苦苦维持,然后总有一方是那个默默承受成本的人。
最近比较忙,很久没有写东西了,看到这个问题,确实内心感触颇多。我是某外卖平台多个城市代理商的法律顾问,可能对于这个问题,我稍微有一点发言权,这个问题也是我也在思考的问题,所以我讲一些我知道的东西。
一、配送模式与骑手和平台、城市代理商之间的关系
外卖平台的配送模式设计是这样的,平台—城市代理商—配送站—骑手。
平台与城市代理商签订代理协议,城市代理商自行成立配送站,招揽骑手并对骑手进行管理,主要是以配送站管理队长,队长管理骑手的方式进行管理。
有的城市可能还会对骑手进行非常严格的管理,包括早会晚会、严格的奖惩制度等等。
骑手和平台之间严格意义上讲,是没有直接的法律关系的。平台将业务交给城市代理商以后,事实上就已经以让渡一定利润的方式做了风险隔离,同时降低了自己的管理成本,平台只需要管理城市代理商,不需要管理配送站更不需要管理骑手,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平台实际上主要的工作就是提供 APP。很多案件的原告以及原告律师会依据用人单位应当承担雇主责任把平台方拉进来作为共同被告,但是以我的了解和案例检索,仅有一小部分法官认为平台应当承担责任,绝大多数的案件中平台是不对骑手自身以及骑手对第三人造成的损失进行赔偿的。
有的城市代理商会成立配送站,与配送站之间签订合同并隔离城市代理商自身的法律风险。而有的城市代理商为了某些原因,以自己公司为主体与骑手签订合同或者以自己公司为主体用工。
骑手一般是直接与配送站打交道的。
一般来说,配送站或者城市代理商主要采取两种模式来招募骑手:与骑手签订承揽合同和劳务派遣。当然,现在也在考虑灵活用工。
二、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
骑手的交通事故发生率其实并不高,只不过外卖骑手基数太大,即使事故率再低,这个数字都不会小。
针对这个交通事故问题,我们有研究过发生的原因并系统性的采取一些措施来降低交通事故发生率。
事故从侵权责任法和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角度来说,主要有以下几种:
1,骑手全责或者主要责任。其实这种事故发生的概率并不如一般人所想的那样高。
2,骑手自身无过错或低过错,对方全责或主责。
3,双方同等责任,这种情况比较多,尤其是发生在骑手与机动车之间。
4,意外事件。
事故发生的原因就非常多了,说白了其实就是:骑手违反交通规则,第三人违反交通规则,双方共同违反交通规则。
事故的后果一般来说不会很严重,以轻微的碰擦为主,造成伤残的较少,造成死亡的极少。造成死亡的事故主要是未戴头盔和高速撞击行人。
三、交通事故的解决方式
城市代理商都是会为骑手购买雇主责任险的,这个保险额度一般是 40w,60w。
绝大多数情况,保险是可以把损失覆盖掉,但是一旦出现极端情况,如有人进入 icu,造成人员死亡,此时就非常麻烦了,一般要进入司法程序。
绝大多数的法院是不认承揽协议的,他们会通过一系列的说理来论证城市代理商或者配送站是用人单位,来要求城市代理商或者配送站承担雇主责任。
典型的如:
求至公司主张其与邓瑞麒之间系承揽合同关系,对此,求至公司提供了《业务承揽协议》以证明其主张。但根据查明的事实,求至公司的订单业务系由公司每天统一向配送员分单,安排配送任务。且事发当时邓瑞麒驾驶的车辆也系求至公司的。关于车辆的情况,郭建东在交警部门的陈述中,亦明确该车辆系其个人购买,用于其个人名下的小二餐厅网的送餐、取餐服务,求至公司及其二审申请的证人所作未给邓瑞麒安排车辆的陈述,本院不予采信。从邓瑞麒与求至公司之间就《业务承揽协议》履行情况看,邓瑞麒是按求至公司统一分配的订单、提供的车辆,按要求在指定时间、地点完成配送业务,接受求至公司的监督管理,并按件结算报酬,作为配送员并不具有自主权。双方实际履行情况与《业务承揽协议》约定不符,故二者之间更符合雇佣关系的法律特征。求至公司上诉提出其与邓瑞麒系承揽合同关系,本院不予采信。
因此,交通事故一旦发生,而且需要骑手赔偿的时候,最终几乎都是由城市代理商或者配送站来赔偿,平台作壁上观。如:
拉扎斯公司虽是 “饿了么” 平台的运营商,但其依法授权其子公司止观公司将 “蜂鸟配送” 系列产品许可来得吉公司在江苏省南京市内经营,与送餐员之间不存在任何法律关系,对于陆李翔送餐时造成尤文平受伤没有过错,来得吉公司主张拉扎斯公司承担连带责任缺乏依据,本院不予采信。
判平台承担责任的并非没有,但是极少,如:
《矫海平、王娜等与慕宗英等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中法官认为:
被告四季抻面馆基于与被告上海拉扎斯公司的合作关系,在招聘被告慕宗英成为骑手后,经上海拉扎斯公司审核将其备案在 “饿了么” 平台骑手之列,之后,慕宗英通过 “饿了么” 外卖订餐平台接单从事外卖配送服务,其在履行职务过程中,无论是其衣服还是在相关配件上,均清楚标识了 “饿了么” 字样,同时,慕宗英每接受一笔订单,均系 “饿了么” 平台分发而来,派送费用也由 “饿了么” 统一收取,且因 “饿了么” 平台对点单顾客的承诺而受到派送时间的限制,即被告慕宗英在履行职务过程中实际受到上海拉扎斯公司的监督控制与管理,其劳动所得也被上海拉扎斯公司实际部分取得,故上海拉扎斯公司与被告慕宗英间已形成事实上的用工关系。综上,被告四季抻面馆招聘慕宗英为骑手,与之签订合同并交纳保险,之后又根据与被告上海拉扎斯公司签订的合作协议将慕宗英备案到上海拉扎斯公司 “饿了么” 平台,使其作为骑手具体接受平台监督管理履行配送业务,且其劳动所得由被告四季抻面馆及上海拉扎斯公司分别实际取得,故被告四季抻面馆及被告上海拉扎斯公司对慕宗英在派送过程中因履行职务造成他人损害的赔偿责任,应由上海拉扎斯公司与被告四季抻面馆连带承担。
四、降低交通事故风险的措施
我们采取了一系列手段来帮助客户降低骑手交通事故的风险:
1,道路交通安全培训
主要明确交通信号标志,道路标志,路权等道路交通安全的基本概念,以及如果违反交通规则导致事故后可能的责任划分以及后续后果。
事实上很多骑手是完全不懂道路交通安全法的,对于指示标志,地面标线的概念几乎不理解,对于左转右转直行的优先通行顺序也不清楚,经过培训以后还要进行考试,考试合格以后才允许配送。此外定期对骑手进行安全培训教育,从根本上提升骑手的安全意识。
2,整治不戴头盔专项行动
很多时候骑手出于怕热,影响视线等各种原因拒绝佩戴头盔,针对此问题进行了专项整治,并且进行配套安全宣传,戴头盔其实就是保护自己。
此外,还针对疲劳送餐等行为进行了整治。但是这些措施能起到多大的效果,这也是一个问题。
五,一些废话
1,我这篇文章没有说什么资本家压榨劳动力之类的话,我只从我做实际工作的角度讲了一些浅薄的个人认知和见解,有些事情是该说,该改,我非常支持通过立法等手段保护骑手的权益。
2,我个人是希望政府允许企业帮助骑手缴纳且仅缴纳工伤保险的,我真心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保护骑手的方式。社保问题非常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讲明白的。
3,很多时候就是利益的博弈,平台方,城市代理商与配送站,骑手三方分配送费的蛋糕,你多拿我就少拿,从商业的角度,每一方都希望降低自己的成本,提高自己的收益,而骑手恰恰是最弱势的一方。
4,很多时候城市代理商和骑手某种程度上是一体的存在,骑手的风险,城市代理商要承担,城市代理商要购买大量的商业保险来保障骑手、对冲安全风险,最不希望骑手出事的就是城市代理商,但是骑手的派单接单之类的事情是掌握在平台手中的。
5,很多问题的出现是概率性的,交通事故不能杜绝,只能期望减少事故率。外卖骑手面临的问题很多:用工形式,社保,工伤,索取劳动报酬等等,合规是有成本的,成本必然会转移,所以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很多时候用工形式是不能做到在现行法律下完全合规的,流动性、社保成本、员工个人意愿等等,都决定了有些东西会游离在现行法律之外。
本文中用了很多 “一般” 这个词,是因为我只能说以我的了解大多数是这样的。
最后,我发自内心的希望骑手权益能够得到更多的保障。
以前我们有带血的 GDP,现在我们有带血的外卖巨头。
我试图找找全国每年有多少外卖小哥在路上发生意外,没数据,可能是有人统计了被公关,也可能是根本没人来统计。
和《人物》一样,我只能找到一些只言片语的数据。
上海市公安局交警总队统计数据显示,仅 2017 年上半年,每 2.5 天就有 1 名外卖小哥伤亡
上海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官方公众号公布,2019 年上半年,上海市外卖交通事故伤亡 157,每 1.16 天有 1 名外卖小哥伤亡
南京市公布数据,2017 年上半年共发生涉及外卖送餐电动自行车各类交通事故 3242 起,共造成 3 人死亡,2473 人受伤,每天有 13.5 名外卖小哥出意外
成都 2018 年数据,7 个月里面事故 196 件,伤亡 155 人次,平均每天就有 1 个骑手伤亡
成都 2020 年交管局数据,1 月到 7 月,涉快递、即时配送行业交通事故情况 558 起,死亡 13 人、受伤 340 人
广州 2018 年 9 月,共执法外卖送餐员各类交通违法行为近 2000 宗,外卖送餐员发生交通事故 3 宗,受伤 3 人
深圳 2017 年 1 月到 7 月,查处送餐企业送餐员违法达到 33459 宗
南京伤亡人数最多,所以也最不怕打脸,直接把外卖小哥所属的公司数据公布了
这个数据里面美团的最多,那我就追着美团来讲。
今年 7 月底,美团公布了《2020 上半年骑手就业报告》,总骑手人数是 295.2 万人。我查了 2017 年的数据,美团骑手为 226 万人。在 2017 年的半年时间里面,一个城市里面,就伤了 1278 个,这比例……
2018 年我国煤矿百万吨死亡率首次降至 0.1 以下,我们敢统计我国外卖百万单死亡率么?我加不出来,我也不敢加出来。
但是我可以确定,外卖骑手绝对是伤亡率最高的行业之一。
这篇雄文里有很长的篇幅讲了美团智能配送系统,也讲了美团站长怎么在系统无脑发单的时候手工调配,甚至自己骑上车去送单的,还降了系统要求外卖小哥穿墙和逆行的。
大家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么?
我在 21 世纪看到了 20 世纪的摩登时代,我在互联网时代看到了 19 世纪泰勒提出的科学管理理论。
泰勒详细为记录每个工作的步骤及所需时间,设计出最有效的工作方法,并对每个工作制定一定的工作标准量,归划为一个标准的工作流程;将人的动作与时间,以最经济的方式达成最高的生产量,因此又被称为机械模式。
这套适合使用在流水线工厂里面的模式,被外卖平台搬到了情况更复杂的城市里面。
不考虑下雨刮风,不考虑交通情况,甚至不考虑是否逆行。
我只要每天看到成本在降低,效率在提高就可以。
摩登时代里面磨损的是卓别林的人格,外卖平台也是想把外卖小哥异化成会说话会骑电瓶车的工具。
在 1911 年,美国国会召集特别委员会调查新的企业管理实践对工人生活的影响,里面有这样的对话:
一位来自马萨诸塞州华特城兵工厂的工作经验丰富的钢铁工人向委员会表示,科学管理让他觉得 “仿佛退回了奴隶制”——管理者们对工人施加了高度控制,“在你工作时跟随着你…… 当你俯身捡几根棒子时,就拿着秒表站在你身边…… 这太令人难以忍受了。”
机械工工会的会长论道,这个体系 “几乎把工人还原为拿着低工资的奴隶…… 而且它在人们当中产生了一种猜忌的氛围,所有人都觉得其他人可能是叛徒或探子。”
而泰勒辩解道:不是驱使黑鬼;这是仁慈;这是教导
耳熟么?互联网最流行的福报说的雏形
说到雏形,泰勒自己也承认,科学管理理论是「由奴隶制启发而来」
这些骑手,在送餐平台的嘴里,都是自己人,在需要数据充门面,想说自己为社会解决多少就业的时候,一张口就是麾下小弟上百万;结果仔细一看,没有任何一位骑手与外送平台存在劳动雇佣关系,没有五险一金。
我想,哪怕外卖平台和外卖小哥没有劳务关系,只属于「花钱办事」的雇佣军关系,于情于理外卖平台至少应该对出意外的小哥进行一定的赔偿吧。
结果,走的是保险。好,我觉得保险也挺好的,算是外卖平台转移风险的一种模式,只要平台愿意买保险给外卖小哥兜底就好。
结果,我在美团 2019 年财报里面找了半天,发现没有保险支出。看了很多采访外卖小哥的新闻才知道,保险不是外卖平台买的,是从快递员的收入里面每个月扣除几十块钱的保险。好,哪怕自己买,哪怕被扣钱,那只要有保险就行。
结果,保险是薛定谔的玄学,你不出意外你不知道存不存在;当然,出了意外肯定是不存在的:
2017 年 8 月 4 日,在江苏无锡送快递和外卖的骑手杨豪杰在骑车上班途中发生车祸,交警认定双方负事故的同等责任。
一年多的治疗,花去了他将近 5 万元。但他所在的平台美团外卖在无锡的配送加盟商苏州大黄蜂配送有限公司拒绝为其申报工伤,理由是车祸那天,他已不是公司员工。但在公司通过支付宝发放工资的流水里,当时他仍是美团专送员。
最后送上一张美团的漂亮外宣财报截图:更大责任,好一个「更大责任」
上学的时候看过一个小故事,忘了是不是课本上,又或者课外读物,大概就是,外国资本家想要提高效率,想了很多法子,都不理想,这时候有个人提议,提高传送带速度……
那时候,我一直都以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永远都不会像外国那样没人性……
大数据和古老的提高传送带速度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程序员为了更快做完优化外卖送餐时间算法的需求而不得不 996,没有时间吃饭只能点外卖;
外卖员为了完成 30 分钟送达的需求,只能求程序员来写出如何继续缩短自己送餐时间的算法。
他们都没有工会,但是都有光明的未来:为实现赛博朋克贡献了自己的价值
这篇深度报道其实可讨论的地方很多,但究其核心是互联网时代的数字劳工问题,这也是近年来政治经济学批判的重要关注点。
系统的时间逼迫,外卖企业的管理制度,不负责任的电动车租赁公司,漠视骑手权益的站点…… 这一切现象归根结底是劳动者的非人化。
文中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外卖公司开发智能化配送系统的重要目标就是使骑手在配送的时候尽量少分心,少动脑,只管追求速度。这种技术原动力实际上已经是赤裸裸的 “异化”:劳工的身份从人变成了单纯的成本或者生产资料,劳动者的主体性被消解,沦为彻底的资本工具。
题主问怎样平衡外卖行业效率与人性化,但这实际上不是一个行业能够左右的。无论是美团还是饿了么,他们远不是一个单纯的服务业,更应该被视作技术与资本力量的复合体,服务只是技术耕耘与资本变现的场域。这些表象的困境根本不是外卖行业的问题,而是深层次资本权力结构的癌症。
与其说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不如说困在阶级与人心中。资本、数字劳工与异化的人,其实也是普遍化问题在特定群体的极端投射。某种程度上,外卖骑手与 996 程序员别无二致,都是受困于这种资本权力结构的奴隶。
因此,法律、商业伦理与管理学的药方,在这种现实面前,也只能是作用不明的安慰剂。我们说到底还是缺少深度的反思与彻底的变革。这种异化现实如毛细血管一样深入社会方方面面,而从大众的角度而言,政治经济学与技术哲学的思考还是太少了。
悲观吗?我是悲观的。我们已经没有,或者说很难再有高喊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的人,而只能在社交媒体上发泄一下情绪。但回过头,你所创作的内容,却又成了内容社交媒体拿去引流变现的资本——我们在这里码字的时候,也逃离不出成为 digital labor 的现实。
最后感叹一句:好的深度报道归根结底只在做一件事:对人的关怀以及对那些使人非人化之事的审视。
正好做过类似的研究,我从劳动关系的认定方面谈谈这个话题。要是一句话去概括,这篇文章的本质就是 “外卖平台和骑手间的用工模式问题”。
为什么平台对于外卖骑手的压迫越来越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平台和外卖骑手之间不是劳动关系。
劳动法领域认定了劳动关系,就会带来一堆的成本,如最低工资、工作时间、加班费、医疗期还有工伤保险等五险一金。如果说平台现有的用工模式,被认定为劳动关系,可以这么说这种往死里用的模式,能让美团赔死。假如劳动关系成立:1、工作时间必须符合劳动法规定,超时支付加班费。2、骑手因工受伤,美团不止要出钱,而且骑手还可以享受病假及医疗期。3、骑手撞了人,美团要赔钱。4、动不动就扣钱甚至是只有逆行才可能及时赶到的制度基本不可能被认定为合理的规章制度,想扣钱连门都没有。5、骑手干不动了,老了就要被淘汰也是基本不可能。
可是现在哪?由于现在美团采取手段规避了劳动关系的认定,那么对于骑手的保护可以说是相当的敷衍的,什么工作时间、加班费以及由于赶单导致的大量交通事故和人员损伤。在美团这里,用两个人可以概括 “成本”。人的生老病死,撞人什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测量了,只要成本核算,干就是了。所以你会发现,在美团的系统里面,是不会去考虑一个具体的骑手的,我给他不停的派单是不是超过了劳动时间,规定时间太短了是不是会导致交通事故,女骑手生理期是不是不应该派单了。呵呵,想都不要想。对于这个系统来说,把人当成数据去分析使用是最简单快乐的。
那么为什么美团和骑手之间没有被认定为劳动关系?
按照通说,所谓劳动关系认定的核心要件,是从属性。从属性越强,则劳动关系认定可能性越高。然而越是本源的概念越是难以解读,过去工厂时代,一个劳动者使用工厂的设备进行工作,在工作的时间接受工厂的工作安排,某些方面来说其实是丢失了个人的自由,这些都让我们看起来从属性非常的明显。劳动者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工厂享有这些劳动力,为了平衡两者之间的不平衡,工人阶级经过不懈的斗争,最终有了八小时工作制,进而有了劳动法。
然后时代发展了,发展到今天,外卖平台和外卖小哥之间的关系则非常的微妙。从传统的劳动法视角来看,似乎外卖平台和外卖小哥的关系非常松散,你看外卖小哥想接单就接单,不想接单就不接单,外卖小哥的劳动工具(电动车)都是自己购买的,上班的时间也没有车间主任到处巡逻看着你。然而问题在于,技术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使得外卖平台对于外卖小哥的控制越来越强了。就像本文所说,通过大数据计算时间,把你每单的具体送达时间可以精确到分钟,在公司上班还能摸鱼,送个外卖倒是摸鱼的时间都没有。通过建立一种成瘾性的打怪机制,让你不舍得提前下班,说是可以随时走,实际上这种心理学的应用在某种程度上是剥夺了你的自由。过去你去工厂上班还能见到劳动合同。现在随着法律关系越搞越复杂,几个主体之间来回承包,很多骑手都不知道是谁在雇佣自己。
外卖平台享受了骑手带来的利润,却并不愿意为骑手的劳动利益进行买单。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状况。有时候想想很神奇,我们将外卖视为一种科技进步的创新,但是有没有想过,这种所谓的创新,实际上是将本该被保护的利益放弃才产生的,最低工资、工作时间、对女性职工的特殊保护、五险一金,这些都没有了,换来了所谓用餐的方便。这是进步还是倒退?
补充一下:
不同于一般企业和员工间的劳动关系,外卖平台和骑手间的关系异乎寻常的复杂。我们稍微简单一点的说,大概分为四类:
1、自营骑手:即外卖平台的实际控制公司(如饿了么平台的实际控制公司上海拉扎斯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与骑手直接签订劳动合同。
2、代理商骑手:外卖平台将部分地区的配送业务交给第三公司合作,由第三方公司与骑手签订劳动合同或劳务合同。
3、APP 众包骑手:即通过外卖平台的关联 APP 如美团众包或者蜂鸟众包注册成为骑手,自己选择时间接单配送。
4、劳务派遣骑手:骑手与第三方劳务派遣公司签订劳动合同,第三方公司将骑手派遣到外卖平台进行配送服务。
这四种模式中,代理商骑手最被广泛使用,通过将派送业务交给代理商,可以很好的规避平台在用工方面的大量成本。自营骑手及劳务派遣骑手数量非常稀少,而相关报道也显示美团已经不再在上海招聘自营骑手了。
除了自营骑手的模式。外卖平台其实很少会被卷入到与配送员的劳动争议案件中,从这个方面来说,代理商骑手减少了外卖平台在劳动法领域的风险。将劳动法上的用工成本有效的转嫁给了第三方公司。
·2009 年,饿了么上线
·2013 年,美团外卖上线
·2014 年,百度外卖上线
·2017 年,饿了么收购百度外卖,也就是今天的饿了么星选
·2018 年,美团登陆港交所上市,阿里收购饿了么
《2018 外卖骑手群体洞察报告》显示,蜂鸟配送注册骑手就已经达到 300 万人。美团 2018 年 Q4 财报披露,其外卖骑手已达 270 万,其中日活跃骑手有 60 万。
美团和饿了么先后公布了 2020 年第二季度财报。在这一季度,饿了么实现每单盈利转正,而美团则完成了了 22 亿人民币的净利润,同比增长 95.5%,其中,外卖业务是美团实现盈利的最大功臣。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总能在城市里看到飞驰而过的外卖骑手的身影?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蓝衣骑士” 是饿了么的外卖配送员,“黄衣骑士” 是美团的,但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也许这些骑手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员工。
在我们点外卖变得越来越便利,美团、饿了么等平台的发展越来越规模化的同时,今年 7 月,成立 8 年的北京趣活科技有限公司在美国上市。
**趣活,被称为中国最大劳动力 “包工头”。**他们的主要业务就是帮助外卖平台,建立起规模化、标准化的劳动者团队,他也是为美团、饿了么提供外卖骑手外包服务最大的第三方公司之一。
虽然外卖骑手穿着平台的工服,各自为平台工作(或被平台方疯狂用来营销…),但实际上他们很多都是第三方劳务公司的,平台不但规避了五险一金和辞退时的 N+1,一旦发生意外还能把锅甩给劳务公司。
有个案例,也是《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中提到的,2018 年,74 岁的急诊专家李谋秋骑着燃气助动车出门时被饿了么外卖骑手撞伤,经过一个月的抢救后最终去世。
这个悲剧是如何发生的呢?
当时李谋秋在非机动车道上,外卖骑手从后方实线变道超后,变回非机动车道的时候带倒了李谋秋,外卖骑手自己也摔倒了,但李谋秋倒下时撞到了石头。
饿了么在事发后出来回应,称肇事的外卖小哥是由第三方外包的员工:
事实上,目前外卖行业的用工模式主要分为三类:直接用工型、劳务派遣型、第三方用工型。
美团和饿了么的骑手们,多数都属于后两者。
这就意味着,平台享受骑手的劳动成果,却几乎不用对骑手犯下的过失负责,然而骑手又是订单压力最直接的承受者。
答主 @stan 的回答里提到了这种用工方式的弊端,各位可以详细阅读: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反映出了外卖行业的什么现象与问题?外卖效率与外卖员人性化待遇应如何平衡?
相信在日常生活中,不少人都见过在城市角落里横冲直撞,超速、逆行、闯红灯、实线变道的外卖骑手…
当五颜六色的骑手成为城市里 “新兴” 的颜色,有人抓住了同城配送的机遇、有人看到灵活用工的市场,有人抱怨外卖骑手的素质… 但对那些穿梭在风雨中的骑手来说,一种有效的权益保障制度,始终缺席。
某天工作日是下雨天,天眼妹接到外卖员的电话后到楼下等了快半小时,最后得知是因为雨天路滑,外卖小哥在路上翻了车…… 拿到外卖的那一刻,看着外卖员电瓶车后箱里东西打翻的痕迹,他还不断向天眼妹道歉,天眼妹的内心五味杂陈…… 唉,有时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的话,那平时就多给那些外卖骑手一点耐心和宽容吧(
为什么说美国是发达国家呢?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现象早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美国就发生过了。
这里面无论是实时监控,自动喂饭的机器,还是把人异化成生产的零件。对于中国的工作者来说都有些感同身受,科技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并没有改善人们的生存环境,相反,由于科技发展带来的监控高效化,人的生活被彻底的压缩了,变成了生产的零件。
为什么我们要坚持 8 小时工作制,严厉抵制 996,就是因为你放弃了权力,资本不会停止,而是会用更加凶狠的压迫来 “回敬” 你。最近西贝筱面村的那个 715 估计大家都听说了。一周工作 7 天,每天工作 15 个小时。我想问的是,坐牢有这个狠吗?
为什么在上个世纪的美国,欧亨利能够写出《警察与赞美诗》这样不朽的名篇?因为他真正领教过资本主义是如何把人变成零件的,所以与其在工厂没日没夜的干活,还不如去监狱,至少那里你可以磨洋工,而且总会有饭吃。
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正是上个世纪美国工人经历过的生活,原本我们有 8 小时的工作制,但很可惜,一些法律永远难以落实。
最后我想说,大家别忘了我们是一个什么制度的国家,如果你们无法忍受下去了,那么请你们站起来把。
我们国家劳动力十分十分便宜而已。
希望知乎接一点地气,
多了解一下底层声音。
其实外卖员在中国属于身强力壮干的,属于中国普通人。
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中国的下层,
更不知道中国的底层。
在底层人的时间贼便宜,大抵 10 元一小时,许多地方根本不需要。
前几天打扫我妈家卫生,
忽然发现 200 多斤废书,
想着可以吃几斤排骨。
打电话叫一个我奶奶熟悉收破烂的人来收,
我不认识。
过会来一老头,一脸的鱼网纹,身形佝偻。
我心里暗暗后悔,应该随手卖掉的,
这大年纪,我妈妈家属于 3 楼,
200 多斤书他搬下去?
太累了,不让他收吧?出事怎么办?
人都来了,
老人做事非常认真,一板一眼,
告诉我怎么去区别假称,
别人怎么作假,
比如称的中间铜不平,称的时候用小拇指隐蔽的按一下前面,
接着把我书一本本打包起来。
虽然秋天,武汉依旧贼热。
10 分钟老人衣服全部湿透,
但他依旧做事一板一眼,
捆书,称书,计算价格,累计价格。
我上去给其一瓶脉动,
老人连连挥手不要,你这样卖亏本了!
勉强给他,老人说我给你一个好价。
老人笑呵呵讲起他子女,多能干,都买房了。
整过程持续近 2 小时,
一则老人动作慢,
二则他一本本捆,
三他做事过细。
我过意不去,
帮老人把书全部搬到楼下。
老人说谢谢,有点带泪花。
因为来回 5,6 次楼搬书,
我到现在全身累得不行,肌肉酸软无力。
老人到楼底,又来 2 家要卖破烂的。
老人非常开心。
我看会书,吃完饭,睡完觉,发现老人还在收破烂。
武汉,35 度左右,大太阳,室外
70 多岁老人上下楼收破烂持续超过 5 小时了,全部都是重体力活。
一直没有吃饭从 10 点干到下午 3 点,
但老人非常开心,
因为这 3 家破烂都非常多!!
我算了下,老人能赚多少钱了?
一斤废品,其大概赚 1 毛钱,
有些稍微多点,有些一毛钱还不到。
6 个多小时持续重体力劳动,因为其还要送到疲劳站。
最多赚 100 元钱。
有时候下雨,不能做,
有时候生意不好,路上跑空的,
有时候身体不舒服,
其实老人干的很开心,
因为他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不需要依靠子女。
其农村的,自然没有退休费。
他不是社会底层,
底层更可怜,
我前两年在医院见过花几千医疗费直接准备回家等死的,
儿子是白血病治好了,但需要持续治疗,有重症和居民低保,但肯定不够,
只能靠老伴,女儿嫁出去了;
在医院,也有在饭馆花 2 元钱,一元钱买点饭,一元钱买点菜渣的;
我阿姨工作超市最近准备裁员,超过 60 岁做卫生老人不要,
那 10 多个老人有一个直接哭着去求人事的,
但没有办法,
这些阿姨做卫生一天 8 小时,一周工作 6 天,每月 1700 到 1800 元。
超市做卫生相对很舒服,风淋不着,太阳晒不着,夏天冬天有空调。
这个问题,如果政府不出手,不专门针对外卖行业的新法新规,严肃整顿行业,恕我直言,无解。
从经济学角度而言,这个问题不是算法的问题,不是骑手的问题,甚至从理性角度思考,也不是外卖公司的问题,而是政府相关管理缺失的问题。
首先,我们假设外卖员、平台、消费者都是理性人,都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外卖员的利益最大化是高收入(基本工资高,每单配送费高,多接单),平台的利益最大化是高利润(员工工资低,平台抽成高,多接单),消费者利益最大化是配送快、配送费低。
所以,**配送快是外卖员、平台和消费者的共同利益诉求,在市场经济里,平均配送速度越来越快是符合经济规律的。**平台会利用各种科技、管理手段来提高配送速度,外卖员会用各种超速、逆行等不惜一切的手段提高配送速度,消费者会在可选择的范围内,选择配送速度更快的外卖员和配送平台来进一步刺激配送速度提高。
一个符合各方经济利益的事情,单靠道德是绝对无法限制的——无论你道德绑架平台、外卖员还是消费者。
我们知道,只有市场失灵的时候,政府介入才是合理的。那这个模型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呢?哪一环导致了市场失灵呢?
外部性的转移。
就是说,你的经济行为对其他人产生了正面或负面的利益影响,但对其他人产生的正面利益你没有收费,对其他人产生的负面影响你也没付钱,最后导致你获得的经济利益和你付出的成本并不匹配。
具体到外卖行业,对社会造成的极大的负外部性在于,骑手为提高配送效率,严重危害了社会交通安全。逆行、超速、边看手机边行驶,这些严重危害到社会公共交通治安的行为,安全成本是由整个社会和外卖员本人承担的,而获益方则是平台、消费者和外卖员。
有人说了,那加强对交通治安的管理,抓到一个违规的外卖员就狠狠重罚,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为什么呢?外卖员违背交通规则送外卖,他本身已经承担了安全风险,然而他承担的安全风险的获益方,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平台、消费者和外卖员三方。你处罚一个已经承担了风险的一方,其实是没有用的,必须让其他两个获益方也承担社会替他们承担的风险成本——涉及到『公共』的时候,就必须政府下场了。
一个外卖员违反交通规则被抓到,平台也要罚款并警告处分——这里平台自然是可能讲罚款的风险转移到外卖员身上的,所以还必须有无法转移的处分风险,比如一个月平台有多少外卖员违规记录,平台停业整顿之类的。至于消费者,大家不用操心,只要你处罚平台到位了,它们有的是办法把成本转移到消费者身上。
所以,政府介入之后,『配送快』就不是所有人的利益诉求了——对于个体配送员,他会抱着侥幸心理,不会偏偏自己倒霉被交警抓到违规,交通意外不会偏偏出在自己身上;然而,对于拥有几万配送员的平台而言,配送速度和交通违规是绝对正相关的,只要提高配送速度,违规率一定会提高。一旦平台需要承担违规率提高带来的无法转移的成本的时候,系统和算法自然会设置一个更合理的安全阈值。
再多说几句。
**低门槛、高收入、高保障的工作,一定不可能长期存在的。**现在外卖员之所以还有一个相对而言较高的收入(我是说相对于其他低门槛的工作),就是因为承担的安全风险、精神压力非常高(也就是低保障)。随着这个行业的成熟,社会安全保障这条线强行划好之后,这个行业要么门槛提高,要么收入降低,这是自然的。
**垄断行业具有极强的转移成本的能力,所以有垄断存在的情况下,必须政府介入,强行设置其无法转移的成本。**外卖平台引起的社会话题不止这一次,之前还有用户差评对外卖员造成的不匹配的经济罚款,这其实就是变相将消费者与平台、配送员的共同矛盾转移到了消费者和配送员身上。其实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是政府的失职。因为外卖配送行业并不是自然垄断行业(有一些行业,比如铁路、自来水等,属于自然垄断行业),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外卖行业发展初期,美团、饿了么砸钱逼死其他小平台的时候,政府就应该出手制裁不当竞争可能造成的行业垄断。但现在垄断已经形成,那就只能制定相应的规则,降低其转移成本的能力。
想骂『经济学家干什么吃的』的人,都来这类问题下骂啊…… 从当年几大外卖平台疯狂融资打价格战开始,这一天就应该预料到的……
一场中产阶级在资本家设定好的游戏规则里面不经意间挥刀砍向无产阶级的悲剧。
码农和外卖小哥是相互隔离的劳动群体,相互在追求最极致的工作产出,码农在公司设定的利润目标下不断优化算法,一步步压榨出外卖小哥更多的剩余价值。
这个时代,对于基层劳动者而言已经没有个别劳动生产率提高带来超额剩余价值的空间,信息技术会快速地识别出超额剩余价值存在空间,并将其迅速提高劳动生产率的标准将其占有。
数据指标和算法毫无温情可言,基层只是执行算法的蚂蚁。这并不怪码农或算法工程师,他们只是巨大体系下的一部分,每个人完成着自己微小的工作,结果奥斯维辛建成了。
在利润面前一切同情心都是苍白的,以后基层只会越来越惨,大部分基层岗位会成为算法的奴隶,人也会因此不断地去人性化,制定算法的人首先思考的不是人的处境而是算法的效率,执行算法的人不再具有工作本身意义而是数据反馈的节点。现在是外卖小哥,很快就会是老财了,那一下个会是谁呢?
逼站有一个热门视频,讲的是俄罗斯龟速的外卖小哥,送餐时间是 3 公里一两个小时往上,天气恶劣甚至会达到 4-5 个小时,俄罗斯外卖小哥很多都是步行,路上经常可以看到他们慢悠悠地在走。(其实是俄罗斯特殊国情导致,太冷不能骑车,公交车也少,要快就要拿命去拼)
弹幕里不出所料都是冷嘲热讽和类似 10W+爆款文章题目那样的 “我们生活在天堂”。
这个 “我们” 里面,显然不包括外卖小哥。
实际上这是一个靠谱的工会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
我很喜欢观察人。我发现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他们迫切的想要逃离自己的生活。离开自己现在的环境,现在的状态,去到一个更好的地方。
他们不关心周围的人、环境,他们觉得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今天的我,是会被将来的我所超越的。
超越,理想,进步,巅峰,不平凡的词很多。
他们认为,总有一天,他们会有更好的发展。
更好的工作,更好的学校,更好的情人爱人,更好的心理状态,更多的钱。
甚至哪怕打游戏玩手机,都是一种离开现实的工具。
现在的人,普遍存在着一种分裂。
一方面,人们迫不及待的要对很宏大的事情,发表评论。对遥远的事情遥远的人感兴趣,对虚构虚妄执迷,迫不及待的享受网络带来的快感和乐趣;
另一方面,人们在生活上又感到自己渺小微不足道。
所以这种分裂,就促使人们只关心两件事:
要么关心眼前的自己,最基本的自私属性,自己眼前过的好不好,自己最亲近的一圈关系好不好;
或者就是宏大的世界议题,就是人类什么时候登陆火星?国际形势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出谋划策一下?脑机接口什么时候开始卖,我觉得可以出个土豪金。
至于送外卖的骑手,今天过得好不好?
每天见面却不打招呼的邻居,是做什么工作的?
同事的父亲据说生病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等等这些生活中原本应该占有一席之地的,正常的社会关系,最靠近自己真实生活的信息。
他们是不关心的。
这一圈关系,都凭空消失了。
因为,他们觉得这些东西,无聊,没必要,没有益处。
生活,哪有上网看美国新闻有趣?哪有看抖音有趣?
网上很容易看见,网民最喜欢强调自我,突出自我,逃离眼前的庸常平淡生活,在互联网上引起关注。
人们几乎没有活在当下的时间和环境里的,大家都是一有机会就躲进网络,或者自己的幻想里。
所谓社会发展,所谓市场自由主义,为什么总能受人们欢迎?
因为多数人是愿意相信市场万灵的。市场可以满足我的一切需求,只要有钱就可以了。
网络可以满足我的社交需求,只要我在网上够酷就可以了。
鼓吹市场万能,鼓吹快递和外卖的便利,是因为这个东西的益处,很直观。
而恰恰是这些所谓便利的服务,在杀死人们的生活。最起码杀死了人们原本的生活模式。
它们让生活越来越脱离现实了。
微信可以让成都和上海的两个人即时交谈聊天,这简直是一种奇迹。
然而只有你一分钟,不,哪怕三十秒内没有回消息,我就觉得你不重视我。
这样的人,都见过吗?
我个人把这样的人,称作秒怒症。不秒回消息她就会发怒的病。我会给他一个备注,然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最好是找机会断交。
仔细想一下,你说的话传到了天上,然后传给了几千里之外的我,你不觉得这很伟大吗?不觉得这需要时间吗?也许我在喝水呢?我在吃饭呢?我有事呢?
为什么写信一等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时候,你不会发怒?
为什么秒回信息,这么重要?
因为人们已经无法忍受那种平常心态和生活了,人们现在只讲一个字,就是快。
我要什么,马上就得给我来。即时反馈,刺激源源不断,欲望一直被满足,不能有半点等待和焦虑。
我觉得你上午给我发消息,我下午再回,我们的对话还是连续的。而且是正常的,就像写信一样。这叫做微信息,短信息,它本质是一种信而不是面对面说话,这是我的认知和心态,我不介意慢一点。
但他觉得,只要一分钟不回,我们的对话就断掉了。因为它不够及时,立刻。这是大多数网络时代人们的认知。
网络给了人们一种幻觉,好像空间不重要了,一切都不再遥远。一切都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外卖完了五分钟,人们会很恼火。他也许不太在乎那 5 分钟,他也许一天要浪费很多个 5 分钟耍手机,打游戏。但只有外卖这 5 分钟,特别重要。
人和人之间没有了接触,人们不会和上门的外卖骑手交朋友,骑手其实在人们心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工具人。他没时间和你交朋友,你更没心情和他废话。下一次就会换一个骑手。所有的一切,都是越来越方便的交易。
没有接触,自然没有仁慈和关爱。不需要同情和理解,因为你们只有一面之缘。
骑了几公里送吃的给客户,客户真诚的说一声谢谢你,都变成了可贵的礼貌––因为大多数人压根不具备这心情。
骑手和地图设计师,对客户家周围的街道,比客户更熟。客户在家不出门,骑手解决一切跑腿。
客户方便了,公司赚钱了,生活也就消失了。
这一切的代价,是巨大齿轮转动时,产生的摩擦。就好像流水线工人要等到生产线上的零件出现空挡时,才可以去上厕所一样。骑手为了客户的需求,需要调节自己的生理需求。
甚至是生命的死局。
生活被消失掉之后,道德自然就减弱了。而情绪就开始变得极端化野蛮化。因为几分钟而暴怒的人,一转眼又在网络上,因为某个和自己没有联系的外国新闻或者煽情电影,同情心暴涨,眼泪哗哗流。
但这种同情是不会化为实际行动的,唯一的行动就是胡乱评论几句,再转发一下。
毕竟人们的行动力,都拿去奋斗了。好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好,以便将来可以离开现在的生活和圈子,超越到更好的地方去。
就好像条件反射一样,人们被巨大的方便,培养成只有本能反应的巨婴和动物,却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
资本公司,就是世上最伟大的造梦师。他们靠造梦,积累巨额财富。
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网络时代,伟大的便利的新时代,它将发展到何处?
这个问题下肯定有许多好答案,唤起网民的同情心。但你一定要相信,肯定会有人,在网上发出最真挚的同情和呼吁,但一转脸两三天,又开始给外卖发怒了。
在纯正的资本主义下,资本家永远是不惮于对劳动者进行极限压榨的。今天在算法的帮助下,这种压榨甚至能精确到分和秒,能准确的判断出 “我不想干了” 和“我还能拼”之间的临界点在哪。劳动者不仅是工具,而且是可以精密量化计算的工具。相比于大数据和算法,维多利亚时代的工厂简直是原始人的玩意儿。
在压榨劳动者的同时,还对社会造成巨大的负外部效应。只需要往算法里加入赔偿金这个变量,如果仍然是有利可图的,那么公共安全,劳动者的生命健康,背后的孤儿寡妇,这些都是不用考虑的。反正有庞大的社会体系为他买单。
如此下去,所有人迟早都得成为资本得奴隶。发展到底是为了谁,我们到底要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社会,这是个问题。
算法对人的异化。
在算法的加持下,外卖小哥送的餐越来越多,而其价值却越来越低,可替代性越来越高。
对算法来说,外卖小哥只是游弋在两点的机器,如何让机器做更多活,产出更多的利润,就成了算法的目标。算法是核心生产力,而送餐的人只是执行命令的工具,一旦有更便宜的方案,机器犬或是无人机,外卖小哥就会被系统毫不犹豫的替换掉。
人创造了算法,而在系统中,随着大数据和算力的增强,算法越来越像人,决定我们看什么,玩什么,做什么,人却越来越像工具,生产数据,消费数据,困在系统里。
孟子说过一句话,叫君子远庖厨。
这句话的原意早就被曲解了,我在这里引用这句话不是说要倡议什么,而是在描述一个现象**:舆论场里的君子们离真正的残忍太远了。**
这句话用来形容今天的事情或许非常冷酷,但似乎又是一句无可奈何的真话。
前几天,某台企闹出了领班点名的时候乱扔工人身份证的事情。这显然不是某个人素质低的结果,而是整个行业的用工文化。
有朋友在评论这件事的时候,用了一个词,叫杀威棒,我觉得非常到位。因为奴工制虽然不存在了,工人的地位和一两百年前相比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但仍然处在很低的地位。
资本主义的专业分工和社会化大生产把人异化成机器,这在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里是非常突出的现象。**人总是有个性的,有尊严的,有人的威风。但这对于工厂管理者来说,是完全多余的。**所以,扔身份证,让你低下头屈辱地捡起来,这就是一个服从实验,一顿杀威棒,杀掉你人的尊严和威风。
但制造业工厂其实远离人们的日常生活,特别是网络舆论主力军们 (大城市白领) 们的生活,所以这事很快就过去了。在舆论场中,就如同一次复古的景观般转瞬即逝。
然而异化是无处不在的。外卖骑手作为这两年崛起的全新工人群体,也面临着同样的境地。无论是外卖软件的运营公司,还是 C 端客户,**其实都不需要外卖骑手作为人的个性,尊严和威风。**很多企业都在研发外卖机器人,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对于这个消费链而言,机器人可能比人好用。但现阶段,外卖机器人技术还远未成熟,但智能手机已经成为所有人的标配。于是,用冷冰冰的系统进行管理,是提高业务效率的好办法。
外卖骑手隔三差五就会被拿到舆论场中讨论,而讨论的重点是他们对异化的抗争。这其实颇具讽刺意味,因为外卖骑手显然不是被异化的最彻底的工人,无论是制造业工人,还是建筑业工人,又或者是煤矿工人,他们被异化的程度远大于外卖骑手。事实上,外卖骑手的收入颇高,并且拥有较大的自由度。但工人运动的规律就是如此,收入越高,自由度越高的工人,对异化的抗争就会越激烈。革命年代,为什么印刷厂的工人总是最先暴动的?因为印刷工人识字。
**外卖骑手的异化经常被讨论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们和 “君子”(舆论场中掌握话语权的人)最近。**媒体行业的记者,新媒体的小编,他们几乎每天都点外卖。虽然在等餐的时候也会抱怨外卖骑手,但要写稿体现人文关怀的时候,又总会想到这些和他们每天都要接触的工人弟兄。注意,这种接触不仅仅是接到送餐的那一刹那,还有从地铁站骑共享单车到单位或家时,在路上的密切观察:他们很着急、他们很危险、他们一边骑车一遍打电话,他们被严重异化。
我不是想说外卖骑手的异化不值得重视。事实上,骑手们因为被异化导致的安全方面的事故和隐患是这个时代的大问题,急需立法和行政监管来解决。此外,计件工资一直都是劳资矛盾的根源之一,外卖行业的计件定额怎么算,超额报酬怎么设计,这也是野蛮生长期过后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在今天谁又不是被陷在系统里呢?10 万 + 是不是系统?滴滴是不是系统?钉钉是不是系统?微信是不是系统?影响因子是不是系统?反而是那些没有系统的,煤矿工人,建筑农民工,环卫工人,处在更为危险的境地。但他们太远了,远到作者没有接触,远到读者没有共情。
君子远庖厨,这是一个事实描述,最残酷的异化离我们很远,离舆论场也很远,但也确实存在。
我知道这样说很杠精,但这是我真的想说的。
其实我很好奇一点,很多人到底能不能想清楚,逼着大多数人吃外卖的人和开外卖平台的人是同一批人,而大多数吃外卖的、送外卖的和做外卖的才是一类人。
外卖是一个根本无法平衡的东西,因为大家都要赚钱。
实际上这个问题最神奇的一点就在于,压缩配送时间,几乎是所有人的需求,包括骑手,因为骑手送更多单就能赚更多的钱。
改善快递骑手环境 + 提高单价能吗?不能,因为平台也要赚钱,他不是做慈善的。
我一直不太喜欢这种问题的原因不在于他无法揭示社会矛盾或者说没有方向,而在于如果一个问题不从根本上去想办法解决,那么到最后就是徒劳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收容制度,这个制度的问题在于无论你怎么样去 “改良”,总会被人找到漏洞,解决办法就是干脆利索的一刀切直接把制度给废除了。
因为无论如何你再怎么改再怎么去规划再怎么想办法平衡再怎么保护骑手利益,到最后一定会衍变成积累莫返之害,即反而要承担更多的付出而获得更少的收入。
有没有人想过,大规模吃外卖和送群体的出现,本来就是一种不健康的社会发展情况?
健康的社会、集团、公司和企业,真的会有那么多吃外卖的人吗?
社会的问题,从来都不在于踮脚还是九九六,亦或者我们叫破窗效应,而在于一个可能很无法让人提起注意的地方。
电影院里一两个人的起立实际上并不影响观感,甚至还会让人反感,就像是你我在看电影的时候遇到的那么几个熊孩子和大人一样,大家巴不得他们赶快滚蛋,甚至还会呵斥几句——那么一个问题就出现了,是谁开始鼓励大家站起来看电影呢?或者说,是谁堵上了不满者的嘴呢?
一个产业的利润由几个因素决定,比如用户多少,利润率、国家税收、员工成本。
其中员工成本里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国家规定决定的,比如《劳动法》规定的劳动时间,导致超过劳动时间就要给加班费,或者如果不能强制加班就需要雇佣更多的员工。还有国家规定的五险一金,这些都是员工成本。
这种现状的本质是国家希望经济增长可以同等的作用于企业主和员工。你们应该想办法去提高利润率、提高用户数量,然后用这些利润给国家纳税、创造就业、为员工带来福利。
但开拓市场、发现新产业这些任务对我国的大部分企业主来说实在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于是他们就喜欢向其他方向寻找突破口。假如哪个聪明的宝贝儿居然真的找出一片蓝海,比如外卖、比如共享经济,那我们就压低价格降低利润,不但压低价格降低利润率,我们还大幅度拿钱补贴消费者和员工。比如滴滴当年砸钱收买出租车司机和私车车主。比如外卖小哥儿曾经被看作是高强度但高收入的人群。再比如体面的白领程序员,还有成为暴富神话的网络写手。
找不到突破口就把别人找到的突破口用钱暴力放大,颇有早几年的黑煤窑用炸药的风格。但利润率就那么高,用户已经习惯了补贴,一涨价比谁叫唤的都响。而且你炸开一个缺口,其他人都等着跟进呢,你敢对掏钱的消费者说半个不字么?那用户惹不起,利润率降了就回不来,我国企业家又必须赚钱,怎么办呢?
从其他领域找咯。国家的税收这个以前是个好选择,但这两年别想了,追查都快追到十年前了,你还想跟朝廷耍心眼儿?但朝廷也需要你活着怎么办呢?“给企业减负咯!”“给企业松绑咯!” 公积金太高可以不交那么多嘛。互联网企业搞的是共享经济为什么要为搞副业的人交五险呢?把税交了就好了嘛!
于是滴滴、美团、网络平台、大型互联网企业在我国其实走的都是一个路数。先砸钱铺市场、砸钱聚集人手,滴滴拿钱砸出租司机、私家车主,美团收买外卖小哥、读书平台聚集作者、今日头条买作者。等到市场做起来了,就逐渐下调补贴,最后干脆取消补贴,这时候那些还有选择的人就可以滚了,他们原本也不是这些企业的目标人群。那些毫无选择的人留下来就可以任人宰割不对是任 “系统” 宰割了!
