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华案中最朴素的正义：“社会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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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警告】

本文涉及未成年人性侵案，可能引起心理不适或受害回忆，18岁以下读者敬请自行退出，不要阅读。

——呦呦鹿鸣的鹿鸣君

关于王振华性侵9岁幼女案，我已经连写两篇文章，目标直指为王振华做无罪辩护、提出“嫖宿论”的代理律师陈有西、李肖霖。（《那是良心的价格》《13分钟的永夜》）

我之所以如此用力，目的也很清晰：任何试图让“嫖宿幼女”死灰复燃、重进公共空间的苗头，不管是什么权贵在为它煽风点火，我等小子，都必须鸣鼓而攻之，第一时间围剿它，扑灭它。迎头痛击，不留余地。

两篇文章都是百万级阅读，引起众议。法律界就此重启关于律师伦理的讨论，重新厘定律师行为边界。相信，对颠倒黑白、为虎作伥、双重标准、出卖良知、二次伤害受害小女孩的人，有良知的人自然会有结论。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向性侵案的核心——施害者靠近一步。

我有个私人印象，提请大家注意——这些年，针对幼童的性侵害案件，井喷式爆发。数据显示，2015年至2018年11月，全国法院审结的猥亵儿童案件就有11519件。据“女童保护”统计，2013年至2018年，媒体共曝光2096起性侵儿童案，每起案例都有不同数量的受害儿童，多的有100多人。

把9岁小女孩弄到酒店房间里“搂搂抱抱”折腾成轻伤二级的王振华，只是其中一个。

为什么会这样？

答案很简单：他们不怕。我们对幼童的保护太弱了，镇不住他们。道高了一尺，魔高了一丈不止。

历朝历代，中国法律保护幼女的原则都非常清晰。上一篇文章《13分钟的永夜》已汇报：宋代《庆元条法事类》：“诸强奸者，女十岁以下虽和也同，流三千里，配远恶州。未成，配五百里。折伤者，绞。”《元史.刑法志》：“诸强奸人幼女者处死，虽和同强，女不坐。凡称幼女，止十岁以下。”《大明律》：“奸幼女十二岁以下者，虽和，同强论。”“强奸者，绞”。《大清律例》：“将未至十岁之幼女诱去强行奸污者，照光棍例，斩决。” 

简单来说：涉及十岁以下的幼女，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法律认定她没有性同意能力，嫖宿这种词根本没机会出现），弄伤了，基本原则就是——拉出去砍了。这就是历经千百年时间考验存续到今天的朴素正义。

保护幼童，是任何一个国家的良知底线。

让我们再看看其他地方。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宋杰昨天写的一个小故事：有一位刑警聊起了上海多年前的一起类似案件。一名法籍小学生在上海报案称多次被该校美籍英语教师猥亵， FBI派员代表美国政府来沪协商，在得知我国这种情况最高判15年后，他们表示刑期结束当天就会来人把该教师押回美国审判，因为美国法院要判他100多年。“这个罪在西方国家是一个不得了的重罪，犯错一次没有改正机会和杀人一样直接就完蛋了！”这位刑警说。

这个美籍禽兽教师回美国怎样了，我不知道，但我听说过“梅根法案”：

1994年，美国新泽西州有一位7岁女孩，叫做梅根，被邻居强奸并杀害。大家发现，这个禽兽有恋童癖，曾两度因猥亵儿童入狱，而本社区居民却对此一无所知。几个月后，新泽西州通过一个法案：性犯罪者出狱后必须在居住地登记，并向社会公开。这就是“梅根法案”（Megan’s Law），是上世纪40年代加州“性犯罪人登记制度”的升级版。

此后，美国联邦强制要求各州制定并施行各自版本的梅根法案，否则将会被削减10%用于打击犯罪的联邦拨款。在华盛顿州，刑满释放的性罪犯一旦迁入，警察会挨家挨户电话通知邻居，告诉此人的姓名和住址；在德克萨斯州，性罪犯必须在自家庭院内、汽车保险杠上贴上警示标语，表明自己是性罪犯，提醒街坊邻里注意；在俄勒冈州，犯罪人员必须在自家窗户贴标语。

性罪犯通常必须公开的信息包括：姓名、照片、住址、监禁日期以及触犯的罪名**。拒绝登记或未及时更新信息将构成重罪**。目前，已有超过65万性罪犯登记在册。

美国是世界上对隐私权、个人自由最为敏感的国家，为了个人自由权，往往刀兵相向、你死我活。但是，偏偏也是美国，对性犯罪者的隐私和个人自由特别“歧视”，“肆意践踏”性罪犯的个人尊严。他们就是要给性犯罪者清晰地打上烙印，让他们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终身羞辱，即便刑满释放也不放过，绝不宽容。

请注意，美国的性犯罪非常宽泛。不仅仅是强奸、猥亵，传播儿童色情物品，乃至下载色情图片，也在此列。

为什么这么狠？还是前面那句话：保护幼童，是一个国家的良知底线。信息公开，就是国家社会集体作为终极监护人对幼童进行预防保护。相比惩罚犯罪，而预防犯罪是更为高明的公共政策。美国之后，英国有“萨拉法案”，韩国有“性犯罪公布栏”，中国香港有“性罪行定罪记录查核”行政机制。

为了幼童，美国人还不惜挑战极为