我们可没打算压榨你,但大数据、深度学习之后系统认为别人都送得到你送不到?那我们只好让你滚让别人来。什么你说别人都逆行、闯红灯、玩命?哎朋友你前两句我没听见,但最后一句我听见了为什么别人能玩命你不能?你是不是懒?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才能赚钱?因为他们没能力提高利润啊!他们没能力引领消费者啊!眼下这么多敢领口别朵花就上台讲话的企业家,他们有几个敢涨价的?这么多觉得自己可以给其他人讲课的精英高管这么多年来都干出来了什么?别人创造出一个新产品,他们照抄,抄出六分像拿去半价卖!半价不行就 3 折?iPhone 卖 6000+,国产大品牌跟它长的差不多卖 1XXX?买我们的 xxx4s 店提供换丰田车标服务?这就是我国产业巨头?行业精英?
从网络小说到知识付费,到处都在说 “你这样不行,读者不喜欢的!” 这么多年砸了这么多钱,也赚了这么多钱,养活了这么多行业大佬有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跟消费者说 “你们看点好的吧?” 永远都是“您想看点什么?”“出了 hdd,别的您想看什么我们给您弄什么!”
只会迎合消费者,以量取胜那就必然质次价低。价低就决定了僧多粥少,那点利润先得满足投资人,然后满足企业主,最后满足高管,剩下的中层分一分。什么?您一个做兼职的骑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想要点好处?好啊我给你设计一个层级。从 z9 做起等你做到 A1 我们再聊。A1 往上我们还有希腊字母排序呢啊。
这一套是互联网思维么?这一套明明是小学教师思维,我小学的时候老师说你们谁能得到一面大五角星就给你们发奖。后来我计算了一下从小红旗到大红旗,大红旗到小红花,小红花到大红花,大红花到小星星,小星星到大星星,大星星到小五角星,小五角星到大五角星。立刻感叹幸好我才上小学,我的生命还很长!
相信这样的创新企业能造福大众我还不如去信 fgw。
热文刷屏了,一篇有深度的报告文学,揭示了股价节节攀升的美团的另一面。
我之前工作接触过司机,一个和外卖骑手工作模式几乎一样的群体,所以这篇报道的很多内容我也感同身受,读到细节处甚至鼻子一酸。
当然了,不怎么输出情绪,还是聊产品,聊系统设计,聊一些碎片化的想法。
互联网的红利期过去了,当年千团大战、美团剩者为王最终上市,不再是补贴大战,而是精耕细作,扣各个环节的每一分钱,财报也终于实现盈利。
如果熟悉互联网往事,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在走向行业顶尖之后,微博、百度和抖音的广告越来越多,未加推广的内容获取流量越来越难。
被压榨了流量的内容并没有情绪,不会不高兴,更不会悲伤和愤怒。而当被压榨对象变为人时,情形就变了。
用一句更冷冰冰的话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劳动剩余价值分配的问题,而决定分配结果的是供需关系。
虽然平台要求越来越高,工资也在回归理性,但这至少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市场上不缺这样的基础劳动力,所以外卖骑手没有议价空间。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争辩的理由,设身处地的想一下,算法到了今天的地步,其实是合理的。
系统根据已有的数据预估时间,并且为了提高效率给出更短的预估时间和配送时间。当系统里的人效率越来越高时,算法也会提高要求,人成了脑袋前挂着胡萝卜的毛驴。
当然了算法确实提高了效率,但是这样的提高,有多少是因为做了更好的路线规划,有多少是因为通过配送时间和绩效压榨骑手,算法并不在意。
算法是中立的,算法没有道德,没有参数化进入系统的数据,算法都不在乎。当然,骑手的安全也好,情绪也好,都不在里面。
作为系统设计者,会很自然替自己辩护——
” 效率是系统的指标,骑士体验不是。而且骑士体验只能做调查问卷,很难数据化更没法优化了。这次做媒体的文科生啊,一点都不了解实际情况,也是因为不懂算法才会花时间写一大堆内容。“
刚好,我懂一点。
18 年的时候,我做了滴滴豪华车的分单算法,系统做了一年,期间有过对于劳动者的傲慢,但是当直面这些学历不高但是勤勤恳恳的劳动者时,很多想法其实就变了。
算法迭代了一年,在分单的价值函数里,除了效率之外,还考虑了体验。
这个体验参数让服务好的司机有一点派单倾斜,多个订单之间根据交通状况给了充足的 buffer,也考虑让没订单的司机有更大的机会。
当然了,从效率视角来看,这个体验参数会降低系统整体的效率。但如果用更长远的目光呢?
因为这段话的目标受众是算法工程师或者背后的决策者。所以原谅我两个技术术语。
第一个叫做过拟合,算法训练时如果特别专注于算法和数据的拟合程度,可能会让算法的泛化能力出问题,也就是这个算法反而不能适应更多未知数据了,用一句老话叫做急功近利。
这是微观层面的,整个系统也会存在这个问题,当系统为了短期实时的效率优化到极致时,可能会让整个系统面临更大的系统性风险。
第二个叫做正则化。为了防止过拟合,算法的目标函数不仅仅是残差,还包括正则化参数。正则化参数的参数存在,就是算法主动降低对当前数据的适配性,防止过拟合。
从宏观层面上来讲,对系统也需要做这样的” 正则化 “,也就是主动降低一点效率来保证产品更长远的利益。
就我自己经验而言,那个效率之外的体验就是如此。
我的专业是工业工程,虽然大学逃课很多,挂科不少,但好歹学到了一些皮毛,知道个大概。
最传统的工业工程主要目标是提高工人效率,一个有意思的方式就是动作研究。工业工程师去生产线上掐着表看工人的工作,发现只有左手在干活,就加了一个右手的动作,于是效率大幅度提升。后来流水线上的工人越来越难,几乎没有任何空闲时间,就和卓别林的摩登时代中描述的一样。
后来这个领域出现了人因工程,研究人的各种基本因素,改善工作体验,让工人更健康。
今天算法系统对人的压榨其实就是传统工业工程的一个新时代的变种,但我期待着算法领域” 人因工程 “的出现。
再回顾那段滴滴工作经历时,有一个记忆很深刻的细节。
系统上线后,我收到了司机运营团队给我的一个司机反馈。具体的话不太记得了,大概意思如下:
这个系统上线这段时间,我终于不用每天不开车时就盯着手机抢单了,也能睡个好觉。现在系统分的订单也没之前自己抢的时候那么赶了,订单也稳定了,自己也有了更多生活的时间。
系统上线之后经过了比较长时间的细节调整,司机负反馈越来越少,最后基本没有,最终数据各项指标都远好于之前的老系统。
但直到看到那个反馈时,我才更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工作的价值。
希望每个策略产品经理不仅仅是为了效率去优化系统,在优化效率的时候,也带一点温度,不要做一个困住人的系统。
外卖困局也好,各种违法违规的工时制度也好,企业羞辱式员工管理也好,共同反映出一个问题:市场活动中的经济效率提升正卡在瓶颈上。
我也不好贸然说这是全球普遍现象,还是我国更加显著,总之,这是个在我们身边肉眼可见的问题。
企业经营者们最常见的一套说辞:当年我是没日没夜工作加班打拼出来今天的生意,你们怕苦怕累,就不要来我这里做事,但是你们也就放弃了自我成功的机会。
这段说辞包含两层含义:第一,历史经验证明,过去做企业是可以靠不计后果地增加人力投入来获得成功的。第二,有些人认为,现在和将来,这个办法依然正确,甚至更加必要。
算法,只不过是这种思维的遮羞布。人工智能,也只不过是把这种思维自动化。
在这个思维框架下,经营效率和员工的人性化感受天然矛盾,只能求折中平衡,不可能调和。当局部失去平衡时,我们看到的是局部企业的失败;当系统性失去平衡时,可能就会出现经济危机或者政治危机。
这种困局的难处在于,主张员工的人性化权益客观上确实要以一定的经营效率为代价,没有真正的生产力进步,就不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这就把问题从经济范畴引向了政治意识形态范畴,要在经济效益和劳工权益的对比权衡中做政治判断,或者说,看大局。
国内劳动法也好,国际劳工运动也罢,都是在这个平衡局面中帮着找找平衡点,避免系统性崩盘。
当一个社会的政治合法性建立在发展红利上时,这件事就尤其麻烦。经济发展慢了不行,经济发展和劳工权益失去平衡也不行。说得再直白点,老百姓挣不到钱不行,挣钱挣得太没有安全感尊严感也不行。
所以,政策面上一直强调 “创新驱动发展”,其实也是把这种困局看得很清楚。但是,由于真正的底层创新遥不可期,各种操作层面的 “创新” 才有了蹭政策热点的机会。而这些 “创新” 最大的特点在于 “盘活” 资源,说白了就是用技术手段把现有资源用到极致,尤其是那些在市场眼中 “弹性” 很大的资源,比如,人。
对于政策而言,这种 “创新” 也不得不支持鼓励,它毕竟带来了经济增速,甚至还孕育着真正的底层创新的希望。这也是为什么,政策面对于 996 态度暧昧,反而把劳工活动视作敏感词。
说白了就是平台作为资本家,用制度逼着外卖员在路上违法驾驶,以争取更快的速度。通过向外卖员和社会转移风险和成本来追逐更大利润。
作为劳动者外卖员,他知不知道逆行、闯红灯对自己很危险,是违法行为危害社会?但是没有办法,派单系统给你的时间就是违章才能达到的时间,资本家从来没有要求你违章,但是你不得不违章。内卷严重,你不愿意违章,有的是人愿意。
作为资本家平台,送单效率 = 利润。提升送单效率一方面是算法优化,另一方面是让骑手跑的更快。然而让骑手跑的更快的方法就是设定超时时限,平台不会投入成本来保证骑手的安全。危险驾驶的风险都由骑手和社会承担,压榨出的便利转化成平台利润。共享单车早期只管投放不管回收管理也是一样的道理,向社会转移成本。
作为消费者,我们有两重身份:点餐时的外卖消费者、道路交通参与者。点餐时,我们希望骑手送餐又快又便宜,殊不知红利来自剥削骑手,以及危害自己的道路交通安全;平时骑车、开车、走在街上,我们又切身感受到外卖送餐员危险的驾驶行为带来的隐患,谁又没经历过差点撞到外卖电动车 / 被撞到呢?这时候我们又开始痛恨、咒骂外卖员了。
这个事情本质上的症结就是没有监管以及劳动者没有团结起来争取自己的权益(逃
商务部曾经把美团当做示范企业,还特别提到三点:
1、提升生活服务业经营管理效率。
2、创新消费新模式。
3、助推生活服务业供给侧数字化。
看问题,要看到正反两面,看到主流和支流,挑毛病的话任何企业,你都可以说出来个子丑寅卯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就如同一个新手总会提问为啥不这样,为啥不那样,其实你以为你能想到的问题别人想不到?其实你看到的方案,说不定已经是千锤百炼之后的结果。当然,任何事物都可以不断提升,但也绝不是四处想当然的挑一挑毛病就能做到的。
1、互联网外卖是一个社会增量服务,不是替代性的,而是创造性的增量,增加了社会消费需求,扩大了劳动力市场,提升了流转效率。
因为互联网外卖的兴起,餐饮业上下游都得到了规模提升,就单单说外卖平台,比如美团,其上面的骑手就达到数百万人。这数百万人的个体外卖人员,是国家重点关注的群体之一。除此以外,类似的还有数百万的个体便利店,数百万的个体物流配送员。这几个数百万,加上这些人员的子女父母等人,涵盖了几千万的群体,个中意义,不言自明。
2、很多人对于管理大规模的人员,没有丝毫的概念。我记得当年明月举过一个例子,你别说带着十万人去打仗,就让你带着十万人出去转一圈,安全的回来,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我不是夸张,很多人你可以试试自己不要工长,自己去统筹组织把自己家装修一次,就知道难度在哪里了。你以为管理,就是你把规则设定好了,大家就遵照执行了?
3、在过去,如此庞大的人群组织,要么是帮派社团化管理,比如丐帮;或者是宗教化管理。但不管哪一种,绝对都不是 zf 愿意看到的局面。
外卖平台,这种利用互联网和算法等等科技手段,所形成的管理架构体系,既提升了社会效率,又解决了就业问题,与此同时还没有对 zf 和社会稳定产生威胁。这不得不说是科技的力量。
我换个说法,假设外卖平台跟数百万人签合同,统一管理,组织纪律严明,福利待遇好,员工爱厂如家,团队内部相亲相爱,互相帮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士气高昂。各位,你们真的确定平台能做得下去?
4、多提一点,外卖平台对于餐饮税收和个体户税收的管理潜力,更是 zf 需要的。说个题外话,各位知道滴滴为 zf 解决了多么大的打车市场的税收问题吗?
5、至于文章所说的负面效果,什么合同关系,什么五险一金,什么人员辛苦啊,什么交通风险啊,什么算法压榨啊等等,存不存在,存在,zf 知不知道,知道。是不是主流矛盾?实话实说,并不是。
外卖平台有没有提升的空间,有。
需不需要更合理的优化算法,要。
要不要改善外卖人员的交通安全,要。
但 zf 会不会出面干涉,不会。我甚至都不用加上大概率三个字。
至于有的回答说要立法的,我想请你们回到现实世界,如果用 100 表示全社会尺度紧迫度最大,那么外卖这个事情在 10 以内。
如果任何科技技术和商业模式,能在做到:提升社会效率,解决百万级人员就业,并且不产生稳定威胁,你放心 zf 一定支持你,就算其中有些缺点,有些摩擦,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
根本都不是事儿。
他们先把社畜盘剥得无法在工作地点周边安家。不但房子贵,也难以预期能干几年。
接着把办公室社畜的用餐时间压缩,再把外卖骑手的送餐的送餐时间压缩。
生意做成一套了,很高。
把《人物》的报道读了一遍,字字血泪。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不能识别交通规则吗?可以的,现在导航多么发达,自动驾驶也许都会到来。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不能处理不能的餐食和上下电梯进楼的时间吗?应该可以的吧,哪怕太复杂,给安全余量也行。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不知道台风天上路会出人命吗?这是一个常识,很容易教会程序。
可为什么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不在乎这些?因为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要的是更快的配送和更丰厚的利润,它不在乎配送员的生命安全。
相反,它是资本的保护伞。在城市交通没有明显改善、交通技术没有明显进步,送餐人数没有大规模上升的前提下,每个人都可以明白送餐速度的上升意味着什么。但资本却说,以内我们有无敌的 AI,无敌的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想拎出来说说原报道中的 “佩奇与可乐” 一节。
里面提了 “技术让顾客拥有至高无上” 的权力。这又是资本常用的把戏。
顾客当然可以犯错,有时候手快写错地址,当然是人之常情。在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多给些安全余量,或者允许送餐员反馈地址错误并调整后续送餐安排,技术上完全可以做到,在我看来这才是 “职能” 应该干的事。可系统不会做这件事,因为系统不在乎。
报道中还提到客户的不合理差评问题,如果反馈机制有效,这样的差评完全不应该影响送餐员的收入。对于 “把口味错误评价到送餐员” 的问题,完全可以靠 AI 语义识别剔除,甚至不需要人工处理。这才是 “职能”,但是系统不会干。因为降低送餐员的收入,是符合平台利益的。
把平台和用户之间的矛盾(用户想少花钱高服务,平台想多赚钱)以及平台和送餐员之间的矛盾(送餐员想多赚钱,平台想少花钱),伪装成用户和送餐员之间的矛盾,一直是平台公关的惯用手段。
至于送餐员,为何如此弱势,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可代替性很高的个体,没有组织。
近些年看新闻,越来越感受到,马克思是对的。
商业时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把人当人的工作。(觉得我写的还行,又到不了值得赞赏的程度,可以考虑点小卡片支持下。)
因为朋友圈里媒体同行比较多,这篇文章在小范围地刷屏了。同时,也有很多朋友在期待着苹果的发布会。
这正应了鲁迅的那句话: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吵闹。
我们终于看到了数字时代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底层沦为大数据的奴隶,资本依靠越来越精密的人工智能、算法、数据、实时定位、系统,残酷而极限地压榨着底层的每一点剩余价值。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TMD 干得是同一类买卖。美团和滴滴压榨底层的劳动,滴滴压榨底层的心智和剩余时间。而他们创始人的身价,则一路飙涨。
即使是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资本也从未稍有停留。数以千万记的餐饮商家生死一线,美团外卖依然强势推行涉嫌违法的独家协议,否则将给予惩罚性的佣金。即使是平日的佣金,也已经高到民怨沸腾了。抗风险能力最弱的中小商家的抽佣比例,已经高达 20%。
今年 4 月,广东省餐饮协会不得不发公开信请求美团降低佣金。
当时,公开信里说:
美团涉嫌实施垄断定价,各类收费层出不穷,设定了诸多不公平的交易规则,持续大幅提升扣点比例,新开餐饮商户的佣金最高达 26%,已大大超过了广大餐饮商家忍受的临界点。
今天另一条极为重要的新闻是,钟南山、张伯礼、张定宇、陈薇被授予 “共和国勋章”、“人民英雄” 等荣誉。说实话,他们为国家和人类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可他们何曾获取过与之等价的财富?
这个社会,就是赤裸裸地不公平,但我们无能为力。
1
8 月 21 日,美团点评刚刚公布了第二季度财报,二季度营收为 247 亿人民币,同比增长 8.9%。令人咋舌的是净利润:22 亿人民币,同比增长 95.5%。
资本市场迅速给予了认可,美团市值超过 2000 亿美元,成为港股的第五大公司,排在它前面的,只有阿里巴巴、腾讯控股、工商银行和中国平安。
利润的主要来源就是外卖业务。
在回答高盛分析师的提问时,美团的创始人王兴说:
外卖骑手成本降低确实是促进我们在二季度经营利润增长的一个重要因素。
我们在效率方面的改进会帮助我们抵消疫情导致的额外成本。长期角度来看的话,我们的餐饮外卖业务会不断提升经营能力,以及优化我们的订单分配系统。我们认为,我们的配送效率仍有提高的空间。至于每单配送成本的降低,我不确定是否显著,但仍有降低的空间。
但很明显,在人肉配送的当下,每单配送成本降低的背后,就是对外卖小哥的继续深度压榨。
但从《人物》杂志的报道中,我们明显能看出,压榨已经濒临一个人类的极限了。
接受采访的交警熊警官说,所有骑手摔倒后的第一反应,都是赶紧爬起来,去看外卖洒没洒,然后打电话给客人解释,「没有人在乎自己。」
技术推着所有骑手要更快,从数字上看,三年内,整个行业每单的配送时长快了 10 分钟。
但系统还需要骑手们更快,这导致的后果是,遵守交通规则的人会受到惩罚,因为会超时,超时就要扣钱。在上海,平均每 2.5 天就有 1 名外卖骑手伤亡。
有骑手说:
送外卖就是与死神赛跑,和交警较劲,和红灯做朋友。
在技术的逼迫下,外卖成了一个高危行业。
在平台的眼里,每一个骑手不过是一个个数据,或者一个个工具,帮助资本实现增值的工具。
在一百多年前,马克思曾谴责万恶的资本主义:
在资本主义制度内部,一切提高社会劳动生产力的方法都是靠牺牲工人个人来实现的;一切发展生产的手段都转变为统治和剥削生产者的手段,都使工人畸形发展,成为局部的人,把工人贬低为机器的附属品,使工人受劳动的折磨,从而使劳动失去内容,并且随着科学作为独立的力量被并入劳动过程而使劳动过程的智力与工人相异化;这些手段使工人的劳动条件变得恶劣,使工人在劳动过程中屈服于最卑鄙的、可恶的专制,使工人的生活时间变成劳动时间,并且把工人的妻子儿女都抛到资本的札格纳特车轮下。
后来,资本主义通过发展技术来提高生产力,并且改善了工人的处境,这缓和了劳资矛盾,还使得资本主义进入福利社会,以至于资本主义制度横行全球,成为了政治正确。
很早之前,我看过郑永年的一个观点,他分析了中美互联网公司的异同。在美国,互联网公司大多是高科技企业,因为他们在研发高科技。中国的互联网巨头,大多数是高科技应用公司。
之前一直有人批评互联网产业是虚拟经济,其实有一定道理的,中国的互联网巨头们,无论阿里、腾讯、百度还是头条、美团、滴滴,其实主要是利用互联网技术收割了传统产业的利润,当然,这种收割显然更有效率。
但你说他们对于高科技、生产力的发展有什么作用呢?反正我现在还没看到,反而是美国出现了特斯拉这样的公司。但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很赚钱,以至于可以批量收购传统的实体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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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子里提到,美团从 2017 年就开始实施 “微笑行动”。
这是一项系统的抽查举措,同样是不定时、随机的模式,被抽到的骑手也需要立即停车,然后拍摄从胸部到头顶的照片,并保证面部清晰,展现头盔、工服、工牌——这一切,需要在 5 分钟之内完成,如果没有及时上传照片,或者照片内容不合格,系统都有可能判定审核失败,骑手们将会面临少则 300 元,多则 1000 元的罚款,还有可能被封号三天或永远封号。
去年冬天,内蒙古海拉尔的一位美团骑手在送餐途中被抽中。
零下 30℃的气温中,他只能把车停在路边,脱下所有的防寒衣物,露出美团制服和头盔,在 5 分钟之内拍照并上传——在《人物》接触到的美团骑手中,对于 “微笑行动”,他们的评价大多是——“可怕的”、“没有感情的”、“耽误工夫的”。
这个细节令我不寒而栗,这个 “微笑行动” 设计者比骑手们更聪明,他会不知道这件事很傻叉吗?但他为什么要设计这么个无厘头又耽误时间的东西呢?美团不是最重视效率了吗?
他是想让系统规训这些可怜的骑手,连这么没有尊严又傻叉的事情他们都愿意做,让他们逆行算什么?让他们冒雨送餐不加钱又算什么?那么不愿意做这些事情的,应该就会走了,他们就不是美团想要的骑手。
美团想要的骑手就是像机器人一样,不需要思考,只要服从,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但有些骑手就是有原则,就是不能系统让做啥就做啥,怎么办呢?很简单,逆向淘汰。
整篇稿子里,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石沉的骑手。
他不闯红灯、不逆行,每天送餐时制服和头盔都穿戴整齐,“宁愿扣钱也不想玩命”。
但就是这么一个守法良善的骑手,却被这个系统残酷得驱逐了。
他被撞倒骨折了,被送去医院后,车主负担了包括手术在内的全部医疗费用。但当他出院后,却发现自己的骑手账号已经被删除。
站点给出的理由是,他因住院手术长时间不能跑单,上岗率不达标,已被系统删号——随着骑手账号一同消失的,还有账号上的保险缴纳记录,没有记录,他也法找保险公司理赔。为了找回记录,他试图通过站点与美团沟通,却发现自己被踢出了站点群。
作为专送骑手,站点每个月都会从石沉的工资中扣除 106 元保险费,这其中包含意外险,正常情况下,石沉还可以获得这笔赔付。
没有人知道站点有没有给他交保险,但外卖平台从来都不和骑手签劳动合同,而是外包出去。
外卖平台靠骑手获取了巨大的收益,但却不用为骑手的意外负任何责任,甚至不用为他们交保险。
资本对于利润的渴望,真是赤裸裸的。
一位宿迁的美团骑手入职时,被站长要求填写「自愿放弃保险合同保证书」。一位饿了么骑手在送餐中把行人撞进了医院,保险公司拖延了一年还没赔偿,他借了网贷垫付医疗费。
稿件里引述了学者孙萍的话,认为加强程序员的培训和价值导向很重要。
目前国内的情况是,程序员大部分都是理工的直线性思维,很少有社会科学的这种思维,所以,他们对于公平和价值的这些问题,理念上都比较欠缺。
我们的学者真实天真而可爱,这哪里是程序员的价值观的问题呀?程序员能决定一款互联网产品的价值观吗?
人家美团有法务有运营,会真的不知道如此对待外卖骑手有点过于没有人性?
但资本家要的就是利润呀!就要把成本降到越低越好,外卖骑手在平台眼里不是一个又一个有家庭、有父母的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又一个的生产工具,而是一单又一单的成本啊!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很多全球品牌爆出安全事故,在国外要找回而在国内没啥事?这跟外卖平台现在是一样的。因为我们的法律、制度不健全呀,因为在国外不召回会被罚到倾家荡产,在国内人家愿意交罚款。
腾讯视频因为《庆余年》超前点映二次收费被律师告到了法院,最后败诉了,后果是赔了原告 1500 块钱。我们国家是不支持惩罚性赔偿的,这就意味着腾讯视频的违法成本极低,有人再起书再陪 1500 元就是了。
在庞大的腾讯面前,这简直就不是钱。要不是维权的人本身就是律师,谁愿意费这个时间、金钱去打这样得不偿失的官司呢?
稿件的最后提到了王兴的 “无限游戏”,让我想到了我最爱的脱口秀演员张博洋的一段脱口秀,以前觉得这是个段子,现在觉得这是个悲伤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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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悲伤的段子:底层的伤害螺旋
感谢
提及。从个人观感 [1] 看,虽然,确实存在有趣且看似可行的经济分析。不过,很难相信这些分析可以解决问题。分三点展开:第一点,待遇;第二点,集体讨价还价;第三点,说明 “困在系统” 为何可能自我强化,从而难以“单点突破”。最后是总结和其它考量。
一 显然,如果 “假设一切不变”,善意骤然降临,骑手处境,确实将因此变好。然而,在迭代如此迅速的行业里,一般会有变化。许多答案提到:如果用户给出五分钟的宽限,结果,大概率是其中又插进去几单。同理,无论是 “用户多跑路”,用恒温柜,还是在菜品存放等维度下功夫,这部分结余时间,是否又会挤进新的压力,犹未可知。假若这确实和平台在相关劳动力市场上的地位密切相关,各类相似方案,都很难解决问题。
当然,对如此复杂问题,局部均衡,难以反映福利变化全貌。除考虑类似方案对骑手劳动待遇和条件的影响,通常也是劳动者的用户,不断进入 / 离开骑手队伍的 “后备军”,他 / 她的待遇和条件,都会受到影响。难以给出简单答案。尽管如此,若市场地位保持不变,不易期待改变。
二 通常而言,集体讨价还价有利改善劳动条件和待遇。不过,无论是一系列针对 “作为资本主义的机器”[2] 的计算机的研究,还是对象更加具体的、对平台(及其算法)如何阻碍联合 [3] 的研究,都指向以下推论:相关产业诱人发展的动因之一,即是 “打散” 个体,令个体在彼此沟通、形成共同话语、熟悉权利工具等方面遭遇众多困难。在法学领域,常有研究关注,平台利润(相比所言称的创新)有多大比例来自绕过劳动保障的 “监管套利”[4]。相关讨论,亦可互参。
三 这是个人认为的核心问题之一:诚然,需求在时间上集中,不过,是否可能,“系统”本身,就是这一集中的成因之一?具体一点:骑手 “困在系统里” 的同时,用户也 “困在(同样恼人的)劳动条件” 里。若用户同样处在难以讨价还价的条件下,骑手效率愈高,换来的将是用户“进食”、休息乃至进度安排的进一步紧张。如此,则又反过来强化了骑手效率的重要性。
倘若承认上述讨论,完整图景,更多是骑手和用户将各自的 “套索” 越拉越紧;任意一方企图放松,换来的,都是自己的剧痛。试图强行分开两个 “啮合” 得如此紧密的齿轮,未必能达致预期效果。实际上,已经有许多答案提及:骑手与用户间的矛盾,将因一些粗疏的解决方案进一步增加。再进一步,这谕示着:仅从劳动力市场之一入手,无法解决问题。
这也显然和一、二有关:上述讨论的假设,是不同劳动市场上,都存在力量对比失衡的现象。因此,三点有彼相 “虬结”、彼此强化的可能。此外,社会学中对“加速” 或“(时间)压缩”的关注,可以提供参照和佐证。简言之,社会学(与经济学)长久困惑的问题之一,是家电为何未尝显著改善女性享有的闲暇 [5]。认可这一现象的研究者通常认为:家庭内权力结构的失衡,和对 “家务” 定义与期待的相应变化,有相当解释力。将这一逻辑推广到平台上的骑手,并不突兀。
总之,如果承认一、二、三是 “困在系统” 的重要成因,要面对的,便不再是单一问题,而是力量对比与技术 “进步” 间的复杂互动。单点突破,颇显苍白,需要系统性方案。这一点的必要性,因近年来下列进展,而进一步加强:首先,算法复杂(因而难以解释、问责)的特性,越发被有意利用,成为 “监管套利” 的利器[6];其次,平台企业内部的组织模式和权力结构,很容易让任何单点式的方案“化于无形”[7];最后,平台或可据此进一步加强监控 /“管理”,反令沉疴日深。
[1] 这个领域近年来出现了很多值得了解的、立足田野的新工作。这些工作同样说明了为何一些简单直接的思路无法解决问题。例如,可以参见 Gray, Mary L., and Siddharth Suri. Ghost Work: How to Stop Silicon Valley from Building a New Global Underclass. 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2019。
[2] 例如,请见 Kristal, Tali. “The capitalist machine: Computerization, workers’ power, and the decline in labor’s share within US industries.”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78.3 (2013): 361-389。
[3] 见前注 1。当然,也有正面的实例。以下是针对我国的研究之一,Frost, Shuang L. “Platforms as if people mattered.” Economic Anthropology 7.1 (2020): 134-146。
[4] 例如,可见 Manolo:平台市场势力。
[5] 社会学上的讨论,例如,可见 Wajcman, Judy. Pressed for Time: The Acceleration of Life in Digital Capitalism.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14;经济学上的讨论,例如,可见 Ramey, Valerie A., and Neville Francis. “A century of work and leisure.” American Economic Journal: Macroeconomics 1.2 (2009): 189-224。
[6] 例如,可见 Eubanks, Virginia. Automating Inequality: How High-Tech Tools Profile, Police, and Punish the Poor. St. Martin’s Press, 2018。
[7] 例如,可见 Waldman, Ari Ezra. Inside the Information Industry. Forthcoming,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这篇文章把问题点了出来,但却没有找准问题的原因。
文章的标题是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但文章里揭露出来的外卖骑手的困境,真的是系统造成的吗?
是,也不是。从最直接的层次上看,确实是系统根据大数据的海精算,在 “剥削” 外卖骑手。但在这一层次的背后,实际上是顾客——平台——外卖骑手三方的角力,是供求关系的体现。
先说顾客。
从这篇文章的留言区里,点赞数最高的一条留言说道:
实际问了下我身边的人,大多数人都不是很在乎外卖有没有快那两分钟,也不会因为迟送的十分钟而生气,其实平台可以对外卖员宽容一点,我们真的没有那么着急。
这段话看上去很有人文关怀,甚至很煽情,但真的是如此吗?
我几乎可以保证,外卖平台上大多数的用户,对那几分钟就是很在乎的。
相信和我一样,很多人点外卖并不是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选餐馆、选菜,而是要等到自己稍微感觉有点饿了,才打开外卖 APP 点餐。
从点餐下单,到外卖送到,一般几十分钟左右。这段时间,恰恰是从 “稍微感觉有点饿” 到“饥饿感非常强烈”的过程,也就是饥饿感不断上升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人的耐心是很有限的。
耐心有限,意味着在此期间,对送餐时间是相当敏感的。
进而,这种敏感性,就意味着前后相差几分钟带来的边际效益是相当大的。
仍然拿我自己举个可能以偏概全的例子。我在读本科的时候,一直习惯用某团 APP,而不是某个众所周知的竞品,就是因为曾经连续好几次,该竞品送餐时间迟了 10 分钟。
我也理解,外卖小哥不容易,但既然一家 APP 上点外卖可以准时送达,另一家上就要每次慢个 10 分钟,那么我为什么不选择前者,而非要选择后者呢?我是和我自己的时间和肚子过不去吗?
从顾客层面,就自然而然地可以推导出平台层面的逻辑。
假设两家平台,原来的用户量相同。但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像我一样,无法忍受十分钟的延迟,那么就意味着这些人会从一直延迟的 B 平台出走,投靠不延迟的 A 平台。最后,A 平台就占据了市场的三分之二,B 平台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长此以往,B 平台就生存不下去了。
所以,这些平台,就是必须要为了这十分钟、乃至五分钟、乃至两分钟,用系统和大数据的海精算,去压榨外卖骑手,来保证用户体验不落后于竞品。
不这样做,就会被排挤出市场,就会生存不下去。
最后,就到了外卖骑手这一方。
骑手这边,最大的困境不是系统的压榨,不是大数据海精算的逼迫,而是供大于求。
至少在目前,外卖骑手仍然是供大于求的。全国大几百万的外卖骑手,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份工作辛苦吗?确实有退出的人,但仍然始终有想要进入的人,甚至想进来的人远远大于想退出的人。
只要供大于求,就始终会有人愿意去做,愿意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乃至生命安全的保障,去满足大数据海精算的苛刻要求,去为了那 “两分钟” 和“一毛钱”拼命。
你不愿意拼命,没问题,只不过根据市场供求关系的逻辑,你就只能离开这个行业。
根据前两年中国青年网的一份报道,饿某某平台下面的外卖骑手,有将近百分之八十是来自农村。
我没查过某团的数据,估计也差不多,绝大多数人来自农村。
因而,一个外卖骑手的典型画像就是:男性,在一、二线大城市送外卖,来自农村或者小城镇,二、三十岁,90 后或 95 后,每个月拿着几千块的工资,每天风雨无阻工作十多个小时。
这个配方是不是很熟悉?
除了工作是送外卖这一点,别的要素是不是和当年的农民工如出一辙?
照我说,今天的外卖骑手,很大程度上就是新时代的 “农民工”。
他们和当年的农民工一样,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用超额的工作时间和对安全保障的牺牲,赚一点辛苦钱,在大城市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
既然如此,要提高外卖骑手的生存状况,仿照着农民工来就好了。
一方面,当然是法律法规上的保障,这个不多说。
但这还不够。市场竞争的无形之手是很强大的,总会有各种办法绕过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
那么怎么办?其实最终还是要靠对 “外卖骑手供大于求” 这一现状的打破。
大家都知道,如今农民工的待遇,相比几十年前,有了很大的提升。如何提升的?靠的就是打破了供大于求。只要农民工的劳动力枯竭了,供给下降了,那么自然而然,市场的主导权就从雇佣者一方转移到了被雇佣者一方。于是农民工也有资本来和老板和包工头谈价钱了。你不想给我提高工资?行啊,我去别的地方搬砖,有的是地方抢着要我。
回到外卖行业,其实也是如此。**等到哪一天外卖骑手也开始变得稀缺了,那么他们的待遇也就上来了。**这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这是市场供求关系规律的结果。
至于什么情况下外卖骑手会开始变得稀缺,我也不清楚,但短期内还看不到这一天。
不过,我们这里不妨想一想: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外卖骑手稀缺了,待遇提升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其实逻辑和本文一开始的逻辑是一样的,仍然是顾客——平台——外卖骑手三方的角力,只不过链条作用的方向反了过来。
外卖骑手稀缺,会导致平台必须给予骑手以更大的让利,更不用说每时每刻逼着骑手为了那 “两分钟” 和“一毛钱”来牺牲休息和安全。
但平台也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平台看到骑手这边要给更高的工资,那么就只能往顾客这边伸手要钱。羊毛出在羊身上,顾客每单要付的配送费就上升了。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顾客被迫掏更多的钱,来付给骑手们,给他们提升待遇。
这就很类似美帝现在的情形。在 Uber eats 上点单,点的饭菜才 10 刀左右,但配送费动不动就是 2.25 刀,那真叫一个吃得憋火。
在这个过程中,平台其实不用负什么责任,因为交易最终是发生在顾客和骑手之间的。
毕竟,刚才说的供求关系,从根本上说,也是顾客和外卖骑手之间的供求关系。
所以,那些给《人物》这篇文章点赞的旁友们,你们准备好了接受外卖配送费涨价了吗?准备好吃一顿 50 块钱的饭,另付十几块钱的配送费了吗?你们确定到时候不会抱怨外卖配送费太贵吗?
当然,像前面说的那样,这一天暂时还不会到来。不过,从长久来看,这一天终究是会来的,可能五年,可能十年,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不以你我意志为转移,只与市场供求关系相关。
读到这篇文章,我非常痛苦。是因为我犯过同样的罪,更让我感到痛苦的是,他们的高风险,是另一群人权衡利弊之后的刻意为之。
我真的回想起就呼吸困难。
刚入行的时候,我有次绘制的施工图,在阳台外墙留了空调维修通道。
带我的师傅看了我的施工图,立刻让我把通道堵上。
我解释:“这个通道可以方便工人安装和维修空调。”
师傅像是对这个问题已经厌烦了,“你在这里开洞,开洞得人工费吧,建筑垃圾回收得单项收费吧,栅栏得收钱吧,还得再配个玻璃挡风吧,有了窗户怎么也得有窗帘吧?这钱你准备让业主掏还是你自己垫啊?”
“那… 工人安空调怎么安?这里那么高。”
“工人自己有办法,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安空调的。你,赶紧把这个洞给我堵上,这里我要实墙。”
而工人自己的办法就是:
从防盗窗翻出去,用一根麻绳系住自己的身体。
阳台的窗户通常情况下,下半部分是做成固定的。
如果从上半部分翻越而出,双脚几乎没有落脚点,自身平衡都无法保证,
更何况在此基础上安装空调外机。
我也曾问过做建筑的朋友,为什么不在建筑外设计一个安全一点的空调外机安装平台?
答案都是:
不美观;额外造价成本;不防盗;施工图通不过。
我听过工人向我吐槽:“你说这设计师是不是 S B?这楼设计得太 S B 了,这怎么安空调嘛。”
我心里很难过,
这就是刻意设计的啊。
科幻文学中有一个议题叫做 “赛博朋克”。
讲述的是一种很有趣的矛盾:高新科技(high-tech)与低级生活(low-life)的双生。
用一句话总结这种矛盾是:科技的发展是不好的,是反乌托邦的,更重要的是,它造成了技术对于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 “侵入性” 改造,我们的生活在科技的飞速发展中变得越来越差。
这对这些外卖小哥来说,恐怕无比感同身受。
他们是一群被科技手段 “异化” 了的人,点开美团的页面,我们看不见他们的相貌,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我们看见的是一个个统一的骑手图标,那些小小的卡通图案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形象”。
与此同时,AI 技术带来的科技的便捷也并没有让他们享受到丝毫的福利。
大数据反而把他们工作中的几乎所有潜在水分都挤压干净。
我曾经见到过一次最夸张的送餐,是距离 1.2 公里的一单。
系统显示送达时间如果超过 7:02 就算超时。但是因为店家做饭很慢,所以骑手私聊我说明情况。
我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期可能会晚点拿到饭。
那个骑手直到 5:50 多分才显示已取到餐,我看到他取到餐之后就把手机放下了想要睡觉。
结果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他把外卖放到门口的照片,看了看表,刚刚七点。
我住在 29 楼,骑手取餐的那家店也是在商场的顶楼,那是晚餐高峰期商场电梯人满为患,而且那个骑手没有小区门禁卡,需要在楼下单元门口等住户出来才能进入电梯,这些时间都算上之后,他依然在十分钟内送到。
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十分钟,那条路上有两个红绿灯,还要路过一个小广场,穿过拥挤的街道,焦急地看着软件上那个如同死亡倒计时的送达时间。
而这些的焦虑,着急,愤怒,在平台的 app 上,甚至对于如果没有看到他的私信的我来说,可能都只是普通的平平无奇的一单。
科幻作家布鲁斯 · 斯特林形容这样的情形为:“待人如待鼠,所有对鼠的措施都可以同等地施加给人。闭上眼拒绝思考并不能使这个惨不忍睹的画面消失。这就是赛博朋克。”
我们都是那个闭上眼睛看不到这个惨不忍睹画面的人。
当幻想文学中描述的世界开始映照在现实生活中的时候,我甚至有了一种对于真实的魔幻的疏离感。
人们时常喜欢说的那句 “真正的生活永远比小说更加光怪陆离” 诚不欺我。
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种朴素的观念就在我们的脑海中扎根:科技是伟大的,它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这种乌托邦未来的信念是如此地根深蒂固,我们甚至都觉得那是一种 “从 A 到 B” 的理所应当,不需要证明。
但科技的改变从来都在造成疏离者。
从之前老人没有健康码无法乘坐交通工具,到外卖小哥,这些几乎完全被科技以一种赛博朋克的方式侵入改变的人们也生活在这个越来越大的都市当中。
他们的生活因为科技的进步反而变得举步维艰。
而闭上眼睛,并不能让这些画面消失。
我留意到一个细节:相较于美团,饿了么更人性化,但骑手更愿意待在美团,因为更多单量意味着更高的工资,同时美团的市场份额也更高。
而作为消费者,你希望送餐超时么?当然是不希望的,所以消费者也更愿意选择,对骑手更加苛刻的平台。
得到的结果就是:一个把成本压缩到极致,一个把员工压榨到极致的公司,可以活下来,而那些人性化的公司,反而可能被淘汰。
这是一个困境,而且,几乎是无解的,你觉得累吗?有更轻松的啊,是你自己不去啊,是你自己主动选择了,这种累的生活方式啊。
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选择?
造成这种困境的根源在哪?
我认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精神世界的匮乏。
农村的小伙伴可能有个体验,就是父母永远闲不住,即便是大过年没事干,也会找各种事来干,因为他们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芜。
我的岳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以前过年去他家,总是忙个不停,自从去年学会了智能手机,迷上了小说,就不忙了,每天吃完饭就窝在床上看小说,看得丈母娘直摇头。
小时候看动画片,妈妈叫吃饭都听不见,因为看动画片,是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
你或许还有这样的体验,在网上看一部免费的电影,看一本免费的书,比花几百块出去吃饭,所获得的快乐还要多。
宅在家打游戏,比花几千块去旅游,还要更爽。
我们明明有很多成本极低的方式,可以让我们获得足够的快乐。
但是,我们的媒体,我们的舆论却不鼓励这种方式,玩物丧志?不求上进?精神文明必须要建立在物质文明之上?
这些言论以及创作的不自由,本质上是在为社会制造机器。
我们天真的以为,只有有了一定物质基础,才有资格去讨论精神世界。
其实错了,方向搞反了。
正是因为精神世界的匮乏,才只能不断通过获得物质,来获得满足,继而陷入永不满足的匮乏,沦为不停转动的机器。
我们确实发展得很快。
但是你快乐吗?朋友。
人口红利
低成本优势
无穷贪婪的资本
靠着算法买房子的程序员
马上到来的,赛博朋克
对于外卖也好,滴滴出行也好,这些行业垄断以后对底层人员的压榨比起以前都是变本加厉。
高科技和数据化的作用就是更有效更精准的压榨出外卖员和商家的每一滴油。
不要觉得这些企业出现是什么好事,垄断的作用,就是原来各省各市甚至各县为政的小利益既得者通通被干掉,然后出现超级资本家。价格不变的情况下,利润并不会凭空产生,本来是全国几十万个人每年能获得几十万的收益的,被资本家垄断后统统收割到了资本集团手里。
资本集中了,消费却被压制了,美团的那几个股东消费起来,一顿饭也只能吃两包方便面,穿衣也只能穿一两件,没错,他们穿的是几万几十万一身的大牌一件顶百件,但这些大牌往往还是国外的品牌,利益大头被国际奢侈品集团拿走,而原本那些收益群体只能消费降级。
简单的例子就是,原本 1000 亿的利益被全国 100 万人的群体平分,每个人能获得 10 万用于消费,而现在这 1000 亿被资本集团拿到手,他们只需要花 100 亿雇佣 1 万人就能拿到这些利益。这是科技的作用,但原本每人获得 10 万只会用于普通消费,剩下两万三存在银行,而资本集团发完薪水后获得的收益,就开始想着怎么转移到国外去多元配置以求获得 “保值”。资本集团的那几个人的消费相对之前的几十万上百万人的消费对经济拉动的作用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从王健林到海底捞的老板,这样的资本家还少么?但凡他们兜里有了三瓜两枣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转移,他们从中国这艘大船上赚钱,但并不承担这艘船的维护,而是拿着资本想换条船。
对于资本,我们应该有更严格的管控。
对于外卖,只要一个外卖员开始送单开始,就应该强制外卖企业给外卖员上保险,给滴滴和美团这样的打着以 “兼职” 的名义雇佣着每天给他们干十几个小时的员工但却不需要上五险一金,极大的剥削了劳动者的利益肥了资本家和企业。
如果我们不呼吁,不要指望立法能马上跟上,毕竟滴滴 美团 阿里 腾讯这样的大企业已经能够操纵司法部门为自己所用,他们不但能影响判决,还能拖延立法。资本家攥取的额外利益并不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是想着存到海外去全家移民。
这个问题的本质和高房价、996 都是一样的。
没有人愿意把视野放到 30 年、50 年的尺度上去考虑问题,承担起更长远的责任,投资更长远的价值。竞争过于激烈,缺乏合理限制,这就叫社会的结构性短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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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端餐饮、零售、交通这种劳动密集的基础服务业,利润空间其实很小。因为门槛低,边际成本大,一单就是一单的活,一单就是一单的钱,竞争太激烈了,即使互联网企业想尽办法提升效率,也很难挖掘出更多利润来。
这跟社会发达程度无关,如果每天从从容容送 10 单外卖,就可以获得普通人的收入,普通人会花自己一天工资的 10% 购买这样的服务吗?
互联网企业给这些行业带来改变不大,但架不住股东和资本市场的胃口大。
美团外卖赚的,根本不是你每顿饭付的那几块钱配送费,而是「餐馆从高档地段迁移到犄角旮旯之后的店租差」和「快餐规模化、工业化之后降下来的成本」。至于配餐的骑手,是整个链条中相对最不重要的一环。
现在这篇文章说的是骑手在工作中面临的各种问题。更大的问题是什么?
所有的低端服务业,这些原本可以吸纳大量劳动力,提供就业的工作岗位,都在逐渐原子化,变成一个个外包出去的「订单」,被设计成游戏,用算法机制寻找最优解。竞争越来越激烈,岗位数量却在逐渐减少,直到有一天,机器取代一切。
其实这篇文章里也已经提到了问题的本质,不管美团饿了么如何对待骑手,你今天辞职,明天马上就有人来顶上。这个劳动供需关系在 2020 年的大环境下是什么样,不用我多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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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过程原本不会来得这么快。要怪就怪孙正义吧,是他投资 Uber 和烧钱补贴轰炸市场的模式,踩死了这个进程的油门。现在已经是积重难返,连孙正义自己都跑不掉了。
现在 Uber、Lyft 已经垄断了市场,但你会买他们的股票吗?
所以现在骂美团或者骂饿了么都没用。
除非你每天在订外卖时货比三家,然后选一个最贵最慢的,除非你投资股票的时候盯着业绩差的公司买,否则这样的内卷不可能停止。
即便在美国,也只有加州、纽约这样的深蓝地区,才敢立法,强制互联网公司与旗下的网约车司机、外卖司机签劳动合同。还记得 Andrew Yang 的主张吗?政府直接找科技公司征重税,然后每人每月发 1000 美元。
改变的确开始了,但距离落地还差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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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在中国最终如何解决,我只能说连科技公司的员工都尚且无法逃脱 996,大城市的年轻人 99% 都逃离不了当电池然后被淘汰的命运…… 这几年的机会是在变多还是变少,还用我说吗?
要改变其实第一步就是落实劳动法、提高最低工资标准,这两件事都做不到其他的就更是空谈了。
2020 年 9 月,人物杂志的文章《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探讨了平台算法系统对外卖骑手劳动过程近乎苛刻的控制以及这种控制所引发的各种问题。作者长期、详实的调查让许多读者感受到了外卖骑手的切肤之痛,轰动一时。潮涌般的舆论谴责下,美团和饿了么两大垄断平台不得不做出响应,通过修改调度系统给骑手留出几分钟弹性时间。然而一切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这宣告了 “算法系统压迫论” 的破产。激流网有幸访谈了一位配送平台的算法工程师,为我们详细剖析算法控制配送员劳动过程的逻辑以及问题的症结所在。垄断资本通过自己雇佣的程序员将自己对于效益的价值追求注入配送算法系统。我们需要明白真正的矛盾不存在于程序员和骑手之间,而是产生于垄断资本与骑手之间。
揭开算法的面纱——控制配送员的三个系统
激流网:平台的配送算法程序主要包括哪些呢?
红红:美团、饿了么、达达、闪送等各个平台大同小异,从行业内这几年各家分享的算法工作来看,主要应该包括三个系统,分别是送达时间预估系统,预估骑手订单的配送时间;智能派单系统,决定把哪个订单分给哪个骑手;定价系统,计算每个单应该给骑手多少劳动报酬。
向底线试探——配送时间预估系统
激流网:送达时间预估系统是怎么工作的呢?
红红: 我们站在一个用户视角去看,在外卖平台下订单,系统会给他呈现或者说承诺一个送达时间。这个时间 + N 分钟,往往就是外卖骑手的考核时间。例如一个用户 12:00 在平台下单,系统预估送达时间在 12:30,最后订单派给骑手时,考核时间可能就是 12:38,也就是在 30 分钟基础上增加了 8 分钟。晚于这个时间送达的话,就会扣一半的钱。
激流网:这个时间是怎么估计出来的呢?
红红:就是通过所谓的人工智能大数据,用户在平台下单时候,系统还没有给骑手派单,这时订单是哪个骑手送根本没有能够确定呢。所以估计什么时候送达,完全就是根据历史的统计情况,不管加上多少人工智能术语,本质上还是基于统计学习的,即历史的统计,无非再加上实时的一些情况做修正比如有没有下雨啊之类的。
激流网:为什么系统每次都会基于历史统计的时间预估地更短呢?这是人为设定的吗?
红红:预估系统只是忠实的按照历史状况去预估,都是某种意义上基于历史的统计,历史上这段路程上的每次配送都会成为未来预估时间的大数据的一部分。例如一段路正常行驶要 30 分钟送达,如果系统要求骑手跑得更快例如给骑手一些奖励让骑手 25 分钟送达,而骑手通过各种逆行最终确实按 25 分钟这个时间送达了,那么系统里就会有一次这段路程 25 分钟能送达的数据样本,下一次再预估的时候,预估的时长就会倾向于更短更接近 25 分钟而不再是原来的 30 分钟。
激流网:那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午高峰、下雨等会不会给骑手多留出时间来呢?
红红:一般意义上会多留出时间的。但有时不一定,也可能会更短。配送时间预估系统里都有时间调整的设计,就是系统为了自己的目标,在预估出来的送达时间的基础上再进行调整。比如午高峰,我们都知道这个时间点外卖很容易超时,也有朋友因为配送时间长放弃点外卖而直接去附近店里吃了,所以说午高峰外卖的配送时长是平台的核心竞争力。那么系统会倾向把时间在预估出来的送达时间基础上再减短一点点,也就是向负向去补时,从而试试看骑手能不能在这个更短的时间内送达,如果平均意义上都能按时送达了,那系统积累了更快的送达样本,下一次预估送达时间的时候,就会预估得更快了。
谁掌控谁得利——派单系统
激流网:派单系统是怎么工作的呢?
红红:派单系统就是决定把哪个订单派给哪一个骑手的系统。如果从早期就开始跑外卖的人会知道,外卖系统前后经历了好几次变动。比较早的时候是抢单,后来开始试验派单,一开始骑手也可以关闭派单,开着派单时每天能拒绝的次数有个上限。到现在变成全派单了,骑手再也不能关闭派单,但骑手遇到不满意的单可以无限拒绝,看起来平台给了骑手更大的自由,但其实我们都要清楚平台拿到了越来越多的分配权管控权。
激流网:平台更多的管控权如何实现呢?
红红:每个骑手在拒绝系统派单的时候,都会看到提示是这会降低后面接单权重。也就是说系统在给骑手派单的时候,会估计骑手有多大可能性接受这个订单,多大可能性拒绝这个订单,拒绝多了,后续同等条件下系统给骑手派单的可能性就降低。
激流网:除了拒单之外,系统派单还要考虑哪些因素呢?
红红:系统给骑手派单时,确实要考虑骑手身上已经有的订单,和新派的订单之间的适合程度,新派的订单本身能不能按时送达,骑手身上已有的订单会不会因此超时,都是要考虑到的。从平台的角度,就是在这个订单不超时的约束下,能够让骑手派送的效率越来越高,从而越来越赚钱。平台确实在尽可能的预估更准确订单配送的每一个环节,因为这样才能更高效地从骑手、从用户身上赚钱,那预估不准的环节里预估不准的成本呢,在现在阶段就让外卖骑手去承担了,因为商家出餐时间预估不准,骑手拿到餐晚个几分钟,就得逆行拼命跑单保证最后不超时。
激流网:当一个骑手同时送多个单,骑手会不会更赚钱?
红红:短期骑手更赚钱,但长期其实平台会更赚钱。派单的时候,系统还常常倾向于把两个或三个相近的订单合并在一起派给骑手,两个订单,原先每单可能 5 元钱,合在一起 9.5 元,确实骑手看起来有点收益短时间能送更多顺路的订单,但是收益更多的还是平台,平台正是通过这个方式来逐渐降低了每一单的配送成本。
激流网:那最近几年,各家配送平台的调度系统主要在升级哪些功能呢,对骑手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红红:平台的调度系统确实在做更全面的优化,计算的能力更高,更好的应对各种场景。如果我们从算法的角度看就是在突破过去的一些约束,比如过去可能是按照商圈做调度,现在能做到按城市做调度,过去可能要分成专送和众包分别调度,而现在能统一调度。这种统一调度可以应对一些突发情况,比如平台具备了专送与众包骑手之间的订单调整的能力,遇到众包骑手罢工,平台可以轻易将众包的订单转发给专送骑手。所以骑手别无出路,只有越来越大的联合。
榨干油水——定价系统
激流网:定价系统是如何运转的呢?
红红:两类骑手的劳动报酬计算方式并不一样,专送骑手每单价格基本固定或者分段固定单价,按订单数量结算工资的,而众包骑手则是每一单都有标价,单单结算。
激流网:为什么会这样呢?
红红:众包骑手从设立之初,对平台的目的就是用尽可能低的成本,去达成专送的配送体验。所以众包骑手的成本是在持续被优化的。
激流网:系统是如何对众包骑手的订单价格进行优化呢?
红红:整个定价系统,开始时是有个初步的基础定价或者说规则定价的。我们往往也能看到这种规则,比如按照订单配送的距离,还有订单在商家那边难不难取,到用户那边难不难送等等,根据这些因素,来决定一个订单的价格,这个价格对所有骑手都是一样的。当然这个规则过几个月也是会变化的,比如平台要是这段时间想要降单价,那么总的预算就会变少,分到每一个单上的价格就相应会少了。
激流网:除了规则定价,还有其他的定价策略吗?
红红:规则定价是最基础的,在这上面会有根据订单顺路的程度进行的顺路单减价,或者像上面提的订单打包的减价。当然平台也会在午晚高峰和下雨天有加价的补贴。
激流网:决定是否加价和减价背后的因素是什么呢?
红红:也是动态的根据实时周边的骑手情况来决策的。比如这个地区骑手人数多,系统估计出来加很少的钱就会有骑手来接起这个订单,那么系统就不会加更多的钱。所以其实是系统对骑手的情况做预估,并根据预估的情况来实时的做调整,与骑手做博弈。
谁说程序员不懂骑手的痛
激流网:今年 9 月份刷屏的一篇《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文章中提及,加强程序员的培训和价值导向对于解决外卖员的困境很重要,您如何看待这种观点呢?
红红:程序员也是打工人啊,因为供需的关系可能程序员目前稀缺所以工资暂时高一些,但在资本的眼里都一样的都是被压榨的对象。外卖骑手跑的越快提高了平台的配送效率,却造成了自己和自己的同伴们后续越来越辛苦配送时长被一再压榨。程序员代码写得越智能越好维护,也造成了自己后续不得不更多时间加班为资本的各种目标去做算法尝试及自己被越能加班的年轻劳动力取代。我们其实都能够看到我们自身都是在某种规则里,外卖平台给骑手定义的是普通、青铜、白银、黄金、钻石、王者;互联网公司给程序员定义的是工程师、资深工程师、技术专家、资深技术专家、研究员。但站在全体去看,在这个定义好的规则下,能够成为王者骑手或者资深专家的永远只会是比例很少的人,不管我们其他人多么努力。而资本在这整个规则下才是稳赚不赔的。所以,也许我们都应该问一问,规则究竟应该由谁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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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真是无解,我已经苦恼了许久,平台其实不仅压榨外卖小哥,也压榨商家。
很多人认为是系统和平台的问题,也确实是。
但是也有客户的问题,常常遇到下单十多二十分钟就开始催的,各种要求退单或者差评的。
就今天 9 月 8 号的单子,东西已经做好了,骑手还没来取,客人嫌时间太长就取消了。这都算好的,大不了餐损我们承担。如果骑手取了餐才取消,那么除了我们的损失,骑手还要再搭上更多时间。
今天有个客人和骑手聊起来了,也说了系统的问题,很多时候系统派单不合理,骑手也没办法。
所以我很想跟所有人说一声,真的不要过度催单了,没有哪一个骑手是故意晚送的,高峰期任何骑手都争分夺秒,最怕超时。如果迟到总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可能多种多样,交通,天气,系统,客户,商家,都可能给骑手制造障碍。
而且真的很多时候晚送都是客户造成的,有些客人地址写的不准确,或者写错,或者电话写错,不接,或者迟迟不下楼,这一类的客户很多很多。
平心而论,如果你因为一时疏漏写错了门牌号,你会认为你自己的失误是不可原谅的吗?你会希望得到他人的理解吗?
外卖小哥也是人,是人就有失误,何况有时候失误的责任不在他们。
每每我在网上说这些话,就会有人说道德绑架,说那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的确是本职工作,但是对本职工作的要求也要有一个度啊,我觉得很多客户没有那个度,平台也没有那个度。
还有很多人说你不能过多的要求客户,客户下单点外卖,只想要准时送达又有什么错。这个锅应该平台背。
其实我也思考过很多,到底是客户总希望更快,总是要求更高推动了平台恶性竞争,还是平台为了自己的利益主动越来越过分的压榨骑手?
这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无解。
只能说,当你不能要求到每一个客户的时候,平台应该承担起协调各方关系,改善骑手工作环境的责任。
目前平台确实没有承担起这个责任。
昨天就这个问题在朋友圈提了个观点,不过
似乎不认同,我在这里更加细化地解释一下。
我相信在务实的方面,如何进行一些具体的操作,本问下一些更加深入地参与这方面事务的答主已经给出了相当好的回答,所以我的观点更多地是务虚的想法。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我们知道完全竞争市场是最有效率的,而无效率往往来自于市场摩擦,因此为了从经济学地角度去剖析问题,我们应该明确,当前市场中有哪些(主要的)市场摩擦,最终导致了当前市场无法实现完全竞争,进而导致无效率。至于发掘出摩擦之后如何解决,相对比较务实,还是建议参考其他的回答。
我认为,外卖骑手的困境,有三点主要的市场摩擦(我在朋友圈的观点主要针对第二点):
第一点,最浮于表面的,是外部性。假如外卖小哥能够在一个平行世界当中送外卖,甚或外卖小哥能飞,那么自然不需要担心车祸、逆行、超速或闯红灯,这些行为本身意味着,由于算法的压榨,使得送外卖出现了负外部性。
可能读者读到这里,觉得这句话有些搞笑,或者过于无厘头,但是请各位细想一下,读完原文,让我们认为外卖骑手陷入困境的理由是,外卖骑手为了送外卖而不得不担心车祸、逆行、超速或者闯红灯这一事实,而之所以我们不希望外卖骑手逆行、超速、闯红灯或是卷入车祸,恰恰是因为这些行为对外卖小哥及第三方都造成了不包含在 “送外卖” 这个交易本身的损害——这就是外部性。
这种无厘头的分析方式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当我们知道这其中的问题是负外部性时,我们就知道在大方向上该选择怎样的解决问题:对于负外部性,常见的几种做法包括罚款(庇古税)、政府管制和市场化的科斯谈判。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实现这几种解决方案,以及考虑这些解决方案会不会被转嫁到骑手头上,这种务实的问题,可以参考其他更加有实务经验的答主的回答。(我倒有一个想法:直接因为骑手的违章而罚款平台是很容易转嫁给骑手的,但是 “罚款” 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损失”,把它写进算法当中也许有所帮助?)
第二点,是无法进行跨时间替代(intertemporal substitution)。说人话就是,吃饭只能中午吃,不能换到早上或下午。同样进行一个无厘头的设想:如果中饭不必在中午吃,那么是不是我们就不必急着让外卖小哥赶紧送上门来?
有一个回答(我忘了是谁了)提到,外卖小哥之所以要准时,是因为点外卖的人吃饭的时间有限。当公司逐渐 996 时,吃饭的时间被压缩到只有半个小时甚至一刻钟,那么为了保证能准点吃上外卖,自然无法容忍外卖小哥迟到,进而更加追求更短的送餐时间。于是就出现了这样得矛盾:在较短的时间窗口内,有大量的订单,而这段时间内,商家的出餐量和外卖小哥的效率总是有限的,为了满足这些订单,最终导致外卖小哥被算法压榨。
这里面的一个关键点是:当时间有限进而出餐量和送餐量有限时,外卖小哥和消费者之间所能分配的福利已经定死了:如果我们认同外卖小哥现在陷入困境,因而要求保证外卖小哥福利,无论采用哪种办法(比如要求平台不去惩罚超时的外卖小哥,比如要求平台给小哥更多的缓冲时间(美团的 8 分钟缓冲),比如要求消费者给小哥更多的缓冲时间(饿了么的 5~10 分钟等待)),最终结果只能是消费者要等待更久时间用餐;而从消费者的角度来说,要求更快的服务又是理性的(但不一定是社会最优的)选择。这意味着,起码在这个角度上,我们必须拓宽我们的视野,讨论 “到底给小哥多少时间” 并不能帮助我们解决这个市场摩擦。
那么既然现实是无法跨时间替代,那么相应的解决办法就是使得外卖能够被 “跨时间替代”。我设想的一种可能的解决方案是:智能取餐柜 + 鼓励错峰点餐 + 最后一公里(一百米?)。在美团的公关文当中,提到了智能取餐柜的想法,如果这确实能够普及,那么用户完全无需在快要用餐的时候才点餐,完全可以提前点餐,给商家出餐和外卖小哥送餐更多的冗余时间,放松了供应方的时间替代。而平台可以进一步将“用户可以提前点餐” 变为“用户愿意提前点餐”,通过提供激励,鼓励消费者错峰点餐。最后,我们还需要一些具体的方案来应对从智能取餐柜到消费者手中的这 “最后一百米” 问题,特别是原文中提到的如医院、写字楼、高层小区等场景;但是相对于原本的外卖全程最优化问题,要解决这种局部的最优化问题显然有更多可能,甚至可以设想如无人送餐,或者与快递的 “最后一百米” 问题一同解决。
提出了上述方案的一个问题,就是假定了外卖小哥的收入和工作强度保持现有水平;而如果真的能够错峰点餐送餐,那么一个可能的间接效应就是,商家发现完全不需要那么多外卖骑手,进而降低骑手数量和 / 或减少骑手报酬,最终结果是,由于骑手少了,每个外卖骑手的工作强度并不会显著降低。我个人认为这可以总结为外卖骑手的 “马尔萨斯陷阱”。
这就涉及到我想说的第三点,就是平台在外卖骑手这个市场上有较强的的垄断地位(虽然有美团、饿了么这两家平台,但是两者在外卖骑手上很容易达成合谋),而外卖骑手低门槛、较高收入的特点,意味着在骑手供应方出现了马克思所谓的 “产业后备军”。
所以,针对这种劳动力市场成为买方市场的局面,一些相应地保护劳动力被充分压榨至 “只能维持生计的水平” 的措施也是必须的,比如工会。
注意到, 这三方面的问题是共同存在的,所以只解决其中一个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市场摩擦,所以仍然是无效率的;特别地,由于无效率的程度和市场摩擦的数量并不是线性负相关的,从三个市场摩擦中解决掉一个,并不意味着无效率的程度能够减少三分之一。所以,从实务的角度,必须得在三个方面共同考虑。
这个问题,看似无解,其实真正的解决方案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把系统派单,改为所有订单上平台,骑手自己选择送哪单不送哪单。既然订单由骑手选择,那么造成的超时差评投诉等后果由骑手承担,骑手没有开脱的理由,顾客差评投诉也没有了道德顾忌,平台处罚也名正言顺,骑手那边,订单是你自己抢的,跪着也要送完,即使经验不足踩了坑,下次不要踩就好了,这次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也要完成,其实大不了超时或者赔了这一餐,这种自找的麻烦,自己承担心理上也不会太难过。
这种方案是直观有效的,既然资本家总把市场行为挂在嘴上,这种骑手选择订单的方式可以有效的通过劳动收益比对配送资源进行配置,骑手会选择顺路度高,综合收益高的订单,会规避文中提到的出餐慢商家,医院,写字楼,所谓的高档小区等订单,会倒逼商家提高出餐速度,你出餐慢就没人接单,而不是现在你抽烟玩游戏爱做不做,反正订单强制派出去不愁没人送,而那些配送难度高的订单区域也会倒逼提高配送效率的措施,比如提供专属外卖柜,或者集中取餐区等取消骑手对于电梯的顾虑等措施,同时平台要兑现对商家和顾客的配送承诺,会提升配送难度高的订单的价格,而不是现在通过强制派单和拒绝订单惩罚的方式,把配送难度高的订单以最低价格强加给骑手,并由骑手承担全部风险的模式。
这种方式,可以解决绝大多数骑手的违章风险,骑手可以自己规划路线,自己根据自己的能力和订单的具体情况使自己利益在安全的前提下最大化,如果他贪得无厌超出自身能力需要通过违章的手段,那么交警处罚他也是他自己活该。事实上,如果骑手可以自己选择订单,那么骑手往往会把安全摆在第一位,真正贪得无厌乱抢单的骑手,出了事也不需要同情他,顾客给差评和投诉也心安理得,我接触过几百名骑手,那种不要命的无赖式骑手也就两三个,这种人也干不长,早晚出事。绝大多数是在能力范围内进行规划,时间紧的时候,也会选择不再接单,一次接单太多,未必就会提高效率。
然而这种解决方式的阻力,来自于外卖平台,外卖平台在一开始,采取的就是抢单模式,外卖平台推出强制派单模式的目的并不是向平台所说,解放骑手双手,降低骑手风险,优化配送效率,规划合理路线,不是的,绝对不是的,每个区域的交通状况,住宅分布,小路近路,都是复杂多变的,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具备丰富经验,熟悉路况,熟悉商家分布和出餐速度的熟练骑手自己规划最为合理,由骑手自己规划才是效率最优解,而难度高的订单通过价格机制,只要价格合理,自然也有人去送,平台为什么不愿意采取这种方式? 是因为这样做会提升平台配送费支出,减少罚款收入,最重要的,是骑手在这种机制下,是靠业务能力吃饭,只要提升业务能力,就能抢到更多性价比更高的订单,骑手之间用能力说话,不会产生多少矛盾,会更团结,不利于平台制造骑手间矛盾,分化瓦解骑手,也无法控制骑手,这才是平台无论如何都要强制派单的根源,也是平台降低配送支出的命门,就是卡住骑手的脖子,让骑手不得不放弃自身的权益。
那么平台如何通过强制派单系统来卡住骑手的脖子呢?简单说就是差异化,我们抛开专送不谈,专送就是现代社会的包身工,比血汗工厂还可恶,不是人干的活,控制骑手直接承包商通过站长就可以了,我们说说众包,众包美其名曰接单自由,想赚就赚,派的订单不合理可以拒绝,但是拒绝的代价就是后面就不给你派单了,持续一天或者 24 小时或者一个月,所谓派单优先级,按常识来说,影响派单优先级的因素应该是准时率,好评率,送达速度,完成订单这些硬指标,然而平台判定骑手优先级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听话,不拒绝派单,优先级就高,其他因素都不影响,即使你能力再强,服务再好,只要你拒绝了派单,系统就把你的优先级排在其他人之后,通过这种手段,让拒绝订单的规定变成放屁,你拒绝了订单,就不给你派单,订单都直接派出去了,平台上你看不见订单,就逼迫骑手不管派进来多不顺路多难受的订单都得硬着头皮接着。后来平台又推出了优选,忠诚,乐跑这些制度,其实都是一样,是在骑手群体中安插的骑奸,他们拥有最高的派单优先级,完全不可以拒绝订单,并承担更严格的处罚制度,骑手的命门是派单优先级,不派单就没钱挣,而订单派给谁的决定权只在平台手里,平台用优先级分化骑手,让骑手内部互相敌视,就不会团结起来反抗平台,也借骑手内斗之机把配送费一降再降,这才是平台强制派单的目的,平台需要的不是业务熟练,服务优秀的骑手,而是麻木的机器。
骑手的苦难的源头,外卖平台压榨骑手的万恶之源,就是强制派单系统,离了强制派单,平台就无法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压榨骑手,明明五块钱的订单,就用四块五的价格塞给你,你手里订单时间很紧了,大概率会再塞一个进来让你超时,如果有了差评投诉,就额外再罚款,这是平台有意为之。
所以,把强制派单改为抢单,那么基本上就可以在根源上解决骑手违章问题,如果还有个别的骑手违章,严肃处理就好了嘛!而不是现在这样处罚起来顶着巨大的道德压力。
这种改革,平台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那是平台压榨剥削的核心手段,需要的是国家制定法规,强制平台执行。
「当你移植了一个所谓的人工智能系统之后,你发现你其实移植了愚蠢,人工愚蠢。一般来说,当人们在讨论什么是人工智能的时候,他们没有看到这个系统里是什么….. 今天的公司正在变得愚蠢,愚蠢是公司演进扩张的主要力量。如果你是一个公司的管理者,你必须要管理愚蠢。这种愚蠢不光对管理来说重要,也对生产重要,对一切都很重要」。
——Bernard Stiegler,Management by functional stupidity
我能理解题主把外卖员在面对算法时的无力和贫困理解成「外卖行业的问题」的原因,但这个问题实际上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个问题
答得比较好,外卖员这类数字劳工在面对算法时的无力并不是某个行业的现象,而是数字资本主义社会全部劳工的普遍现象。如果更进一步,我们会发现,被「算法」绑架实际上也不是专属于劳工的现象,而是数字资本主义社会中全部人的普遍现象。
这个道理,Stiegler 在 Management by functional stupidity 里已经讲得很清楚:首先,目前如毛细血管般深入我们生活各处的「算法」最终会导致人失去必备的生存知识,使人都变得「废人化」。理解这件事并不困难:我们只需想想,现在有多少人没了 GPS 导航软件,就认不清东南西北即可。按照 Stiegler 的看法,今天我们生活里的所有社会组织器官、交往和娱乐生活都已经被数字化技术的先天综合所重新塑形,甚至我们身体器官和生存无时无刻都不能离开电脑操作系统、各种复杂的系统软件和智能手机中的人造伪器官,这些数字化的东西正在不断制造「废人」,输出愚蠢。也就是在这意义上, Stiegler 把所谓的「人工智能」称为「人工愚蠢」。由此,在 Stiegler 看来,数字资本主义已经造成了整个人类社会生存的一种系统性愚昧,其中的根本性原因在于,数字化的海量数据以光速不断生成统计、处理和决断,这使得所有主体性的综合理性能力完全短路,由此产生一种可怕的断裂:人的存在理由和生存能力(如我们如何看待世界和改变世界,如何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如何购买商品等),都不再是我们自己的真实认知,甚至不是社会本身总体文化和知识的作用,而是在人之外、社会存在之外的海量数据产生出来的标准和方式。如果是这样,人就不仅仅是「废人化」,还在「假人化」:按照 Stiegler 的设想,「算法」的极致会使得人的所思所想已经跟人本身(主体)没什么关系,甚至也不是受到文化传统、行为习惯、群体决策的影响,而是被自我学习的数据所左右。显然,这种「人」已经不是退化了的废人,而是貌似是人,实际是数据的「假人」。
我认为, Stiegler 对数字资本主义在不断创造假人的诊断,也正是整件事情的恐怖之处所在:我不相信美团外卖研究「算法」的程序员和制造产品的产品经理完全不会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对外卖员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相信他们对外卖员的辛苦处境完全没有恻隐之心,但问题在于,事情的发展不可能受制于程序员和产品经理——哪怕他们是「算法」和「产品」的创造者。与此相似,正因为根植于资本主义逻辑的数字系统有了「自在自为」的能力,就连程序员和产品经理们的老板——「资本家」们也不再是应当被 Blame 的对象。换句话说,与「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相反,在数字资本主义中,所有的雪花都已经不再是雪崩的一部分,哪怕他们看起来是:这也是
为什么说「法律、商业伦理与管理学的药方,在这种现实面前,也只能是作用不明的安慰剂」的原因。
这是数字化、智能化、KPI 化 “必然” 带来的后果
而外卖系统中底层的派单(匹配)、调度、路径规划、算法优化等等
这一切普通人听着非常高大上的专业名词
其实都是一门叫作运筹学的二级学科研究的数学和算法问题
作为华人最大的运筹学社区之一
的创始人
我经常在全网发声表达自己的观点
但今天
我也希望 “动用” 自己的人脉
分享朋友圈运筹学大佬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他们有的是 运筹学博士、博士后、教授(学术界)
有的是 BAT 等一线互联网公司资深算法工程师、算法总监(工业界)
有的是 运筹学初创公司创始人、CTO 等(工业界)
我想他们基本可以代表运筹学工业界和学术界的权威
即 外卖系统底层数学模型和优化算法的设计师
希望这群 “业内权威人士” 的观点
可以为大家带来的一些不一样的思考
平台能否不追求利润最大化,而学着 “不作恶”?
问题建模比优化算法设计重要得多。
把事故率和配送时长的关系建个模,作为硬约束加进去就好了。。。
最终人成为了算法的平均数,这是最可悲的。算法的优化必须以人性为约束条件。
因为我课题研究的主要内容就是路径优化的算法,这篇报道是真的击中我了。其实在算法开发的时候不一定就只能用到最短配送时间作为目标函数,还应该考虑路径规划方案的鲁棒性,平等性,可靠性等等,说到底还是资本的问题,想榨取最后一丝配送人员的时间价值,这锅优化算法不能背。
还是那句话,“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 西弗曾提出过「算法文化」的概念。在他看来,「算法不仅由理性的程序形成,还由制度、人类、交叉环境和在普通文化生活中获得的粗糙 - 现成的理解形成」。他认为,算法是由「人类的集体实践组成的」,并建议,研究者应该人类学地探索算法。”
人性前面一切算法都是无解的。骑手用时间交换订单进而换成钱,客户用钱交换骑手的时间,某团或某吗负责将骑手的时间转变为订单,进而换成钱。这个循环里,只要骑手的效率可以被交换成更多的订单,就无法阻止更多的骑手超负荷接单。同样的,只要某团或者某吗可以将更多的时间转变为订单,就无法阻止团吗压缩配送时间。
而整个行业忽略的问题,更多的是,换取别人的时间甚至极致的效率带来的安全隐患所需要的代价应该是多少,只有 2-3 块钱的配送费吗?马上行动的应该是点外卖的同学们,团吗的所谓 “行动”,杯水车薪。
文中的算法工程师可能是一种典型的办公室里的工程师。做应用的算法,与普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最为关键的或许就是接地气了吧。大约 14 或者 15 年,我曾和一个送货师傅一起送了一天货,我一边给师傅点烟,一边听他说哪里的饭又好吃又便宜,哪里有公共厕所(两个人总不好路边解决)。货送到了,他抱着轮胎,我抱着纸箱,给人家店里摆的整整齐齐,他说多亏了我,不然要搬多几次。这些日常,其实都是潜在的需求(路径的偏好、工作的时长等等)。后来我总觉得那一天很有收获,也老和自己学生提及,自己学到的超出了公式代码,应该多处几天,更多了解师傅的工作。
另一个例子,每次出差,我在飞机里看着机坪上的工作人员在烈日之下或者严寒之中,我就希望自己的算法能帮助到这些辛苦工作的人,让他们能在恶劣天气下,经常回到楼内休息一下。我们的算法也是这样实现的。
不了解这些实际干活的人的工作习惯、工作感受,就不会有好的算法,会变成害人的算法。
所以,算法工程师应该更有人情味,不只是关注系统里的数据,也要看到创造这些数据的真实的人们;算法可以更有温度,在兼顾效益的同时,可以为大家创造更好的劳动条件,帮助大家更轻松有效地工作,更好地休息。算法应该是帮助人们实现幸福生活的工具,不该被误解为剥削压榨基层劳动者的洪水猛兽。算法工程师们,当你们忽略一个小小的基层需求 / 请求,可否想过会使多少人在风里雨里、烈日当头、冰天雪地中更加辛苦。
所以,让我们写有温度的算法,做有温度的算法工程师。
很小时候做过一个打水排队调度问题,比如提得桶多的人的会造成大家等待时间显著增长,直觉下来要靠后。跑一通统计平均等待时间最小这个指标意义下的解,结果就是只要带得桶多就得靠后站。在这个解里面,为了平均最优,总有一部分人会瘦到 “不公正” 地系统性的“歧视”。这是小时候解决这个问题没有意识到的问题。成年以后发现,社会系统追求的最优解决方案,在方方面面往往会造成这样的问题。所以不求最优也许是一种美德。
其实就是 Capacity utilization(冗余率,亦即平台的运力成本) 和 promise SLA(及时率,亦即用户体验和因之而来的流量) 的权衡。再直白点说平台愿意花多少成本买用户体验。
所以很自然的,技术不够就靠压配送员,人力池不够也压配送员,配送员想增收也压自己。如所有 KPI 故事一样,被考核的都能达成,不考察的 SOP、安全、人员流动 / 人效。
所谓 costumer obsession,很大一部分是要把内功 OKR。销售导向则走向绩效市场化。而市场虽大,终究是容不下两家同质化如此之高的玩家的。
战火方燃,拭目以待.
哎,大家都在说愿意多等五分钟,但是多等五分钟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骑手最大的问题不是延迟而是 throughput。。。。而且就算有效本质上也是增加骑手工作时间。
所以我们应该问的是,如果配送费从五块涨到了八块十块,自己还是否愿意点外卖。如果大部分人回答否,那么外卖平台也只好如此 “压榨” 骑手们。
毕竟自己仁义了,就把市场让给对家了。
至于多雇一些 (比如 25%) 的骑手,那得问骑手们愿不愿意工资减 20%。。。。。。
个人认为,当还有六亿人月入还不足 1000 的时候,这种具体的微观问题基本上是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的。。。
如果道德能解决资本主义问题要法律干什么。。从道德上批判资本家是不能从根本解决此类问题的,几十年的历史告诉我们,只有当不道德的成本高于道德的成本资本家才会 “道德”,同样,骑手之所以不遵守交通规则是因为收益大于风险。解决这类问题要两手硬:从公司层面入手便是通过法律保障员工权益,比如不能随便裁员跟减工资;从骑手层面便是加大对违反交通规则的惩罚力度。必须双管齐下.
总有人说中国创新,支付外卖高铁怎么强大了,但是这样说的人很少会考虑很多这样的成果是建立在对人权的蔑视和对弱者保护的缺失上的。这也不能怪公司,消费者或者从业者,毕竟大家还是要生存。但是这个伦理问题,毕竟还是要整个社会去面对。
最近一篇关于智能调度算法对外卖小哥的冲击的文章被四处转发,我个人感觉人文关怀是必须的也是欠缺的,但是凡事往资本上去靠的人,拜托有点常识。我们看到很多技术中国落后了需要赶超,靠什么赶超?人才。何谓人才?受过专业培训的有专业知识的人。这些人要挣钱养家,得靠公司发工资啊。科技公司前期有很长的投入期和爬坡期,盈利是负的,谁来支撑?靠资本啊。没有资本大家都退回到农业社会得了。社会发展的动力来自于人、科技、资本这三驾马车,人和科技又严重依靠资本。政策只是 regulation,不是源动力。再说回智能调度,如果不走这条路,后果是社会资源被严重浪费,社会成本增加,大家都享受不到便宜快捷的外卖、物流,行业也被国际先进水平甩在身后,谈什么产业升级?这些增加的社会成本不仅会转移到我们每个人身上,也会转移到制造业、农牧业、能源等行业。所以对于从业人员,我们要思考的不是要不要智能调度算法指挥,而是我们的模型里面可否放入一些 slack,可否把人的因素也考虑进去;对于大家,在凡事都 “低成本” 的去骂一声 “资本” 之前,想一想,这样的骂可真不是 “低成本” 的事情。
福特流水线发明后,这一切都发生过,现在又重新发生。希望机器人的脚步再快一些,让这 600 万人发挥他应有的价值。王兴若败,必败于此。
这里的主要问题是调度系统和绩效系统不完善,不能完全覆盖真实世界的复杂情况。同时明明是美团算法的责任却被转嫁到了骑手身上,背后还是为了实现资本的快速增值。当然美团这个平台对社会的整体影响是利大于弊的,只不过需要重新权衡系统的效率与人性。
每次点外卖骑手送到家我都会说一句:麻烦了,辛苦了!即便两小时送到,我也觉得很正常,只要他提前给我打个招呼。马路上看来飞驰的骑手我都会捏把汗,前年大年三十晚上吃完年夜饭开车回家亲眼目睹外卖小哥连人带车被撞飞。绝大多数时候客户是不在乎那一两分钟的,但平台在乎,希望有所改观吧,给骑手和公众一点安全保障
注:
1、侵删,以及如果哪位大佬希望实名的,可以微信或知乎联系我
2、评论会不断更新,也欢迎联系我上墙
遇到要求带货的,什么烟,饮料,零食的,更过分还有要求带套套的……
先上个图,证明一下我做过外卖员。
我在今年暑假,于南京做过 40 天外卖员的兼职。对于外卖目前存在的问题,我有很多以前我没有意识到的认识。
首先,我想说: 请大家以后在点外卖的时候,如果遇到送的迟到的情况,请不要立马发怒。因为,对于绝大多数外卖员而言。他们甚至比你更想最快的把外卖送到你的手上。除了极少数极个别的散漫送餐,几乎所有的外卖员送餐迟到都是有原因的。
而这些原因就有以下等等:
1,新手外卖员,路线不熟悉。
**外卖员这种职业一直在招聘,因为走的人几乎与来的人一样多,所以,**就会一直有很多新手加入,而送外卖,在一个区,至少需要 1 个月的时间去熟悉各种小区,商场,店面,公司,车站,医院等几乎所有有人住的地方,都要熟悉,用一个月时间来说新手也只能刚刚入门。新手送餐只能根据导航。而很多地方导航也没用,比如商场的几楼,没有单元编号的小区…… 这些都会导致送餐慢。
2,商家出餐慢
外卖的整个流程是: 客户下订单——商家接单——系统派给外卖员——外卖员到商家取货——外卖员送到客户。
商家如果出货慢的话,会耽误很长时间,虽然有到商家长时间没取货,可以申请几分钟的延长时间,但是,由于外卖员手里系统一般派很多单子,所以,哪怕有一个商家出货慢,那后面就是连锁反应,肯定有迟到的了。
3,系统给外卖员派发很多单子
对于没做过外卖员的普通人来说,我们选择定外卖,都希望外卖员尽快给我们送达。但是,生活中也会遇到这样的: 比如,外卖员距离我们还有 5 分钟的路程,过一会竟然变 10 分钟了,很多人会表示不理解,其实是因为外卖员手里有很多单子,我们要把其他的单子先送完再过来。
而且,mt 外卖员接单都是系统派的,是不可选的 (众包除外),而且高峰的时候一次都可能会派 5 单甚至 8 单!
5 单有可能都是不同商家,不同小区,但是时间都是一样的。这样对于外卖员的压力可想而知。除非是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否则普通外卖员表示压力很大!
4, 其他不可控因素
这里面包括,等电梯时间,很多高层小区,人员流动大,电梯不好等,而且有的小区电梯需要刷卡,外卖员进不去,所以就只能走楼梯,要么等客户坐电梯下来拿。这就很浪费时间。
还有等火车过道时间,堵车,等红绿灯……
其次,说一说外卖员目前的处境吧。
由于外卖这个行业,有多家公司,自然会有很多竞争。而外卖之间竞争的指标最重要的就是送餐时间。送的越快,你就越有优势。所以,各个平台都在一直减少外卖员的送餐时间,以此来增加竞争优势。
然而,这样做忽略了外卖员本身的权益。增加了他们的压力的同时,也增加了他们送餐的危险概率。但是这行业吧,来的人多,走的也多,长期工的人数很少,所以常年招聘。招聘利用 “高工资,高自由度” 为噱头来吸引人群,由于人员不固定,所以也没多少员工真的下定决心决定想办法争取啥权益的。
最后,说一说我做了 40 天外卖员的心得体会吧。
我第一次送外卖的时候,由于我路线不熟悉,迟到了几分钟,就被那个女客户骂了一顿,总之挺难听的,当时觉得挺委屈。但是,这也是我自己的失职,只能说多一点互相体谅。
还有呢,就是自己的送餐盒与外卖都被别人偷了……
你说你偷外卖就算咯,把整个箱子都给我偷了…… 害得我被客人骂,赔了一次外卖,还损失了一个外卖箱子…… 着实让人恨!
还有呢就是,外卖员普遍的文化素养都不高,所以鱼龙混杂。
我住的那个宿舍,就不是很好相处的一群人。当时宿舍的门锁坏了,修了一个锁花了 400 多,本来说好的 5 个人平均分,每个人出 80,他们也都同意了,结果最后可能觉得我还是个学生,就让我先付钱,结果最后只有两个人转钱给我,剩下的两个人就故意不给了…… 我自己白白贴了 160,当买个教训吧
还有就是刚进宿舍的时候,站长说给我找个人带我一天跑试试,那个师傅暗示我要给他送礼,我买了两包小苏烟,结果后面他坑我的最多,还不如普通的外卖员师傅。
还有个问题也很严重,就是各种小区里面乱跑的狗狗特别多,送外卖被小区的狗咬到也很常见。往往都是居民觉得自己家狗不咬人,实际上咬人。
比如这只狗狗,看起来很可爱,但是能追着咬你很远很远。
其他的就是各种交通事故了,我看到的一个多月就 4 个外卖小哥出事故了,骨折,撞人…… 很平常,而往往平台并不怎么负责,所以,还是挺惨的。
这个小哥就撞着一个大妈了…… 基本这几天甚至几个月白跑了
送外卖也让我的皮肤黑到了一个境界
最后,说一下 40 天获得工资吧……
实际到手 2000 多
是的,你没听错,2000 多,不是 20000 多
外卖员一直给人的错觉就是高工资,动辄月入过万。但那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的,绝大多数普通职业外卖员,收入大概 6000 左右
快手有这样一群人
他们来自不同地方,却在同一个岗位上辛苦地工作
他们就是外卖骑手
老僧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以前创业亏本,背了很多债,开始做起外卖小哥来还债
送外卖遇到糟糕的天气是很经常的事情,
下雨,刮风,外卖也都要准时送到
老僧在送外卖骑车的时候,出了意外,不小心摔倒了
脸上蹭出了很大一块伤口
因为白天气温太高,但是伤口不能滴到汗,他只能每天晚上出来努力送外卖
每一单外卖都是外卖员和消费者面对面的合作,但有时候总会遇到不合作的人
老僧半夜里送外卖,送到单元门口的时候,
发现门是坏的,没有办法开门进去
顾客住在七楼,不愿意下来,让老僧坐在门口等,等有人进出再上去
老僧就这样在黑夜里等了很久
最后还是自己花钱买下了这份外卖
他还笑称,自己今天送了 42 单,还赠了一盒
在这个岗位上工作,接触各行各业的人,也能看到很多不同的人生
晚上十点多老僧接了一单,发现备注上写的是:
不管这个顾客说的是不是真的
每个人的生活都会出现困难的时候,老僧对这点非常感同身受,他也经历过
他自己掏钱买了一个大鸭腿放在了外卖里
他说,自己坚持过来了,也希望这个顾客也加油
送了将近一年的外卖后,老僧的负债终于还完了
他很开心,终于卸下了一个大担子
就像他说的,这才终于是刚刚走到了起跑线上,未来的路还很长
老僧只是众多外卖骑手中的一个
还有许许多多的外卖骑手们在这个行业里辛苦地工作着,为了生活而日夜奔波。
我之前做过两年外卖配送的产品,说说我的观察和思考吧。
1 外卖场景的高复杂度
文章主题在探讨外卖员面对的困境、挫折和无奈,使用了大量的细节,让人产生共情(这也是转发乃至声讨平台发酵的原因)。这些细节当然是真实的。
O2O 补贴大战最终幸存的两类平台,外卖和打车,外卖是场景更复杂的、意外更多的。许多文章里提到的 case,我们当初也都头疼得很,解决起来棘手。这需要大量的调研、场景的分析,和落地实践,才能慢慢有所优化。
记得当时去深圳实地调研,一批当地的同事半路就紧急去处理骑手摔断腿的事件。如今想起来也是心悸。
2 蛋糕分配问题
若把 bad case 都堆积起来,写成文章,无论各行各业,都会是惨不忍睹。哪怕高薪的互联网公司,看 bad case 也是不少。员工的体检报告浑身是病,日常通宵熬进 ICU,长期亚健康导致胎停。入职被 HR 羞辱,离职被公司欺负。
为什么这两年对资本家的声讨明显增多了呢?
先说个故事。我之前在滴滴,做司机调研,发现快车司机在蓝领群体里已经是收入颇佳的职业了。但司机依然还是对收入不满、觉得平台欺负人。尤其跟老司机聊,他们的不满是最强烈的。深入调研访谈后,发现其中一个原因,格外重要:
跟补贴大战时候比,现在的收入少了很多。
满足感从来就不是源于绝对值,而是相对值。锚定物决定了预期,预期决定了满足的程度。
对于许多行业,尤其互联网来说,蛋糕都是急速膨胀的。但等蛋糕没法做大了,想要吃到更多,不同角色之间就要明争暗斗了。资本家要跟员工斗争,员工要跟资本家斗争。
内卷发生在办公室内,当然也就发生在办公室外。司机和外卖员都会变得越来越辛苦、赚得越来越少,直到达到一个平衡:收入再低一点点,司机和外卖员就会流失(跟其它蓝领工作比),供给就不足。
3 社会公义问题
《人物》的报道肯定是正面作用远大于负面作用,至少让平台与外卖员的关系,变成了暴露在公共视野下受社会监督的议题。否则,外卖员群体根本没有筹码跟平台处于对等的位置。结果就是,虽然会达到平衡,但天平一定是斜的。
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也不要把平台甚至平台的员工,冠以嗜血资本家的形象。现在的舆论环境实在太过糟糕了,已经有一个平台被舆论折腾到刚刚缓过神,不要再让这件事重复发生了。
这件事里,无论是平台(和员工)、商家,还是外卖员、消费者,大都是无意识地进入如今的境况的。送餐效率的提升是温水煮青蛙,这中间层层关联的人的决策和行为,不是突然有一天变掉的,而是慢慢形成了当下的局面。算法工程师和产品经理讨论的减去 1 分钟的改动、运营对外卖员某个行为的新处罚、消费者对送餐时间的不耐烦,都是微小的变化,积沙成塔。
考验平台的,不是如何防止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出现,而是看出现问题后,能否有效解决。如果是以嗜血资本家这样的动机论推演,高管牵着算法工程师的手都去下油锅,那结果可能是吃不上外卖的变得更多了、失业的外卖员也变得更多了。
前几天看马前卒在《睡前消息》提到,目前仍旧有地区在使用预制板作为建筑材料(它在唐山大地震后被称为棺材板,冯小刚的电影里镜头很多),是考虑到成本和当地情况,因地制宜的结果,不能一竿子打死。换句话说,安全问题(乃至各类意外)当然是重中之重,但不能抛开概率谈绝对安全。否则,任何人出门都有意外概率,那是否就永远宅在家里?
所以也不要奢求平台能彻底解决全国所有外卖员在所有场景下的所有问题,以乌托邦标准来要求。而是要看宏观意义上,哪些是不人道的、哪些是不公正的、哪些是不合理的、过分的,哪些是疏忽的、不在意的,定向整改,让外卖员的风险和意外问题「可控」。
4 不要把复杂问题简单化
简单指责资本家就是一种复杂问题简单化。我看到有人甚至在破口大骂算法负责人和产品经理了。人身攻击之后,怕是又成了这次公共审判的受害者。
派单是一个复杂系统。外卖员面临的各种问题也是复杂问题。
比如就说商场不让进的问题,up 主替外卖员在镜头前心酸,我们在镜头外也伤神。觉得就不该有外卖员这么残酷的职业。但显然不是商场、顾客、平台、商家、消费者、外卖员哪一方的问题这么简单,这是各方的客观利益之间不兼容的结果,我们只看到了一个片段而已。把所有筹码 all in 在外卖员的利益里,就是其他所有人的利益都受损,这不是社会运转的逻辑。
复杂问题对我们而言是个黑盒。我们可以做的,就是要求平台,把不涉及机密的策略公示出来。各种意外、纠纷和风险的解决方案公示出来。监督者不会比执行者做得更好;而有了监督压力,执行者能够做得更好。
5 关于做产品
在写过的很多文字里我都提到了「到现场去」,讲述了我之前做外卖配送和出行都去跑单的经历。也建议产品经理们都多去实地体验真实场景下的产品流程。《人物》的文章里也提到了一句,应该让算法工程师和产品经理去跑一个月的单。
这句话没错,可结合上下文,其实外卖员遭遇问题背后更底层的问题,算法工程师和产品经理是解决不了的,就是刚刚提到的蛋糕分配的问题。缩短时间肯定不是为了恶心外卖员,外卖平台哪有那么无聊。缩短时间的目的是为了吸引更多消费者,乃至让消费者留存、下单(读者留言说不在意不重要,平台行为数据才是真实的)。我相信他们甚至也做过大量的实地实验,发现外卖员还是任劳任怨。最终是平台收益最大化。
底层问题解决不了,但作为产品经理,如果能够深刻体察到外卖员的这些焦虑和痛苦的问题,并能够与平台整体收益有量化的关联关系,这是颇有价值的。(在商业公司里提要有道德感太难了,尤其是对员工。)
比如发现某个策略,让外卖员的长期流失率提升,长期下来必须提高外卖员收入才能供需平衡,那平台整体收入未必是涨的。这样证明了关系,决策层也会认可对外卖员更加体谅的价值。
6 作为消费者,能做点啥
有少数情况,确实是消费者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习惯了移动互联网带来的便利,对外卖也逐渐失去了耐心所致。平台要求礼貌规范,反而加剧了消费者的任性。
有条件的话,对外卖员好一些。身边有不靠谱的朋友,也劝他们对外卖员好一些。
至于是不是都要打五星好评,这事儿的后果好坏我没有把握,就不太建议了。短期内外卖员确实是不会受罚了,但长期看失去了这种直接简单的评价方法,会不会让外卖群体劣币驱逐良币、好的外卖员无法生存,也说不好。
先说这么多。希望能有启发。
干过两个月某团外卖骑手的韭菜表示,文章里面所说的行业现象都是真的。
外卖行业,拿某团来说吧,它对三个角色是这么定位的。顾客,那是给某团付钱的,那就是它的上帝,是必须要服务好,所以顾客是不会有错的;商家,算是某团的小弟,会给某团交一定的推广费,然后某团也是从这里抽成,所以商家会有部分话语权,在不触怒顾客的情况下,商家都是对的;骑手,这群屌丝竟然还想着从我这里要钱?难道不知道前两年我每年亏损都超过千亿吗?这群屌丝必须是孙子,赚钱机器,背锅侠,如果一单外卖出了错,那一定是外卖骑手的错,而且你们的送餐速度怎么能这么慢?给我快起来,再快起来!超速不要紧,逆行也不要紧,在路上摔了撞人了也不要紧,但要是送餐送超时了绝对让你知道我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在中国互联网行业,很多人认为某度很黑,魏则西事件一出,人人都认为某度就是掐烂钱的垃圾公司;某滴也认为很黑,为了顺风车业务就可以置顾客的安全于不顾,以至于闹出了数起恶性刑事案件之后某滴才开始改正。但是我始终认为,比起某度和某滴,某团其实更黑。某团那数千亿美元的市值,完全就是燃烧外卖小哥的生命支撑起来的!
像外卖骑手,其实可以说天天都在出事,出事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某团那种无限追求配送速度的算法。不过某团的骑手虽然天天出事,但人们似乎对于骑手的事故都麻木了,远没有某度和某滴出事时的那种轰动效应。能够造成这种效果,这一方面是固然是因为某团的公关能力远强于某度和某滴,另一方面在于某团伤害的,主要是那几百万外卖骑手,和最广大的网民扯不上关系,而某度和某滴是直接伤害它的顾客的。如果人们要为外卖小哥鸣不平,带来的后果虽然会造成外卖骑手的伤亡率下降,但也会造成外卖配送的时间延长,这是损害自身利益的,最广大的网民自然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事。这样的事,让我想起了在殖民时代去买贩奴公司股票的股民们,那些股民们难道不知道贩奴公司干的是最无耻最邪恶的事吗?我想他们肯定知道,但是在贩奴公司的高收益率面前,一切道德上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人性都是自私的,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若是人们能够知道外卖行业的部分真相,我想大家或许就不会那么热衷于点外卖。在干过外卖骑手后,我一直认为外卖行业是目前中国最接近 19 世纪那种原始残酷资本主义的行业,它不仅带血,而且带毒。外卖的送达,是伴随着外卖骑手的不断伤亡而实现的,这是带血,而这层血乃是某团系统不断逼迫的结果。
而带毒,则是因为商家为了追求效率和利润,必须在各方面节省成本所导致的。比较典型的就是地沟油了,反正我当骑手的时候,就没见过哪个商家是炒一个菜那遍油只用一次的。所以如果某人点了一份青椒肉丝,结果却吃出了鱼香肉丝的味道,那么我告诉你,这并不是你的味觉出了错误,而是商家在给你炒这份菜时,上一份菜炒的是鱼香肉丝,人家用了沥出来的油炒的,给你吃一份菜却有两份菜的味道,你是大赚了好嘛 / 狗头!除了地沟油这些之外,商家对于采购的食材其实也是尽可能的节省的,我认识就有商家,采购的肉价格可以低到 6、7 块一斤的,各位想想,你自己在菜市场买二师兄的时候肉会有这么低吗?然后再想想这么便宜的肉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为什么大部分的外卖都是高油量,重辣、重口味,浓汤的那种?不这么去掩盖各种垃圾食材的味道,你吃得不爽了真会投诉他的。因此我一直认为外卖里面重口味的汤汁就是血与毒,基本上已经杜绝外卖了。
从外卖这个行业来看,我觉得未来社会赛博朋克化真的是无法避免的。其实某团最开始优化它的配送算法,让配送变得更智能,确实是有不少好处的,比如确实让外卖小哥的配送效率得到了提高。然而外卖小哥的配送效率更高,某团就满意了吗?并非如此。前面我就说了,在某团的定位里,外卖小哥那是孙子,是赚钱机器,自家优化算法,怎么可能让你们过得舒坦?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提高自身的利润率。我大概是 17 年在某团干过两个月,那时候在这边送一单综合算下来大概是 6.5 元,到了现在我也打听过,基本上现在配送一单已经降到了 5 块钱以下了。某团的算法确实越来越智能了,但它对于外卖骑手的剥削,也越来越精准了,外卖骑手存在的世界,就是一个典型的低端生活与高科技结合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为了活着,有的人选择了 996,有的人透支了身体,有的人出卖尊严,有的人背井离乡,有的人行在刀口。
1 终生皆苦
对于外卖行业所面临的现状,文章中写的很清楚,我也认可,但是哪个行业不困难不辛苦,但外卖行业的收入并不低,我相信在一线或者新一线城市,一个月能有七八千,很多有本科学历的人,三五年都达不到。而工作环境,工厂、工地都不见得比这个好吧,你还活在城市中,有家可回,面临的主要风险是交通事故风险,而工厂工作环境啥样,建筑工人常年荒山野外,一年不见得回次家。所以不要因为别人虚假的朋友圈与生活而放弃自己的努力,这个社会大家都惨。
2 你可以说不吗
直白的说吧,如果不想干了,为什么不转行,滴滴、快递、工厂、工人等等。根本原因还不是这个行业过得还行,赚的还行,如果不干了,没吃没喝没住没法活,对吧,你可以选择每天少送点,得不到加成与奖励,钱少了,工作就轻松了。如果一个人从事一些行业,却无法保证自己的基本生活,那是谁的问题呢。
3 代理商的责任
首先平台能够外卖业务分给下面的城市代理商,由城市代理商去处理外卖人员招聘和管理问题,那么法律上他肯定是能做到甩掉锅的。其次,我也认为,由城市代理商负责管理的外卖人员,如果不是直接为平台工作,而是为代理商工作,那有事真找不到平台,当然城市代理商应该妥善处理各种外卖人员事务,外卖人员向平台反映的应该是代理商处理有问题,而不是找平台负责。最后,我是认为代理商应该为正式员工缴纳五险一金,为临时工作人员购买足够的意外险,但是我不能提,因为我知道,羊毛肯定出在羊身上,你问外卖员,用你们的钱给你们买保险、交五险一金,你们愿意吗?如果有一天,外卖行业收入下降一半,但是五险一金有了,每天配送量减半了,你还来吗,就像你找程序员、设计师,你们不要 996 了,955 吧,但是收入减半,有人干吗?曾经的人人都是滴滴司机,现在规范了,轻松了,控制单量了,最重要就是赚不到钱了,那么人就少了。
4 平台的责任
首先是平台这个 AI 系统吧,提意见不断改进,是非常正确的,改不了人性还不能改个东西嘛,什么路线不对,逆行,走不通,交通部门应该根据截图对平台罚钱,外卖员根据截图申请平台奖励,我为你 AI 系统提供了重要的数据,为啥不发钱,不是说电梯不好把握吗,我提供了这么多大数据,你研发人员是不是摸鱼了,我还帮你督促工作。其次,制定的游戏升级规则,我是支持的,干得多干的久就更值得尊重,没听过谁上班了,还能有事没事休个假?
最后,平台应该适当为快递员提供一些福利,不要你做到顺丰人人发红包,过节你首单给个 8.8 的红包,快递员自己点单可以免一次什么的,多了去了,你做企业就不该要点群众名声,不该有点福利上个热搜?
5 基本保险
我说了我们最重要的就是活着,对于城市商无法满足基本保险我是严重反对的,这种事情就该政府出面,打黑工了你管不管。
6 这个世界仍然值得我们努力。
你们知道,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东西,他不是人,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体谅和理解,别人也想把工作做好,看到可乐洒了,他们比你难受,比你痛苦,如果真的有不对的地方,该打就打没问题,但不要没事找事,什么带个快递带包烟,风雨无阻,得亏不是下的雷,不然我直接带你家了,对于这些人吧,就当天佑残疾人了。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好人,也还有很多美好的事务,各种不公平现象在消失,阶层还没有固化,你今天靠体力取得的,下一代至少能在 996 中取得,运气好一点,就是 955。。
这篇文章文中从外卖骑手的视角出发,探究了目前外卖生态中外卖骑手送餐只能越来越快、越来越不顾自身安全的困局,引起大家对于外卖平台以及其所设计出来的算法的批判,并且在引言中发起一个思考:
数字经济的时代,算法究竟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存在?[1]
诚然,外卖平台作为这一切的最大利益获得者,是造成外卖骑手困局的重要因素;但是如果试图把责任推给算法,把解决外卖骑手困局的方法归结于 “加强程序员的培训和价值导向”、“让外卖平台所有的产品经理和算法工程师都去当一个月骑手”,那么我们想说,数字经济时代的算法不背这个锅。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为了研究外卖平台所使用的算法,我们仔细阅读了一篇由阿里本地生活智慧物流团队发布的论文**《Order Fulfillment Cycle Time Estimation for On-Demand Food Delivery》(外卖履约时间预估)**[2]。该论文首次比较系统地披露了外卖平台(饿了么)目前采用哪些特征如何设计算法来预估从顾客下单到外卖员送餐到顾客手上所使用的时间,被 KDD 2020(数据挖掘领域顶级会议)接收为口头报告论文。
且听我解释。
一、关于算法造成骑手困局的逻辑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中透露出来的逻辑,或者说大家脑海里关于算法造成骑手困局的逻辑是这样的:
首先,算法根据历史数据决定缩短配送时间,骑手为了避免订单超时只好狂飙、逆行、闯红灯,而骑手的这些举动确实把实际送餐时间缩短了,产生了更多的短时长数据,算法根据这些短时长数据决定再缩短配送时间。这样恶性循环让骑手的配送时间越缩越短,算法让骑手越来越陷入困局。
在这期间,算法只根据餐厅到顾客的直线距离决定骑手配送时间,而不管实际路况、天气状况、餐厅出餐时间、骑手等电梯时间。算法总是以尽可能缩短配送时间为目标。
是这样的吗?
二、算法的目标
首先,我们这里所说的算法,指的是通过历史订单等各种数据,找出影响配送时间的因素及权重,以决定下一次骑手送餐时间长短的方法。
比如说,假如我们只把商家与下订单者之间的距离作为因素,现有 3 个历史订单数据:1 公里内配送时间为 15 分钟,2 公里为 30 分钟,3 公里为 45 分钟,那么我们根据这些历史订单数据就可以得出一个完美拟合历史数据的算法模型:配送时间 = 距离 * 15。下一个订单如果商家与下订单者之间的距离是 1.5 公里的话,我们就可以使用这个算法模型预测骑手的配送时间为 22 分钟 30 秒。
通过《Order Fulfillment Cycle Time Estimation for On-Demand Food Delivery》这篇论文(下称论文)我们知道,饿了么平台是通过设计一个深度神经网络算法来预测订单的配送时间。
它的做法是选择很多影响配送时间的因素,使用历史数据训练一个深度神经网络,试图找到一组参数让这个深度神经网络算法预测出来的配送时间跟历史订单的配送时间最接近(也就是最小化算法的目标函数),这样算法的预估配送时间就越准确。也就是说,这个算法的目标是如何让算法更加准确地拟合历史数据,而不是尽可能地缩短配送时间。
三、算法是受历史数据影响的
上面说了,算法的目标是更加准确地拟合历史数据,以准确地预测配送所需的时间,所以毋庸置疑,算法是受历史数据影响的。历史数据的结构性变动会影响算法的参数。
回到上面简单的例子,假如现在平台上有两名骑手,自愿或者被动地加快了送餐速度,其中一名骑手送 2 公里的餐食只用了 20 分钟,一名骑手送 3 公里的餐食只用了 25 分钟,那么对于算法来说,继续使用【配送时间 = 距离 * 15】这个算法模型来预估送餐时间就已经不准确了,它可能会自动学习并调整为【配送时间 = 10 + 距离 * 5】,以更好地拟合新的数据。
这样的话,看下图可知大于 1 公里的距离,新算法模型的预测配送时间都缩短了。这就是骑手掉入困局的原因。
但是这是算法的责任吗?不是的。假如骑手集体延长配送的时间,算法也会更改自身的参数去拟合新的数据,这样新算法模型的预测配送时间都会延长(当然这在实际中几乎不可能发生)。
所以说,这并不是算法的责任,因为它天生的目的就是通过最小化目标函数来拟合历史数据。那是谁的责任呢?我们后面再谈这个。
三、算法预估配送时间采用的因素
想要准确地根据历史数据来预测配送时间,就必须考虑到各种影响配送时间的因素,然后通过计算机来学习训练出这些因素影响配送时间的权重。因此,饿了么在设计算法时,从历史数据中提取出了很多的因素,这些因素分为以下几类:
1. 订单信息:包括订单的空间因素(用户、餐厅的坐标,城市、配送区块的 ID 等)、订单的时间因素(小时时刻、是否工作日等)、订单大小(菜品数量和价格等);
2. 聚合因素:包括通过骑手手机的 GPS 轨迹等计算出来的聚合因素;
3. 菜品因素:比如说拉面、披萨、火锅等不同菜品的种类等;
4. 餐厅备餐时间
5. 供需关系因素:一是骑手的供需关系(骑手手上的订单越多,送餐越慢)、二是餐厅的供需关系(餐厅手上的订单越多,备餐越慢);
6. 骑手因素:包括骑手到餐厅的距离、骑手目前手上未完成订单数量、订单送达剩余时间等
7. 多维度相似订单的配送段 ETA:配送段预计到达时间即骑手到达用户目的地下车后,把餐食送到用户手中所用的时间,比如说包括骑手等电梯的时间;这部分时间的预估采用 K 近邻算法找出与之维度相似的若干历史订单,计算加权平均时间;
8. 气象因素:包括气温、空气质量指数、风速、天气状况等;
因此从上面所列的因素看,算法工程师在设计算法的时候,并非没有考虑天气状况、餐厅出餐时间、骑手等电梯的时间。基本上影响外卖履约时间的因素,算法都考虑进去了。
那为什么最后算法给出的预测时间,好像是没有考虑这些因素呢?我们来看看论文中通过历史数据提取这些因素进行训练得出的每组因素的重要程度:
【注:这里每组因素重要程度使用去除掉这组因素导致整个模型的平均绝对误差(MAE)上升百分比来比较,如果一组因素去掉后模型的误差上升越高,说明这组因素对于决定外卖履约时间越重要】
由表可知,订单信息、供需关系两组因素是影响外卖履约时间最重要的因素,而气象因素、聚合因素、菜品因素是通过历史数据学习到的、影响外卖履约时间最不重要的因素。
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说:算法在设计的时候是考虑了气象、骑手骑行轨迹等因素的,但是骑手通过实际的历史订单数据告诉算法,这些因素对于配送时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怎么会没有影响呢?高温天气、暴雨天气,骑手们的送餐时间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原因是什么呢?就是骑手们为了避免超时,风里来雨里去嘛。
四、责任在谁?
现在我们从算法角度来总结一下:算法的目的是准确预估配送时间,它受历史数据的影响,也考虑了多种因素来预估配送时间。所以说,数字经济时代,算法是没有错的。
那么到底是谁造成了骑手们的困局呢?这就得回到这个循环,从是谁缩短了骑手的配送时间说起。在这里,主要的参与者有外卖平台、骑手和用户三者,我们明白,三者都是逐利的(这无可厚非)。
其中外卖平台是逐利的,因此它会人为地缩短骑手的预计配送时间,利用算法的特性把这个无限循环恶化的游戏玩起来;
骑手也是逐利的,大家都想接更多的单赚更多的钱,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就有一部分骑手不遵守交通规则开始逆行、闯红灯以缩短配送时间,这迫使算法预估配送时间变短、越来越多的骑手不得不开始逆行、闯红灯,殊不知就这样劣币驱逐良币,开始陷入恶性循环;
用户也是逐利的,大家都想要在更短的时间内拿到外卖,于是对外平台和骑手的配送时间提出了要求。
所以说,对于骑手的困局,外卖平台、部分骑手、用户三者都是有责任的(当然最大的责任方在外卖平台)。唯有算法是任人打扮利用、专门背锅的小姑娘。
五、如何破解困局?
那么如何破解目前的这个困局呢?有人说骑手团结起来建立一个工会就能解决,有人说要让外卖平台跟骑手签订劳动合同,这些从不同领域的角度出发的方法或许会有效果,可以留给专业人士去讨论,我们不讨论。
然而甚至有人说要加强程序员的培训和价值导向?试想一群程序员参加完价值导向培训之后回到办公室,加班到凌晨 2 点,第二天 9 点之前又通过钉钉打卡来上班,领导批评说模型产生的实际效益还不够好,再把骑手的预估时间缩短几分钟吧,不然你们这个月的绩效就别指望了。这多魔幻现实主义呀。
那么到底如何破解困局呢?在我看来,这还得看这场游戏中到底谁在获利谁在亏损。
外卖平台通过这个游戏提高效率,肯定是获利的;部分骑手一开始是获利的,但是大家都为了时间不顾生命危险拼命赶单时,便是亏损的;用户享受到了非常便捷快速的外卖服务,也是获利的。
还有谁呢?还有就是社会大众。骑手为了省时逆行闯红灯,社会大众徒增了很多道路交通安全上面的危险,是亏损的。涉及到社会大众的问题,使用属于大众的公权力来解决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面对外卖平台,需要有监督和惩罚机制,当惩罚也被列入考虑因素的时候,便能迫使平台去规范自身的行为;
面对骑手,上海推行的电子马甲骑手扣分制,便是一个思路:每个骑手必须穿上印有编号的电子马甲,一个季度内扣完 36 分不允许再上路。
面对用户,平台应该给予骑手对于用户给差评的申诉机制,以及骑手和用户之间的双向评分机制,避免用户无理要求以及随意给差评。
至于算法,不管是不是数字经济时代,关键的都不是算法,而是资本和人。
[1] 人物.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 [EB/OL]. 网页链接.
[2] Lin Zhu, Wei Yu, Kairong Zhou, Xing Wang, Wenxing Feng, Pengyu Wang, Ning Chen, and Pei Lee. 2020. Order Fulfillment Cycle Time Estimation for On-Demand Food Delivery. In Proceedings of the 26th ACM SIGKDD Conference on Knowledge Discovery and Data Mining USB Stick (KDD ’20), August 23–27, 2020, Virtual Event, USA. ACM, New York, NY, USA, 10 pages. Order Fulfillment Cycle Time Estimation for On-Demand Food Delivery
这篇文章早就该出来了,发出来的时间太晚了,但总算让大家关注到了。美团今年的增长、达达趣活的上市、阿里对于同城零售的投入,让市场对于即时零售业务的前景都非常激动。但这篇报道揭露了这光鲜的市场前景背后非常触目惊心的一些事情。国内市场空间大,阿里京东这种体量的公司每年都动辄 40% 的增长。竞争是唯一的主题,谁都生怕被下一个风口丢下。大公司的焦虑、创始人的野心、资本市场的鼓吹,带来的是经常不干人事。
危害浅一点的,**明显的社会负外部性**的事情,说干就干了:比如烧了百亿人民币的共享单车,目前很多还占着城市的人行道。一堆明显供给过剩的废铁垃圾,把三里屯这样宽敞的人行道变成了单人道,有哪个公司考虑过要收一收?为了三里屯地区每天多个几千单,逼着几万人就都得挤成沙丁鱼走路?别说市容市貌了,行人的安全是不是问题?另外,市政目前是如何管理的?
更严重的,对于劳动者生命安全缺乏基础保障的机制,说做就做了。我自己是一个摩托车爱好者,过去几年每天在北京的街道上骑摩托车。我骑两轮,我懂外卖小哥们的骑车方式是多么不要命。这么说吧,比你们能想象到的还危险。一个拐弯不注意,断腿断脚算轻的。这不是什么 “竞争下的被迫” 的问题,而是人生而为人最基础的生命安全的问题。任何一个行业,如果从业的风险成本是生命安全的话,那就应该被定义为高危的特殊行业,有相应特殊的规定和市场机制。但是呢,送外卖恰恰是门槛最低的职业。过去几年我和不同的朋友提过好多次了,外卖平台目前没一个承担了自己该承担的社会责任的。为啥不承担,第一官方没人真的管;第二劳动者们无法组织起来,缺乏保护(为啥不能组织起来,大家也知道)。第三,承担责任是有成本的,要么面临提价,市场规模变小,单量被超过;要么成本变高,商业模式破裂。股价下跌,股东和资本市场生气。谁愿意呀?
头盔上贴更多兔子耳朵竹蜻蜓、渲染更多的温情故事,都让我越发觉得是故意的障眼法,避重就轻,以公关宣传来回避现实问题。财报一出来,骑手成本高,一年支付了几百亿,创造了几百万就业岗位。但商业模式和市场竞争上的问题不是忽视人基本权利的理由。
我一向是自由市场的爱好者,但是底线是尊重人。这两年关于 996、前两天西贝 715 的讨论,都是中国目前劳资矛盾开始凸显的体现。如果缺乏道德共识和基础监管机制,资方是没有动机去在乎每个人的。把人当炮灰,当然效率高、成本低,有竞争优势。但负面是什么,首先愿意接受剥削的劳动者人数只会越来越少,其次劳动者们缺乏保障、缺乏安全感、无法进行长期规划、更无法成为社会里的有力消费者。中国要经济转型成为消费型社会,那需要所有的劳动者们都先有人生安全然后有钱有闲,消费起来。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难的宏观问题,但是是一定要做到的。
劳资双方的矛盾,接下来几年只会越发激化。对于企业家、投资者来讲,也是新的一项考验。资本主义几十年前碰到过的问题,我们现在要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方式去走好走漂亮。碰到考验是好事,说明我们发展了,考完了小学生试卷,轮到考中学生题了。中国人机灵精明,我完全有信心,希望能够正确用到对的方向上去。
《雪崩》里有一个关于黑帮大佬开披萨外卖公司的。
只要客户投诉没有按时送达,黑帮大佬就亲自登门道歉。
想解决这个问题,只要用他们最高领导的面子去抹掉投诉就行了。
时间长了,快递员扣钱,顾客生气,最后导致快递员压力大,逆行超车,闯红灯有生命危险。
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那就是,一个单子,佣金固定,把扣快递员的钱返还给顾客。
这样,时间超了,快递员钱少了,但客户省钱了,意见就会变少。
这种情况下,快递员出问题,就是自己拿自己的命和钱做衡量了,消费者就可以从这一矛盾中抽身了。
或者用小费制度,顾客的五星好评平台给折成积分,积分可以换钱,而不用来评定信誉,这样的话,你只有多挣和少挣的区别。
总不能送餐慢了,快递员、顾客都吃亏了,就你平台还多挣钱吧。
你见过富士康为 “流水线员工困在流水线上” 出面解释过吗?
客观说,外卖平台做大一定是做成流水线标准化管理的,调配系统就是骑手的流水线;骑手在中后台的眼中,就是 “T+8 超时率”“人效” 这些数据;行业自然竞争发展必然会这样。
当然,外卖平台可以多雇佣骑手,降低对骑手的配送时间要求;可在竞争市场中,几乎所有的让步都会回归到用户面前;举个例子,如果今天饿了么多雇佣骑手,让每个骑手压力不这么大,然后提高骑手每一单的收入,保证骑手多了订单少了的情况下,骑手收入不变;听起来很美对吗?
然后美团什么都不做,配送时效不变,KPI 一样高;反手就把饿了么用来雇佣骑手,提高佣金的钱加到用户补贴里,满 20 减 19,一元吃午饭,全程大减价;
作为用户的你,会因为饿了么更人道而拒绝美团的优惠吗?
当然这不能掩盖骑手骑手生存环境逐渐恶化这个事实,可问题是生存环境恶化的只有骑手吗?这文章里写了个细节,工厂是骑手招聘的最主要来源;那么问题来了,骑手为什么要离开工厂,来当骑手呢?
我的观点是,不是骑手被困在系统里,是经济增长放缓后,普通劳动人民被困在自己的阶级里;骑手困在系统里,白领困在电脑前,后者听起来体面一点而已
外卖资方平台在大数据的帮助下,终于实现了在最高程度中压榨人的价值,直至一滴也不剩。这是资产阶级在剥削无产阶级工人实现资本的原始积累,都不曾完成过的壮举。
在人物中引用的《2019 年及 2020 年疫情期间美团骑手就业报告》显示,疫情期间新增骑手来源排名第一为工厂工人,其次为销售人员。
他们本身所固有的阶级属性让他们在不同的行业流动中的过程中,不得不始终处于食物链的最下端,不占有任何生产资料,没有任何的话语权,除了个体的劳动力之外,他们一无所有。
计件式的工资计算方法,让传统的工作时长变的毫无意义。强吸引、弱契约、高监管以及低反抗的平台工人,比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的工人更好用的劳工。
当然,你说他们可以选择不干。是的,他们可以不做这个行业,但他们没有办法不做这个阶级。
资产阶级的本质是剥削工人的剩余劳动价值,实现资产增值。“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一份正式的劳动雇佣合同”。如何人性化的考量工人的工作环境,如何尽可能的保障工人的生命安全,还是如何尽可能的使得收益最大化。
这里有些并不是他们考量的问题,当然或许他们也曾考量过了。
美团耗时 7 个月研发内置智能蓝牙耳机,保证送餐过程中外卖员可以摆脱手机 。在现实中,所有与《人物》有过交流的美团骑手,没有一人收到或使用过这款耳机。
而算法则是给这种极致的压榨用上了更科学的手段,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最高的效率。通过大数据的计算,计算出最有效率的送餐途径,而不是最安全的道路。通过大数据计算出某一路段送餐所需要的更快时长,进行无限的压缩。
就好像五个工人拼命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了某项工程,资方不是发现工人有多累,而是认为下次同样的工程量还可以缩短限定时间。
泰勒如果能活到这个年代,他一定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科学管理理论竟然在真正的科学面前,发挥到了极致。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应该这么问,这是一个所有行业都存在的问题:资方与劳方的平衡。资方到底应该仅仅剥削无产阶级所在的劳方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那么,这时你才会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剥不剥削的问题,而是怎么剥削的问题。
社会关系决定了这个社会一定会存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如果有人不这么认为,那么一定是你交的房租还不够高。这不仅仅是外卖行业中存在的,而是在各行各业,社会的各个角落中都存在的。
那么又该如何解决资方与劳方的冲突?
**实现阶级的重组?**这显然是不符合社会现状的。
**生产力的高速发展,实现劳方完全由智能 AI 取代?**显然我们还没有达到那样的科学水平。
**公权力的介入?**公权力作为无形的手,对市场的影响又该在什么样的程度,显然这依然是在摸索探索之中,但至少,这也许会是突破困境的方向。
表面上的对外卖骑手超速闯红灯逆行的罚,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骑手多车祸的问题。我并不是说在这方面做的不对,只是这样对整个行业没有办法从根源上进行釜底抽薪,反而是摁起葫芦浮起瓢,“骑手们静心计算,白天穿电子马甲违章,晚上交警下班了便不穿电子马甲。”
这是资方、消费者群体、公权力三杆枪都对准一个群体的结果。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
但困在系统里的,不仅仅是外卖骑手。
这个系统,也不仅仅是一个算法系统。
这文章是真长啊。
我虽然是铁杆市场派。
但也不认为舆论对企业中的工人环境发表意见是没有作用的。
这种舆论批评对于重视工人处境,自然有其作用。
但我们也要往深里想一想。
为什么外卖行业的骑手会处于这样的境地里。
尤其是他们跟他们似乎差不多是同行的快递,现在似乎处境完全不同。
比如上面那个问题,满是对快递的吐槽。
可以想象,快递员们肯定没有外卖骑手这么忙。
究其原因,恐怕是因为快递发展多年,已经基本稳定,收入上已经没有特别大的吸引力,竞争并不剧烈。
而外卖行业,依然能提供良好收入。
下面有答主提供了这样的数据(虽然我不能肯定绝对正确)
所以企业在劳资关系里,有更大的话语权。
这种基本格局,决定了这种情况短时间内不会有特别大的好转。
当然,下面很多答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比如组织工会、比如加强监管等等。
这些我并非全部不支持。
只是需要告诉大家。
这些如果真按照你说的施行。
你以前享受的外卖便利可能就会大大折扣。
就跟快递一样。
希望到时候大家千万不要叶公好龙,觉得稍有怠慢,就开始大为不满了。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论语 · 子路》
作为一个曾经的互联网从业者,我对这个行业最大的感受就是急速提升效率,而这种效率的提升原因是降低中间成本。
系统算法并没有提升实际效率,因为计算的再好没有用,实际上配送需要考虑配货速度、天气、路况、意外、人员状态等诸多因素,这些因素远不是现在的算法能算得出来的。
配送这个行当,现在纠结于实际效率和虚拟效率之间,目前来看是虚拟效率的算法站上峰,于是客观存在的人就被压制了,不得不为了虚拟的效率去拼命。
与其说是算法提升效率,不如说是金钱决定效率——算法不准没关系,以算法为准,违反算法效率扣钱,这就造成了一个困境,即要钱不要命。
算法效率是个遮羞布,金钱买效率才是实质。
我其实一直有些很小的、不解的问题:
我不知道,或者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但我无论是点外卖还是其他配送,都不介意稍微晚一点,毕竟安全第一,骑手也是活生生的人,既然都是人,多一点宽容和理解,这个社会更和谐一点。
在广义上说,如何建立一个有效的效率评估体系并不仅仅是企业的事情,同时也是政府的事情,遇到一些企业因为企业利益而枉顾劳动者利益,其实干涉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们需要一些规章制度来约束人性,但不能把人当机器。
如果在北京的街道上组织摩托车比赛,外卖骑手无疑是最专业最强的参赛者。
当你合理合法地行走在街道上时,你会经常看到一批黄衣或者蓝衣的骑士,精准的计算好行进路线,大无畏地没有任何减速意图地向你冲过来,哪怕这个路线是你下一步要走上的位置,哪怕这个位置在大家认知上,他们不应该侵占。
如果你不想放弃自己正常行走的权利,不等待这些赛车手通过,硬要往前迈一步,那么你非常有可能,成为一起交通事故的相关人之一。
之前听一个知名企业家说过,在中国创业,你只要能解决一个痛点,给一部分人带来好处,那么无论你给社会其他人带来多少其他的痛点,都无所谓,你会成功的。
他当时的例子是共享单车,解决了一部分人出行最后一公里的痛点,很棒。无论占道摆放的单车干扰了多少其他人合理合法的行走计划,增加了多少交通风险,都没事情。
同样的,智能系统通过算法解决了一部分人等餐久的痛点,并且通过增加周转率提升了一个私人企业和一部分投资人的收益,很棒。无论这个系统给社会带来了多少交通事故,造成了多少家庭终身的苦难,对社会遵守交通规则的共同信念造成了多大冲击,都没事情。
产权设计和负外部性问题,随着时代的改变,仍然改头换面回到我们的生活当中。之前工厂排污的问题,大家普及意识后,开始出现团体事件,顶层重视后就好了。现在互联网企业做恶,危害到大家的利益,也需要一步步社会慢慢普及意识,知道可以改变,然后一起闹一闹,最后也会变好的。
只是在变好之前,那些 “代价” 们,将一代又一代被历史的尘埃淹没。
大家好,我去年参加了导师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该项目就是在探讨网约劳动平台和社会的互动。
在这个项目中,我们针对深圳市的某外卖平台的骑手做了一次较大规模的问卷调查(国内首次),历时数月,第一篇文章已经见稿于今年《浙江学刊》。但以下均为个人想法,不代表导师意见。
具体的论述和论据因为篇幅较长请大家参考原文
因诸多原因,这部分不再展开。
**ICT 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信息和通讯技术)的发展为新的劳动形式和组织形式产生了可能,也为新的时空控制形式提供了工具。**资本主义对劳动的控制往往可以分为对时间和空间的控制,或许在某些情况下会有心理上的控制但也往往由工作效率(时间)体现。而技术的创新往往是资产阶级出于提高劳动生产率、降低劳动成本的诉求(马克思的观点)而不是真正以提高高社会福祉为目的。急速发展的移动互联网、算法、GPS、前端 (front-end) 等技术都为外卖平台的出现和快速发展提供客观条件。我们的研究表明,这种时间和空间的监控体系在外卖平台的运作中发挥着极强的功能。
过去,在作为技术创新代表的工业革命中,生产变得机械化和去技术化(deskilling, 工作的简单化),工厂和资本家不再需要为技能培训支付费用,而仅仅需要为工人的基本生活和再生产支付费用(马克思)。这种去技术性维持了资本主义的运转,但也让工人与社区分离、与工作伙伴分离、与制造的产品分离,更重要的是与生产的创造性、独特性和独特的人类潜能的分离——异化 (alienation)。
现在,食物的配送从业者在上岗之前不再需要对路途的高度熟识(但仍然有一定要求)、不再需要能够博得稳定的食物生产和销售网络(由平台和算法承担),毫无疑问,**这种工作也被去技术化了。**于是,外卖员成为了在城市中穿梭的电动车,甚至不再被写字楼和高档社区所接纳;外卖员也互相分离,在工作中被城市道路与工作任务隔开;外卖员的创造性也被限制在 “互相换单送”“帮忙接个单” 等零碎而无需太多潜能的范围内,毫无疑问,这种去技术化促进了劳动者的异化。
更为重要的是,这种由时间和空间都由平台分配和监控的劳动形式、这种特殊的去技术化和异化,也阻断了工会和反抗形成的可能,或许这是真正的、我们所不能承受的代价。
如果它提供了(较)高收入、(较)多自由的的工作,那它还 “是它自身的掘墓人” 吗?
叶韦明, 欧阳荣鑫. 重塑时空:算法中介的网约劳动研究 [J]. 浙江学刊, 2020(02):167-176.
硬币总有两面:利润的背面是风险,效率的背面是公平,自由的背面就是规则的确定性。
我们追求掌控感,我们厌恶不确定性。
我们讨厌那种石沉大海的失落,我们期待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能获得他人明确的回应。
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就是我们对命运的最大期待。
但是。
如果有一份工作,你的每一份付出都能产生明确的收益,你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获得即时奖赏或惩罚,你只要跑的足够快、就一定会比那些比你慢的同事获得更高工资;这个工作不会论资排辈,没有先来后到,一切公平竞争,大家井然有序,付出和结果之间存在无比确定的线性关联。
你会喜欢这份工作吗?
其实你不喜欢,因为这就是被困在系统里的外卖小哥。
我猜,如果有可能,我们大多数人更愿意做一些赏罚边际不那么明确的工作。
你今天有一个想法可以改善产品的用户体验,所以你决定开展一个自己的小项目,两周之后你做了个雏形,展示给周围同事,大家交口称赞,但是你这个月的薪酬并不没有立即上涨;你有时可能会给公司带来损失,你有时会探索一些和手头工作没用的技能,你有时乐意帮助新同事解决一个自己曾经遇到的困难——这些都没有写在你的 KPI 里,你的偶尔的优秀没有获得奖励,你偶尔的闪失也不会获得惩罚。
这样的工作,可能更让人感到愉悦。
如果一件事,我们不确定做了会有什么后果,那么站在结果的角度它就可好可坏,期望值正负相抵几乎为零——只有这时,「成败得失」这个指标彻底失效,我们才有可能放下得失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一些「想做」的事。
得失之外,才能谈自由。
硬币总有两面,自由的另一面,就是结果的确定性。
规则越明确,自由越稀缺。
——你看,如果你知道了一个游戏里的全部规则,你非常清楚自己的哪些行为能获得奖赏,哪些行为可以获得惩罚——那我们就会拼命朝那个能让自己获得奖励的方向优化自己。
当你所处的系统足够透明,你的 KPI 足够明确,那你就越有可能被异化为一颗螺丝钉。
外卖骑手被困在系统里,说实话,我没有感觉谁应该背锅。我不认为这是程序员丧失了价值观,也不认为这是资本家对劳动者的盘剥,更不认为这是顾客的暴躁和骑手的贪婪。
外卖骑手的困境,其实是我们追求「确定性」的必然结果。
选择必有代价,收益必有成本。用更通俗的人话来说:世界是一枚硬币,而硬币都有两面。资本市场上,利润的背面是风险——股票价格上涨,收获的是利润;股票价格下跌,释放的是风险;政治体制中,公平的背面是效率——所谓集中力量办大事,这是中国人耳熟能详的话了。
而在绩效考核体系里,确定性的背面,是自由。
外卖骑手被困在系统里,其实是所有职场的一个缩影。
我们都有自己的 KPI,我们都追求确定性的人生。
但,不要把自己困在「确定性」里。
如何看待 9 月 22 日特朗普在联大演讲 7 分钟连提中国 11 次?
反映了一些不能反映的现象与问题。
需要通过一些不能通过的方式解决。
钱难赚屎难吃,但是这已经是最好吃的屎了。
一个疯狂的而又不得不承认事实是,当你觉得不好和残忍,但这在客观现实上,已经是中国,对同年龄没有学历和背景的年轻人,最好的职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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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冰冷的数据:原文出自《为什么看起来没人情味美团外卖赢了?》
24、而在美团 2019 年所有开支项目中,餐饮外卖骑手成本高居首位,总额超过了 410 亿元,而全年美团外卖佣金收入为 496 亿元,占比高达 82.58%。这意味着,美团外卖平台佣金收入超 80% 都用在了骑手上。——这也保证了一方面公司有毛利,但是骑手的收入也不会太低;
更为关键的是,O2O 算法开始起到作用,美团外卖的每单浮亏明显低于饿了么,以至于美团外卖给骑手的工资和补贴,逐步高于饿了么,这也是人物的那篇文章里,所有骑手都强调 “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的根本原因;
……
26、当然,算法是冷冰冰的,它一定会无限压榨整个体系的潜力,最后达到微妙的平衡,也就是所有骑手处于劳累的边缘。算法不是人,它当然没有人性,这毫无疑问。不过美团骑手最大的行业压力也伴随了最高的行业收入,这也是业内公认的。
27、你说讲人情讲人性,那个 2016 年春节选择花钱送骑手回家过年的百度外卖,早就死的透透的,连骨头灰都找不到了;
(原本站稳行业老三、份额差距不悬殊的百度外卖走错关键一步:2016 年春节前后,百度外卖选择花钱送骑手回家过年。美团外卖则直接奇袭百度,加大补贴在春节留住骑手继续配送,并在春节后大肆招聘骑手。此消彼长下,美团外卖和饿了么一起把百度外卖的大部分份额抢走)
28、其实还有一家企业做了类似于当年抢占百度外卖份额的事情,就是顺丰。2020 年春节期间疫情肆虐,但是顺丰直接分配任务下去,要求网点通知快递员,加工资和补贴,必须初六就到岗。因为公司判断,第一,快递员的收入如果中断,那么人员的流失会比预期的大;第二,这很可能是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因为外资系快递公司基本都停摆了;第三,外资快递业务更偏向于高端,恰好本身就是顺丰希望能拿下的细分市场;第四,疫情下如果能坚持业务的正常运转,那么对市场份额提升和用户心目中品牌的树立,会有极大帮助;第五,顺丰老板王卫多少也有点家国情怀。最后绝大部分顺丰的快递员都到岗了;
29、最后顺丰的半年报出来,我们可以看到:2020 上半年,公司营业收入同比增长 42.05%,远高于 12.6% 的行业增长率;速运物流业务件量同比增长 81.3%,也高于 22.1% 的行业增长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王卫给全部顺丰员工每人发了 888 元的红包,一般人只会理解为顺丰财大气粗,但是实际上,是王卫和旗下所有顺丰员工一起拼了一把命,在疫情期间冒着风险全程在岗,春节初六就开始全员上班,把市场份额硬生生的抢了下来,抢走的恰好是其他快递公司碗里的肉;
30、过去十年(2010-2020 年)是一轮非常明显的经济下行周期。但是为什么我们对此的感知没有那么惨烈。某种意义上,我们原本应该压力极大的底层就业,一个是消费电子崛起被各种富士康吸纳了,一个 O2O 崛起是被外卖和快递吸纳了。——当然,他们的标签也都是血汗工厂。
31、商场如战场,这种对效率的极致运用,或者说没人情味,已经刻到从 “百团大战” 里活下来的美团的基因里了,对于公司、对于王兴、对于骑手,都是如此,很难有别的路可以走。
————————中国十年外卖发展史————————
1、饿了么是当时还在上海交大读书的张旭豪、康嘉等人在上海创办,最初仅为交大学生的内部外卖平台。
在 2011 年拿到金沙江创投 A 轮 100 万美元融资后,2012 年 3 月饿了么上了第一版的 APP;
2013 年 1 月,拿到经纬中国和金沙江创投领投的 B 轮 600 万美元融资;
2013 年 11 月,饿了么获得红杉中国领投的 C 轮 2500 万美元融资,这时饿了么已经开始领先所有外卖竞争者 1 年时间,包括线下布局、APP 开发以及前期资金投入方面;
3、2013 年 11 月,美团火线冲入外卖领域,注意,它那时并不算中国的互联网巨头,而其他互联网巨头的反应都比美团慢——阿里的淘点点是 13 年 12 月上线的,百度外卖是 14 年 4 月上线的,腾讯更是一脸懵逼;
4、2014 年是国内外卖行业的真正元年,事后看全年数据,行业前 4 名分别是:饿了么(30.58%)、美团外卖(27.61%)、淘点点(11.20%)、百度外卖(8.55%)。
5、2015 年 1 月,饿了么终于获得中信产业基金、腾讯、京东、红杉资本、大众点评 3.5 亿美元 E 轮投资,同年 8 月 28 日,饿了么再度获得 6.3 亿美元 F 轮融资;
6、美团在 2015 年不甘示弱,1 月份就拿了 D 轮 7 亿美元融资,开始与饿了么正面抗争。后面美团外卖的关键一手来了,2015 年 10 月,美团与大众点评宣布合并,这导致大众点评直接退出饿了么董事会,彻底掐断了饿了么的一个重要入口;
7、不过在 2015 年,饿了么依然站稳行业第一名。这时市场份额分别是:饿了么(34.8%)、美团外卖(31.2%)、百度外卖(23.7%),阿里的淘点点已经彻底掉队;
8、2016 年 1 月,美团再出一次奇招,谈下了之前一脸懵逼、一度跟风投资饿了么的腾讯,拿到腾讯领投的 33 亿美元投资。这也变相逼迫已经彻底掉队的阿里选择另一边站队,2016 年 4 月,饿了么宣布获得阿里领投的 12.5 亿美元融资;
9、原本站稳行业老三、份额差距不悬殊的百度外卖走错关键一步:2016 年春节前后,百度外卖选择花钱送骑手回家过年。美团外卖则直接奇袭百度,加大补贴在春节留住骑手继续配送,并在春节后大肆招聘骑手。
10、2016 年下半年,美团饿了么补贴大战越演越烈,微信九宫格在年底加上美团外卖后。2016 年的市场份额,饿了么(34.6%)还是第一,但是与美团外卖的差距缩小(33.6%),百度外卖(18.5%)则逐步退出补贴战;
11、2017 年上半年,饿了么、美团外卖的市场份额占比分别为 41.7%、41%,差距继续逐步减小。2017 年 8 月,饿了么正式并购百度外卖,合并后的市场份额达到 54%,终于与美团外卖拉开距离。2017 年 9 月,为了一口气打垮美团外卖,支付宝首页正式接入 “饿了么”;
13、美团不甘示弱,2017 年 10 月,美团点评获新一轮 40 亿美元融资,投后估值 300 亿美元。但是让饿了么想不通的是,美团外卖的份额还是在继续提升——2017 年四季度,合并了百度外卖的饿了么,份额还是从 54% 继续下滑到 49.8%,美团则是继续上升至 43.5%;
14、美团作为在上一轮百团大战成功活到最后的赢家,在成本运营、补贴管控、地推管理、高管心智上,比饿了么更为优秀,腾讯入口支持的效果也明显好于阿里。
16、2018 年 2 月,突传阿里将全资收购饿了么,传言称,张旭豪可能会出局,原因可能是此前与阿里签下的一份 “对赌协议” 承诺过 2018 年 3 月之前实现饿了么盈利的目标失败
17、饿了么的关键问题:2016 年 5 月饿货节,当口碑外卖、淘宝、支付宝三方流量同时涌进饿了么,饿了么峰值高达每秒 1.5 万笔,系统瞬间被挤爆,饿了么一度只能临时限流。
18、2016 年底,当时是饿了么 CTO 的张雪峰从硅谷那边挖了很多技术大牛来搭建大数据、算法等核心构架;但是这已经有点晚了,甚至这些大牛对于国内每天动辄数百万单的订单量,经验都是相对不足的。而美团的核心研发人员都是已经经历过百团大战和前期外卖大战的老手,绝大部分都是美团自己从本土高校招聘、培养、承接下来的核心骨干,凝聚力和 996 精神完全是饿了么难以比拟的;
20、美团本身极具优势的地推团队和商家谈判经验了。后面产品策略开始精细化时,美团外卖有条件走大牌和连锁餐饮的线下谈判,而饿了么平台上的中小餐饮和苍蝇馆子的占比无奈更高。王兴作为多次创业者,在企业管控经验上远比张旭豪有优势;
21、2018 年上半年,美团外卖、饿了么和百度外卖的交易额占比分别为 59%、36% 和 3%。2018 年,美团外卖的日均订单突破 2100 万单,市场份额彻底站稳 60%;
2019 年,美团外卖的日均订单逼近 3000 万单,市场份额站稳 65%;
2020 年,美团一度宣布日订单量突破 4000 万单,市场份额开始逼近 70%;
23、更关键的是,美团外卖在 2019 年,经营溢利由 2018 年的负值 111 亿元转为正值 27 亿元, 成功实现首次年度盈利。饿了么则市场普遍预期至今 2020 仍未实现每单毛利转正。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
” 违法者为啥要写文章洗白?,外卖骑手闯红灯,逆行,这么违反交规,错就是错,发什么圣母文章,违反交规的不值得同情,在骑手们闯红灯的时候,不把他人生命放在心里的时候,他就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
以上的言论不是近年来甚嚣尘上吗?所谓 “反圣母,重法度” 的理中客们正洋洋自得,指指点点: “就事论事就完了,闯红灯就是闯红灯,逆行就是逆行,不爱干别干,扯什么环境因素啊?谁工作不辛苦?“
殊不知这帮另类的冷眼看客自己,也不过就是自私冷漠的极致代表,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所谓” 就事论事 “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现在终于有篇文章承认外卖骑手是被” 困住了 “。寡人一直说,文明社会应当致力于创造人人都乐于守法的环境。 远远不止是外卖骑手,更多的违法,甚至恶性犯罪,**谴责当事人根本毫无意义:**杀人犯枪毙了就行了,问题在于哪怕枪毙一万次,又能如何呢?
我在骑手这个问题上看到的更多的是如今大众缺乏整体意识,局限在个人个案个事中,男杀女,女杀男,当街行凶… 社会发展到今天,如果还停留在谴责愤慨唾骂罪犯的程度,那我只能说:
The worst is yet to come.
在人口群聚的中心城市无解。
中心城市企业基本依赖人口密度,以及围绕人口密度建设的基础生活设施(节约通勤时间)和人们在居住条件不佳下的生活状态(不愿回家,压缩其他时间【比如买菜做饭】来保证休闲娱乐时间)来提升效率,赚取利润——人们延长工作时间,挤压其他时间为有限的休闲娱乐时间让路,催生服务性行业和依附于其上的 O2O 的兴旺。
除非有哪个 ZF 愿意以牺牲经济增长为代价,采取有效疏散中心城区人口的政策(比如加大土地供应,限制高容积率住宅小区的建设),问题才能缓解。
O2O 的负外部性就是大城市病。
以外卖小哥身份怒答一波
看了文章,第一反应是很感动。抱怨了这么久的平台,受了这么多委屈,发了这么多怒,终于看到有人在关注这个群体了。
文章里的事例,几乎全部都感同身受,甚至有些经历有过之而无不及。文章的观点,和我之前总结的观点,也比较一致,看得出作者是真正做了很多深入调查的。
想表达的比较零散,想到一点说一点。
1. 送外卖不闯红灯不逆行不走机动车道是不可能的,配送时间卡在那里,超时就扣钱扣分扣奖励,所以你必须闯,不闯就超时。100 个老骑手里面,没闯过红灯没逆行过没走过机动车道的,不会超过 5 个,甚至很可能 1 个都没有。
2. 外卖行业确实很危险,我工作了一年半,平时已经尽量小心,还是出了七八次小事故,留下了三处伤疤。闯红灯、逆行、走机动车道,还要经常一边骑车一边看手机(随时可能派单,必须要随时看手机,没看到单后果相当严重),少则一天八个小时,多则一天十五六个小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3. 出了交通事故,平台赔你是不可能的了,站点都有可能不赔。我们签的合同,是和平台下面的代理商的一个外地的外包公司签的,就这种模式,你就可以想象,就是为了甩锅设计的。平台享受骑手遵守规则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却不承担任何责任。顺便想问一下,我国的劳动法没有相关的规定吗?这不是很明显的漏洞吗?劳动者的权益根本得不到保障。
4. 骑手平时的聊天,很大一部分都是在骂人,因为骑手受的委屈特别多。比如派单不合理,一个东一个西,或者一次来个十几单,比如卡电梯,比如客人地址不准,或者改地址,或者各种奇葩,比如商家卡餐,比如天气不好下雨下雪,等等等等这些导致的超时,其实都不是骑手的原因,但最后埋单的却是骑手,你说委不委屈?其实这些说到底,都应该是平台的问题,既然有这么牛叉的开发团队,怎么就不能把这些状况都考虑进去?
5. 上次跟一个朋友聊天,他说他一哥们在米国,小费加到了比餐品本身还贵了也没人送。是啊,在米国确实可能,他们底层劳动者权益有保障,他们不加班要有自己的时间,但在中国怎么可能。首先站点就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它可以无限地压榨你,加班算什么,扩范围减时长各种扣钱,你没有反抗的余地,没有。干不了就别干,中国现在不缺人,他分分钟可以招到好多人。
6. 一个回答的评论里有人提到工会,说骑手可以成立自己的工会,争取自己的权益。我以前也这么想过,那时是第一次理解了工会的作用,和对劳动者以及对社会的意义。工会确实是个好办法,但现在中国的社会环境下,实行不了。中国并没有工会的概念,也没有相关的法律法规,各方面条件都不成熟。别说工会了,我在的小区成立业委会了,搞了几年了都没搞成。工会,更难,我们的社会还没有发展到那个阶段。
7. 是的,说大了,就上升到社会的层面了。不仅仅是外卖这个行业,在很多行业,都是一样。底层劳动者,权益得不到保障,工作得没有尊严。前两天的昆山世硕事件,也是一样的吧。可能要等好多年后才会改善了。底层劳动人民生活、工作得有尊严,权益得到保障,社会才是真的进步了。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8. 往大了说是社会原因,具体到个人,就是平台的原因。是他们只考虑如何让骑手为他们挣更多的钱,却不管骑手的死活,大白话,就是黑心老板。
9. 平台的这个配送系统的改善上,除了加时间,我有个建议,可以有效地解决非常多的问题,只是不知道操作起来难度有多大。就是客人在下单的时候,增加一个选项,VIP 专送,配送费加 5 块 8 块,那么骑手就只送这一个单。只送一个单,那么各种超时的原因基本没有了,骑手也不用赶时间了,客人也不用等太久,骑手挣了差不多双倍的配送费也能赚到钱,算是皆大欢喜,只是要各位客户掏腰包,你们愿意吗?
10. 有时会想,怪骑手们自己没本事没技能没文化而只能进入这样的行业,可这就应该成为被压榨被剥削的理由吗?而且这是一份正经工作啊,是作为一个工种上过天安门阅兵的啊。
在获得了足够多的故事、细节,并与配送链条各个环节的参与者进行深入交流之后,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这个庞大系统的运行流程与规则,在我们最初试图探讨的那个现象背后,系统已经浮出了水面——外卖骑手面临的问题,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送餐规则所造成的问题,这是一个结构性的问题,而这个系统,也不仅仅存在于被骑手下载至手机的那个 app 中。
为了对这个系统进行更深入的探究,我们还需要寻求一些他者视角和外部声音,例如,交通法规的执法者——交警,用更长的时间、更大的样本量对骑手工作状态进行过更深入调研的社会学学者。
通过视频平台上一则出圈的短视频,我注意到了深圳的网红交警熊警官,在同他的交流中,他以更丰富、大量的观察,从更客观、中立的视角谈了外卖骑手群体的困境和背后的原因,他们摔倒后都是第一时间爬起来去看外卖洒没洒,几乎没有人关心自己。这句话令我们非常难过。
移动互联网的时代,物流平台、打车平台、外卖平台的兴起,也是我们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平台经济时代,而与传统制造业时期的劳动关系相比,平台经济的时代,也是零工经济的时代,与传统制造业更清晰、牢固的劳动方式与劳动关系不同,零工经济下,劳动者似乎用更灵活、松散、自由的方式在数字平台上工作,但事实上,他们面对的是劳动关系更没有保障,更容易被系统操控与压榨的状况。
在国外,已有很多学者对类似于 uber 这样的平台以及平台之上的数字劳工进行过深入的调查研究,零工经济研究者 Alexandrea J. Ravenelle 是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社会学助理教授,她在 2019 年 3 月出版了第一本书,名叫《骗局与零工:共享经济中的奋斗和生存》。记录了来自 Airbnb、Uber、Task Rabbit 和 Kitchen surfing 的近 80 位数字工人的个人故事,他们的故事突显了零工经济中工作的波动性,由于需要维持算法批准的接受度和响应率,这些年轻工人的自主权受到了干扰。对于零工经济,她将它定义为一种包装成进步的倒退。
在国内,也有一些学者在进行类似的数字劳动关系研究,例如华中师范大学的郑广怀老师,中国社科院的孙萍老师等。
为了更深入地理解系统,在阅读研究了两位老师的多篇论文后,我们联系到了孙萍老师,她应该是国内最早对外卖骑手与其背后算法进行研究的学者之一,在近四年的时间里,她接触、追踪的外卖骑手多达近百人,且充分了解配送系统算法一步步迭代的历程。
在与孙萍老师的交流中,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没想到《人物》还会关注这样的选题。她提到外卖平台的数字劳工研究在国内学界属于比较边缘、少有人关注的领域,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能关注这些看似边边角角,但很基础、很重要的社会的问题。这与我们的报道初衷与诉求,也是一致的。
孙萍老师与我们分享了大量的研究发现与思考,逆算法、情绪情感劳动、系统的游戏化包装等理论也令我们对系统认知更为深入与丰满,这同时也令这篇报道具备了更为扎实的社会学调研与理论基础,无论是论据还是论述,都变得更加严谨与厚重。
今年 7 月 11 日,短视频博主曹导发布了自己做外卖骑手的职业体验视频,视频发布后,SKP 拒绝外卖员进入的话题登上了微博热搜,同时也引发了全社会对于外卖员职业困境的讨论与关注。借此机会,我们也与曹导进行了交流,她也从一个临时体验者的角度,讲述了自己被系统困住的感受——这也为这篇报道提供了更加真实、生动且具有说服力的论据。
遗憾也是有的。在选题的操作过程中,我们联系并接触了美团和饿了么算法技术团队的工程师,但他们大多以公司机密的理由拒绝了约访。对于这个部分的内容,我们只好通过大量查阅算法团队公开的工作记录、采访资料,尽最大努力,进行了系统基本规则的还原和讲述。
稿件发出后,饿了么曾经的 96 号员工在知乎上回答了关于外卖配送系统的相关问题,他说自己是国内第一批参与研发订单调度系统的工程师,产品创建初期,他真的体验过送外卖,但整个过程非常糟糕,充满不合理的订单分配和线路规划。后来,他离职了,他认为有更优秀的同事加入,可以让调度平台变得更智能有效率,但这种智能也带来了一些代价,至于代价是什么,他没有细说。
看到这个回答,我和编辑都认为,如果我们能再挖掘一下,找到这种曾经的系统创建参与者,这篇稿件会更加完整。
文章发出后,有人来问我们,这么老的一个选题,如何做出新意?老实讲,看到这个问题,我们有点无奈——这的确是一个老的问题,因为它存在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但这并不是一个老的选题,这只是一个很多人都熟视无睹的问题,我们也并没有将它做出什么新意,我们只是没有停留在现象,尽了一个报道者的本分,没有停留在表面的现象——这也是很多《人物》的报道希望提供给读者的。
很多读者反馈,这篇文章给了他们很深的感受——困在系统中的,并不只有外卖骑手。一位朋友读完这篇文章正好从地铁站里出来,那是晚上十点多,她刚刚下班。她告诉我,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也是外卖骑手,每天都在追赶数据、KPI 和业绩,不加班都变成自己的错。还有人说,读得喘不上气,因为,这几乎是我日常生活的缩影。
还有一位网友说,这个选题很像实体经济,很费劲,也不讨好,但如果做好,会变得很重要。这也令我想起了孙萍的话,我们做的看似是一些边边角角、没那么讨好也没那种光鲜的探寻,寻找答案的过程听起来也很枯燥,有时投入的时间都不会有一点水花,不过坚持下去,还是有用的。
文章推送的当天,文中出现的一位骑手给我发来了一个红包,他告诉我,那是他当天第一笔订单的收入。他说,谢谢你们说出了我们的心声。其实,这篇报道能够最终完成,最需要感谢的,正是这些外卖骑手的善意和坦诚。他们身上的可爱、真诚和努力,支撑着我们了近十个月的采写历程,从没想过放弃,也是因为我们不想辜负他们每一个人。
这位给我发来红包的骑手,曾说过一句令我印象极其深刻的话,不要把我们写得很可怜,我们并不可怜。的确,文章发出后,无数善良的读者都对骑手的工作有了更多的理解,甚至是同情与怜悯,但作为报道者,我们最后想说的是,怜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目前看来,这篇报道的确引发了大量的关于外卖骑手工作生活困境、数字劳动关系,以及零工经济的讨论。作为报道者,在稿件定稿之后,它便已经成为过去,我们只是尽了职业的本分,我们欢迎所有关于这个话题严肃的探讨,也希望技术背后的人,能够得到外卖平台更多的关注,这些活生生的、为了生活努力奔跑、默默工作的劳动者们,他们的身体、情感、需求和生命应该是比时间、利润、数据,更重要的事。
写这种文章忽悠谁呢?
外卖单太多,导致快递人员送不过来,为了提高效率,不得不违反交通规则
那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是增加快递人员,这样不就送得过来了?
那么快递人员多了,分到每个快递员手上的外卖单就少了,快递人员收入会下降,这个怎么办?
当然是资本少压榨一点,多给快递人员一些提成。这样快递人员的收入就不会下降了
由于快递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资本家们无法用延长劳动时间的手段,来剥削快递员。
只能用提高快递员的劳动效率,以此加大剥削力度。
这种最基本的东西,几百年前就已经讲透了。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也早就有方案了。
劳动者们要有组织的团结起来,与资本家斗争
不谈关键点,扯不着边际的东西,转移矛盾,谁会上当呢?
作为每天都要和 100 个以上外卖小哥打交道,并且很爱观察生活细节的人,我可以补充一些细节。
说到效率,如何判断新手和老手呢。
1 一个老道的外卖小哥绝对是时间管理大师。
一旦进入很耗时间写字楼电梯会按很多不属于他的楼层,如果他去 25 楼送餐,会同时按 20,25,32 楼。
在 15 楼的时候打电话,20 楼的时候接通,告诉客户已经在电梯上了,可以准备来拿了。客户如果能够快速来取餐是最好,如果没有接电话,这部电梯去 32 楼再下来的时间足够他等待的,不必再等一个上下的轮回。电梯下来的时候,他可以顺利做这一趟回到 1 楼。
2 赚钱更多的外卖小哥往往脾气更好。
这是互为因果关系的 。就像平日生活里过得更滋润的人往往身段更软。
这种好心态或者大格局能带来正循环。
比如,金牌外卖小哥给顾客的打电话的时候非常温柔 ,甚至是嗲,甜 。
“能不能麻烦您出来 接下餐呀 ,我马上就到了。好的话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喔~祝您用餐愉快呀!”
很难对他们生气对吧?
但是另一个小哥,黑着脸,满嘴脏话,怼天怼地,把外卖扔给你。
很难不觉得莫名其妙对吧?我又没惹你,我点的餐迟到了这么久,我还得受你的气?
所以,性格决定命运 ,在新型行业也 是适用的。
3 快乐与便捷有,痛苦也有。
外卖行业解决了就业问题 ,吸收了大量的闲散劳动力。
新闻往往聚焦于应届大学生去送外卖,但是实际接触到的还是以 35-45 岁的中年男性占绝大部分。
这部分人有什么特点呢?
就是脾气更暴躁, 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微博上被指责被抨击的那些人。
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以前这些人影响的范围只有他的老婆和孩子,现在,他的行为会影响到成千上万的人,这是十分不安定和危险的因素。也是文中提到的矛盾和冲突时间的来源。
举个例子,王小姐点了一份餐,她家距离商家有 8 公里。预计送达时间是 12 点,王小姐 12 点要出门赶高铁。外卖小哥要 12 点过 10 分才能送到,一般情况下,通情达理的客人是可以等 10 分钟的。但是王小姐等不了,因为有可能赶不上火车。
这时候王小姐点击取消订单。那么商家应该同意吗?
如果不同意的话,王小姐可能会 晚点,然后反手就是一个差评。
如果同意的话,订单取消,骑手前面辛辛苦苦跑了 7 公里,就白费了,这份餐也浪费了。可能还是返回 7 公里把这个餐送回商家。
类似的矛盾太多太多太多了。
那么,如何解决呢?
现有的方案是 app 端给出的,也就是更高更快更强,才更有钱。
所以我之前写的文章里,提到了美团这家充满狼性的企业,利润的增长来自于对各方的压榨。从生意人的角度来说, 确实没有义务让外卖小哥开心的赚钱。只是一种选择而已。
管理大型企业,或者说管理几百万人,确实有很大的难度 ,能运转起来就不错了,还奢求什么公平幸福呢?
但是想想这是无解吗,办法确实是可以优化的,看你愿不愿意去做。
就比如美团要干掉竞争对手,就强迫商家签独家协议,不签就关你的店。
确实是一种方法,但是这是最优方案吗?懒政而已。
就如
答案中提到的:
最直接的方式,是将饭点分散,午休延长,有的社畜上午 11 点吃,有的社畜下午 2 点吃,把外卖的工作从一小时分摊到三小时,那么骑手的单位时间工作量就下降了,无需一小时送 10 单;同时送餐员的收入 4000 元的工作时长也会从 2-3 小时延长到 6-9 小时,那么自然也就不需要在一小时内穿针引线极限提高匹配效率的系统,外卖骑手也就不会困在系统里了。
只不过,老板们是不是愿意增加企业的午休时间呢?社畜们是不是愿意把午饭时间推迟到下午两点呢?骑手是不是愿意从事一份和流水线工人具有相同工作时长的计件制工作呢?
老板是不是愿意我不知道,但是做为商家端,我们可以做出微小的改进和努力 。
1 点餐高峰期就两个点:11:00~13:00,17:00~19:00
商家出餐有压力,骑手送餐也有压力。但是所有人吃饭就是这个点,要怎么改变这个习惯呢。
用同样的价格享受到更多更好的服务的时候可以。比如 11 点之前下单设置有九折优惠,送饮料,那么一部分就会愿意提前预定,反正还是那份饭,早一点送过来对于味道没有那么大的影响,现在也不是冬天。
2 对骑手好一点
比如前文提到的那个情境。已经跑了 7 公里的小哥,商家同意用户取消,然后把这份餐送给外卖小哥当午餐,也不用再返回 7 公里。是一种相对折中的解决办法,看有没有人愿意让渡一部分利益了。
还有很多方式。冲突是不可调和的,但是有办法人性化的处理。比如商家给骑手小哥送冰水,送一些小礼物,互相理解。
我也在后台看到很多用户和骑手小哥的聊天记录,用户会说 ,没关系我不急,你慢慢来,下雨天路上小心一点。
如果每个人都退让一点点,那世界真的是会美好多一点。
文章的核心就一句话,“老板逼员工违法,员工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简单说,信息时代老板压迫的工具已不是打骂,而是 “算法”,现在老板的工具升级了,而且是大大升级了。但员工呢,倒退回去了,看茅盾的小说《子夜》,那年代的工人还有工会,还能发动工潮,但现在 “原子化”了(打碎了),再加之 “房贷” 这种稳定器的出现,工人的选择就只剩一个了,认命。就这么简单。
让工人自己解决问题,不可能,也不允许。那就剩一个办法,立法监管。但现在临界点还没到,监管没人叫好,只会挨骂。
看了一下讲外卖那篇文章,我觉得很多人都搞错重点了。大家都指责外卖平台和大数据算法,换个平台换个运营规则,劳动力还是被压榨,靠资本的良心自觉是不现实的。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背后缺乏强有力的工会组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就不敢说了。
这几天有两个涉及劳资纠纷的热点问题。一个是 #公司粗暴发工作证后大量员工离职 #,另一个是昨天的#外卖行业如何成为高危职业 #。
这两个事件有一个共同点:不论是电子厂还是外卖平台,他们和员工都不是劳动关系。劳动法里的职业保障、离职补偿(N+1),都不适用。新的用工模式成功实现了 “合法的剥削”。
工厂原本是劳动法的发端之地,工厂和工人理应是最典型的劳动关系。然而,昆山世硕的工厂采用了一种新的用工模式。
一方面,昆山世硕安排工人与劳务派遣公司签署用工协议,而不是直接与工人签署劳动合同。这倒不算什么新鲜事。
最耐人寻味的是,他们给员工的月工资较低,但一旦无迟到早退地干满 90 天,就能获得相对高额的奖金返费。根据媒体报道,返费较高的时候可以达到 1.5 万元。
许多工人就是冲着干满 90 天的返费才去工作的。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90 天期满的时候,不论主管有没有粗暴地扔证件,大部分工人都会离职。
昆山世硕这样安排的好处是:第一,员工只是短期工作 90 天,即便是以最严格的眼光看,也很难说工厂与工人实质构成了劳动关系。更何况通过劳务派遣公司隔离了风险。
第二,员工每 90 天轮换一批,可以最大限度地杜绝 “刺头” 和工人组织的存在。在工作期限届满的时候,他们可能连周围的人都没有认全。
虽然新员工可能需要一定时间熟悉流程,最开始工作的时候效率比较低,但因此带来的成本完全可以用延长获得返费的期间来弥补。
这就是昆山世硕的 “合法的剥削”。他们以在法律上几乎没有漏洞的方式,规避了劳动法的约束。
与之类似,外卖平台的 “众包骑手” 也是以合法方式规避劳动关系的创举。
按照外卖平台的设计,理论上众包骑手只是个兼职,骑手可以选择是否接单或何时接单,当然不符合劳动关系的定义。
但另一方面,外卖平台通过精确的薪酬激励体系,让众包骑手同样需要把每天的大部分时间用来接单、配送,实质上做成了职业骑手。
换言之,按照平台规则的设计,骑手是 “自愿” 选择多做几单,而不是外卖平台的要求。
但我们都知道,在外卖平台面前,骑手哪里有自愿可言?
中国有比较完善的劳动法、劳动合同法,但现在的问题是,即便昆山世硕的工人或者外卖骑手告上法院,也很难证明他们与公司之间构成劳动关系。
没有劳动关系,就没有劳动法的保护。
除了指责算法之外,我们还有其他的思考维度。
归根结底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既能够提升从业者的尊严,又不用额外付出成本的方案,是不存在的。
所以问题就很简单了:想让快递小哥不困在各种东西里,谁来付这个成本。
顾客吗?不行。“多等五分钟”的舆论翻车已经证明了,所有不在乎送达时间也不介意外卖涨价的 “好顾客” 已经都在人物文章评论区了。出了这个评论区,别说金钱成本,时间成本顾客都不想付——我都心疼外卖小哥了,怎么着,还得搭进去成本?凭什么?
那么,让美团饿了吗来付?
别逗了,从自然人身上都求不来钱,还想从资本身上扯下血肉?没有一定的强制力,与虎谋皮是不可能的。
那么,要用什么强制力呢?有形手?无形手?
无形手,市场规律,已经宣告失败了。按照文中数据,员工福利做得相对更好的饿了么在市场份额上吃亏。消费者用钱投票,在意的并不是外卖骑手的尊严,而是速度和价格。
有形手。国家干预,但也只能干预到骑手福利的增加,而无法干预平台将上涨的人力成本摊进外卖费,最终还是要回归涨价不涨价的扯皮。
而在这场扯皮中,消费者和平台本质上是没有冲突的——如前所述,消费者并不真的在意骑手福利。追求更快更便宜的他们注定早晚成为平台的共谋者。
所以,要让我说一个结论——
消费者不做出改变,就能改善骑手待遇的手段,是不存在的。
或者付出更多的成本,或者赌上自己的利益帮骑手呐喊。
内卷发生的时候,没有一个享受低价博弈的人是无辜的。
创意来自: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反映出了外卖行业的什么现象与问题?外卖效率与外卖员人性化待遇应如何平衡?
看过一个很长的广告,关于陪小孩玩的那种 “智能” 机器人,可以唱儿歌讲故事那种,看着还听高级的。这条广告为什么长,是因为把研发的过程拍了进去,几个小伙子大半夜的还在调程序画图之类,看着还挺感人。
看完这个广告我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不就是因为这帮人大半夜加班,没人陪孩子玩,才需要这种机器人的吗?敢情你们搞这玩意目标用户就是自己啊。越认真研发,就越没有时间陪孩子,孩子对于机器人的需求就越高端,以后讲故事就不够了,还要能亲亲抱抱举高高,就需要更多时间加班。
最后研发人员就成了老板的研发机器人,而看娃机器人成了孩子他爹。挺好,求仁得仁嘛,也许你家孩子确实觉得机器人爹比真爹好也说不定。
资本家:人工智能有什么用?
工程师:能治工人!
资本家:听不懂,翻译翻译。
工程师:以前您用鞭子逼工人干活,甩鞭子还得自己受累,现在有了电棍,您不用甩鞭子就能逼他们干活,人工智能就是电棍!
资本家:蛤,不错,很有精神!那就继续优化算法,早起让我成为人民富豪!
工程师:遵命,我的老爷!
工人:以前扔垃圾堆里的《毛选》呢?再找找看,再找找看……
你们不敢答,让我来帮你们答:
首先,我们得给美团饿了么这类型大型需要劳动力的公司做一个定义:像这类型的公司,他是一个基于 中国人 的市场上雇佣 中国人 为 中国人服务的一家中国企业。
明白了吗?
这玩意他不像制造业,制造业成本高了,可以搬到其他国家去,那这个他不行啊。你也不可能把上海所有要吃外卖的搬到印度去,叫印度人给你送外卖。
你也不能把所有印度人搬到上海来,叫印度人给你送外卖。
像美团这种公司,明明可以成长为一个让所有人都敬佩的公司,一方面让外卖小哥和骑手拿高工资,另一方面让国人吃上可口而又廉价的饭菜。按理说这对所有人都是双赢的事情,可是美团饿了么是怎么做的呢?
一方面狠命的割外卖小哥外卖骑手们的韭菜,压低他们的工资。他们大好的年华青春,还有汗水。换来的财富通通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合理的报酬。
另一方面拼命割用户的韭菜,发动舆论攻势,四处搞道德绑架,压低用户体验。
韭菜两头割,但是财富却集中到少数人手里
这种公司纯粹就是一个吸血鬼好吧?
我来解答你们的问题:
第一美团公司是赚了钱的,要是一个公司不赚钱,估计也没有傻子会继续开下去。
有钱赚几百个亿,没钱给外卖小哥发高工资?
第二,人家资本家才不想着怎么给工人提高待遇呢,只想着怎样更多的压低价格,大部分人的财富集中到少部分人手里,贫富不均就这么来的
看到没?看到没?
“外卖骑手成本降低,确实是促进我们在二季度经营利润增长的一个重要因素”
“外卖骑手充裕,也为我们节省了一大笔费用”
“我不确定是否显著,但仍有降低的空间”
这韭菜都割到姥姥家了好吧?
最后,我们国家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骂骂黑心的资本家,应该是被允许的吧,应该不会给我限流套餐和禁言套餐吧?
太阳正烈,
刚吃完饭溜达回公司,
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一个送外卖的小哥,
不小心撞上了前面的出租车,
司机听到声响立即停下,
喋喋不休。
瞬间周围就围满了人,
七嘴八舌出着主意,
刺眼的阳光直直的打下。
小哥满头是汗,
不停看向手表,
着急解释着什么。
扯了好一会,
司机跑回前排拿下手机,
看到小哥也掏出手机扫过去,
应该是赔了点钱,
小哥付好了又瞅了眼手表,
一扭电动车把手飞而过去。
围观的人也都散了,
电动车的背景渐渐远了小,
估计他这一天都白干了。
一时间我,
眼前只有滚滚的热浪,
耳边只有刺耳的蝉鸣,
今天可真热啊。
某些政府主管部门尸位素餐促成这种现象。
相比较于统一制服的外卖员,工地上流动性更大的民工应该更难管理。但国家从中央层面重视起来,无论是实名制,还是工资发放,还是安全教育,一步步越来越规范。
工地上出了事故,会被检查停工整改,甚至吊销安全许可证。
外卖员骑着小电动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普遍反映自己不违规就赚不到钱,这就是平台的问题了,哪个工地敢说忽视安全投入就挣不到钱?有这种想法的趁早滚蛋。
现在很多城市都有天眼体系大数据功能,城市管理部门设置一条红线,你品牌的外卖员出交通事故的概率超过一条红线,立马像工地出安全事故一样停工整改,出台类似于这样的政策很难么?
安全问题都保障不了,还不如其他品牌替你来做。
看完昨天人物的《外卖骑手,困在系统中》,字字血泪。
其实外卖骑手现状我们所有人都有感知,不管是在短视频上看到的,还是文章中亦或是肉眼所见大街小巷的身影。
那么《人物》中讲到系统中的困局之外,其实还有一段话,他没有说。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状况?外卖骑手是单一的特殊存在,还是时代环境下的缩影?
市场竞争和人力永动机
[看了,感觉很正常,我们除了没生命危险外,其他也差不多。]
昨天,一个在电话销售公司的朋友这样跟我讲到,他们公司明确要求早 9 晚 9,一周上 6 天班。9 点后的加班也经常存在,耳朵发炎和耳鸣情况一直困扰着他。
但是没法偷懒,因为系统可以清晰看到每天打了多少个电话,每个打了多少秒。想冲业绩 / 少扣钱,休息日可以自觉加班,同样是积分制团队制永动机。
[哎没办法,哪家公司都一样,你不干也有别人干]
确实,员工可以选择拒绝,同时企业也并不缺少劳动力。而且许多企业主也说过,利润就是这样压缩出来的,如果少干一两天,可能这个月的利润就没有出来,公司倒闭了,员工更没钱拿。
市场竞争是残酷的,资本是逐利的,人权是无声的。回想之前美团相关管理人员跟我聊天时说的话,
「没有办法,想要在厮杀中取胜就只能更狠,比竞争对手更快,在恶劣环境里服务量更高。这就是残酷的市场竞争,你不这样做可能份额就要萎缩。
同时一份外卖如果超过 50 分钟还不能送到,外卖的性价比将大大降低,很多人会放弃外卖这个选项,选择出门堂食。而且,我们把外卖的盘做的越大,能提供的就业岗位也就越多」
言下之意,外卖骑手的生存现状我们也没办法,但其实我们还是给他们创造了就业岗位的。
那么,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奔向骑手的岗位?
美团:我们创造的十万就业
根据统计,工厂工人 办公室职员 销售岗位 中小微企业老板 是组成外卖骑手 80% 以上的人群为什么这些人,不在工厂工作了,没有办公室可以坐了?小买卖也不经营了呢?
出了什么问题?
经济下行,疫情加速,中年危机
传统行业面临着产能过剩,外贸萎缩等情况,利润不景气,再加上疫情所致,很多小企业淹死在汪洋大海中。
「门店是不行了,本来建筑行业这几年就不景气,再加上疫情这一波,没戏了」
李哲,是一位在哈尔滨做建筑材料的小老板。38 岁,几年前工厂倒闭了,手里的钱跟亲戚学习做了家建筑材料商店,赶上重工业产能过剩和疫情。
最终选择从事滴滴司机工作,哈尔滨的单量也不多,每个月大概只有 4000 的收入,他打算从事下骑手的工作,尝试提高收入。
「面子不重要,当骑手也挺好的,不用动脑子不操心」哈尔滨目前的人均年 gdp 只有 4 万多元,除了滴滴和美团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好的工作去处。
那么北上广的打拼者呢?朝阳行业互联网的民工,过的好么?
35 岁中年危机是这个领域目前是最火热的词。
2017 年,华为发生 “集中清理 34 岁以上交付工程维护员工” 的风波,“结构优化代替裁员” 是企业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从 2015 年到 2018 年,阿里巴巴进行了近 17 次的 “人才结构调整”——调整后,80 后的管理者和技术骨干占到了 80%,此外还有 5% 的 90 后管理者。腾讯和华为等企业的平均年龄仅为 28 岁左右。
每家公司都在呼喊着「我们团队年轻化,团队激情澎湃」。
我们都知道一个行业的成熟,就是各年龄段劳动者的比例平衡,那么北上广 35 岁以上的人去哪了呢?
在家庭和房贷的压力下,35 岁以上的人选择分散蜷缩在了社会的各个角落,销声匿迹。
张帅,是一名 36 岁的程序员。公司效益不好,结构化改革被裁员。
10 年码农生涯长期加班腰不好,不能久坐,而且可能是由于过劳肥还导致得的糖尿病。
「老婆问我工作的事情怎么样,我都说想再休息下可选择的公司太多了慢慢挑… 其实心理压力非常大」
本以为前两年几天一个猎头电话,现在找工作也应该很吃香。结果找了 4 个月,因为工作经验多,期待薪资高很难找到合适岗位,屈尊去了一家小公司,薪资也砍了一大刀。
结果,因为糖尿病体检没有过关,入职失败。
「现在就在平台上接一些 it 外包工作,也在考虑是不是兼职跑一下滴滴,房贷压力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但是从现在互联网工作者的身体状况来看,明显本钱在飞速丧失。
内卷化的市场劳动力
据统计有 35.7% 的民企公司明确周末加班一天。
另外还有 40% 以上的劳动者表示,虽然公司没有明确周末工作,但通常周末是有工作内容的,人不在公司,也要在家工作。
996 是不是福报?马云爸爸曾带头引起社会舆论。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拼搏嘛,年轻时不努力一点,未来怎么办?
今天 996 的公司不在少数,甚至很多公司在 996 之余的一天休息日,员工也是要 24 小时微信待命。
西贝的贾总在微博上公然发表 “我们公司不止 996,而是 7 天夜总会,员工赚到钱了就很开心。”
听听,人家贾总这思想境界,怪不得人家能把面做那么难吃
与之相对,996 的结果是什么?极大被压缩的个人生活空间和健康状况。
“腰病 脊椎 肩周 颈椎这些以前跟年轻人没关系的病,现在没有个三两样的毛病,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上班。”
随着国家法定退休年龄增加,8090 后 “社畜” 面对未来 30-40 年的“九九六与凌凌七”,你们抗的住么?
那么 30 年房贷告诉你,必须扛!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外卖小哥们,又能抗的住么?借用知友蓝鹅的一个例子:
村里的土地耕种不够吃,所以人们开始伐木头卖钱补贴生活。伐木头呢又会造成水土流失土地减少。土地减少的后果就是更加的不能满足食物需求,于是愈发大胆的去伐木头。
美其名曰:既然有人伐了,我们这些不伐木头怎么活命呢?现在不多伐一点老了没有地了怎么办?
这与现在过渡内卷化的劳动市场非常相似,寅吃卯粮而已。
就业率降低,大家想要赚的更多一点或者保住自己的岗位,就不得不每天工作时间长一点,长一点再长一点,然后就是休息日加班。
于是乎,加班变成了办公室政治选择。
不但如此,很多人加班后还不得不在加班后打开朋友圈发出 [嘤嘤嘤~越努力越幸运…]。
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能像人形泰迪一样精力旺盛,最起码我到家累的连性生活都不想过。
吐槽?是万万不敢的。如果你敢那么做,不但饭碗别想要了,与你同为社畜的同事都可能要冷嘲热讽一番。
富有竞争力的狼性组织,是需要这样 “韭菜互殴” 的。于是乎,越加班身体条件越差,工作效率越低,越没有时间发展自己其他方面的能力空间。
从而不得不被工作绑死,随着年龄增大竞争力降低,只能选择更佳焦虑更长时间的加班。
最终少部分人可能脱离苦海走向小康,大部分人被更年轻更能加班的肉体击败。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当今市场经济的法律边界
劳动力内卷化,甚至资本方公然鼓吹违反劳动法的 996 007。屁股决定嘴巴,他们会说:公司也有难处,员工是自愿加班的。
甚至还有许多公司的奋斗者协议中,明确让员工签字 “我愿意”。那么这些企业是否有按照劳动法落实加班费呢?
相比于 “以后你赚个大的,以后都会好之类” 之类的饼,能按劳动法规规矩矩的把加班费结清都可以算是良心企业。
回到公司的利润中来,为什么压缩了员工利益,本质上公司竞争也是内卷化的,你不加班别的公司要加,你给了加班费成本就要高,别人不给加班费成本就降低。
很显然,劳动法并没有给予企业足够震慑。
而且在现在互联网零和游戏一家独大的环境下,是否是在反垄断法的边缘疯狂摩擦?在可畅想的垄断市场面前,全体员工一起高喊奥利给!
“野蛮生长” 是互联网代名词,是不是在保证人权和健康的竞争机制下,就无法生长了?
高房价击溃理想,高工作压力腌割生活。
经济 VS 人权
打个总结,这篇文章不是民粹主义。
我国人口与资源比例决定,注定无法享受欧美后浪的生活。在经济下行的客观环境下,
企业利润率低,保就业是最大问题,劳动力人权是次要矛盾。
富人税的征收难度与客观障碍短时间也很难解决。但这并不代表,经济发展必然导致人权丧失,甚至一定程度是在透支潜力。
在欧美部分国家虽然也存在资本剥削,但依然还存在 “蓝领工会” 这种东西,
在积极为劳动者发声,在这一块,我们是欠缺的。
希望在经济发展不同阶段,能够跟上科学的市场竞争机制调节与法律监管健全,中国人口已经出现老龄化的趋势,过去高企的房价已经赋予了莫大压力,过度的透支身体,则很有可能步入日韩后尘,
年轻人低欲望,低生育率,进而引发劳动力不足与养老问题频发。
锦绣山河在,功名利禄来。
归根结底,不要只是少数人的未来。
这就是歧路,由 ai 带来的变革第一次将人类导向了十字路口。
是让 ai 私有化让中国走向赛博朋克的结局。
还是最终取得 ai 公有化走向共产主义的歧路
上海工商联,各界人士现在
寄希望于资本家良心发现,完全就是缓兵之计,无法解决长期问题。
某几个资本家能良心一时,他们的后代可不一定这么想,那几个大股东可不这么想。
现在的策略还是很一贯,既然人物这个官媒要报,那就说明资本家要被搞。短期的压制是必然的,如果放任他们这样下去。赛博朋克就不远了。
但是从长远来看,数字货币区块链,包括未来 ai 领域的发展,都需要国家更加严格的控制和限制,包括法律方面的跟进。以便未来为全面重返 ai 计划经济做准备
在更深入的了解了美团的送餐辅助系统之后,我认为《人物》杂志的这篇文章夸大其词,言过其实。
事实上美团和饿了么在送餐辅助设备上的投入并不少,数千个专利背后,是他们为了提升送餐速度做出的大量努力。
但是《人物》杂志的文章都说了啥?说的全部都是数字化激励的部分,也就是怎么通过奖惩来避免骑手偷懒的。
这会带给骑手巨大的精神压力。和麻辣香锅一同摔在路上的朱大鹤告诉《人物》,自己做骑手的前几个月,每一天都是在沮丧中度过的。
他从小地方来,不熟悉北京的路,更别提那路上巨大的车流人流,他战战兢兢地守着规矩,天天因为超时被扣钱,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不是说外卖员收入过万吗?不是人人都送得了外卖吗?为什么我做不好?他说,自己好像不是当外卖员的料。
听起来很有道理对不对,如果我再给你加上几条信息呢?
一个外卖送餐员每天只需要送 3 个小时左右,因为只有一个中午和一个晚餐,居民区还能送个夜宵,但是量很小。
这位发出质问的小哥,几个月里大把的闲暇时间,却没有能够熟悉他负责的那几个街区。
我不知道各位是否遇到过,那些实习生,大学都没毕业就进入职场。
如果一个实习生教了几个月,还无法掌握自己的工作,谁还能有耐心教呢?
这压根不是 “不是当外卖员的料”,这简直就不是任何料。太笨了吧?
但是我们一起深入看一下细节,更有意思:
“人人都送得了外卖”:他们的学历可以是初中水平。
“外卖员收入过万”:_2019 年_应届_毕业生平均_起薪为 5610 元, 相较 2018 年同比提高 7.5%
这帮不一定什么学历的外卖员,却认为自己可以拿着大学毕业生两倍的薪资?
这都已经不是沮丧的问题了,你这是想瞎了心啊!
这也难怪,美团会投入大笔资金,研究头盔报警系统,仅仅为了解决外卖员送餐不戴头盔的问题。
吸血的资本家通过强制要求骑手戴头盔,不知道挽救了多少骑手的生命。
命不是自己的吗?为啥连头盔都不戴?
命不是自己的吗?扣钱就扣钱呗,为啥闯红灯?
2012 年饿了么刚刚出来的时候,那时候有骑手送,但是要钱,很多时候都是老板自己送。
这一单特别不靠谱,40 分钟以上是最起码的,经常是两个小时都送不到。
哪怕到了 2015 年,知乎上也经常有人抱怨与外卖小哥的矛盾。
但是最近几年,外卖送达水平肉眼可见的提升了,我都经常要感叹一声,真快啊。
如果让骑手自己选择,没有一个骑手会选择以送达速度作为第一优先级。
但是对于顾客来说,对于每一个下单以后憧憬着食物香味的顾客来说,送达速度是影响他评价的最主要因素。
能够调和骑手与顾客矛盾的,有且只有外卖平台。
美团和饿了么对骑手送达质量的提升,主要通过两方面,第一个,是激励意愿;第二个,是提升能力。
《人物》杂志用了大量的篇幅描述激励部分,用了极少的笔墨来谈赋能部分,并且还用 “一场大雨就可以轻易打破” 来否定。
事实上,哪怕《人物》杂志所有的杂志编辑一起凑钱开个外卖平台,把所有的饿了么加上美团对骑手的这些惩罚措施都用上,这些骑手也无法达到现在的送餐速度,连 30 分钟大关都进不去。
因为下面这些看起来好像不堪一击的内容,才是他们的核心竞争力:
从顾客下单的那一秒起,系统便开始根据骑手的顺路性、位置、方向决定派哪一位骑手接单,订单通常以 3 联单或 5 联单的形式派出,一个订单有取餐和送餐两个任务点,如果一位骑手背负 5 个订单、10 个任务点,系统会在 11 万条路线规划可能中完成万单对万人的秒级求解,规划出最优配送方案。
这叫数字化工单调度和路径规划。这种东西才是真正让外卖这个行业能够打垮方便面的核心力量,而《人物》杂志的小编,以及知乎上这些义愤填膺的傻孩子们,对这种力量一无所知。
这种力量代表着,外卖这个行业的壁垒,现在已经高到,任何一个公司,无论有多少钱,都需要重新建设这套系统,并且要在实践中一点一点的打磨这套系统。这个行业已经彻底变成了巨头的游戏,普通玩家在这个行业一点机会都没有,包括你们口中似乎无所不能的资本。
类似的行业壁垒,滴滴也已经建立了。现在无论谁,搞第二个滴滴,都会死得很惨,没有傻瓜会投钱。
另外,多说两句,珍惜骑手送外卖的日子吧,至少对于密集住宅区和商业区,送单很快就会无人化,大概也就是 5 年内的事情。无人机送餐已经在雄安试点了。
结论:管理水平不足,数据只用来作恶而不是为善。
我做数字化管理的,数据能干什么我太清楚了。
这文章里说,大数据给骑手规定了越来越低的交付时间,导致骑手疲于奔命。
这纯粹是因为管理理念落后,简单粗暴。
管理者是服务者,而不是鞭子。
大数据也不是鞭子,而是工具。
大数据应该服务人,帮助人能够更快更好的完成任务,而不是逼迫人。
大半夜的,点到为止吧。
花了很长的时间,认真读完《外卖骑手,困住系统里》这篇爆文,感慨良多。
在那么多的行业里边,恐怕外卖骑手堪称是人类将来和人工智能共处下的预先投射了吧。
尽管行业门槛极低,看上去工作自由,民众印象也简单停留在 “风里来雨里去很辛苦,收入很高”,然而一旦骑手连接进了高速运转的系统,真的成了没有清晰认知自身角色的一颗螺丝钉。
他们天天为 “超时” 而恐惧,用生命安全为代价,飞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哪怕出了交通意外,爬起身的第一念头也不是自己人怎么样,而是第一时间去检查外卖有洒没洒,然后赶紧向客户解释,这种现象深思之下其实极为骇人,它已经脱离了敬业爱岗的范畴,工作本身在渐渐抹杀人的本性了。
最令人悲哀的是,在这场速度的游戏里,骑手困于 “超时” 又是 “超时” 的一大推手。想要增加收入,那骑手只有多多完成准时送达的订单,而大家都在拼命的时候,准时送达的订单积累得越来越多,却在实质上向系统递送了大批量的“短时长数据”,数据推动算法,于是算法做出反馈,订单送达的期望时间也就越来越短。这一没有刹车的趋势的尽头,就是交通事故频发,加速崩溃,大多数订单延时,骑手收入锐减,从此月入万元越来越难。然而这一切又有多少骑手能够洞察到自己将来的处境?
显然,无论是美团,还是饿了么,已经在路上了。
看到长文中的客观冷静的诸般描述,任何一个和计算机专业沾边的局外人都能轻松判断,单纯以数据逻辑建立的算法漏洞实在太大,然而在利益导向之下,改弦易辙,多维度完善算法几无可能,除非有外力干预。
非常赞同华中师范大学社会学者郑广怀总结的外卖骑手行业劳动模式的特征:
强吸引,弱契约,高监管,低反抗。
以算法建构的权力体系中,我们用户是最高层,而骑手却是没有丝毫议价能力的最底层。
朋友们,共情外卖骑手实在太容易了,让我们多点耐心吧,要知道给我们送餐的不是机器人,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想到了『人是目的,而不仅仅是手段。』
外卖骑手、程序员等都不应只是更多的被作为送外卖和实现系统算法的工具人,而是目前平台支持到店餐饮,服务到家场景不可或缺的服务质量渠道。文章最后说骑手与程序员间的算法策略互相博弈,这在公司内部也有过分享。怎么让被系统规则设计的各类用户让他们的感受不那么粗暴直接而又具有一些人性。同时又能最大化生产来促进行业进步来正反馈整个行业和从业者。平衡博弈的系统机制背后总是很复杂。。
而各种系统只要在运转,游戏只要有参与者,这个游戏就不会停。内部博弈只会趋于新的平衡,各个困局者们希望能有清晰认知,彼此迎来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系统机制。
我一个瘸子在城市靠送外卖挣钱。我每月拿到钱后,都会匀出一小部分「孝敬」站长,才会过得顺心。
每次,他一把就扯过我手里的信封。撑开口看里头的钱。
「你现在挣得少,没多少油水。往后好好干就是了。」站长终于和缓了语气,也和缓了我心里的忐忑。之后,他时不时分给我一点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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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已无单可接。瘸着脚在超市逛了很久,想买把菜刀。但是无果。
用菜刀做下的凶案太多,超市已经很久不卖菜刀了。
许是我跛脚的样子太引人瞩目,老觉得有人时不时瞥我,也总有保安在我周边若无其事地转悠,好像在盯一个小偷。
我又走回租住的地方,冷风割在脸上,割进口罩里,疼起来像盐渍进伤口。小区外头有个门脸不显眼的私人超市,我从那儿买了把便宜菜刀。
刀口开了刃,老板结账的时候都不愿挨我太近。
我掂量着这把刀的重量,同时也在心里掂量着一条人命的重量,在生铁和生命两者之间做着抉择。
我想用这把刀砍了我所在站点的站长。无论是砍死还是砍伤,先砍了,再说后事。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外卖员,他又为什么偏偏要逼死我呢?
1、福叔
2013 年,家乡唯一一家小厂——也是我一直打工的地方,一直违规生产作业,最后出了大事故,还上了地方台的新闻。厂子倒闭,我失了业,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
玻璃厂关门的时候,福叔组织失业青年一起去找车间领头,我也跟着去了。本来是去讨说法的,但讨着讨着,我目光跨过几个人的肩头,就看到已半白的福叔双眼一瘪,两行浊泪和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哭声一起被挤了出来。
紧接着,他就给坐在椅子上、正面无表情抽烟的领头跪了下去。
「你这是要我死啊——你这是要了我们一家人的命啊——老子给你磕头,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福叔被人们的影子踩住,伏低到尘埃里。头骨和水泥地上的玻璃碎渣相撞,一声声充满着血腥气。
我站在声讨人群的末端,头直发麻,拼命梗着脖子探出去,想打一架。越过密密匝匝的攒动头颅。我看不到领头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那张肥脸上一定挂着笑。
他在笑我们的难堪。
后来人群散了,毕竟连带头的都不行了,失了组织,自然就都走了。
福叔哭够了,肿着眼蹬着两条腿坐在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失了魂儿。
我一瘸一拐走上前去扶他,拽了半天也没把福叔从地上拉起来,他太沉了,像尸体一样沉。
领头的不再管他,关了车间的灯,把卷帘门往下拉了一半,走了。
我也跛着脚往门口走,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像烂煎饼一样瘫在地上的福叔。他还是那样直愣愣地看着地面,头都斜在了肩膀上。
有虚懦的声音遥遥传来。
「拐子,这地方不能留了。你还年轻,还有得活。」
后来听说,福叔撞了被停用的玻璃车床。车床上放着切割了一半的不规则玻璃,玻璃扎透了福叔的脖子,血液喷洒而出,把一地玻璃渣涂得红亮剔透。
「拐子,这地方不能留了。你还年轻,还有得活。」
2、择业
失业后,我骑着大伯的二手摩托在镇上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天,这个小城镇的景象一日比一日萧瑟,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
镇上大部分门面都关了,有的甚至连门都日渐残缺,只剩个大窟窿似的嘴。我去了一两个需要招销售工的店,虽然他们面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们瞧不起我这样左腿有缺陷的残疾人。
但没关系,与其说习惯,不如说我已经麻木了。
上个月同村发小回乡结婚,跟我说起城里的一个职业,好像是给人送饭之类的。当时我还在玻璃厂烧窑,觉得那样挺安逸,所以没往心里去。如今这念头又忽然浮现出来在我心里摇摆。
「在省城送饭是件体面活,残疾也能干。更何况你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谁有空看你是不是个残废呢?是不?」发小在村口迎新娘时,这样对我说。
他比我小一岁半,今年也三十三虚岁了。而今终于娶了媳妇,据说还在省城买了房。
我想起发小那辆矮矮瘪瘪的小轿车,幻想他坐在里面操控方向盘的样子,旁边坐着他新娶的娇媳妇,心里就反刍起酸溜溜的味道。
我把摩托还了,跛着脚从村东头一直走到村西头。我走得很慢,一路上不停地想事情。想工作,想未来,想城市的模样。
快走到家门口时,大老远就看见父亲蹲在门前的地上抽旱烟。
发小结婚时给村里每家每户都发了两包喜烟,当发到父亲手里时,他用青筋蜿蜒的手攥了许久,最终还是递还给我。
「你拿着,工作上别含糊。」
他不知道发小发的喜烟是最廉价的大前门,抽起来像吸进一捧沙子,这种烟领头的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这纸烟在父亲眼里仍然意味着「高档」和「城里」。
我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远远停下,从兜里拿出按键都被磨损了的旧手机,拨通了发小的电话。
「在省城送饭是件体面活,残疾人也能干。更何况你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谁有空看你是不是个残废呢?是不?」
3、外卖员
我买了火车票,一路南下来到省城。我长到三十五岁,进省城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上一次还是五年前为了陪父亲上省立医院看食道方面病。病没看好,钱却很快花光了。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钱花得快。
而是钱太少。
临走的时候,父亲塞了信封给我。我撑开封口往里看,里头是些红票子。
「好好干,好好干,然后娶个媳妇。」父亲对我说,发黄的眼珠子里全是些浑浊的液体。
在臭烘烘又拥挤的铁皮车厢里,我缩在自己的硬座位置上非常不安,生怕自己碍了别人的事,只因自己没有那份勇气和力气应对麻烦。但好在车上虽然人多,但大部分人脸上的神色都带着如我一般的虚弱与迷茫,许是没有力气生事。
下车后,我还没适应乍然出现在眼前的城市。就被车站警察揪住盘问了半天,问我从哪来到哪去,语气严厉到仿佛我已经是个惯窃的乞丐。而且盘问间总有意无意瞅着我的残疾左脚。
后来发小在如潮的人群中发现了张皇的我,把我救出来。安排我去吃了顿兰州拉面,然后我们两人坐上公交,来到一个小区。
这时候我才知道,这间三十平米、昏暗且沿墙摆放了六张上下铺铁床的房间,并不是家乡人口中「他在省城买的房子」。这里并不独属于他,还有好些个人。
我去的时候正值午后,房间里没人,发小告诉我说他们都出去跑活接单了。
「你在这休息一会儿,」他指一张有点乱的下铺给我,上面堆着几件蓝色制服、脸盆和灰色的床单。「上周刚有人辞职去干快递了,正好给你住。」
「这是宿舍吗?」我一边收拾床铺一边问。
「啊,算是吧,站点经理给租的,前期能省不少钱呢。不过你不想住也行,有的人就自己在外头租房子,看你自己需要吧。」
我怕自己说错话,但一听能省钱,就说:「我,我肯定需要的啊。」
发小不再理我,自顾自穿上蓝色制服,戴好头盔。「我带你去见站点经理。」
时值盛夏,我坐着发小的电动车后座,一直被带到站点经理面前。在不停流进眼里和嘴里的咸津津汗水中,我第一次尝到省城的味道——铁锈的味道。
发小称呼站点经理为「九哥」。九哥长得膀大腰圆,光头,没纹身没金链子,但后脖颈的肉褶子叠了三叠,看起来就不好惹。
发小路上就跟我说了,站长一人就承包了市里七个站点,靠这个发财。我走到他面前,九哥第一道视线就落在了我走路时明显低一截的左脚上。他好像笑了,但也没说啥。
「自己有车子吗?」
「他带了钱,明天我就带他去买。」发小替我说。
九哥干脆利落打回去:「不行,一会儿就去买,明天上岗。」
「对了,你知道外卖员是干啥的吧?」最后,他好像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扭头对我说。「先试用半个月吧。」
4、竞争
说白了,我入行入得晚。没先头干的那些人挣得多了。
但尽管如此,送外卖给的钱还是比我在玻璃厂烧窑时多了许多。
站点老手说:「你要是能一天只睡三个小时,能挣这个数。」他食指伸到我眼前比划了一下。
只不过这三个小时要在二十四小时之间匀出来,这样干法不会长久,会累死的。
「中午、晚上,还有凌晨半夜,这几个点儿的单子都有奖励金,能拿得多点儿。你要是在高峰期抢不过别人,就只能在半夜努努力了。」新叔眯着眼,抽着 10 块钱一盒的烟,满脸领路人的自信。「要是每一季的雨雪天气再多点,可就赚大了。普通人可能不喜欢天气不好,但对咱们来说,恨不得天天下雨打闪。」
新叔说完,手机响了,看来是站长派给他的肥单。他把头盔一戴,脚一蹬地,电瓶车一下子射出去老远。
我笑着看他,同时也羡慕他和九哥的关系好,能接到肥单。
在这个城市,没人在意我是不是个残疾人。人们只在意我是不是守规矩——但城市的条条框框和规矩里,没有我的位置。
这其实跟在工地搬砖的体力活没什么区别。
但是比之更累。
每天,许多扇门打开,伸出一双手拿走外卖。我躲在口罩和头盔后,只漏出一双眼。
最初,我低着头,赧于直视他人,看得最多的就是他们的腿和脚。至于他们的脸,还有门缝之间他们家里的样子,我想看却不敢看。
后来,借助头盔与口罩的忠实掩护,我开始顺应自己内心的渴望。在门与门的开合中,窥一眼门后的样子。凭匆匆瞥过的几样摆设、几件家具,在心中勾勒「家」的样子。
我渴望啊,我也渴望能在这座晴空万里、灯火辉煌的城市里,装潢一间属于自己的家。
「你有新订单了。」我收回思绪,又得跑下一个单了。
在玻璃厂烧窑的时候,我只是能稍微想到「世界上有很多人,几十亿人」这样模糊的概念。但进入城市后,我才在每日与不同的人打照面、擦肩而过的过程中,彻底明白了这个概念。
高矮胖瘦、白黑红黄、鲜艳的单调的、年轻的年老的、坐在车里躲雨和缩在窝棚下的避风的,形形色色的人,我都见过了。
高端场所、普通人家、脏污厨房、狭窄小巷,我也都见过了。
之前做梦也没想到,两月时间,就能见识过我这三十五年来所没见识过的全部。
某日我在外头跑了一整天,送的全是远单,回到站点时已经快是晚上十二点。
站点人不少,围着一张露天桌坐了一圈。九哥也在,好像在为大家加餐。
「九哥。」我有点畏缩,但还是打了招呼。但九哥并没有理我。
几个老手聚在一起吸溜牛肉面,新来的也有饭吃。所有人都听到我回来了,但没人与我打招呼。
我让电动车慢慢溜过去,蹭到围坐的他们身边:「吃着呢。」
九哥坐在马扎上掀起一半眼皮,用眼角缝淡淡看我:「我压了几个单子给你,你再去送一趟吧。」
「谢谢九哥…… 远吗?远的话我想垫一口再去……」
「有你这瘸子挑的份吗?」九哥忽然抬高了声音,摞在大腿上的肚皮也跟着抖了抖。
我沉默着。
「看你这痴呆样子就晦气!老子留你在这不是做慈善知道不!这俩月你送的单还不如别人半个月跑得多,既然是个废物就努把力,本来就残疾,还想像普通人一样挣钱?」
我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这些话来得太突然,太带攻击性,反而会让人失去本能的愤怒。
「别跟个傻子一样愣着,送单去啊!」九哥站起来,蹬了我电动车前轮一脚。我被蹬得差点没站住。新叔悄悄抬起头来用眼神示意我快走,其他人端着外卖盒,低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天凌晨的夜风很热,我一边送餐,一边躲在头盔后发出不成句的嘶哑咆哮。咆哮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扩展、逸散,听上去像是哭声。
自那以后,九哥就再也不掩饰他对我的恶意。不打照面尚且还得过且过,但是这区域的站点都被他承包下来,我很难不见到他。
发小跟我说,让我每月拿到钱后匀出一小部分「孝敬」他,才会过得顺心。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新叔「孝敬」的钱尤其多,所以肥单也大多都是他的。
我问:「必须这样吗?」
发小看我的眼神仿佛在可怜我:「不是必须,但最好这样。」末了他还补充一句:「这跟家里不一样,这是城里。」
看来,不入流的是我。
5、适应
后来我还是按照发小的忠告这样做了,每个月都会给九哥一些「抽成」。一开始,我还有些忸怩,但九哥一把就扯过我手里的信封。撑开口看里头的钱。这一瞬间,他的神情让我想起父亲临走前塞给我的信封。我往里看的时候,神情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你现在挣得少,没多少油水。往后好好干就是了。」九哥终于和缓了语气,也和缓了我心里的忐忑。
往后,九哥也会时不时分给我一点肥单。况且干得久了,我的经验也积累了起来,收入自然就比当初入行时多了一些。
尽管如此,当我骑车穿梭在城市特有的繁华与辉煌中时,偶尔还是会感到无奈。当都市匆忙的人群将我裹挟其中,我不由自主顺势而为时,也仍旧会涌起微弱的憎恨。
繁华也好,匆忙也罢,对我来说都像电影里的东西。能看,能意淫,却进不去。
每个月我会给家里寄钱,虽然不多,但父亲打过电话来时的语气还是比往日精神了不少。
挂了电话后我总会觉得难过,不止是因为父亲日渐苍老的声音,还因为三小时的睡眠时间因为电话而少了那么十几分钟。而且,后者给我的压力更大。
每当生日,我都会抽空去便利店给自己买一块小蛋糕,打算在结束工作后吃。但是送着送着,就到了夜宵的点,生日那天也就毫无痕迹地被掀去了。小蛋糕在外卖箱里放着,融化成一团黏糊糊的蜡。
还有一次,一个小孩毫无礼貌地翻开我的外卖箱,拿走了我那块蛋糕。我当时刚把餐送到顾客手里。透过老式居民楼的窗户往下看,这一幕刚好让我看到。
我急匆匆追下楼,下最后一层台阶时跑得快了,短了一截的左脚猛然踩空,我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趴在了地上。下巴在水泥地上狠狠磕了一下,牙齿撞破嘴唇,血的味道在嘴里打转,我咽了几口下去,味道还在。
那个男孩被我这一摔吓了一跳,抓着蛋糕扭头就跑。
「回来!谁家的孩子管管啊!」我大喊,顾不得疼,在老小区里追着他跑。小男孩窜得像只兔子。而我摔了一跤,又瘸着腿,自然追不上他。
他很快消失在一个楼洞里。我忍着疼走到楼洞跟前,张了张嘴,想扯开嗓子喊,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在楼洞那里站着没动。
有居民从楼梯上走下来,与呆立的我擦肩而过,过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好心好意问我:「怎么了?你没找到送餐的地方吗?」
「不是,我的东西……」我摆了摆手,想解释,却忽然喉头一哽,句子断在半截。紧接着眼泪就下来了。
那人被我吓一跳,张大嘴后退几步。「你这人怎么搞得…… 神经病……」他说着,急急忙忙走开了。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眼泪,一边慢慢倒退,心里惦记着自己送外卖的车子。手掌擦过嘴唇,刚才摔破的地方疼得我一哆嗦。
我走到电动车旁,掀开外卖箱子,里面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塑料袋。
我撑住车把,深呼吸了一口,感到自己胸腔肺腑、全部内脏都在打颤。
今天是我出生的日子,我只是想给自己过个生日。
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尽,我戴好头盔,将带子绕过下巴紧紧扣住。眼泪有些流进嘴里,有些流到下巴上打湿了带子。
有人经过,就会向我投来目光,但也仅是好奇的一瞥。
这世上每个人都要去做很多事,一个外卖员的哭泣看起来应该弱小又滑稽,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就在我发动车子,打算带着眼泪上路的时候,怀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是父亲打来的。
我咬牙清了清嗓子,尽力咽下哽咽,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一点:「爹。」
「伢崽,」父亲说,「今天吃长寿面了吗?」
我的眼泪又要流下来,我把电话稍稍拿远一点,不让父亲听出我的情绪:「今晚回去就吃。」
「伢崽,今天有人上门来给你说媒哪。是邻庄的姑娘,比你小八岁,今年也三十一虚岁了。」母亲在电话那头抢着说,满腔喜悦。
我愣了愣,忽然不知道该哭该笑,该作何反应。
「过年回来一趟吧,爹娘都想你了。」父亲又说,犹犹豫豫的。
「知道了,爹。过年回去。」
我回答道,彻底停止了眼泪。
6、女友
就像当初在家乡传的发小谣言一样,我因为这份工作,在家乡也渐渐地有了一丁点体面。尽管是谣传后玄之又玄的「体面」。
人们都说我在城市立了足,有了房,所以才会有人上我家说媒。
趁着年节,我抽空回家乡相亲。对方是个没见进过城的姑娘,有着乡土的纯朴,也有眼界的狭窄。
但我爱她,因为她不嫌弃我的残疾。而今,我已经快三十九岁了。
大年初三,我跟父母提着我在城里买的东西去她家拜访。
一进门,就迎上姑娘父亲挑剔和嫌弃的眼光。分明是冲我的左脚去的。
「放那吧。」他用下巴颏示意我把牛奶、八宝粥和饼干盒放在他家门槛左侧,然后对着昏暗的里屋喊。「腊梅,来了。」
一个姑娘从里屋转了出来。她穿着缀花的布袄,扎一个马尾辫,露出发棕的宽额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也毫不露怯地回视我。我感受到了爱情的悸动,但是她眼里却深不可测。
「我家腊梅啊就是心气儿高,不想凑合嫁个乡里人,非要嫁到城市里才白等到这个岁数。否则就她这个条件…… 呵……」腊梅爹用眼珠子来回瞧我,然后继续对我爹娘说。「我听说你家拐子在城里落脚了,才允许阿婆来做媒的。」
然后,他拉过腊梅,问她:「要是中意你们就谈,不中意爹也不会逼你。」
腊梅仍然看着我,大大方方:「你要是在城里落脚了,俺就愿意跟着你吃苦,不会嫌弃你是个拐子。」
我看向父母,从父母眼里看出了犹豫,但他们从我的眼里却看到了爱情。
大年初三,我跟腊梅确定了关系。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去她家找她。我们两人在田埂上散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向她许诺很快就把她接去城里。
大年初七,我回到城市,更加卖力、任劳任怨、毫无抱怨地做着这份工作。工资全部寄回给腊梅和父母,梦想有朝一日真的能如谣言所说,在真正在城市里「落脚」,能真正融入社会,能真正成为的人。
但是,在某日的滂沱冰雨中,我一天跑了几十单。到最后送夜宵的时候,我连上楼的力气都快没了。
我一边满意地看着手机里跳动的数字,一边下楼走到密实的雨幕里。在原本该放着电动车的地方,此刻已是空空荡荡。
我第一时间是确认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但我绕着整个小区走了一圈后,才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我赖以生存的电动车被偷了,连同外卖箱里尚未送到的外卖一起,被偷得干干净净,毫无痕迹。
我站在凉丝丝的雨里,仿佛站在真空。
7、变革
后来我赔了外卖钱,又收到两个投诉,被平台罚了款。罚完款后,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银行卡余额,别说买新电动车的钱,就连下周的餐费都有些不够了。
我打电话给腊梅,希望能要回一点点自己的钱以渡难关。
「那你啥时候接我去城里?」女友听了我的遭遇后,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我嗫嚅:「还得再等一段时间,要先买上新车子,才能租个大房子给你啊。」
「那还要攒多久?拐子,你能等,俺可没那么多时间等!」腊梅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如此尖锐刺耳。她说完后果断挂了电话,我再打过去,她已经关机了。
父母将攒着的钱给了我一部分,在电话那头,母亲哑着嗓子对我说。今年春天父亲吞咽东西已经很困难,也一直瞒着不告诉我。如今躺在床上无法进食,怕是快不行了。
「儿子,带你爸去城里看看病吧。」最后,母亲对我说,重重叹息下是哀求的语气。
我挂了电话,没有崩溃大哭,也没有失魂落魄。而只是沿着马路边沿一直慢慢地走回站点去。阳光照得眼前黑一块红一块,时不时浮出很多年前福叔瘫坐在玻璃渣里的绝望身形。
站点除了九哥还在打理外,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新叔已经去了别的区域,自己承包了两个站点。发小辞了职,把宿舍里的东西全部搬去了新租的房子,跟媳妇一起生活。过年的时候我们匆匆见了一面,他告诉我说他准备生孩子了。
我走到站点,看着在里面忙碌的九哥。
「九哥,借我点钱吧,我想买电动车。」我对他说。
九哥听了这话只是笑,目光又落在我的左脚上,一如当初。他笑够了才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借给你呢?」
「我在你手底下干很久了啊。」
九哥走过来:「你的车被偷了,难道你不能也去偷一辆回来吗?」他又说:「况且现在专送要改革合并了,到时候站点权力也没那么大。我看你还是趁着这时候自谋生路吧。」
「你要赶我走?」
「拐子,说话别丧良心,我看你是个残废,能收留你这么久已经够仗义了。」
「那我每个月也给你上供啊!」
九哥抬手拍了拍我的嘴,不是那种愤恨的、斗殴式的,而是轻蔑、怜悯的轻拍。但力度还是很重,更像是扇。
「小拐子,醒醒吧,你留不下来的。」
我一把推开他,挥拳相向。但他力气比我大得多,整个人如秤砣般,一下子把我踹翻在地。紧接着便是单方面的殴打。
站点里的新手只是骑在自己的车上冷漠地看,也有人露出害怕与嫌恶的神情。
后来我鼻青脸肿地离开站点,走在路上,我想了许多种死法,想象着福叔撞向玻璃的画面。却没有一种敢于付诸实践。
在浑浑噩噩中,我想,哪怕是死,也要多拉一个人垫背。
但是我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活得如此艰难的为何一定是我呢?
——
我掂量着这把刀的重量,同时也在心里掂量着一条人命的重量,在生铁和生命两者之间做着抉择。
——
最后,我还是把开了刃的菜刀放下了,没结账。然后买了张回乡的火车票。无论如何,还是要把父亲接来城里治病。
回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意外碰到在门外转悠,看起来挺落魄的发小。我一边开门,一边询问他的近况。
他讪讪地笑:「欠了俩月房租,被房东赶出来啦。我也没钥匙,只好在这等着…… 拐子,你说他们这种城里人的房东,连俩月房租都不让欠,我看就是欠揍!」发小絮絮叨叨地遮掩酸苦,只是只字不提他媳妇。
我没心情应和他,只说自己请了假要回趟家。
出门时,我看到发小坐在我之前住的下铺,垂着头,抹了一把脸。
8、
火车迎着落日,掠过喧嚣的城市,驶入苍茫的田野。从人类社会驶入原始社会,我坐在硬座车厢,一边吸溜着泡面,一边看窗外的景色。
泡面氤氲的热气打湿了我的脸和我的头发,但我的眼睛仍无比干涩。
「小伙子,你这是去哪啊?」
对面黑黝黝的老年男性忽然问我。我抬头看他,见他也是满面风霜,白发满头。
「我回家…… 您呢?」
「我也是,今天我闺女生外孙,我回去看看。」他露出淳朴的笑容,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包大红门,从里面磕出一根递给我。「我从城里买的好烟,你来一根。我就指望以后我外孙出息了,能从城里天天给我买这种烟呢。」
我看着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纸烟,从里面抽出一根。「是啊,我爹也说这是好烟呢。城里的东西都是香的好的。」
说话间,我们都笑了。
余晖刺破窗子,落在我们之间拥挤的小桌板上。
四周,疲劳的人们在说话、打牌、睡觉,目力所及皆为落后的热闹。
只要热闹就好,热闹就是希望。
我今年四十岁了,我要回家。我也要再回到城市,融进城市的热闹。
野心家看到了价值洼地,搞技术的看到了系统缺陷,底层无业人员看到了就业机会,家长们看到了教育意义,管理人员看到了需要解决的矛盾和风险点,还有人看到了血与汗,有人看到了资本的压迫与剥削,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你是别人的数据,还是别人的地狱,取决于你的屁股或阶级,但你想做别人的数据还是别人的地狱,取决于你的脑子或者灵魂之类的。
作为一个骑手,美团和饿了么都待过,都是专送,目前是饿了么专送副站长。
首先,文章写得全都是事实。
其次,这种畸形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
再次,国家不出手,谁说都没用。
现在我明显的感觉到,骑手越来越难招。5 年了,我们这的配送单价从来没涨过,反而还有下降。因为两家在恶意竞争,拼命的压缩成本。
劳动力红利还能吃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外卖行业吃不了多久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已经不会选择跑外卖了。外卖员一旦出过事故,我就知道他干不长了,抛去他自己的原因,他的家人就不再允许他干这么危险的工作了。最近几年快递的工资已经快赶上外卖了。我们这边很多的外卖员都跳快递那边去了。
当初刚进入外卖行业一年,我就感觉到,现在的外卖行业非常的畸形。早晚会爆掉,至于什么时候会爆?没闲功夫去思考。
好了,不说了,单子要超时了。
老王从「立法禁止踮起脚尖,限制企业以劳动者安全为代价严控送达时间」角度分析得很棒,道出了这种现象在法律上的不足和漏洞,甚至存在「负外部性」:外卖员受伤,行人受伤等。
老王从理性的法律角度入手,我是个大老粗,不讲理性,我就谈些感性的。
一、「超脑」优化资源制定「合理的配送时间」是否合理?
卓越的算法确实经过大量的测试和升级,确实可以做到理论上的「最优解」: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被称为「超脑」,饿了么则为它取名为「方舟」。2016 年 11 月,美团创始人王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们的口号『美团外卖,送啥都快』,平均 28 分钟内到达。」他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技术的体现。」
但是正如文中所写到的:「突如其来的暴雨、拥挤的电梯和调度失误」都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订单的配送和效率。
《萨利机长》中最后庭审的情节,其实很形象的展示出算法模拟和「真人判读」之间的差距:飞行模拟器显示当时萨利可以返航起飞的机场,或者是迫降备选机场,两者都是相对更加安全的避险方式,模拟飞行也显示这样的操作会安全返航。但是萨利却认为机器的模拟飞行忽略了人的判断时间,所以认为应该加上 40 秒的判断时间,而这次的模拟飞行以撞机结束。
专业的机长在面对飞机返航时需要判断时间,外卖员不是「人工智能」,更需要判断时间,而且不应当只是用冷冰冰的数字来约束。
二、外卖只以「快」为第一目的?
说完时间制定的的不合理,再说一说只以**「时间为单一衡量纬度」的问题,避免同质化竞争或者说「踮脚效应」**的一种可能的方式,我认为是:多样化或者多维度竞争。
摈弃「快速」的单一维度,拆分出:虽然时间慢但是餐品保存良好、配送态度良好、餐品定制服务好……
这些纬度应该是外卖行业,具体说是某团和某饿需要去思考的问题,当成为外卖头部领跑者,思考的应该不仅仅是市场份额和利润,应该多想一想更深的东西。
三、外卖小哥的人文关怀被「扼杀在」消失的 2 分钟内
我不是一个「圣母」,但是我想说的是,外卖小哥需要更多的人文关怀,而且更重要的是企业方给予的「人文关怀」。
脚步丈量的距离可能不及「算法」计算速度的万分之一,但是外卖员背负的餐品确是「外卖」行业的基石。建造出外卖今日的不是「越来越快的」速度,而是一笔又一笔积累起来的订单,是每一次的「送达」。
企业所失去的,也许我们顾客可以多一份包容,在恶劣的天气,对送上外卖的小哥说一句:
「幸苦了」
以上
胆颤心惊的看完了这篇长文,想到半年前我还建议我爸去做外卖骑手,真的后怕,幸好我爸没听我的。
这完全就是资本家对底层劳动力毫无人性的压榨,赤裸裸!血淋淋!996 福报跟美团比完全不算啥了。
不知道这次舆论能不能对美团产生一定压力,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尽快出台外卖骑手行业的法律法规,只有法律才能从根本上约束资本。
另外,这绝对不仅仅是外卖骑手的事,至少交通安全关乎我们每一个人。
Flag:以后在大街上看到外卖小哥超速、逆行、闯红灯,我都要在心里骂一句美团,骂一句王兴!
我看了这篇文章,气的只想骂人!只想骂人!骂谁?骂资本家!
也想骂那些只想到要 “体谅骑手” 的蠢货!!!
骑手可怜,文章里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被 “时间” 逼死,各种违章,各种受伤甚至死亡。但是路人呢?那些被人行道上飞驰的骑手撞倒、撞伤的路人呢?那些被非机动车道上逆行的骑手撞倒、、撞伤的路人呢?
我就这么说了,就算本人没有被骑手撞倒过,吓到过,起码听说过亲戚朋友被撞过。
我在骑自行车的时候,被一个飞驰的美团骑手撞倒,血流满地(毫不夸张)。运气还好,只是骨折 + 皮外伤,流了比较多的血。我是个青壮年,恢复得挺快,几千的医药费对我尚不算负担,但是,我为什么要因为平台给骑手卡死外送时间,而承受被撞伤的后果?
那个撞我的骑手,心地不坏。他没有逃逸,还帮忙叫了警察和救护车,赔了基础医疗费(他说平台给买了保险,可以报销)。
我们都是好人,但是好人都遭了莫名的灾祸。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都算幸运。但是那些被撞伤撞死的孩子、老人和穷人呢?那些被索赔上万医药费的骑手呢?(普通大腿骨折医疗费 3 万起)
**美滋滋数钱的平台和资本,一边不断缩减配送时间,压榨快递员,一边呼吁用户 “体谅” 骑手。**骑手也就傻乎乎的控诉 “奇葩” 用户。用户也就傻乎乎的同情骑手,以自己同意 “晚到 5 分钟” 而觉得高尚。
骑手和用户,就想被圈在斗兽场的角斗士,彼此杀来杀去,个别还衍生出 “战斗友谊”,殊不知舒舒服服坐在观众席的资本老爷,看戏看得爽的不得了,还时不时喝彩 “再打用力点!”
辛苦的外卖配送工作制度是由一群自己也睡眠不足的程序员设计规划出来的。原本大家的愿望都是努力工作多赚钱幸福感变多。
结果外卖骑手苦的要死,也不一定多赚,送给餐跟古代押镖似的随时有生命危险;程序员越来越忙,只能点外卖,因为工作压力大吃饭时间少,对于外卖的时间效率要求越来越高。
原本街头开小店岁月静好的餐饮零售从业者被乱七八糟的外卖店挤垮,只能去做骑手。原本的小白领工资越来越低到了三十几岁升不上去只能自己辞职用积蓄开一个外卖店。
新技术没能冲破旧的社会秩序,反而变成底层人民痛苦的来源之一,屠龙少年变恶龙。
现在大家拿出来热烈讨论,肯定美团外卖和饿了么也会内部讨论,或多或少找一些平衡待遇跟效率的方法。但在配送上的效率比拼结束,就会有其他的 KPI,有其他的比赛项目。商业竞争不是请客吃饭,是有成王败寇的。
另外,一部分人觉得现在的情况是竞争造成的,如果未来真的变成一家独大,外卖骑手的待遇,平台对于商户的盘剥会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我对于外卖骑手的人性化待遇出台比较乐观,我对于外卖效率与安全的平衡这件事情也比较乐观,但是我对于这个商业模式比较悲观,直觉告诉我,未来还有更多的你死我活在等着我们。美团点评和饿了么在做的事情终究是毁誉参半。
向上提取收益,向下转移矛盾。
平衡个屁呀。你以为他们的超额利润是怎么来的?
用这种方法,整个成本是全社会负担,收益归公司。就好比华为要修理孕妇一样。
“一个在某个领域制造了巨大价值的行业,同时也成为一个社会问题的制造者。” 这是《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这篇文章的关切要点。
围绕着《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这篇文章,有了很多讨论。这些讨论主要集中在三方面。
第一方面是平台作恶。因为美团的老大地位,所以这主要是对美团的声讨。而美团外卖及时的 “不回应”,不仅给舆论留出来发酵的空间,而且也被认为是对问题的默认。
第二方面是饿了么提出的解决办法——各退一步。对于系统对骑士的压力,饿了么表示:“系统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通过让消费者 “愿意多等”,来降低骑士的压力;同时也会重新调整配送员的绩效机制。
第三方面是平台应该整改。这方面以白岩松的评论为代表,认为平台应该优化算法来化解消费者和外卖小哥之间的时间冲突。
孰是孰非?
我们来做第四方面,参与一下讨论。
平台作恶是显然的,更是必然的。
马克思不是说了么,“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么平台压榨骑士不就是很正常的么?资本对劳动者的压榨在其他行业其他公司也都有,这就是资本的特征,大家不用大惊小怪。
只是饿了么有点找抽,非要表态可以让消费者自愿多等,来缓释骑士的压力。这就相当于平台拉的屎,让消费者来擦了。
但正如上述,平台作恶是资本的天性使然。对此,我们应该早有预期。所以批评归批评,但不用大惊小怪。
倒是白岩松的评论值得多说一句,因为他的观点具有代表性。
白岩松在《新闻 1+1》中表示,“我坚决反对加 “多等 5 到 10 分钟” 去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解决这个问题靠的是平台和监管,不能甩锅消费者。另外从人性的角度来说,一旦说消费者很温暖,选择了“我可以多等 5 到 10 分钟”,外卖小哥就可能先送不选这项的客户,因为人家着急,然后再送给你,最后可能再次出现越宽容、越温暖的人越吃亏这样一种现象,这不合适。”
跟白岩松一样,绝大多数人都把骑士带来的安全问题在平台、骑士和消费者之间进行三分。然后这件事情就变成了讨价还价。
饿了么说,平台、骑士和消费者之间按照 5:1:4 来划分责任,进行解决。
白岩松说,不行,咱三只能 4:2:4。
正如饿了么要捍卫资本的利益一样,白岩松也在捍卫消费者的利益。所以在 “谈判” 中,饿了么要求消费者多等一会儿,而白岩松说这得你们平台整改。
于是对骑士安全事故原因的讨论,变成了对事故责任的划分。
这样显然不妥。
那么这事到底应该怎么定性呢?
套用近来流行的一个词汇——“内卷”,骑士的问题是外卖行业内卷化的必然结果。
什么是内卷化?
内卷化一词源于美国人类学家吉尔茨(Clifford Geertz)在《农业内卷化》中的描述,指一种社会或文化模式在某一发展阶段达到一种确定的形式后,便停滞不前或无法转化为另一种高级模式的现象。
用大白话来讲,内卷化就是你越努力就过得越辛苦。
内卷这个词特别精炼,精确概况了现代都市人的生存现状。
你抬头看看四周,是不是举目都是特别焦虑的人。他们每日积极工作,努力办事,但仍然对前途惴惴不安,看不到改善的希望。
因为他们走在了内卷的路上,所以他们确实没法改善。这是社会中相当一部分人口的现状:明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积极主动地往末路狂奔。
而骑士现在面对的,就是内卷。
在外卖平台上,资本要求的效率和骑士要求的安全是冲突的。由于缺乏制衡,资本会不断压榨骑士来追求更高利润,而把骑士损耗带来的成本外溢给社会来分担。
同时因为没有工会的制约,劳动者之间存在恶性竞争,劳动者由于劣汰竞争导致劳资利益平衡点不断向骑士方向迫近,从而把更多的价值留给资本,把更少的空间留给劳动者。然后接下来,劳动者会在新一轮的竞争中再次推进这个利益平衡点往自己方向移动,推动又一轮劣汰。劳动者的处境则随着这个循环变得越来越差。
这个过程是内生的,如果没有外部因素干预,内卷就是不可避免的。这在西方国家,会通过工会来对资本进行制约,但在咱们这边,工会的力量你懂的——它相当于人力资源二部。
而与此同时,互联网又赋予美团这类服务类企业实现 “福特流水线” 的操作能力。于是,骑士的一举一动皆在资本掌握。
因此,骑士的处境远比外界想象的要差,因为劳动者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倚仗的力量来制约资本。
既然骑士风险是内卷化的结果,那么对这个问题的解决就不能靠简单的责任划分来搞定了。否则退二进三,早晚还得是一堆交通事故,再来一次声讨。况且大家跟资本恐怕也讲不到一起去,他也不可能按照消费者和劳动者的意见来划分责任边界。
内卷化的解决要靠制衡因素。
但大家要明白一点,这里所谓的解决,不是使问题消失,而是说缓解。因为内卷化是一个内生过程,是市场的自然发展方向。你不能指望市场和行业自行化解内在矛盾。大家干不了逆潮流的事情。
由于工会和劳动法太过遥远,所以这个缓解眼下只能靠监管部门或者行业协会来充当。
监管部门可以从两方面着手:
一是要把骑士导致的风险纳入到平台成本当中,降低美团把成本向社会转移的效果。比如对每起骑士事故,监管单位都应该对美团进行相应的考核和扣分。这样可以迫使美团向骑士让利,改善骑士的工作环境。
二是建立行业自律标准,约束行业内的恶性竞争和骑士间的恶性竞争,降低资本对效率不合理的要求。
当然,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消费者可以适当放宽对送餐时间的要求,为骑士提供一份温暖。
不仅仅是因为公益,也是因为今天他们的处境,很有可能就是将来我们的处境。
回答摘自专栏文章《不得已的骑手和不可避免的内卷》。
欢迎关注 “财经杂感”,公众号和专栏同名。
结论先上,当前的外卖行业根本就不该存在!!!!如果不常态性违法(超速 / 闯红灯 / 逆行)的外卖员无法养家糊口,那外卖这个行业就不该存在!!!一个岗位,遵纪守法活不下去,一直违法才能存活,法制社会下能允许这种岗位存在??
自古以来,送货上门都是高级的服务,成本很高,最终肯定有人得买单。外卖是什么?懒得出门,让人送,这 tm 是享受啊,我们还没富到这种地步吧?现在价格的外卖,就是阶级内部的血汗工厂,是阶级内部对廉价劳动力的剥削。
说白了,资本家在赚,吃外卖的并没出太多外卖费,送外卖的廉价劳动力被前两者剥削;只不过,目前几年,局面还能维持,迟早,要么涨价 / 要么快递外卖员逃离 / 要么机器替代人力配送,这是大趋势,整个国家的制造业建筑业等等的人力成本上涨是必然。
在无人配送技术未成熟情况下,外卖快递这些送货上门的服务其实才是极其不正常的。
根本还是在于这一二十年的人口红利(廉价劳动力),人力成本极低,送的起。发达国家的服务行业,理发 / 外卖 / 快递 / 家政贵的飞起,一个外卖慢到天际而且比商品本身还贵。
大生意还好,几十块钱的买卖就能提供‘送货上门’这种奢侈品级的服务,难以想象。
如果一切按合规来,保证现在的配送速度,配足够配送员不超速不逆行不闯红灯(就不提电动车限不限行了),平台不补贴,
请问配送费到底要多少钱???
有几个工薪阶层吃的起外卖??
严重反对,靠一堆闯红灯超速逆行来维持这个行业,建议
a 外卖员们跟老板议价(当然公会是没有的)或者直接去其他行业
b 点外卖的多运动走两步,外卖点多了运动少了容易发福,对钱包也不好。回归正常价格后,吃的起外卖的继续吃,吃不起自己有路。记住‘送货上门’从来不是便宜的服务,让你去跑腿帮别人送个东西,你的心理要的补偿是多少,半个小时送个钥匙一顿饭够不够?
c 资本家该补贴补贴该破产破产,提成比例那么高商家价格涨那么多,留着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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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很简单,在人力配送方式下,常规意义的外卖行业根本就是畸形的存在,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正常的配送服务的价格,请参考资本主义的宅急送 / 星巴克的单均配送费。资本主义虽可恶,但他们算配送服务成本时可不会按逆行闯红灯超速来算,而出于本性他们也不会亏着自己,所以他们的配送价格更为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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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单配送才这么点钱,一天一百单根本活不下去啊,老板’
‘这个简单,一天送一千单就行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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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每周三四次外卖,越来越明显感觉到外卖贵了,分量少了,不知不觉中随便吃点都超过三四十了,只是个三四线城市而已
外卖骑手的问题与 30 年前出租车刚引入我国时碰到的问题几乎一模一样。当时出租车各种拒载、绕路等等问题都是当时的社会焦点。其中最根本的问题与现在的骑手一样:没单的远近快慢都不一样,司机嫌弃短途与拥堵路线,然后各种挑客拒载等等;还有平台公司收的份子钱多少,一直是公司与司机的主要矛盾。这些问题现在都还有,只是程度比当时小多了。看看现在的骑手,当年出租车行业的问题,现在几乎个个都有,几乎就是当年的翻版。
为啥现在少了?其实技术进步啥的都是扯淡。根本原因在于:30 年前出租车司机也是高收入行业,大家都死命卷得进入这行业;现在这行业已经稳定下来了、收入吸引力也大不如前,岗位供给与人员出入达到了一定的平衡,所以那些矛盾就减弱了不少。所以骑手的这些问题,靠技术也解决不了;只有行业收入与社会平均收入、劳动力出入比等回归社会一般平衡点,才能缓解——说白了就是,只有不再内卷了,这事才能解决,否则就像程序员一样,继续卷吧。
外卖骑手只是一个开始吧,未来的工作者们都会陷入各种各样的算法里,为了生活而被挤压,现在的加班其实就已经是开始了
看视频
我可以接受送的晚一点,但是请小哥你保证安全。真的。
上次有个小哥给我送东西摔了,把我难受的,给他特意发了十块钱红包。
对小哥们不要考核的这么厉害。生命和健康只有一次。
最近两天在热搜上霸榜的,居然不是明星绯闻,而是一款用于估计外卖送到时间的 ETA 算法(Estimate Time of Arrival)。坊间认为这是一个冷血的算法,对骑手的送达时间要求极为苛刻,导航系统还推荐了一些逆行的路线,是导致骑手交通事故的背后推手。“饿了么”快速响应,推出了一个消费者可以用的 “多等五分钟” 按钮,期望掌声响起来,结果被骂成筛子——那句 “系统是死的” 似乎坐实了公司研发冷血算法却把矛盾甩锅给消费者和骑手的巫毒之心!
一些新闻界的朋友们找到我,希望我从专业的角度谈谈这个问题,遗憾的是我只能从非专业的角度谈两个浅显的观点。
我经常听到一种声音:大数据杀熟了,人工智能算法作恶了…… 这个说法是不准确的,因为数据和算法就如同材料和工具,本身并无善恶,苛责大数据、人工智能这类明显能够带来社会福祉的技术是保守且可笑的,就好像因为某人持利刃杀人而怪罪现代炼钢技术。本文的主人翁,ETA 算法和导航工具,目标是提高送达效率,也没有包含直接的恶意。
我猜测导航算法会利用骑手们的骑行轨迹进行学习,高效送达的路线会被当做学习的范本,至于这个路线是否包含闯红灯、逆行、抢道、超速等等违章,我不清楚,从目前新闻曝光的情况来看,学习的结果里面是有不少违章的。如果这是公司的疏忽,我认为这个问题是很好解决的,因为现在高德、百度都有各种违章和单行道的提醒,不管自己建设还是花些钱寻求合作,在地图层面的技术都是成熟且开放的。
因为这种疏忽对于专业人员来说太不应该,所以我个人猜测,这背后是有恶意的——企业应该是心知肚明骑手会有各类违规,但是算法没有惩罚违规,只是惩罚超时,并且在导航推荐中还出现违规路线。在企业心中,命还不够贵,所以算法显得冷血。
网上对于 “饿了么宽容键” 骂声一遍,一是说把矛盾甩锅给消费者和骑手,二是说这样骑手会最后送餐给宽容者,导致宽容者最吃亏。这两个意见都很深刻,我也非常赞同。不过,有一个 “宽容的选择” 既能帮助骑手,也可以给消费者带来更好的体验。作为一种社会化的动物,人类有释放善意的需求,而且这种行为会让我们缓解压力,并带来快乐和满足的感觉。
如果一个键就能释放善意,或许消费者会变得更饿,外卖也会变得更香。如果这次大讨论能够让消费者在选择差评和退款的时候更多考虑骑手的不易,那么算法可能会因为评价不那么苛刻也变得更加宽容。
但是,宽容不能实质上解决问题。很多年前有一个关于非法开采煤矿的报导我印象很深,大概讲的是一个地方有很多非法采煤,下井后安全得不到保障,常出死亡事故,也没有足够的防护,很多工人将来会得尘肺,采煤对本地环境破坏也非常厉害。这样看,本地人应该很抵制这些非法煤矿,但奇怪的是,本地人反而对抗督察和执法的人,他们都想下井,有的还要找关系送钱才能拿到 “下井指标”。我记得当时采访了一个刚从井下上来的工人,也提到安全、健康、环境等等问题,然后问到了他选择下井的原因,他很木讷,不善言谈,就说了一个字:“穷”!
所以,如果我们有一个 “善意的算法”,禁止骑手一切交通违规,派单强度和送单要求也显著下降,从而可以更好保护骑手安全,我估计很多骑手不一定说好,因为他们可能会因此少挣钱。
大家冷静想想就知道,一些骑手超速逆行也不是系统指派的,而是自己要抢时间多挣点钱,我是亲耳听过三个骑手攀比送餐速度和方法,他们的速度是远远超过系统要求的。如果我出生在一个山坳,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靠着多流汗养活一家老小,希望父母老病能得照顾,希望孩子不重复自己的路,那当我在路边摔倒的时候,也会紧紧保护好盒饭。
骑手的境况并不好,但又好于那些冒着生命和健康危险非法采煤采矿的工人,后者现在很少了,是因为中国的社会经济在往前发展。我们继续发展,一线劳动者的待遇变得更好,社会保障机制更完善,教育和医疗上的焦虑更少,有些问题才能得到真正解决。
最后,我提两点建议,喊一句口号。
**【建议 1】**希望企业能够重新设计算法,惩罚交通违规行为,从而引导骑手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但企业要有让利的心态,要保障这个新算法平均而言不降低骑手的收入。
**【建议 2】**希望消费者多一点宽容,如果骑手没有主观恶意且没有造成明显损失,要少使用差评、退款等操作,这样可以创造一个更宽容的环境,这样的环境才容得下 “善良的算法”。消费者要想想,同样是损失 100 元,对不同的人带来的影响很不一样。
**【口号】**扶我起来,我要上班,建设祖国,消除贫穷!
社会的温暖和人心的柔软,才会酝酿出温暖的数据和柔软的算法。
共享化所带来的,是资源的最大化利用?是就业岗位的增加?还是底层工人基本权利的逐渐缺失?或是对劳动人民的愈加剥削和压迫?
美团饿了么的骑手,滴滴的司机,有多少是全职在工作,却感受不到劳动法的存在?
“在奴隶输入国,管理奴隶的格言是:最有效的经济,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当牛马的人身上榨出最多的劳动。”
《人物》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对骑手所遭受的事情描述得淋漓尽致,有好几处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或满腔怒火。
表面上是理性地探讨 “算法”和 “骑手” 间的关系:一方是冷冰冰的数据和代码,另一方是活生生的、肩膀上可能扛着好几个家庭的骑手,骑手是被算法往死里挤压时间的一方。
实际上这篇文章所探讨的,难道不是资本和劳动者的关系?“算法”不过是《资本论》中 “工厂里的机器”。《资本论》中探讨“机器生产对工人的直接影响” 时有这么几段话:
资本手中的机器所造成的工作日的无限度的延长,使社会的生命根源受到威胁,结果象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引起了社会的反应,从而产生了受法律限制的正常工作日。
英国在 1832 年开始把工作日缩短到 12 小时。在 1836 年,一个英国工厂主说道:
“同以前比较,现在工厂中的劳动大大加重了,因为机器速度的大大加快要求工人更加注意,更多地活动。”
仿佛听见他们在炫耀的是:我们付的是计件工资,现在我们正在努力地把单件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压低——借助机器(和谋杀劳动者)。
计件工资给资本家提供了一个十分确定的计算劳动强度的尺度。只有体现在一个预先规定的并由经验确定的商品量中的劳动时间,才被看作是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并当作这种劳动时间来支付报酬。因此,在伦敦较大的裁缝工场中,把某件产品,例如一件背心等等,叫作一小时或半小时等等,每小时付给 6 便士。从实践中知道,一小时的平均产品是多少。在做时装、改衣服等等时,雇主和工人之间常常会为某件产品是否等于一小时等等发生争执,最后还是要由经验来解决。在伦敦的家具制造厂等部门中 “也有同样的情况。如果工人没有平均的工作效率,因而不能提供最低限度的日劳动,他就会被解雇。
我们把愤怒情绪抛向美团之外,是不是也应该审视下这个社会、这个国家把劳动者、尤其是底层劳动者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它反应的不是外卖行业的现象与问题,而是当今国内商业系统的现象与问题。
算法,正在深度影响我们的生活。我们在手机上的每次阅览,都是 “被算” 的结果。按照《未来简史》的说法,会未来算法会统治我们的生活。
外卖算法,体现了国内目前以下的问题:
1,价值观
曾有篇学术论文(具体出处待补,赶时间出门,即兴回复),调研了中西企业的价值观差异。发现中国企业排名第一的价值观是 “追求卓越”,而西方企业排名第一的是 “人文关怀”。
如果你在欧美企业与国内企业都呆过,应该理解他们的内涵。
因为 “追求卓越” 排在了 “人文关怀” 的前面,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算法。
因为 “追求卓越” 排在了 “人文关怀” 的前面,才有了华为这样的企业,以及 996-007 之类的说法。
不能说这些现象毫无存在价值。中国在过去 40 年能发展到那么快的速度(以我自己的所见所闻,我没看见过第二个可以媲美 “中国速度” 的国家。相反,去和其他国家的人合作,我们的看法总是“怎么那么慢啊!”)
但是,现在经济已经发展到一定阶段了,我们确实该反思什么更重要了?
“快”,到底是否应该有个底线?起码不违背人性的底线?
2,算法人员
我发的朋友圈有个朋友的说法很好。这里借用下。大意就是 “算法人员应该自己去跑一个月外卖再去做算法”
作为在服装业 20 年加的人,对当今某些算法充满了质疑。比如,那个要求你不断上新就可以获得更多流量的算法逻辑。
真的什么东西都值得经常上新吗?因为这个上新逻辑,结果就是导致整个服装业库存更多 商品效率降低(同样卖 100 万元,是用 1000 件个 sku 卖出来的,还是 100 个 sku 卖出来的,就决定了你的商品效率)。
更为糟糕的是,产生了更多的浪费。因为事实证明大多数能卖的款就那 20%~30% 的款。
所以,算法如果不了解商业逻辑,真的就是死板的机器。
3,算法技术还在幼儿园阶段
现在的算法是你经常看什么,就给你推什么。我刚买了裙子,它继续推裙子。你刚看了一个傻瓜式的场景短剧,它就给你推类似的剧……
如果你真的被算法统治,你看到的世界就是算法给你推的世界~ 你以为,那就是全部世界。
多么可怕的未来。
所以,我一向是系统给我推什么,我关什么。
要真正平衡,就是改变以上 1-2-3 点。
我是饿了么专送骑手,目前在职,配送区域在长沙县,五月份入职至今。
1 经营企业不是做慈善,追逐利润是 “天性”。劳动者也不是志愿者,同样被看不见的市场之手支配。当下骑手的生存状况,是市场的结果,本身就是劳资双方市场供求平衡的结果。
2 国外的市场体制伴生有工会制度,劳资以外的第三方确实能在市场效率的基础上维护劳动者权益,我们国家的工会情况不比西方,所以,政府在这一块就需要有所作为。
3 很多知乎 er 都提到了,这其实是个内卷问题。我们的劳动力资源真的是太充裕了,在这种没有门槛的工作上,尤其如此。你拼命,总有人比你更拼命。你觉得薪酬太低,有的是人觉得还不错。你觉得危险,可以离开,大把的人愿意进来,骑手流动性虽然很大,但平台永远不愁招不到人,人力供大于求的情况下,没有外部力量的介入,骑手的艰难实属必然
4 关于配送时间降低的问题,存在一个先后顺序的问题,系统给出的配送时长肯定是大数据计算之后的结果,必然是先有了骑手越来越短的实际送达时间,然后才有系统给出的配送时间的缩短。交通违规上也是如此,是骑手闯红灯缩短了时间在先,系统没有留出红灯等待时间在后。如果哪天在技术上制度上能够做到电瓶车与小汽车一视同仁,没有骑手再闯红灯,系统吞掉的红灯等待时间自然会被系统吐出来。
5 很多人谈到了算法异化的问题,我想说的是,以当下的人工智能水平,算法只不过是人的工具,算法没有达到拥有自己意志的程度,算法贯彻的只不过是企业的意志而已,出现了问题,更应该把问题指向企业而不是算法。
6 关于骑手闯红灯逆行等问题,确实,有点交通毒瘤的意思,甚至,威胁到了他人的人身财产安全。文中把这种问题归咎为平台配送时长的不断压缩以及对骑手的严厉处罚,作为骑手,我确信这不是正确的答案。
首先,超时处罚并不严重,我们百分之二以内的超时不扣钱,百分之二以上的扣 2.5 元一单,如果超时时间大于 12 分钟,扣款 5 元每单。仅仅如此,超时惩罚完全没报道说的那么夸张。即便是被客户差评了,也只是扣十块钱而已。并且,差评投诉真的极难获得,客户对骑手的理解真的到了过分的程度,极大部分的客户都是非常好说话的客户,只要态度稍微好一点,几乎不会有差评投诉。上个月,因为骑手不足,站点甚至明确说明,超时差评不考核,即便如此,骑手们照样的逆行闯红灯,照样超速开飞机。所以,惩罚绝非原因。
再者,系统有转单功能,觉得时间太紧,可以把订单转到抢单大厅,其他所有骑手可以对你转出的订单进行抢单。即便没有骑手抢单,还可以联系后台调度人员把你送不过来的订单转派给其他骑手。很多时候时间紧迫的状况是因为骑手不愿意放弃手中的订单所导致。
万维钢老师提到过一个观点,认为骑手的这种逆行闯红灯,可能不是因为惩罚,而是因为激励。是骑手为了跑更多的单挣更多的钱,所以不断地压缩时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看看出租车,看看公交车,看看那些绿牌新能源汽车,一个个也都跟开飞机似的,都还是想多挣点。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交警管的不严吧,不单单外卖员,其他骑电瓶车的,照样很多逆行闯红灯的,你总不能说他们也面临着超时的惩罚吧。如果对电瓶车也同样严格实施扣分罚款制度,逆行闯红灯的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逆行闯红灯的成本足够高之后,即便超时,也照样不会有交通违规。
让我们逆行闯红灯的最主要原因是不断倒计时的时间,不是其他。每次面临超时风险,我都忍不住超速行驶,都忍不住闯红灯逆行,理性自我不断告诉自己,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超时没什么,超时没什么,可自己还是会努力的去做到不超时,甚至逆行闯红灯。我也问过很多骑手,他们也一样,我们大部分人只是单纯的为了不超时,看着配送时间不断地倒计时,就控制不住的要开飞车。如果有谁看到我的回答,并且有心理学的背景,能不能就这个问题背后的心理机制做个解释?
7 系统导航的问题。系统显示的配送距离确实是直线距离而不是导航距离。显示两公里导航三公里的情况很常见。但说系统导航有意带骑手逆行的情况,应该不实。
饿了么配送软件本身没有导航,都是用的第三方导航,比如高德百度,可自行选择。配送界面显示的路线确实会出现横跨马路甚至逆行的情况,但只要你点击开始导航,实际就跳转到高德或百度等第三方导航了,导航软件怎么可能带你逆行呢。
配送界面的导航线路相当于一个大概的路线示意。我不以为美团会自己重新做一个导航,即便美团自己做导航,也不可能垃圾到带着骑手逆行的地步。说什么系统有意引导骑手逆行,感觉有点侮辱读者智商。
8 关于微笑行动,饿了么对应的有个蓝色风暴,目的都是为了是抽检骑手着装,看你有不有穿工服,看你是不是带了头盔,目的就这么简单。抽检的出现时间绝也对不是所谓的玄学,饿了么抽检只会出现在送完手中最后一个单的时候。送餐途中,等餐的时候,手里有订单没有完成时,都不可能跳出抽检,你要说美团的抽检优先级甚至可能大于为客户送餐,真的很难让人相信,美团配送软件的产品经理难不成是弱智?玄学般出现的抽检时间有什么意义呢?就为了为难骑手么?
9 蓝色风暴抽检罚款很重。拍了照片但审核不通过时罚款 100,完全不拍照罚款 200。这个罚单由饿了么平台直接开出,应该是全国统一价。抽检目的只是为了检查着装,只要照片能证明你带了头盔穿了工服就可以了,不存在莫名其妙审核不过的情况,毕竟,平台开发这么一个功能又不是为了为难骑手。
10 关于系统评级,我目前是铂金,也有同事王者的。就长沙县这边饿了么来看,评级没有任何作用,不影响系统派单,更不影响工资多寡。
11 我是饿了么专送,没有底薪。送一单就有一单的钱,不送啥都没有。工资计算完全按完成单量来算。按照工资结构,当单量小于 580 单时,按 4 元每单算。大于 580 单时,580 单以内的按 4.3 元一单算,超过 580 的部分算 5 元一单。理论上来讲,同样 1000 单的配送任务,招更多的骑手反倒可以付出更少的劳动力成本。
12 关于文中所说的电瓶车问题,在我们这边,有大量的电瓶车租赁门店随着外卖行业的发展一起发展了起来,车身内置了 GPS,车况很好,甚至全新,三百元一个月,店主免费进行养护维修。电池同样是租赁的方式,299 一个月,我们这边大部分人用的是中国铁塔公司的,换电柜遍布配送区域,可随时换电。电池也带定位。不用担心车身和电池被偷。说什么送个餐能熄火三次,我真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来都听说也没见过哪个骑手骑个动不动出问题的车送外卖。文章文学加工的程度是不是太高了?
13 关于骑手与平台的关系,那就是没关系。饿了么平台会把一个城市划分成很多的配送区域,然后把配送区域的配送任务转包给代理商,由代理商自己招人,自己组建站点,自己管理。我们专送骑手,被代理商招进来之后,会被要求自愿注册成个体经营户,代理商把自己承接自平台的配送任务再次转包给我们骑手,我们骑手以个体经营户的身份承揽配送任务。等于说,我们与代理商之间也不存在雇佣关系。我们之间签订的应该是承揽合同。理论上,我们送外卖是一种个体经营行为。期间发生的任何人身伤害以及财产损失,站点无需负任何责任。
我们的工作服,安全帽,餐箱等都需要自费从饿了么购买。网上有不少骑手调侃,说饿了么实际上是一家卖装备的公司。光我们那破箱子就要 163,利润应该还不低。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们手机当中安装的饿了么配送软件也需要收取使用费,每月都收。
我们使用自己手机号联系客户,话费都是自己的,系统会把我们的号码转换成虚拟号码,这种转换每个月也是需要收费的。
另外站点会有培训,通过钉钉发一些配送相关的培训视频,骑手需要学习并且考试,离谱的是,这种所谓的培训也要按月收取培训费。
保险也是自己交,每月 100,购买的是平安的雇主责任险。其实对这个雇主责任险我一直有疑问,雇主责任险不应该是雇主自己出钱给自己买么,怎么能让员工出钱给企业买保险呢。再者,我们实际上与站点之间也并非雇佣关系啊。即便存在事实上的雇佣关系,按照雇主责任险的理赔范围,如果我们在送餐途中导致了他人人身或财产的损失,是否能够获得赔付。最后,每月一百块,一年都一千二了,保费是不是太高了点?有不有懂保险的朋友帮忙解惑?
总之,外卖行业确实很坑。
个人现在供职于某外卖平台的配送代理商,从骑手一步步到现在为公司的运营(基本就是除了代理商老板以外最大的话事人了),已经从事外卖行业 3 年多了,运营过不少城市,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匿了。
回答问题前先说明几个概念
一、专送:由配送代理商成立的站点,有专门的管理人员,骑手是有相应的团队的,组织严密,有专门的区域,超过该区域无法接到订单,并且每个代理商,每个站点的薪资和制度都是有差别的,但是现在基本都和代理商没有直接的雇佣关系,都是外包公司的劳务派遣及灵活用工的模式,和平台更没有关系。主要是由系统进行派单,骑手不可以拒单。
二、快送(或者称为众包):没有团队,没有专人进行管理,组织结构比较松散,主要是抢单,可以在任何区域接单跑单,不想跑的订单可以不接。现在有所改变,在快送订单多的区域有一个准入制的团队,比如美团的乐跑及饿了么的军团,都是由系统进行派单,骑手也可以拒单,但是拒单有次数限制,并且每周的单量和出勤要求,并且对服务质量(超时、差评、投诉、取消率等)进行考核,如果不达标会踢出去,达标之后才能进入,相应的配送费也会比普通订单的高。
三、平台
就是美团、饿了么两大外卖巨头,也有如京东的达达、闪送等较小的外卖平台,当前平台主要是以市场为主体,配送服务全部外包给代理商了。
四、代理商
分为城市代理商和配送代理商。城市代理商基本都在小城市或者小县城等订单量较小的城市把整体的市场、配送服务全部外包出去。配送代理商仅仅是负责配送,通常是在较大大城市等订单量较多的城市。本文所说代理商均为配送代理商。
先说说文章中的几个问题
一、顾客显示时间送达时间和骑手超时时间不一致的问题
顾客显示的时间是(行业内称为顾客的预定送达时间)是系统通过配送距离、商户的出餐速度、订单的重量、金额、是标品类型(商超订单和饭店订单等)测算出来的,如果显示是专送的订单,骑手超时的时间刚开始是在顾客显示时间 + 10 分钟,去年变成了 + 8 分钟,现在变成了 4 分钟,之后会变成 + 2 分钟,最终变为一致,这就是文中 “又有两分钟从系统里消失了” 的原因。如果快送没人接单的订单,在商户接单后的 15-20 分没有人接单后会让专送承接,当然也会增加骑手超时时间 15-20 分钟,这就是文章中骑手顾客显示超时了,骑手显示还有 10 多分钟才超时的原因。
二、智能调度和人工介入问题
在我供职的平台是在 17 年底上线,之前完全就是人工派单,当时负责调派订单的人(行业内岗位称为调度)权力非常大,骑手要多跑单,跑好单得巴结调度。由于智能调度上线开始经常不合理,通常就是按照地图的直线进行派单,不会考虑绕路或者路障还有二轮车禁行路段的问题,智能调度在行业内被戏称为智障调度,人工介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刺激骑手的最大潜力、改派不合理订单及沟通顾客(订单超时了,安抚一下)。
三、电梯及上下楼问题
骑手最喜欢封闭的办公楼,不用上去挤电梯,可以提前沟通顾客下楼取餐或者放前台,不耽误时间,其次喜欢全封闭小区,不进入小区,放在门岗打电话给顾客就行,再其次是开放小区,尤其是老旧小区,允许骑车进入,虽然爬楼,但是时间可以自己掌控,讨厌需要上楼的办公楼,尤其中午饭点的时候,上下楼人太多了,很耽误时间,最讨厌不准骑车进入,但是可以步行进入的小区,尤其小区大的,有些小区步行距离甚至有 2-3 公里。
四、骑士保险问题
骑士是没有社保的,但是所有的骑手都有意外保险,快送是日意外险,专送通常是雇主责任月险,除了平台提供的保险外,有些代理商也会给骑手上额外的商业险,当然这些保险的费用都是骑手自行承担,这个保险有专门报险渠道,当时正是由于保险,会出现代理商和保险公司互相推诿责任的情况,这种情况下平台通常会给代理商施压,让代理商出钱。
五、骑手工资问题
城市与城市之间工资不一样,有些小城市骑手才 1 元 / 单,大城市能达到 7 元一单甚至更高。城市内的不同站点也不一样的,我当前所在城市是一个沿海二线城市,专送美团单价在 5.3-6.3 元 / 单左右,专送饿了么在 5.3-6 元 / 单左右,月平均工资基本在 5500 左右,在同城市每个代理商和站点骑手单价都是有区别的,因为每个站点平台给的配送费不一样,配送费其中有基础配送费(固定费用)、商户提点费用(通常必须在客单价达到多少后才有)、距离补贴、重量补贴、时段补贴等。配送费通常来说市中心比郊区高,CBD 比居民区的高。这就导致了代理商老板为了利润把骑手工资压低。现在平台要利润,代理商要利润,骑手要工资,这些钱从哪里来?这就需要顾客和商户来买单了,所以大家为啥点外卖越来越贵,配送费越来越高,商户提点也变高的原因。
六、KPI 考核问题
平台会对内部物流员工(配送经理等)及代理商设置 KPI 考核方案,每月都会进行修改,但是基本考核的订单完成率(为了市场份额及履约率),时效及客诉(顾客体验),之前考核过好评率,但是现在都不考核好评,基本就是不得差评投诉就谢天谢地了。通常在专送罚款都是代理商设定的,因为平台罚单都是直接到代理商,但是代理商基本都是把这些罚款全部转嫁到了骑手或者站长了(虽然平台不准全额转嫁骑手和站长,但是大部分代理商都不会这么办),文章中提前点击送达罚款 500,提前点击送达是考核指标很严格,但是平台设置的罚款比这个低很多,但是代理商为了自己的 KPI 特意设置很高,通常专送超时就是这单白送,差评罚款 20-100 不等,文章中说蓝色风暴罚款 30-50 其实错了,平台蓝色风暴罚款是 100 或者 200,看什么情况。为啥要这么重罚,因为骑手产生的 KPI 影响了站长、区域经理、配送经理,代理商、甚至平台高管的利益,当然我的利益也受到了影响,这么多人都盯着骑手,都靠骑手挣钱,能不重罚吗?
七、电动车
现在外卖配送形成了很大的后市场,不仅仅是电动车、还有电池租赁、骑手装备,第三方人力招聘、劳务外包等等很大的后市场,电动车一般都是在固定的地方买,有些是代理商垫付车款和电池款,从工资里面扣除,有些是代理自己就在卖车,最黑的是第三方人力招聘公司,他们通常联合捷信等,让骑手高价分期买车。现在骑手的电动车都是表面新国标,但是都是改装过的,速度至少都是 40km/h 以上,高的甚至能到 80km/h,不然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餐送到呢。
八、骑手的构成
骑手构成大部分都是一帮年轻人,大部分都有一堆信用卡都逾期的,因为门槛低,工资相对较高,都来送外卖了,当然如果他们背调不通过,是不能从事本行业,背调通常是看看是否有案底,如果有那肯定不行。他们有些是通过 58 等招聘网站来的,有些是同乡介绍的,有些是第三方招聘的,现在一个骑手的招聘成本在 1000 元左右,除了今年由于疫情影响,人相对不缺以外,没有什么时候不缺人的,快送的骑手基本都是从专送离职的骑手,从事骑手这个行业很少有转行干别的行业的。在冬天的时候,人不够,我们开过 10 元 / 单,甚至 15 元 / 单来招聘过兼职骑手(兼职骑手基本就是快送的骑手),外卖这个行业很少有人和单匹配的时候,有时候是由于恶劣天气,有时候是平台活动给补贴,这单量都是没办法准确预估的。
九、交警问题
其实大部分交警都外卖车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交警基本都被代理商公关过,除非有什么检查啥的,来一场大抓,但是我们基本都会提前得到消息,他们如果要完成任务,我们也会去积极配合。
十、恶劣天气问题
正常对于恶劣天气来说,都是可以增加配送时长和缩小范围的,甚至直接关闭平台的,但是美团和饿了么为了市场份额都不会轻易做这事,必须要等竞对加时长了或者缩小范围了,才能行,但是就是在互相等待中,出现了大量的事故,是典型资本吃人血馒头。
十一、商户出餐问题
那种大型连锁的饭店和商超,出餐都特别慢,有时候超时都出不来,饿了么是可以报备,但是报备是有条件的,而且最多加 10 分钟,但是平台对时效考核有一项就是不能超过用户期望时间,基本这个报备聊胜于无吧,因为商户不出餐,骑手甚至站长和商家打起来的事太多,尤其是大型的饭店和商超是很傲慢的。
基本就说这么吧,其实其中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我没法细说,不然对我来说太危险了,只能说一些不那么敏感的话题,如果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评论问我,不敏感我可以慢慢回复
人物杂志的《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被疯转。
这篇文章描写了外卖骑手在算法困境下,为了抢时间的一种疯狂状态。
他们要逆袭,要闯红灯,要为客人画小猪佩奇,电梯是他们的敌人,交警追逐他们,他们时而沮丧时而愤怒,偶然陷入狂暴而刺死别人。
互联网外卖这种曾被誉为新四大发明的美好东西,终于展现出痛苦和异化的一面。
这个时代,严肃媒体写底层人民的苦,不是流量显学。
比如农村的宗族械斗、珠三角的血汗工厂、河南山西的黑煤窑……
这些浓厚旧时代特色的阶级苦痛,离北上广深的居民越来越远。
相比于 1980-1990 年代,确实也少了很多。
即使偶有发生,类似的调查报道也激不起太大的转发欲,至少远不如男女关系的文章有热度。
所以不得不提问,当拼命转发这篇外卖骑手的文章时,我们在恐惧什么?
一
你恐惧的是被卷入这套系统。
正如人物杂志微博下面热度最高的 2 个评论这样写道。
是的,这个系统的可怕在于,所有人皆在里面,无人能够幸免。
在【互联网算法系统】中,主宰是算法,又称【赛博上帝】(赛博来自英语 cyber,意思是 “网络的”)。
你恐惧的,是这个系统不依赖人类关系。
所谓 “送外卖不容易,小姐姐给个五星级好评”,“在外卖单上画个小猪佩奇”,“今天雨大,安全第一” 等等。
这些都是人可以在这套系统里发挥作用的存在。
也是互联网公关传播最喜欢展现的,科技让社会更美好的一面。
这些当然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他们不是这个系统的主宰。
但在互联网时代,算法只关注效率最大化。
为什么外卖行业在中国这么牛逼,这么方便。
除了传统的【中国劳动力便宜】等所谓低人权优势外。
关键是算法消除了一切买卖上的不便利。
我们不要光想着我们点外卖方便。
还要知道,这种算法也让送外卖赚钱变得前所未有的方便起来。
就是赚钱方便。
我们今天所面对的外卖,压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外卖。
实际上是几百万骑手通过平台对外出租自己剩余时间的跑腿服务。
美团和饿了么合计 600 万骑手,以劳务合同的形式在跑腿!
反过来,京东走的是另一条路,给几十万快递员签订劳动合同、缴五险一金,东哥瞬间形象高大起来。
如果理解不了【挣钱方便】这点,就理解不了为什么那么多外卖骑手前仆后继,向死而生的冲向高速公路、冲向逆行车道、冲向车流、行人、天桥、地道。
这才是这个问题的终极困局。
当江苏苹果代工厂的工人因为被羞辱纷纷辞职的时候,
当珠三角工厂老板纷纷抱怨年轻工人不能吃苦挑三拣四的时候,
却有那么多的年轻人冒着隐性的生命危险冲向外卖小车。
因为送外卖赚钱快,赚钱方便,最重要的是多劳多得。
这个就是算法系统为广大骑手勾勒出来的理想乡。
为了多拿单,多赚钱,冲吧!
即时反馈给每个骑手,他们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可以明白,我今天赚多少,我这个月有望赚到多少,我要多赚了,我要少赚了……
简直是要哭了,也不知道是吓哭的还是感动哭的。
二
你恐惧的,是一个内卷的社会。
为什么我要提这个概念?
对内卷有各种看法,我的看法则是——
内卷是对增长无休止的渴望,及带来的人性异化和焦虑。
《人物》的文章里,一位社会学家提出,希望让美团的产品经理和算法工程师去做一个月骑手,他们就能明白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多么不人道。
在我看来,不用让他们去亲身体会。大部分美团的产品经理和工程师,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具有基本的共情能力,只要把文字描述给他们看就够了。
但没有用的。他们也困在一套算法里,为了各种 KPI、OKR,各种晋级晋等死去活来。要在微信工作群里整齐划 “1” 的点赞。
互联网这套算法脱胎于我们当下社会的结构性内卷。
不要说美团了,问问腾讯阿里字节百度…… 大多数的员工,他们快乐吗?觉得自己的工作牛逼吗?创造价值了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了吗?……
很多大互联网公司已经算好了,小公司有些事更可怕。
那为什么还要做下去?
为了挣钱,为了体面的社会地位,为了在一线城市买房,然后结婚,生孩子,生了孩子进好的学校,从幼儿园开始,小学中学大学,画画骑马橄榄球、奔驰宝马特斯拉……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世世代代奥利给。
三
内卷的本质就是增长第一。
增长是理所当然的,不增长就是原罪。
中国互联网行业的发展优势是市场,所以规模显得如此独一无二的重要,规模意味着快速增长。
这是一个没有真正创新的畸形市场。
对于外卖骑手如此,对于产品经理和工程师如此,对于叫外卖的人也是如此。
什么样的人在叫外卖?
可能是 GQ 的《制造网红》一文里,每天都希望自己拍出百万播放量,一天没有百万播放就想死的那种抖音视频团队……
可能是,今年超过 35 岁,被约谈对公司有没有产出足够价值的那些人……
可能是,刚刚 18 岁踏入社会就在困惑自己为什么过不上小红书里整齐划一的白富美生活的女性……
说个恐怖故事,《人物》的这篇文章刊发以后,对美团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
当然很多相关部门要开始没日没夜的开会研究对策。
自然是要大量叫外卖的。
四
美团饿了么等能不能做的更好,是一个让我困惑的话题。
当然可以修正乃至废止掉这个算法系统。
最起码,可以把时间设定的更宽松一点。
但这会让其在市场竞争中受损,有可能今年宽松了,明年又改回来了。
也有人告诉我,各地交通委没少把美团和饿了么叫过去批评,而骑手事故多了,美团也会承担相应的责任。
这个我是相信的,正如同共享单车乱停,平台不去挨罚挨批是不可能的。
但这是一个游戏规则的问题,简单来说,制度设计不鼓励任何非公有制慢下来。
都不可能不急。美团市值增长急,骑手赚钱急,消费者吃饭急,吃完饭好加班……
这个怪圈怎么破?
比如国家颁布一条法规,强制所有外卖送餐时间不得短于一小时,比如强制规定恶劣天气不得提供服务。
……
一来,这非常计划经济。
二来,这套法规有可能无限庞大,需要加入的人类行为的描述无限多。
本来,王兴在中国互联网圈一向以一个思想者著称。
他孤高的始终在饭否进行各种发言,也类似一种行为艺术。
但正如《人物》的一文里,提到的**无限游戏**的概念:
美团市值突破 2000 亿美元的新闻发布后,一片惊叹声中,有人再次提及王兴对速度的迷恋,还有他曾提起过的那本「对自己影响很大」的书——《有限和无限的游戏》,在这本书中,纽约大学宗教历史系教授詹姆斯 · 卡斯将世界上的游戏分为两种类型:「有限的游戏」和「无限的游戏」,前者的目的在于赢得胜利,而后者则旨在让游戏永远进行下去。
看着冷飕飕到骨子里。
有人和我说,这是闽商的特色。
王兴(美团)、陆正耀(瑞幸)、张一鸣(字节)……
简单来说,如果赛博上帝有户籍,那么一定是个胡建人。
这种解读即合理又不合理吧。
美团上市,而饿了么没有上市,让美团显得更加狼性十足。
如果美团不做了,饿了么会做的更好吗?
可能不上市好一点,还是增长规模惟一论的原罪。
五
骑手的系统困境让我想到另一件事。
前几天从广东飞去了东北,结果飞机备降沈阳了,原因是东北台风。
东北台风,有一种蒙古海军的强烈既视感。
但不管怎么说,这真是一次破坏力强烈的台风,连俄罗斯远东海军都因此受损。
然后在沈阳经过漫长的等待,好不容易长春天气好转,新的问题来了,机组超时了。
这来源于航空行业有严格到近乎苛刻的法定工作时间。
只要法定工作时间一到,不管这个机组(包含飞行员、空中服务员及安全人员)精神状态如何,其必须强制休息。
而航空公司哪怕从外地专门调一个机组专门飞过来,也不能让这个机组继续飞。
国企、外企、民企,没有哪个可以例外。
安全第一。
出于对空难在心理上的绝对恐惧,没有人敢在安全方面叫板航空业。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看完外卖行业的系统,再回看航空行业的这个强制下线系统。
觉得太 TMD 有人性了。
然而,你猜猜航空业的人会怎么看?
除了飞行员的工资比较高之外,其他人员最多的抱怨是,我们的工资还不如送外卖的呢!!(疫情以来,3000-6000 是很多机组的普遍收入水平。)
六
即使开发出一个强制下线功能,在互联网世界里作用很有限。
骑手们下线以后,有可能去接另外平台的单。
正如玩一个游戏时间太长触发了反沉迷系统被强制下线后,你猜会发生什么?
多半是疲惫地打开了抖音。
对增长的无限渴求和焦虑,是内卷的本质表现之一。
互联网其实是加速了这种渴求和焦虑。
绝大部分人都无法逃离这个系统。
也有例外。
在人物的文章里,有一个叫石沉的小哥,始终坚持不逆行,不违反交通规则。
他是一个神奇的例外,然并卵——他出车祸导致旷工、被美团开除了。
打破赛博时代的内卷,是一个需要一点不同的心脏构成。
以这篇文章来说,如果我为其阅读量太低而感到焦虑,那么我也只是一场大内卷中的一名骑手而已。
改变不了这个系统,就先拯救自己吧。
这篇文章不只反映了外卖行业基层从业人员的艰苦,但是想想,物流快递、房产中介、互联网 996…… 其实哪个行业不是这样的呢?这个问题,侧面反映了整个社会追求高效率运转,并加剧社会内卷的现实。
《人物》这篇文章确实刷爆了朋友圈和互联网社区,很火,也引发了很多共鸣和同情。外卖员争分夺秒,其实不过是在跟系统斗争,他们的工作和生活尽管已经足够用力,并与时间赛跑,但却逃不出系统的束缚,并受困于平台系统。
上面这段描述,令人特别感慨。场景虽然很真实,让人动容,但是,在现实面前,在个人健康、交通秩序和抢时间挣配送费之间,不管怎么说,大多数从业者最后还是会选择后者。
一方面我们会觉得这个行业从业者很不容易,另一方面感叹平台系统的规矩过于严苛,没有人情。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正是这样,才支撑起这个行业的原始积累。如果我们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并为劳动从业者带去更多的实际的关怀,我们不能只看到这两个方面,而要看到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
之所以,外卖行业会造成这种现象,最终还是来自消费者的终端需求,外卖平台终究只是建立了一个平台来链接上下游(商店是做菜品的是上游,消费者是下游,外卖员不过是通过平台,链接最后一公里)。这最后一公里必须要他们来跑。因为他们处于最无生产资料的一端,必然是做最辛苦的事情。
这个事情和行业现状,跟前两年我们讨论的甚嚣尘上的 996 本质上是一样的。
它们都指向了一个核心问题:为什么普通人越来越努力,反而越加剧了社会和自身的内卷?
所以,我们也试着继续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如今,经过两三年的舆论宣传,996 基本上成了不成文的行业规矩。但普通人要深知,996 绝对不是什么福报,而且可能加剧内卷。
首先这种工作方式本身是不合劳动法的,但之所以会逐渐被社会认识,甚至接受,在于其背后的发展趋势。
设想一下,如果社会不处理,甚至鼓励 996 的后果是什么,后果必然对基层从业者不友好。
假如在同一个行业里,有 ABCD 四家公司,如果 A 率先开始了 996,很显然它的成本会比其他三家降低,用剩余劳动价值的话来讲,这叫做延长劳动时间,同样的员工在 A 这里一周做 50 个小时,在 B 这里做 40 个小时,那么长此以往,A 公司的劳动产出必然会高于 B 公司。如果回到员工自身的话,薪资待遇如果没有较大的提升,甚至干脆就没有加班费,或者更多的激励,那么不可否认的是,人力贬值了。这个很好理解,就如同两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无论怎么算,就算是提高了这两个人的薪资,那么企业或者说老板省下来的成本都直接招三个人便宜。经营成本下来了,同时,劳动产出更多,企业市场竞争力自然变大了,哪怕这是明面上不允许的事情,但是 A 这么做了,并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那么他就会继续这么做。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其他两个老板本来没有 996 的,看到 A 这么干,利润又增加了,还没人管,当然也会效仿。
同理而言,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 D 公司老板觉得没必要,但是长期来看,公司相对成本必然上升,岗位竞争力也会下降,不论是在产品研发投入,产业链议价能力,都会受到影响。
因此最可怕的是,大家都这么干。
谁压榨员工越狠,谁利润就越高,慢慢遵守规则的公司反而活不下去,违规的却越做越大。他只要拿出非正常利润的一小部分,也能让员工觉得这是高薪,完全忘了在正常情况下,自己不用这么累也能拿到这么多钱。
既然大家都这么干,行业规矩和平台规矩自然就形成了。
再之后的年轻人找工作,大家就都觉得 996 是常态,争分夺秒是常态。因为这时候压根没有不是 996 的公司,没有不争分夺秒的平台,久而久之,996 的收入也变得普通,相对少数 955 并没有多出来,因为大家都这样,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行业从业者平均收入拉低和平稳了。
所以,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呢?这样的结果就是本身在社会内卷的背景下,反而又加剧了内卷。
回到这篇文章背后的问题。
如果在挣配送费,交通秩序和个人健康这三者之间能够做好利益平衡,如果执法层面能够严格的把交通秩序把好关,明令禁止做重处罚,虽然看起来对这个群体不够友好,但是一定能够规范这个行业的从业底线。就像明明我们有条例可以禁止 996,但是如果不用,反而就在变相的默许,并加剧行业竞争。
另外,平台不能吃相太难堪,只顾着抽成,大家需要多监督。最后,消费者多一些理解和宽容,行业从业者也会多一些宽慰。
已经有很多回答写了很详尽的分析,我就不赘述这些体系和体制问题了,我就说两个自己的亲身经历。
一次是我开车进小区,速度很慢过杆的时候。一个外卖骑手慌慌张张从我车旁边经过,结果没掌握好平衡,他急转弯的时候,电动车的车头擦到我的车灯位置,他失去平衡摔倒在我车前,我连忙刹住了,下车看到底怎么回事。看到他歪歪扭扭地把电动车撑了起来,满头的汗,他也没看我,而是低头看自己送的外卖漏了没有。
而我看他站起来,我扫了下我的车灯,因为我是直行,他看我过杆慢,直接转弯想包我车头,我的车灯如果有问题,肯定是他的全责。
我一边问他,人摔倒了没有事情吧。一边蹲下来仔细看着我的车灯,还好只是蹭了一下,车灯外壳很坚硬,没看出来什么痕迹。没想到,他站起来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反过来指责我,为什么撞了他?他要去体检,车也撞坏了,要我赔偿。
我哭笑不得,你包我车头,我车笔直开,你从旁边插过来,主动撞得我,还要我赔偿,想钱想疯了吧。
他站在那里,喋喋不休,要我赔他 500 块钱,说餐也摔了,客户投诉,都是我的错。看见我们争执,旁边保安和几个周边的行人也过来了,纷纷指责他,刚才都看见了,这是你的问题,你抢汽车的道撞上别人的车,车主都没有找你要钱就不错了,你还有脸在这里碰瓷。
他看见一堆人都帮我说话,恨恨住了嘴,再也没有要赔偿,而是一瘸一拐地推着车走了。
旁边的保安说,这些送外卖的骑手,都是一些年轻人,要钱不要命,前些时间就看到小区门口的一个骑手被汽车撞了,瘫在地上十几分钟,爬起来要了几百的赔偿,又跑去继续送货,真是又可怜又可嫌。你开车也注意下,离那些送外卖的远点,他们真的是不要命的送,根本就不看路上的车。
……………………
第二次碰到外卖骑手,是在医院里。
我因为身上长了个脂肪瘤,跑去医院动刀子割掉,住了一周的院。隔壁病床的就是一个外卖的员工,晚上无聊,和他聊了起来。他开始做的是外勤,就是每天风吹日晒送单的,后来觉得太累。做了外卖的文职管理,做的就是调度,人工派单之类的。
一谈起他的本职工作,他的怨气就很大,说外面的那些媒体都说外卖门槛低,收入多,动不动就可以跑一万两万的。
一万,那放几年以前真的不难。外卖刚推出来的时候,单子少提成高,平台为了影响力,舍得补贴。现在哪里来的普遍月收入过万,能够拿一万,那就是拿命换。他那个站里面的,除了百里挑一的老油条可以跑得到,其余大部分外卖员一天能够落个两三百就不错了,时间要起码跑 10 个小时以上。全月无休,公司啥都不报,电动车要自己弄,三餐要自己管,啥保险都不买,就给你买个交通意外险。
我问,不是说了要给员工买五险吗?怎么那个某团和某饿都不买吗?
他说,这行当,资本家都是吃肉,第三方喝汤,我们属狗啃骨头的。就以某团说,我知道的,就基本就没有骑手和某团签约的,全部都是和第三方,甚至第四方公司签约。而和你签约的公司能够帮你买个意外险就不错了。
所以,即便拿一万,还得没有啥交通违规罚款,还得要运气好不受伤。如果稍微罚款下,再摔两跤,那一个月能够落个五千就算是不错的了。可那都是受的什么罪,天天风里雨里,大太阳大冷天的在外面跑,纯粹就是辛苦钱,拿命换的钱。而且客户一旦投诉,小半天白跑。有的客户还要你带这带那,不带就投诉。有时候为了多送两笔单子,逆行啊,抢道啊,摔了爬起来继续冲的,每天都是这样。
如果现在想月月过万的,那么就得拼,每天拼命跑十几个小时不带歇的,中饭晚饭都凑合吃,大多做了两年就落得一身病。他就是受不了这个苦,找关系转了文职,白天办公室,下班了顺带跑个几单,一个月除开吃喝,也可以落个三四千块,还没那么累。
我问他,那要是不舒服不做了,就没保障了吗?
他指了指打石膏的腿,幸亏这次是的士撞到的,要是私家车撞的,是不赔误工费的。那天下班顺带捎了个单子,结果被一辆的士抢行,把我给蹭了,现在休息了十来天,就是指望的士司机赔偿,否则我可不敢出院。我们这行,都是手停口停,不做事就没钱。
我说就没有病假吗?
他说有啊,生病了还得提前请假,否则当天工资不发,还要扣钱。如果请假多了,公司不满意了,还要赶你走。
我说,那还不如去个正规的大工厂,做个普工,每天 12 小时,一个月休四天,一般都包吃包住,五险也会给你买,一个月落地也可以拿到四千左右,这还有保障些。
哎,还不是受不了那个约束,毕竟这个还是自由些,门槛也不高,如果去工厂每天流水线,想歇都不能歇,天天班长、主管强调这强调那,我是受不了管的。而且说出去,一个工厂的普工,别人想着都觉得 LOW,你说是不是。
那你老了后?还准备在外卖做吗?我问道。
他犹豫了下,不知道啊,反正现在还年轻,做着再说吧,弄不动了,熬不了夜,就去做点小生意吧,反正我是本地人,怕什么呢。
………………………………
我之前看到一则新闻,中国还有 6 亿的劳动人口拿着月收入一千的工资。
而快递的兴起,真的便利了消费者,有效丰厚了低收入人群的荷包,还帮助当地政府解决了一个青壮年的就业难题,企业最后还给国家缴纳了大额的税收。
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举数得,实际都和这种无时不刻带来压力的工业系统,让骑手变得高效得来的。
所以,谈到现在,实际就是一个工业化和人性化的评估和平衡。
即便那些骑手奔走在街道,高楼大夏之间,看不到实际的厂房,也不会有什么主管,经理每天对你训导,要求你做这做那,也不要你遵守厂规厂纪。
但实际上,骑手依旧是工业系统的一份子,仍然和在工厂里打工一样。
在系统的控制下,那些街道就是流水线,你身上的黄色冲锋衣就是你的厂服。而大街小巷的交通制度,客户的打分,就是你的厂纪厂规。
唯一不同的是,骑手做的是给商家带来最大利润的计件模式,而不是保障程度较高的固定时限的收入模式。
而只要有源源不断地新鲜血脉进入,那么这套体系所追求的高效盈利模式就不会更改,而只会在不断的调整升级、计算中,更精准地压榨出骑手的潜力,毕竟这就是工业现代化所要求的发挥产能的极效。
我真的挺好奇入关壬们对这个问题到底怎么看。
女真人们在总裁办公室里吞云吐雾,包衣奴们当上了写字楼里的高级白领,汉人百姓当上了美团骑手,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的解读视频,昨天看到公众号文章后,连夜拍的
补充在视频后面:
就目前我看到的几个主流的回答,都关注点在:
1、强化保障、社保、合同,强化骑手的议价权以及抗争的权利
2、社会监管加强,路上严控超速和不安全行为,同时针对某一个品牌外卖骑手一定规模违反行为,不处罚骑手,而是统一处罚平台,导致平台有动力有利益来改善不安全的行为。
我认为这两个观点短期看能缓解矛盾,包括饿了么刚出的那个公告,让客户主动给骑手多 5-10 分钟公告。
但都不解决根本问题
这个现象我在视频里说很清楚了——本质是降速提高保障合同社保等之后,能否不影响收入?如果这一切会影响收入,那么骑手本人会首先破坏这些事情的执行的。
那么降速 + 提高保障后,还能在更少的订单下,完成同样的收入吗?
视频里后面聊了,平台的配送成本压力其实一直都很大的,每单真涨到 8-10 元配送费,平台估计规模要少掉一半。
所以,真正的矛盾是降速 + 提高安全和收入不下滑之间的矛盾,真正的解决方法和解读,等我下一期视频,我正在跟很多人一起讨论这个事,如果你愿意参与讨论,欢迎评价区留言
补,站点爆料图
上海某站点的图
一方面你可以看出严苛,同时呢,你会发现已经是 8 元 + 的每单派送费了,如果合同、社保、工会等等加上,每单派送费轻松 12 元 - 15 元,那时候,你还点外卖吗?
所以,这玩意最大的悖论就在这里
外卖这块成本其实崩的他们所有人不得不玩命增加单人每天接单量,不管是平台(8 元每单几乎我觉得对平台销售来说也是生死线了,高了销售额就会哗哗掉),还是个人,都只能选增加单量来提高收入
看完之后真的很难过,最忙最累收入最少的人有最少的话语权、承担了最大的风险。外卖平台收割利润、切割风险。但是有一点我想说的是,目标不是工程师定的,工程师只是把这个目标写成代码的人。自下而上的变革无法产生,我们只能指望自上而下的良心发现吗?
有些回答很神奇,认为是我们骑手为了多挣钱才造成现在这局面。我想问一下,你们当初是不是见到这些广告语才下的单。17 年 3 公里的单子有 50 分钟送达时间,但是去年开始就只剩下 30 分钟了。前两年我们各地骑手都进行罢工为自己争取权益的尝试,有得到顾客的谅解和支持吗?光我在的站点三年里就罢工三回,滴滴外卖罢工一回,还有一个饿了么站点罢工一回。你们在我们罢工的时候有没有在背后偷偷骂我们贪心不知足。
你们尊重消防员,是因为他们会舍命救人;但我们一直觉得自己是在舍命送外卖,送个饭而已搞成玩命的交易,但我被撞死了还要被人骂活该。你们一份十来块的快餐,给到差评罚款都是一视同仁,50 到 500 不等。请问,骑手凭什么不对顾客有怨气?所以我一直呼吁慎用差评,不是不用,而是遇到素质确实不行的骑手用。想互相伤害,我觉得没几个骑手会害怕的,为了钱命都不要了,还怕你吗?
文里提到有些站点有底薪,那估计签的还是劳动合同,我们这种签了承揽合同,没底薪一个月就四天调休,多休一天扣 50。即使休息在家,万一遇到恶劣天气还得上线,不然就要罚 100,甚至销号。不是落魄到这地步,谁去做这个?不是很多家长老师都和孩子说少时不努力,长大送外卖。
送外卖出了车祸,交警都倾向另一方。上次报警来了个辅警,直接冲着我吼 “最讨厌你这种懂点法律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的年轻人”,然后逼着我赔钱给对方,不赔就把我车和人都拷走。还有喝醉酒扇我们骑手巴掌的顾客,然后我们一帮骑手赶去现场准备动手,这龟儿子吓得报警了,最后也没啥结果。
两个骑手同事点了两份配送商家的粥,都吃出了脏东西,就给了差评。第二天被商家堵在路上,说我们的骑手给恶意差评,还报警。精彩的来了,警察调解骑手删差评,商家退钱。站长还出来做和事佬,让我们放过商家。还有按照美团规定,我们不好在电话里和顾客讲商家出餐慢,请你们取消订单。这个事后被查出来直接开除。
今天看了《人物》那篇美团外卖的文章,很深入了。这几年因为在知乎上的几个回答,《看天下》采访过我,还提供资料协助几个大学生完成他们的毕业论文。
其中一个法学生的论文是震惊我了,她从几个骑手了解的情况,推断我们签的根本不是劳动合同,而是承揽合同,美团和配送公司通过这种方式规避了他们对我们这些骑手的责任。去年京东和顺丰搞的那个改制也是这个玩法。因为是承揽合同所以不受劳动法管,我们也享受不到劳动者的权益。没有底薪,没有保险,连服装箱子都得自己掏钱买。我后来还去劳动局问了的,他们也答复我这是法律空子,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也见过因外卖受伤的同事没从老板那里讨得一分赔偿金。所以我总是想啊,如果真要出事故,请把我撞死吧,到时候让家里人把我尸体抬去老板那里闹吧,这样总能要到点人道主义赔偿吧。
我 16 年 12 月送外卖,一开始全职,后来找了正式工作美团就变成兼职,反正几次离职又几次回来。当初一起的骑手只剩两三个了,其他的不知道换了多少批人了。我只能说大家越来越疯狂吧,我这个老骑手也有点跟不上了。头两年我还能坚守原则,只逆向不闯红灯不走机动车道,但去年底我也没办法了。
死就死吧,送外卖对我的改变也大。脾气暴躁,身材因为生活不规律暴胖,出口成脏,最大的改变是我的生死观。每次出事故,第一时间想的是餐怎么样了,餐坏了,就会很生气为什么不把我撞死呢,这样我就不用赔钱了。与顾客对骂,与站长对骂,与骑手同事对骂,我也觉得自己戾气太重了。
外卖虽然不是那种直观意义的流水线,但是全职做起来和流水线差不多。我的吃饭,接电话,甚至上厕所时间都得跟着单子来。我送外卖的时候,朋友想要找我,起码得提前三四天,我还得看天气预报,不然遇到恶劣天气还得被强拉上线。
等手上污水操作工考完,回去后又得做美团兼职了。本职工作工资太低,还是只有靠美团来补足。怕死就不是好骑手。真挂了,也没啥,就是可惜我家里那四百多本书和那些周边、游戏了。父母不明白那些价值,到时候挂咸鱼不知道要便宜哪些同好了。
饿了么已经回应了:
看到这个回应,还有昨天各路自媒体一水的公知式发言(“错的不是企业,是消费者”)我的大部分朋友都骂街了:明明是你企业为了抢占市场,不择手段压榨外卖从业者,到头来反而把锅甩到消费者头上?
但饿了吗跟美团估计也纳闷:如果我不压榨员工,提升竞争力,那我的市场份额就会被友商侵占,到时候别说赚钱多少,我连活都活不下去。
所以你看,很多回答都在探讨技术的边界,但这其实是太阳底下无新事系列:
“资本家也是人,他们有没有可能会大发慈悲?”
都 2020 年了,相信大部分人对此都已经看清。
资本家只是资本的 “鬼上身”。表面上资本家好像可以为所欲为,但实际上他只有做足资本希望他做的事,他才有可能赚钱,不然别说赚钱,他活都活不下去。
资本家就好像古代的萨满或者 “尸”(不是 “屍”)一样,只有他做足了一整套仪轨,资本才会愿意附身。外人看着资本家,仿佛无所不能,但其实资本家已经只是一具躯壳,真正控制着这具躯壳的是资本。
作为人的资本家,尚且有可能(只是有可能)大发慈悲,然而资本不是人。
本来下面还写了几段解决办法,但最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全删了,你们自己脑补吧。
(小管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面想写什么!)
核心:同工不同酬。
举例:一个日均 20 单的骑手,和一个日均 80 单的骑手,他们谁的单均价更高?
毫无疑问是后者,问题是,这样合理吗?
20 单骑手和 80 单骑手,他们的每一单提供的实际价值其实是相同的,又不是在不同消费水平的城市,总不能说纽约的托尼老师一推子 10 刀,西安的托尼老师一推子 10 块 rmb,为什么会存在价格上的差异?
作为消费者和骑手肯定是不能理解,但是从平台角度想就能理解它的逻辑:提高多劳者的客单价,能有效降低用工人数,节约支出。
对骑手来说:骑手和骑手之间被迫形成了明确的竞争关系,需要为了提高客单价尽力多跑。成为为实质上的 “工贼”,注意我加引号了,这里是中性表述,而不是批判性表述。“工贼” 前期可能通过熟悉线路或者是排水渠过弯法能得到一些优势,从而在经济上获取短期的利益。长期来看更大的利益一定是被平台拿走了,因为平台完成劝退能力差骑手和兼职骑手之后。一定会继续提高效率要求,到时候 80 单日均骑手只能拿底薪也说不定。
对消费者来说:效率—便宜—服务好。史称外卖不可能三角。我敢断定,一但平台外卖行业完成了市场蛋糕分割,消费者得到的只能是越来越贵的配送费,或者是越来越差的服务。
我是一名外卖行业在职骑手。
作为一个从业者,很开心外卖员这个职业能够引起大家的一些关注度。特别感谢《人物》的编辑们。你们很客观很公正的阐述了外卖员的生存环境。
为什么要感谢你们。因为作为一个屁民来说。任何行业有了关注度才会进步,因为我们知道资本都是逐利的。而现在的外卖平台却把自己跟顾客商家的矛盾转嫁给了骑手与商家顾客的矛盾。我们三者的关系,顾客是上帝,他们是爹 (差评投诉我惹不起)。商家是大哥 (出餐快慢,一单超时会影响后面所有)。而我们骑手地位最低。
作为一名两年的从业者,整篇文章我看了两遍。他们写的真的很真实。我就说一下对我们影响特别严重的吧。系统导航让骑手逆行,过天桥等。我刚开始入职骑手的时候,因为路况不熟悉。去任何地方都是通过导航。那一次导航叫我穿越天桥,天上还下着小雨,伴随着系统 “你有一个订单十分钟后即将超时” 语音提醒的到来。我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最后我的车很成功的从楼梯翻了下去。而餐品也已撒的不像样。最终只有不挣钱加赔钱了事。所以。各位如果住在快速路附近,你最好点商家过来需要顺行的。你也能尽快吃上热腾腾的饭。骑手也能尽量不逆行。
还有就是等电梯这个事吧。医院,一些高的写字楼。真的是一个骑手午高峰的噩梦。特别是医院。我这儿的医院不能骑车进,所以不仅要走进去,然后电梯你很难挤进去 。我以前送医院都是爬楼。十九楼,十七楼对我们来说也就两分钟。现在疫情期间还好,很多医院不用上。所以你们如果是在医院这些地方点外卖,如果你刚好有空,能够跟骑手说提前下来拿下的话,骑手定会感激不尽。
其次就是差评这个吧。我的差评一个月会大概有一到两个。其实给差评大概我都知道谁给的。之前我们站长也能在后台提取数据。百分之七八十差评会是女性顾客给的。这些差评理由一半会是送太慢,另外大多都是顾客一些不合理要求没被满足。一个差评对于专送骑手可能就是小半天的工资。
大家很多都不知道专送跟众包的区别。文章写的很好,如果你经常点外卖,我希望你去看一下。因为你的差评投诉对于专送骑手真的很严重。(一个投诉五百,真的扣呀)。无论是金钱上还是精神上。在一二线城市,一年以上的骑手一半都会选择众包。相对自由,按自己的量来接单,而申诉也有地儿可申吧。
我是送餐时间下降的经历着,也见证着单价不断的下滑。从业人数不断的增多。见证着以前意外险从需要骑手先行垫付,到现在先提交有效凭证就能把钱直接打到事故者手里面。见证着写字楼里外卖柜的建立。事情正向着越来越好的发展。可这还不够。我们行业的进步,需要顾客,平台,骑手三方利益一起再三协调。而不是一味的压榨骑手固定的送餐时间。
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都说法律是道德最后的底线。我个人认为这个行业真正的进步,就需要相关法律对相关平台的落实。又快到国庆节了,依稀记得阅兵队伍出现了快递小哥的身影。而作为半个同行我们也是比较骄傲的,但我们却跟公司只是劳务派遣关系,没有不给五险。而我们却纳税了。
每一场舆论都会涌现很多社会现实。但是舆论过后,大家却都选择遗忘了。我希望这场舆论持续的更久一点吧。尽管成年人的生活都没有容易二字。
关于这样的文章,我想说点别的。
以开头的一段话为例:
“一系列交警部门公布的数据背后,是外卖员已成高危职业的讨论。
一个在某个领域制造了巨大价值的行业,为什么同时也是一个社会问题的制造者?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人物》团队进行了近半年的调查,通过与全国各地数十位外卖骑手、配送链条各环节的参与者、社会学学者的交流,答案渐渐浮现。
文章很长,我们试图通过对一个系统的详细解读,让更多人一起思考一个问题:数字经济的时代,算法究竟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这段开头就出现了几个问题:
比如第一句话,交警部门的数据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说是外卖员是高危职业?
我们来看看文章里怎么说的:“2017 年上半年,上海市公安局交警总队数据显示,在上海,平均每 2.5 天就有 1 名外卖骑手伤亡。同年,深圳 3 个月内外卖骑手伤亡 12 人。2018 年,成都交警 7 个月间查处骑手违法近万次,事故 196 件,伤亡 155 人次,平均每天就有 1 个骑手因违法伤亡。2018 年 9 月,广州交警查处外卖骑手交通违法近 2000 宗,美团占一半,饿了么排第二。”
发现了么?这个数据其实并不能说明外卖骑手就是高危职业,因为缺乏横向比较,只有占比才能说明问题。
文章又说:“一个在某个领域制造了巨大价值的行业,为什么同时也是一个社会问题的制造者?” 那么请问,到底产生了多大的价值?带来了多大的社会问题?如果没有量化的比较,我们如何能做出正确的评估?
再往后看,团队花半年时间采访了数十名骑手、配送环节参与者、社会学者。那么这些人有多大的代表性?且不说人数是否太少,光是立场就太过单一。无论是骑手、站长还是研究骑手的社会学者,无不是站在骑手立场的角色,唯一采访到的交警,也是同情骑手的。那么资方呢?编写算法的团队呢?监管、立法、执法机构呢?难道他们的经验和看法不重要么?
所以开篇最后提出的问题也让人苦笑:“数字经济的时代,算法究竟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一个要分析算法价值的文章,居然连算法的创造者都没采访到,如何思考?
这就是我要说的问题,我们需要什么样的 “深度报道”。
阅读 “南方系” 及外媒报道多年,对于此类文章的套路我还是略懂一二的。注重个体的细节描述,今天吃了什么饭,家里几口人,采访时哭过几次,凸显人文关怀。讲故事,讲悲剧故事,最好是讲边缘人的悲剧故事,最最好是讲边缘人 “鸡蛋碰石头” 的悲剧故事。深度在这些文章中体现于对于内心的挖掘,剖析其中展现出的人性,再带上一些哲学和心理学,悲天悯人的记者形象就出现了,字里行间都在呼唤看官们把良心打在公屏上。
这样的文章,我愿意称其为 “命题作文”。
什么样的文章是真的有深度呢?请看本问题下的 stan 的回答。一个团队洋洋洒洒几万字的文章,其信息量不如知乎一个答主的回答,这或许就是知乎在新媒体时代的价值吧。
所谓的深度报道,不是故事会,而应该是对一个问题的完整分析,包括问题的起因与发展、核心矛盾、主要困难点等等,这样读者才能去思考我们能在其中做些什么,才能真正推动问题的解决,或者作者自己就能带出合理的解决方案,当然是更好。然而如果仅仅是带着立场和滤镜去描述一个复杂社会问题中的表面现象,那么这样的报道只会徒增专业人士解释甚至辟谣的成本,传播的越广,这样的成本就越高。就像这个问题,谁不知道平台是在通过算法压榨骑手的劳动力?可这些骑手就是靠提供劳动力、承担准时送达的风险来获得的收益,你想让他们签合同上保险,拿走他的部分收入给他交五险一金,你问过他同不同意了吗?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
当然了,要分析为什么老是会出现这样的报道,我也是要再深入思考的。比如这个杂志本来就叫《人物》,自然是要关注于人物本身了,讲人物故事才是他们最擅长的,其他内容就不要太强求了。想到这里,我的内心就平和了一些。
作为前饿了么 96 号员工,同时作为国内第一批参与研发订单调度系统的工程师,感觉有必要写一点东西。
2014 年的秋天,那时还没有蜂鸟配送,饿了么率先组建自营配送团队,在那时内部还叫作 BOD(Business of Delivery),对用户呈现的是饿了么品牌馆。
不过在产品创建初期,我倒是真的体验过一次送餐。
虽然由于经验不足加上学艺不精,实际上我那天的送餐体验非常糟糕,整个过程充满了不合理的订单分配和线路规划。
后来由于各种原因离开了饿了么,但得益于更优秀的同事加入,调度平台也在逐渐变得更智能且更有效率。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但想呼吁一下这一调度平台现在的设计和研发人员,能够效仿我当年亲自体验一天配送员的生活,感受一下这一平台的发展方向到底应该是什么。
而我现在作为饿了么用户,也希望饿了么能提供一个类似于不要餐具(环保)的选项,给我这种有能力规划自己吃饭时间的用户一个安全送达的选项。
我并没有那么关心送餐有没有快十分钟,至少绝大多数时候没有。
恐怕无解。
效率和人性化待遇的问题,只是最最表面的冰山一角的问题,真正问题在于:智能算法控制的系统之下,高度可替代性岗位的人员的未来何去何从?
这样构筑的算法主导的商业系统,是没有感情的效率机器,任何不在大脑层级的人,都是系统的螺丝钉。
我同情这个群体,但是目前这种情况,恐怕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未来如果无人机送货的效率更加高且具备高性价比,恐怕外卖员这个群体连被压榨和剥削的机会都不会有。
原本的服务行业会成为未来的 “新型工厂”——用产品(机器人或飞行器)直接制造输出服务。那这个庞大的外卖小哥群体又该何去何从?是提前进行职业转型输出到别的行业?还是回乡种田?
而且,不止这个行业如此,任何运营核心在于算法,但是目前以人为棋子的商业模式,都存在这种可预见的未来。如果出租车 / 快车行业已经完全解决自动驾驶的技术问题,那么司机就不再是被需要的。
想起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之后,写了《未来简史》,书中各个章节似有似无的总会有算法的影子出现,如同草蛇灰线,伏行千里。
然而滚滚进程的刹车,并不是人类自己可以按下来的。
谈点我的理解。这里抛开人性好坏,纯粹探讨问题背后的两个模型:内卷 + 即时反馈。
一. 内卷
本质上是博弈论里的多人囚徒困境和公地悲剧。知乎上对这个问题讨论的很多了,而且还有了 “做题家”,“奋斗逼” 等衍生名词。简单的讲,就是个体的努力并不会导致整体利益优化,只会使自己受益,而相应损失被其他人均分。例如:
而且,由于个体努力本身也有成本,所以个体努力不但不会让整体利益增加,甚至反而会受损(这里的整体指的是同身份群体,如同样面临考试的学生,同行业员工)。你也卷,我也卷,他就也不得不卷。最后的结果是每个学生都牺牲睡眠但谁的名次也没有提升,每个员工都加班但谁也没涨薪。每个骑手都冒风险闯红灯但也没能比系统预计速度更快地送达。
博弈论告诉我们,在囚徒困境的模型下,个体的 “理性选择” 必然导致群体内卷发生。但是该理论有一个很强的前提,就是信息的传导足够公开透明,每个个体也都足够理智,明确知道自己多刷半个小时题就会多考一分。而这在现实中不太可能,所以会有我这样的学渣考前觉得“算了,多看两页也未必会考,gg 思密达”……
二. 即时反馈
现在思考一个问题,假设你是高一班主任。你班上的同学刚开学的时候都十点睡觉,根据囚徒困境,大家睡觉时间肯定越来越晚,这是系统发展的大方向。但是这里还有两个变量,一是速率:是发展到高一下大家就十二点睡,还是高三才十二点睡?二是稳定性:会不会发生某个个体恰好上学期十点睡考了第十,这学期十一点睡但没发挥好考虑第二十?
(这里没有任何倾向性)在上述问题中,消除噪声加剧反馈的最好方法,就是给予量化、公开、透明的即时反馈。即设计一套考卷,能够直接考察学生为学习投入的时间,跟个体的考场发挥,解题技巧,运气,通通没有关系。当然作为班主任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美团平台,程序员们的才华使得这样一套 “量化公开透明” 的考卷变成了可能,使得美团骑手们最快速度 & 最大程度地内卷。
三. 谁之过?
上一段中我提到了程序员在其间 “” 加剧内卷”的作用。但从程序员的角度讲,他们做的没有任何错。他们只是挖掘数据和反馈每位骑手的努力程度。作为命题和阅卷老师,当然尽可能第“公平公正公开”。作为闯红灯的骑手,当然也没错,因为我也没成心想提供逆行加速的数据给程序员训练,可能我不加速 10%,我就会被提供加速 5%数据的其它骑手制订的标准淘汰。那用户呢?好多答案里说什么请用户宽容一点,送餐晚到了也别差评,多给准时到的好评之类的。我想说,根本没用。在这个自生长自训练的系统里,你用户评价根本提供不了多少噪声。“被差评扣奖金”vs“被好评加加奖金”,在模型上是等效的,该怎么卷还是怎么卷。除非说……
咳咳,除非说,所有用户系统性地提供程序员无法识别的 “乱评”,以巨大噪声强行破坏系统内卷方向,比如,把送餐抵达时刻的秒钟位,送餐人的身高,和用户自身的头发数相乘,乘得数的倒数第三位就是给送餐小哥的评分。这样,送餐小哥们就会发现努力送餐也不会加分,收不到反馈,也就没有动机超速了。就如同高考分数随机给,那自然就不会有人熬夜刷题了。你觉得这个解决问题的方法怎么样?
没戏!当程序员们发现用户反馈这部分有莫名其妙的噪声后,就会减小用户评价的比重,更多地用送单数来衡量外卖员效率。这已经成了一个自生长 & 自维护的系统了……
人性化意味着成本,投入越高外卖效率也应该是越高的。就像是有人告诉你 996 提升了效率,降低成本好不好啊?实际上结果是正相反,因为这个降成本的钱也不会给劳动者的。
一组红绿灯按 100s 计算,一般外卖有十组非右拐红绿灯撑死了,全部遵守交通规则又赶上等一轮,全部要 1000s 也就是 16 分钟。
那消费者愿不愿意等这一刻钟吗?吗个啥啊,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是安全底线的问题,从来就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如果在纠结外卖效率和骑手安全,这就是陷入了平台给的畸形快感,消费者无形之中为了便捷这个利益成了平台帮凶。或者说有的人提出多给钱也行,这种买命钱是有底线的。
这里的核心问题在于平台资本方为了竞争牺牲了劳动者权益收买消费者,平台实际上用劳动者被牺牲的权益补贴了消费者的消费成本,平台获取了超额收益。
然后平台告诉消费者,是你们不愿意多给钱,我才压迫劳动者。转头告诉劳动者,平台也不容易,竞争压力大只能牺牲你们了。典型的内卷民粹理论,与那种 you can you up 类似。
在美团和饿了么还未像滴滴一样出现实质垄断之前,这个问题靠市场无解。而且消费者是获益对象,有多少消费者会昧着良心遵从自己收益呢?
我们能为外卖小哥做点啥_手机搜狐网美团研究院发布的《2018 外卖骑手就业报告》显示,美团 270 多万注册骑手,77% 的骑手来自农村,其中 57% 来自外地农村,20% 来自本地农村,尤其是河南、安徽、四川、广东、江苏是骑手的贡献大省,五省贡献了全国超 40% 的骑手。
解决办法很简单,这本来就是什么外卖效率或消费者的问题,就是劳资问题,和童工问题 007 问题一样,就应该用上上个世纪的阶级斗争办法,组成工会带动罢工游行示威。
但外卖行业本身是高度分散和灵活流动的,且外卖骑手以农民工为主,小资的分散性特征使其难以形成合力,必然是任人宰割,而且外卖骑手的工会有那么好建的?
指望平台大发慈悲或消费者心软没有意义,只有不断地死亡新闻出现用舆论倒逼官方介入才有可能。不管是逼平台多雇人还是延迟时间,只有行政力量才能解决,总不能老把权力让渡给游说者。
永远记住的是,发达国家劳动力价格本来就贵,我国低端劳动力还有这么低的价格已经是奇迹了。之所以难以升级不就是因为城市供需双方默认地从农民工身上过度提取剩余价值,使得农村劳动力没有多余的时间和财富提升自己,自身的扩大再生产福利还得依靠老家的小农承担。到头来还有人喊着消灭这个消灭那个的,这就不是消灭谁的问题。
解决办法前面说了官方介入,或者等美团饿了么大战结束,目前看饿了么是要死撑,遥遥无期,还得看政府介入。可我前面也说了,提高价格照样会有劳动力舍身玩命送。
效率与价格从来不冲突,而且未来外卖价格迟早要涨。人口下降和回归中小城市必然使外卖骑手也有用工荒,提升价格和福利势在必行,只不过需要一个过程。
原文:http://www.jianjiaobuluo.com/content/108453
大家好,我是丝丝,一名深圳的普通 “骑女子”。
最近有闺蜜问我:“今年你们外卖骑手非常受公众关心,很多主流媒体和自媒体都推送了一些 10 万 + 热文,督促外卖平台减轻对你们的压榨,呼吁消费者更宽容一点。那么现在你们的劳动环境应该有很大的改善了吧?”
对此我长叹一口气,唏嘘一声:“其实并没有,而且变得更恶劣了。”
闺蜜很惊讶,非常不解地说:“9 月份时候美团、饿了么明明都陆续公开发表了行动声明,表示会进行改善呀?他们好歹是大企业,不至于欺骗公众吧?而且我看当时他们态度都还不错,很多网友都对此点赞呢。”
我只能苦笑:“那只是公关,店大才欺人呢。”
接下来,我会一五一十给大家解释被主流舆论遮蔽的,另一个版本的外卖骑手 2020 奇遇记……
一、热文不热
今年 9 月初,一篇关心我们外卖骑手的媒体报道《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刷爆了网络。据说后续也有很多不同的报道推文出来,文章都剑指外卖平台的不合理之处。
但很可惜,直到 9 月底我才在某个朋友的转发之下读到它…… 不是我不爱阅读,只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工作外的时间和精力。
我跑的是美团专送,在固定时间上下班:每天早晨 9 点起床,匆匆忙吃完早餐过后骑车 2km,准时 9 点半和其他同事集合开早会进行昨日盘点,接着餐箱消毒。从 10 点多开始上线接单一直到下午 2 点半,然后休息两小时同时给车充电,到了 4 点多再出门一直跑到夜里 10 点多回家,冲完澡后直接累趴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再重复。
为了挣钱,更为了不被扣太多的钱(月出勤达 28 天及以上才会有 “全勤奖”),我每月只有在月经到访的头一天才会请个假喘喘气,“敬业” 如此。
总之,我每天的时间,不是在送外卖就是在等外卖,然后就是睡觉,连吃午晚饭都是在等外卖的时候。私人时间不断地被打碎,稍微用脑量大一点的活动都感到无能为力。同行们要么在打牌斗地主,要么在打王者吃鸡,更多地在刷抖音,各种网络段子笑呵呵,只需无脑刷,一直无脑一直爽……
所以,我几乎没有看到身边的和认识的骑手转发那些 “关心外卖骑手的热文”,也没有听到任何同行讨论过它们。
毕竟对于大家来说,亲近那些成段成段的文字实在是太难了,而且那些也无非只是在重述一遍我们日常遭遇的痛苦,都是我们嘴皮子上早早骂烂了的,也并没有给予我们实际的改善。
记得之前有一个 “外卖小哥三问美团 CEO 王 X” 的短视频,我倒是有点印象,只是后来貌似也不了了之了。
我非常感谢媒体、感谢网友、感谢舆论对我们的关怀,但是我也确实不知道这些关注除了让我们心里感到一丝温暖以外,还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作用?
毕竟舆论无法替代一些有实际监管权力的公共部门。加之如今的网络时代是一个健忘的时代,热点一波滚一波。即便是路见不平的一声怒吼,相信很快就会被淹没在庞杂混乱的各种喧闹之中了,甚至留不下一点印记。
二、美团不美
虽然说在遭受舆论压力之后,饿了么和美团都先后发表了声明,表示一定会改善我们骑手的劳动环境,让配送时间得到一些延长:饿了么把责任推给了消费者,增加 “多等 5 分钟” 选项,被一些网友抨击;美团则回应“多给 8 分钟”,被很多网友认为是“很诚恳,有担当”,公关成功。
图片来源于官方平台声明截图
但事实上呢?
首先我们作为美团骑手,我们的配送时间在美团的公关前后一丁点的延长都没有。
很早之前有个网名叫 “外送江湖骑士联盟盟主” 的同行就打过美团的脸。它其实只是把在顾客端显示的原本比在骑手端显示的少 8 分钟的预计送达时间,变更为与骑手端相同。
图片来源:界面新闻微博截图
所以这明明只是公关,玩一个文字游戏,就骗过了大部分热心网友,也逃过了舆论上的责难。
然而,2020 年以来最让人恶心和头疼的是,自 8 月份以来美团逐步上线了一个几乎泯灭人性的,骚的不能再骚的骚派送系统操作……
简单来说,以前我们送外卖,往往是手上外卖单子即将送达时,才会被系统派发新一波的订单。而骚操作上线之后,只要我们手中的一波单子还剩六~十几分钟(经过本人和同行多次测试)没有送达,便会哗啦啦地被塞进来一波新的订单。等旧的一波订单送完之后,相当于新的一波订单便被削去了更多的送餐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很多订单的配送时间不但没有被 “多给 8 分钟”,还被活生生地骗走抢走了十多分钟。
尤其遇上高峰期和下雨天,单子不是一个接一个地来,而是一波接一波地来。但实际配送时间却一波比一波更短。如果再遇到大雨、系统不按照路程远近混乱派单等情况,纵然我们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避免超时。
某天我的送餐任务路线图需从 1 到 10 顺序执行但系统其实并不按路程远近混乱派单
很多骨灰级外卖大神也都纷纷在骚操作的淫威下翻了车,而我在某场大雨,在系统的 “安排” 下,连续超时了 8 单。
如此一来,即使总体派单量大幅下降,但只要到高峰期,我们还是会被系统 “整蛊” 得紧紧张张、累死累活、风险丛生。
由此也很容易看出,系统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所谓的提高派送效率、服务社会,而只是为了让同一时段更少的骑手送更多的单(同时骑手挂载的单越多,收入单价越低),降低平台支出,降低骑手的工作收入。说白了,就是为了平台能吸走我们更多的血,而骑手的死活从不在它的考量范围之内。
这不是 “人工智能”,是 “兽工智能”。
另外,平台及站点在处理超时订单时不仅会罚款,往往还会变更骑手们的工资结构,在降低收入单价的基础上设立几百元的 “准时奖”,只有准时率超过 98.5%(有的是 99%)才能拿到这一部分钱。
在 “兽工智能” 的助攻之下,平台便理直气壮地从更多骑手的口袋里抢走了这笔钱,这样一来还不如超时罚款,也比扣 “准时奖” 损失的少。
以上种种 “家丑”,往往无法被行业外部的人们所关注到和意识到。很多朋友都说饿了么对骑手更人性化一点,但据很多同城蓝衣靓仔的反映,饿了么的派送系统也早已进行了类似的 “升级”,但可能由于相比美团在市场竞争上的劣势,才使得它以相对人性化的面目来作为自己发展的某种筹码。
三、骑手不齐
从外卖平台诞生以来,我们骑手的配送时间就一直在缩减,收入单价一直在降低,劳动环境一直在恶化。
即使在公众舆论中引起过那么高的关注度,都无济于事,平台资本依然无法无天,玩弄骑手于股掌之中,敲骨吸髓日复一日。
在我看来,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虽然骑手人数多,但是心不齐,每个人都在孤军奋战,人与人之间还激烈地在竞争,难以形成一股向心的合力,没办法去和平台讲条件,更不用说什么谈判之类的,都只能敢怒不敢言。
在庞大的平台面前,我们一个个的骑手显得非常渺小,面对不合理不合法的压榨,如果我们胆敢不遵或反抗,可能很快就会被系统拉黑,从此就与整个外卖行业绝缘。
我们跑外卖首先是为了挣钱生存,面对饭碗丢掉的威胁,大部分人宁愿选择逆来顺受,毕竟,目前跑外卖确实还是比其他很多行业能挣钱的。事情也就这样不断地恶化、恶化、再恶化…… 恶性循环。
这就产生了一个令人纠结的悖论:面对平台的进攻,如果我们逆来顺受,不团结不反抗,可以保住眼前的饭碗,但碗里的饭量会变少。我们骑手也不会形成力量,平台便会变本加厉、更无所顾忌地开始下一波进攻。
但如果我们绝大多数骑手都能够团结起来说 “不”,那么这一次平台可能会栽跟头,但它转身便会用各种手段把积极战斗的人拉黑,让我们丢掉眼前的饭碗,但很快便会有新的骑手涌进外卖这个低门槛的行业……
总之,跑外卖挣钱,越来越难;而 “站着挣钱”,更是难上加难。
纵然如此,在各大城市,仍然有一些优秀的同行在凝聚着大家,勇敢站出来发声,比较出名的如北京、上海的 “骑士联盟盟主”,而在各种骑手微信群里,总有一些讲义气、热心肠、伸援手的兄弟姐妹。
四、困兽犹斗
每每聊到我们外卖行业的种种悲哀,我都会想起某位骑手大哥在一个群里的发言。他说,我们骑手就好像是关在铁笼子里的角斗士,而平台就是扑向我们的狮子,当狮子要吃掉我们的时候,无论角斗场上的围观者们如何怜悯、同情、鼓掌、激励…… 都无济于事。
只有我们自己的肌肉变得粗壮、我们的武艺变得精湛、我们的精神变得坚韧,才有可能与狮子一搏。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超级英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每个群体、每个行业都有各自的苦辣酸甜,只有沉迷于童话和鸡汤的孩童和傻瓜才会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他者身上,别人的关心只是一种道德上的情分,而非职责上的本分。
在跑外卖的 4 个多月里,我经历过烈日的灼烧,经历过暴雨的毒打,挨过商家的拖垮,挨过顾客的叱骂,无数次与大车擦身而过,无数次罚款…… 曾经的 “软妹子” 的我早已变成了“女汉子”,但我依然在平台的魔爪之下坚强地存活着。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外卖这个江湖中挣扎多久,但我始终觉得脚踏实地地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汗水挣钱是一种安心,而这份工作也让我变得更加坚强。
天越来越凉了,是时候抱团取暖了。
我相信没有人会愿意继续被平台按在地上摩擦,团结就是力量,拥抱就能生热,已经有很多骑手走在组建联盟、工会、行业协会的路上,以后必定也会有更多的人去做。
祈愿我们这些坚强勇敢的骑士们,最终能够磨出利刃,战胜恶狮。
前因:
系统作为资本的管理工具,对劳动力有天然的压迫属性。随着外卖行业逐渐成熟,垄断地位的企业就要追求成本的控制。同时,消费者需求在不断增加,这就产生了不断增长的送餐需求与外卖员增长速度有限的矛盾。而资本的目的是要盈利,所以企业就会不断压榨外卖员
现状:
不断压榨的方法是要求外卖员用更短的时间送更多的餐,并且引入罚钱这个机制,从而在获取利润的同时控制成本。然而,这会将外卖员置于 “超时 or 超速”“要钱 or 要命” 的尴尬境地。现实中,外卖小哥受现实的压迫,不得不破坏规章制度,献出宝贵的生命。在量的积累中,社会被一篇 “困在系统里的外卖小哥” 点燃了。
外卖平台:
企图用 “五分钟按钮” 让消费者来给外卖员空间,转移矛盾给消费者。
观点:坚决反对
1. 不要消费大众善心来为自己开脱。消费者心疼外卖员不能作为资本转移矛盾的把手。大众的善心要建立在满足需求的基础上,而不是企业以道德绑架的手段让大家强行表达出来。
2. 明明是企业要承担的责任。企业应该从制度是否合理,送餐人员是否足够等角度考虑,而不是让顾客去单纯的体谅,将心疼转为自责,让善心换来挨饿。
3. 是否会让消费者和外卖员反目成仇?外卖员超时,埋怨消费者为什么不加体谅,消费者在饥饿的状态下怒斥外卖员过慢,两方群体的对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产生争吵,肢体冲突,恶意差评?
4. 多的五分钟真的管用吗?难道每餐五分钟就不会超速了吗?按下按钮之后真的只是多等五分钟吗?会不会欺负好人,先去送不按按钮的那些人的餐?系统会不会用这个按钮再次压迫外卖员?以后会不会有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的按钮?别忘了我们本来平均就等半小时
巧妙的将系统与劳动力的矛盾转嫁为劳动力与消费者的矛盾。当人想去掩盖根本矛盾时,便会有成千上万的新矛盾出现。
做法:企业应该增加用工人数,划定合理送餐范围,国家反垄断法执行促进竞争,倒闭企业完善。
讲个故事:石崇举办宴会,让美人劝酒。客人如果不喝的话就会把美人给杀掉。如果没人被杀了,错应该在谁呢?
新人,第一篇认真回答。如果有逻辑上的问题或者不足欢迎指出。⚽️赞同 哭泣
“2017 年上半年,上海市公安局交警总队数据显示,在上海,平均每 2.5 天就有 1 名外卖骑手伤亡。同年,深圳 3 个月内外卖骑手伤亡 12 人。2018 年,成都交警 7 个月间查处骑手违法近万次,事故 196 件,伤亡 155 人次,平均每天就有 1 个骑手因违法伤亡。”
——这是 9 月 8 日刷屏的那篇《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的开头。
文章从外卖骑手的视角切入,详述了 “外卖骑手成为高危职业” 的各个环节和多种原因,将外卖平台引以为傲的算法系统,和外卖骑手实际工作的大量冲突,乃至于冲突背后的公民生命财产安全、社会秩序问题,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9 月 9 日,二者相继回应。**饿了么表示将在下一版本中添加 “我愿意多等 5 分钟 / 10 分钟” 按钮,美团则表示提供准时配送服务的同时,美团调度系统会给骑手留出 8 分钟弹性时间,恶劣天气下或将停止接单。
美团 VS 饿了么
带着血泪的命运早已注定
2009 年 4 月,“饿了么” 由当时还在上海交大上大学的张旭豪、康嘉等人在上海创办。一开始,它只是交大学生的内部外卖平台。
同样是 2009 年,经历了校内网和饭否之后王兴,开始筹备自己的第三次创业,并在 2010 年正式成立了美团网,在这一年的年底,美团就拿到了红杉资本的 1200 万美元 A 轮融资。
而直到 2011 年初,饿了么才拿到了自己的第一笔融资:金沙江创投的 A 轮 100 万美元。但这一年,美团也已经在资本的助推之下,进入了堪称疯狂的千团大战,拿到了自己的 B 轮融资,阿里领投的 5000 万美元。
2012 年,饿了么 App 正式上线,开始逐步完善自己的在线支付、退单、充值、配送接入地图等系统。这已经是饿了么创立的第三年。
而晚一年创立的美团,在自己三岁时,已经基本打完了千团大战,矛头一转,火线冲入了饿了么的大本营,开始砸下巨额资金,占领外卖领域。
2013 年,饿了么拿了两轮融资:经纬中国和金沙江创投领投的 B 轮 600 万美元,和红杉中国领投的 C 轮 2500 万美元融资,加起来。刚好是美团两轮融资的一半。
更要命的是,美团已经通过千团大战,构建起了一个相当具有竞争力的运营系统,在成本控制、供应链和地推、销售等模块的管理上,积累了相当多的成功经验,并构建起了一套领先于市场的 O2O 算法机制。
这是二者真正开始交锋的起点,从 “千团大战” 继承的这套 O2O 打法和算法机制,也是 “外卖平台算法系统” 的起点。
它奠定了本地生活这个领域未来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之内的竞争基调,而在这种残酷的竞争之下,外卖骑手们带着血泪的生存困境,就已经被注定了。
不断消失的 2 分钟背后
到底谁在着急?
2014 年,是美团和饿了么开始全面交锋的第一年。根据历史数据,这一年的市场份额,饿了么占 30.58%、美团占 27.61%,后面跟着的是阿里的淘点点(11.20%),和百度外卖(8.55%)。一年后,排名就变成了:饿了么 34.8%、美团 31.2%、百度 23.7%,淘点点已经 “不见了”。
到了 2016 年,饿了么市场份额 34.6%,美团 33.6%,百度 18.5%,虽然排名没有出现变化,但疯狂烧钱的补贴大战,实际上已经走到了末端,对速度充满执念的王兴,开始将战争逐渐导向对配送时间的关注。
站在今天复盘,从 2013 年到 2016 年,在外卖行业最初开始起飞的两到三年,外卖配送时间确实存在痛点,但这种痛点,在某种程度上被巨额补贴所带来的价格优势所掩盖了。
随着竞争开始进入到巨头鼎立的阶段,补贴战逐渐熄火,完全烧钱换份额的阶段结束了。当价格不再有巨大优势的时候,消费者对于 “配送时间” 的敏感度就凸显出来了,竞争的主要战场,开始从补贴强度,转移到了配送时间上。美团真正的优势,也就随之爆发。
形势出现逆转,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在那篇引爆舆论的文章中,一位做过三年的美团配送站站长的骑手表示,从 2016 年到 2019 年间,曾三次收到美团平台加速的通知:2016 年,3 公里送餐距离的最长时限是 1 小时,2017 年,变成了 45 分钟,2018 年,是 38 分钟。
2017 年,饿了么正式并购百度外卖,并购后,饿了么的市场份额是 54%,但不到半年,这一数据就下滑到了 49.8%,美团上升到了 43.5%。
那之后,美团就 “挡不住” 了:2018 年,美团外卖的日均订单突破 2100 万单,市场份额基本稳定在了 60% 左右;2019 年上涨到了 64.6%;2020 年,美团一度宣布日订单量突破 4000 万单,市场份额开始逼近 70%。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外卖骑手们越来越不堪重负,而消费者们则开始发声:其实我们没有那么急。
但美团们在这条路上的狂奔,却有点刹不住车了。
当配送时间被缩短到一定范围以内的时候,消费者对时间的敏感度,已经有了明显下降。送达时间从 50 分钟降到 40 分钟的体感很明显,但从 40 分钟降到 30 分钟,感受并没有那么强烈。
但在极其惨烈的竞争环境之下,算法优化把配送时长缩短,再缩短,一个又一个的两分钟消失在系统里,但这个时候着急的已经不再是消费者了。
真正着急的,是激烈竞争中 “压力山大” 的外卖平台:配送时间的缩短不再是为了用户体验,而是为了比对手送得更快。平台害怕的不是用户不点外卖,而是害怕用户去另一家点外卖。
你凭什么让我多等 5 分钟?
9 月 9 日凌晨,饿了么通过其官微发布了《你愿意多给我 5 分钟吗?》声明,表示将在未来上线 “我愿意多等 5 分钟 / 10 分钟” 按钮,不着急的顾客可以进行勾选。
但 “不着急” 的消费者们,被饿了么的声明激怒了:你凭什么让我多等五分钟?
外卖骑手们,被困在系统里;外卖平台,同样被困在系统里;消费者,于是也被裹挟着,被困在了系统里。
**算法没有人情,但算法可以添加变量。**不合理的路线规划,比如你骑着电动车配送,算法却按照步行给你规划路线,最终导致逆行乃至车祸,其根源是:**一开始,这个算法所设置的前提条件就出现了误差。**于是:
算法认为骑手还可以更快——系统要求骑手们更快——骑手们付出血泪拼命达到了这个 “更快”——算法发现原来真的可以这么快,于是它再次提出骑手们还可以更快。
一切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当安全出问题了,公司开始做安全教育,却没有反思自己从一开始设置的条件就不对,以至于骑手们只能通过违反各种社会规则,比如交通规则,来达成一个 “更快” 的结果。
实际上,问题不在于算法有没有人性,而在于创造了算法的人。到底有没有把应有的变量加入,给算法设置一个合理的限制。
但悖论在于,某种程度上讲,人们要求资本或商业公司抛却利润,就像要求算法有人性一样,都是耍流氓。
资本逐利,是其本能,不逐利的资本就死掉了,无法称之为资本。对于一家商业公司来说,逐利也是本能,2016 年春节送所有外卖骑手回家过年的百度外卖,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它都没有资格跟你讨论等不等这个 5 分钟。
平心而论,饿了么设置的这个按钮,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性意义,决定权依然在消费者本身。但这确实是一次翻了车的公关,它试图取巧地转移责任,却把矛盾彻底暴露在了人们面前。
凭你这个行业确实竞争激烈,确实不足以让消费者多等 5 分钟;但如果是把变量调整后,系统优化后,所需配送时间确实需要增加 5 分钟呢?
在事情发生 1 天多之后,美团终于正式回应,称将优化系统,每一单外卖,在为用户提供准时配送服务的同时,美团调度系统会给骑手留出 8 分钟弹性时间,恶劣天气下,系统会延长骑手的配送时间,甚至停止接单。
消费者不应该为骑手们艰难的生存现状买单,商业公司为了竞争同样有其不得不为之的理由,从态度上讲,目前美团的声明显得更诚恳,但最终问题能否得到改善,依然需要留待时间验证。
当竞争开始出现恶性循环,开始导致社会问题,我们想的,不应该是单纯的如何让资本自律,让公司有人情味,或者如何让算法变得有人性,而是应该怎么去修补系统里的 bug。或者在系统之外,引入什么力量,来对其进行约束或制衡。
或许,这才是每一次舆论应该带给我们的思考。
文:林逸
骑手送餐慢的时候,投诉人家的也是你们吧!
……
作为外卖行业从业者,我们这帮人也就是制定骑手规则的人,应该说最懂平台和骑手的人了吧。
先说结论: 外卖效率和骑手人性化待遇之间本非对立。
最好的人性化待遇,就是让骑手用最高效最安全的方式赚到更多钱。
还记得十几年前” 高铁,等等你的百姓” 这个梗吗?
一百年前,火车铁路破坏风水,拍照摄人灵魂;
五十年前,农药化肥破坏生态,非绿色不有机;
二十年前,电脑让学生玩物丧志,精神鸦片;
十年前,无人设备,智能工厂让人失业破坏民生……
科技进步让世界变的更美好,小学生都知道。但永远有人要吐吐酸水,说说怪话的。
回到正题。
用知乎的标准话术说一句,抛开剂量谈毒性是耍流氓,抛开率值看绝对值也是耍流氓。
骑手有安全事故吗,有;骑手安全事故多吗,多;骑手事故率高吗,不高!
如果没有智能调度,如果没有系统规划路线,没有系统辅助派单,没有系统自动导航,你猜骑手骑着车一分钟看一次手机危险不危险?
从抢单到派单,从沙比调度到智能调度,你可能不清楚骑手安全系数提升了多少。
再说平台对骑手的极限效率使用。
最早外卖是 1 小时达,后来百度外卖推出 9545,大概意思就是 95% 的准时率,45 的平均配送时长,再后来陆续推到 30 分钟。
这个改变,不是以骑手车速飙的更快为代价换来的,是系统能力提升,订单密度增加带来的。
以我国城市拥堵的交通,电瓶车的速度增加才多少提升空间?骑手兄弟又不傻,人家是来挣钱的不是来玩命的。
另外平台也没有必要疯狂压榨时效,因为随着时效提升,边际效应递减,成本倍增,一点也不经济。
于平台而言,于用户而言,最好的消费体验是第一追求。
于骑手而言,省事,安全,高效的赚更多的钱是第一追求。
只有技术的进步,产品的优化才能让双方达成共赢。即便现在依然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慢慢优化改进就好了。
让社会更美好的,让骑手兄弟更舒服的,是是无数产品和程序猿小哥日夜的工作,是平台海量资金的投入,是社会的包容和理解,是上下游产业的进化提升。
而非一篇酸溜溜假惺惺的,看似为骑手发声,实则满满恶意的文章。
看到大量人写平台压榨什么的,也挺赞同的,我就不说了。
很多人没注意到的一点是,压榨骑手,点外卖的消费者也是其中一环,因为几乎没有人愿意提高配送费,大家把各种补贴,白嫖行为当成理所当然的。这也是骑手工资低的一大原因。
说的好听叫让给消费者福利,难听了就是无产者(消费者)联合资本家(平台)压榨另一群无产者(骑手)。
可能消费者没有主动地去压迫,但是,现在外卖对消费者的便利,相当一部分原因是骑手的付出。
当一个平台开始对骑手开始人性化时,往往意味着更慢的速度,更高的配送费,这样一来,消费者肯定都跑到其他平台了。
一个压榨骑手但价格底下,速度快的平台,和一个对骑手好但价格和速度都是前者两倍的平台,你选哪个?
当然,最大的责任方还是平台,甚至我可以说是平台故意激化了消费方与骑手的矛盾。
现在,我最希望的是对应的法律法规出现…..
想起了疫情期间还有骑手工作,做着死亡搁浅般的工作。
算法是中立的,它没有做错。不妨换一个场景,上司 A 为下属 B 分配一周的工作任务,工作量为 X。B 完成的很好,于是上司 A 下一周分配了 1.2X,B 也完成得很好;再下一周 1.5X,B 拼拼劲做完了;再 1.8X,B 咬咬牙干完了,于是 2X,B 用上一些零碎的或发呆或小憩的时间,做完了。直到有一周,B 干不完了,甚至病了。问题在谁呢? 如何能让 B 保持高效,充分发挥潜能,不划水摸鱼,又能不过分预支他的精力呢? 这大概需要真诚有效的双向反馈吧。诸如 “头,我累了,需要休息,这活多的有点不合理。” 但好像大家一般都没有这个负反馈的权力吧。将机器执行的算法,换作日常生活中 “上司” 这样一个存在人时,大家会不会有所吐槽和指摘呢?
探寻单方面最优,用在人身上,可能本就有些不太恰当。数学问题的约束一般是明确的,而生活中的约束是模糊的、软性的。例如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对于 “干不死” 这个约束,就很难量化。
算法是中立的,人应该有温情。寻求单方面的最优 (利润最优?),变成了考究人体身心极限,将工作变为具有危险性的极限运动,例如赛车竞速,可能不太合适。若能让 “算法” 沾上一点点 “人性”、“温情”,也许不会是个坏事。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全文核心就是这句话,这句话也是大部分矛盾的根源之一。(这让我想起另一句某些人最爱挂在嘴边的话【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所有人都这样】,和这句话大同小异)
为什么很多人争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争着被资本家和资本家创造的各种系统欺负、剥削。你以为他们是受虐狂?被虐出快感了?还不是因为他们的两大人质 “房子” 和“家庭”被拿捏的死死的。
辞职不干一时爽,但是房贷谁来还?小孩的吃喝玩乐医疗教育产生的巨额费用谁掏?再说,你辞职了,你的家人可不会责怪资本家,只会骂你是个不适应社会被淘汰的废物。
所以面对这两大 “人质”,绑匪提出再多不合理的要求,他们还不是得乖乖照做?毕竟爱干干不干滚,也没人拦着,反正有的是人干。真可怜。作为看客的你又能帮助这些绑架受害者什么,除了在舆论上给与一些几乎约等于零的支持外,你什么也帮不了。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要父母帮买房,以及为什么年轻人结婚率和生育率逐年下降了。因为越来越多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既然绑匪永远也得不到制裁,那么只能另辟蹊径争取自己不成为绑架受害者。毕竟自己没有人质在绑匪手里,就不会被绑匪威胁。”
先给出结论:平衡不了,也无法平衡。
送达速度的下降,会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软件的竞争能力的下降。这一点是不被允许的。
这些年来,我看过许多同情外卖小哥,快递小哥的文章。这些文章写了这些人为了养家多么不容易,受到了什么样的苦难,为什么顾客不能理解一点,要给他们差评呢?这些文章,让顾客能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为外卖小哥想。
我也读过许多后续的文章,这些文章把这个怪现象拆解的很明白:因为差评扣外卖小哥钱的人,不是平台吗?找人家顾客干嘛?
差评是顾客的权力,而不知道谁制造的这些文章,则把差评者送到了不理解他人,应当受到谴责的道德对立面,仿佛留差评这件事,是不道德的。
它们引导舆论,贩卖同情,减少差评,掩盖平台本身的不合理与残酷。
我没从事过外卖行业,但在酒店干了五年。但是集团对于差评的态度,与外卖应该差不多。
其实,集团并不在意顾客的诉求,他们在意的仅仅是差评不要写在官网上,如此而已。
当这种差评罚款机制,配合延时送达扣减配送费合并使用。
是平台对外卖送餐人员的筛选与压榨。我早已对此十分愤怒,但是对于庞大的 “平台” 来说,我甚至找不到发力点。毕竟我们这些人,都是依附在平台下吃饭的。又能真的去反抗谁呢?
这两年,我一直处于一种焦虑之中。
第一种焦虑,是在做了五年多的服务业后,真正的理解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人与人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没有人相信一个麻匪会叫张牧之,所以他成了张麻子。也没有人觉得一个酒店的服务员,值得尊重,他们如果对你尊重,反倒是体现了自身的涵养。(当然,如果您觉得人人平等,并且真心诚意地对待每一个人,那么这句话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
我这些年遇到了多少事情呢?(以下与骑手关系不大,但讲得是服务业的一些事情)
1,一对小年轻,喝醉了酒。半夜来前台,直接抓走了我整盒纸抽,当着我的面在大堂呕吐。我给开好了房间,写好好了房号。结果上楼,大半夜的去敲了陌生人的房间。对方是女子,被惊醒,电话打到前台,问:“我怎么给开的房。” 了解情况 & 道歉解释过后,这对年轻人下来,男的继续吐。吐在我刚刚收拾好的理石地面上。
2,一位事业单位的人,带着他的同事,夏季来酒店开房。提前预定了三间,本人不下 APP(公司规定,APP 预定可以按照会员折扣预定,如果是电话预定,则只能有一间按照会员价格,其他两间只能走预定时的原价)。由于他订的早,当时正处在酒店旺季,来入住时,酒店同房型的价格,已经上涨了 200 元了。我办理入住时,和他解释,他预定时的价格不同(就是还是按照他预定的价格给他办理),结果他一口咬定,电话预定时,“三间房都可以按照他的金卡会员办,而且都含早餐(本身只有自己含)” 并且说,由此产生的价差问题,都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与我无关。
当时办理入住的人很多,他吵得超级大声。气得我人都是在抖的。坦白来说,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他,我就属于被公司规定和顾客活活给夹死了,里外不是人。最后经理来了,给了个六点几折的折扣,给住下了(理论上不能低于七折)。还给赠送了早餐。
规则?在嗓门大面前,规则只针对员工而已。
3,一个母亲的儿子,JJ 被蚊虫叮了。一口咬定是酒店的责任,第一次医药费,酒店给出了。然后,又要赔偿,由于酒店没给赔偿。这伙计从卫生局告到警察局。给我们店里里外外折腾了一遍。由于在中介平台留了一条近 300 字的差评。总部下场审核我们,为什么客人会留下差评,还给做成了案例分析。
4,一家五口,凌晨 4 点半给我打电话。我那时睡得正迷糊(基本凌晨四点就把活干完了)。问现在酒店有没有空余房间,想要入住。并且告知有当日入住订单,我在查询有空余房间后,告诉他们,“有房间,可以提供入住。”(正常酒店入住时间为中午十二点,方便顾客早晨六点有房可以提供入住。)正当我担心他们不知道早六点入住的事情时,刚说:“您……” 就把我的电话扣死了。
等到五点来到的时候(带着孩子)。我与她们说清楚状况(2 男 2 女 1 小孩),如果这个时候入住需要开时租房,我最早给您入住时间在早晨 6 点。
然后,这群人就炸锅了。说我坑他们钱(我系统过不了,房费我也一点提成没有,我们是基础工资 + 卡提)。两个男的甚至要冲进来打我,还说了各种 “差评给定了” 之类的话。最后,他们带着口中所说的“很累的孩子”(最欢实的就是这孩子)。一直等到早晨六点,我给办理了入住。
这件事使我足有两天的时间神经衰弱。后来我从同事口中得知,在前一天,她们同一伙儿人,已经给我的同事打过电话。而同事早已告知六点后才能入住的事情。且不确定早晨有房,且订单上也早已显示,最早入住时间为早晨 6 点。
也就是说这四个家伙,明知道规则,却把所有的事情怪在了我 “没有告知” 这件事情上。
所以,以后我都想遇到想要提早入住的,我一律告知没有房间,没退出来。可还是没那么做过。
最后,门店把我当月的奖金给扣了 200 元。
第二种焦虑,是我怕自己的思想,被困在一个笼子里,只能听到我喜欢的声音,最终活在了井底,却自认为身在海洋。
后来,我知道了一个词,这个词叫做 “信息茧房”。这件事,我发现,我有办法抗争。但是方法还不明朗。
这类激发负面情绪的故事,在从事服务业期间,我还有太多太多。基本讲一个月也讲不完。
而我本人,为集团贡献过所谓的 “金点子”,觉得公司好多账务,表类处理繁琐。提供了 EXCEL 的简便方法,她们要么学不懂,要么不屑于学,要么说 “做好你本职工作之类的活。”
举个例子:在我接手之前,她们核对 AR 帐,是一笔笔在电脑里导出,肉眼核对的(600~800 条)。
我后来使用的 excel 重复项核对筛选的方法,基本她们一天的工作量,我也就 30 分钟。后来这个工作就归我了(当然,这不是值得夸耀的事,但我深切的感受到,科技的力量,只用于支配员工。却并没有真正用来简化基层的工作。)
但是,我没法将我的方法传递给上层(我干过五家店,我知道的四家,他们都是肉眼核对)。我唯一一次金点子奖,除了我的思路想法牛逼,还是因为是我的业主替我转发的邮件。
凡是我个人名义,提出的金点子,全部只是石沉大海而已。
从一开始的初级,一路被压着不给升级。好不容易升到的中级,也在换店时被压了下来,一压就是一年。升级全靠跳店。今年五月份,我由于家里老人病重,提出了上一段时间白班,照顾老人。五月九日直至五月十九日,刚好十天。便被店长劝退了(补了我一个月工资,业主心好,在老人病危时又转了我一个月工资)。正常来说,我在这家门店差差一个月,已经整两年了。
但作为底层,也没有太多要争得,便走了。
在各大平台下。我们这些 “底层服务人员” 的喜怒哀乐,是十分渺小的。
上升到国家层面,还有太多的贫困人口,等待帮扶的人。需要他们消耗精力去解决。
平台的乱象,便是酿造了无数悲剧。但只要不是全国舆论哗然的大问题。
那就统统是小问题。只要是小问题,便没有被出手解决的可能。
各位大佬的答案,思路是很美好的。但是,真正有能力促使改变的人,会来看吗?
我记得去年看了美团是如何管理他公司旗下的 60 万(当然今年肯定不止了)骑手的——
他采用的是文中提及的叫 “超脑” 的人工智能系统 :
美团每天至少有 2000 万单外卖,
管理着 60 万个每天活跃的外卖小哥,
每个小时最高峰的时候,要做 29 亿次路线规划。
谁开发的呢?
背后是一万名程序员。
一万名程序员如何管理?
背后又是一个人工智能系统。
他像一个巨大的中心,通过覆盖在整个城市上的庞大的网,而我们羸弱的人类,则变成了他手中可以任意摆布的扯线木偶。
而且——还不太合格。
文中列举了许多外卖小哥非人道的工作环境——时间限制、情绪压抑、路线危险等等等等,可能,如果计算机有情感,他们或许会觉得,人类,也太麻烦了吧。
太容易受伤,太不聪明,太情绪化等等等等,哪有他们机器效率高、不知疲倦、没有累赘?
王兴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
我记得当初看他创业史,2012 年的时候,他对当时美团的模仿对象高朋就有过非常犀利的分析:高朋是高毛利、高成本。
而基于中国市场,他对美团的定位,是公司要做到高效率、低成本;高科技、低毛利。
简而言之那就是利用技术提高效率、降低运营成本,将美团做成高科含量的公司,将 IT 系统运用于各个部位环节和岗位。
从这一篇深度文章来看,美团还真的做到了。
同样的,在效率和人权这一块,程序员出身的王兴,也毫不犹豫选择了效率,非常符合计算机领域的二元对立的理论,在人文关怀这一块,是完完全全的缺失。
我来随意瞎梳理一下美团的架构:
最高级的人类(CEO 王兴) 管理着 高级人工智能(管理公司高层人工智能系统);
高级人工智能 管理 中级人类(部门主管);
部门主管 辅助 中级人工智能(管理程序员的人工智能系统);
中级人工智能 管理 中级人类(程序员);
程序员开发 “超脑”
超脑管理 60w 外卖小哥。
恐怕要不了多久,除了 ceo 和部分高层以外的人类,外卖小哥、程序员、部门管理,这些 “弱小的人类啊” 全都会被机器取代了……
或许,我们一直害怕的,人类被人工智能奴役。
其实,“奴役” 早已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开始了呢。
不说美团,支付宝和微信早已经拥有了我所有的信息。知道我从小到大做的每一件事、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甚至我每一分每一秒的心率。
起初,我会心怀抗拒,但逐渐习惯了之后,发现,哎?还挺方便的嘛。
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像一个个零件一样,被吸收进这个庞大的网络内,成为一个代号、一组数据。
而我们每一个人,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是曾经在科幻电影里不断被预演过的那一幕,早已在暗潮汹涌的冰山下徐徐拉开了帷幕。
在电影《少数派报告》里,导演也设计了一个系统,――“先知”。“先知” 能侦察出人的犯罪企图,所以在罪犯犯罪之前,就已经被犯罪预防组织的警察逮捕并获刑。
之前觉得简直是无稽之谈,现在细细想来,说不定有生之年还真能见到,像抖音,不就能钻到我们的脑子里,清清楚楚知道我们内心最隐秘的欲望吗?
说一点不大正确的话吧。
但凡有条路,谁会干这个呢?
这篇全文我就看到两个字:“吃人”
可是他们无路可逃。
那个在广东台风天没顶住自己小货车被压死的男人,还有大暴雨台风天里接单的外卖小哥们。
人人都要有条路。
今天这个文章刷屏了,这几天点的外卖可以多给几个红包,可谁能架得住以后每单 x2 或者 x3 的派送费呢?
如果没有办法实现可以商业化运营的无人派送,或者接受像欧美一样 10 刀起步的派送费,这就是个死结。
换言之,即使实现了可以商业化运营的无人派送,那么这些体力劳动者又将面临另一个问题:**失业。**这比风里来雨里去更可怕,毕竟极端天气还是少数。
从这个角度上说,胡德分子其实也值得我们同情,尽管他们最后还是被工厂变成了无产阶级。
平台从来也没有限制过外卖人员的离职自由,为什么他们留下来了?是办公室吹空调不舒服,还是下班高峰堵车?
而且没一技傍身的年轻人,要么去电子厂当流水线螺丝钉,要么就回到老家种地。搁民国那时候,到了北上广也就能拉个黄包车。
对个人而言要打破因出身带来的不平等,难。
且越来越难。
但总得活下去,对于普通人来说,上了大学有机会能去马老板那真的修福报了;给东哥当兄弟也还凑合了;攒攒钱或许就能回家开个小店啥的。
不要试图和平台的法务对决,人家对劳动法和合同法的造诣远比我等键盘侠深厚。
我们在这呼吁有点意义,但更有意义的就是拿出真金白银来,拿出实际行动来,大家主动提高外卖费或者弃绝外卖自力更生。
毕竟以前没有美团和饿了么的时候我们也没有饿死。
https://mp.weixin.qq.com/s/Mes1RqIOdp48CMw4pXTwXw
希望大家花点时间看看这篇调查。
也就吃一个外卖的时间而已。
你现在觉得与你无关,那麻烦看完之后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别觉得让系统支配你的人生是科幻小说,说不定今天外卖小哥被系统 “方舟”“超脑” 支配的恐惧明天就临到你头。
我们国家的营商环境不要太宽松,就这违背人基本权利的商业规则,我认为之后带来的各种危险要大于它带来的益处(增加就业岗位)。另外在这里面,资本成功的把矛盾转移到消费者与服务者之间,或者成功的制造了两者、三者的矛盾,最终获得最大利益的却是始作俑者。
另外,劳动力红利还是没被吃净,你不做,有的是人做,甚至还有被未来出现的 AI 智能送餐飞机、车等工具替代的危险。
在现阶段外卖这个行业存在的本事就是矛盾。
一家公司或者某种行业若追求效率,那么它永远不可能人性化。
逆行闯红灯,对于外买这个行业来说,是不可避免的。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有俩点。
一:被大家说烂的,时间紧迫,赶时间。
赶时间的原因可以再细分为:平台的责任,给予的时间太少,系统派单不够合理。解决方法,增加配送时间,优化系统。(系统确实在优化,但为什么配送时间也跟着变少了?)
商家的责任,卡餐。解决方法,增加商家出餐慢可以加时长功能。(这个不论是蜂鸟专送还是美团专送都做了,至于众包,最近没跑过,不发言)
加盟站点的责任,人手不够。解决方法,招人!招人!
骑手的责任,多抢以及误抢订单。解决方法,取消各种价格等级以及冲单等级制度,直接增加每单的配送费;限制骑手抢单上线;给予骑手自己转单的权利。(当然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二:外卖行业爆炸式的发展,超过当前城市的规划。
如图,在武汉的朋友应该知道,红色的这条线为珞瑜路,整条街被栅栏隔开,行人可以通过天桥,地下通道到底对面。
外卖小哥若在 A 点取餐送到 B 点,又或者在 C 点取餐送到 A 点,最好的选择似乎只有逆行。
毕竟按照规划的距离,是逆行三倍左右的左右。
不是骑手被困在系统里,而是工人们单纯地再被资本压榨。
这里的工人不止指外卖小哥,也包括些优化系统的程序员老哥们,今天他们将时间优化到了 30 分钟,马上资本回要求他们 996 将 30 变成 28、26……10……
骑士配送时间越来越快,并不代表整个行业在进步。毕竟商家做餐越来越快餐化,之前有过爆料,很多商家的套餐其实是提前备好的,在午高峰只要打包或者加热一下,便可以出餐。出餐快,才能出更多的单子,出餐慢的,会被骑手多次报备,平台会随之减少流量,导致订单越来越少。
在收入方面,其实真的一般,所谓的月入过万,只不过是一些极少数的头部老司机。月入过万的代价又何止 997。按照武汉的价格来算,大多数骑手,按照 997 的工作量,工资都在 6000 左右摇摆。
我自己就在送外卖,也看过很多关于外卖的文章,唯有这篇,让我感觉真走心了。
以上都是个人一鄙之言,欢迎不同想法的老哥在评论区讨论。
美团老板王兴最近很忙,怼国足、怼阿里、怼华为,能不能抽出点儿时间来,回应一下自己员工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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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团骑手三问王兴
当你办公楼下面出现这种东西的时候,你就不会在乎他待遇了,反正我们办公楼下面就有这玩意了,最开始还打电话问你,可以放里面不,现在直接通知,给你放里面自取,我要求送上楼,直接表示不送,并挂断电话
其实不仅仅有外卖平台外包劳动者,BTA 为代表的大厂一样有成千上万的外包人员,包括政府机构里也有很多临聘人员。这说实话是市场的选择。
文章指出美团最可耻的是靠外卖小哥们打开市场,赢得客户粘性,市值几千亿的巨头公司,居然没一个和外卖小哥签合同。这比东哥把快递小哥取消底薪还可恶。
他们穿着美团饿了么的衣服,天天为他们打广告,卖命送餐,但是平台轻轻松松规避法律,劳动法就是摆设。
我们国家正在产生越来越多劳动法体系之外的劳动者,工会什么的就是摆设而已。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1. 很多工作不体面,但能(快速)赚到与自身学识不匹配的较高收入。外卖送餐至少是这些不体面的工作里还合法的。没钱就没法体面。
2. 吹着空调点点手机,多花三五块钱就能让人把饭送到眼前,甚至由此产生了自己是体面人的错觉。如果顾客可以不对送餐员刁难苛责、动辄差评,才是真正的体面。
3. 外卖平台为了提高利润和竞争力,用技术手段改善运力效率,无可厚非。但 “顾客有时效要求”“送餐员有收入要求” 和“你不干有的是人想干”的现实,让平台有底气采取手段将油门踩到底。享受这个商业模式的利润和高股价,就要背负道德压力甚至骂名,挨骂才让平台显得体面。
4. 媒体报道这些现象,客观、全面就是最大的体面。不要指望媒体给出解决方案,这超纲了。
5. 外卖送餐和出租车一样,都属于特种行业,监管和法律法规应该跟上。有关部门出来走两步,有人要是不体面,你们有义务帮他体面。
这是新时代的福特制,当年流水线也是被人批驳无数,卓别林还拍了电影批判,结果呢?
不能意气用事,不能虚伪,要科学界定剥削的残酷边界,看是否存在过度现象?
更不能好心办坏事,这样的事还少吗?
人性化待遇,应该符合边际收益大于边际成本的规律,既要反对过度剥削,也要防止难以为继。
记者暴露黑暗,无可厚非,社会良心稍微偏左可以理解,大众最好有足够的鉴别能力。
在算法面前,人成为算法的工具,也成为了它的奴隶。
或许比资本家更残暴,更无情,更没有人情味的是算法吧!
但是,快播王欣的一句话或许能够为算法辩解一下:
技术本身是无罪的,罪在谁?还是利用算法的这群人。
或许在算法当道的这个时代,我们确实应该好好思考一下算法和人之间得关系了。
算法的智能,控制了人们得喜好,信息流的推送,抖音算法让人们上瘾的同时,也造成了信息茧房的发生。
而如今外卖平台效率的大脑也是算法在控制着外卖员,逼着外卖员冒着生命危险去提高配送效率,不敢超时。
如何利用好算法,如何思考算法和人之间的关系?是未来人工智能时代必须要思考得问题了。
否则,一旦算法技术,人工智能技术被坏人控制,那么,电影中机器人大战人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一点引申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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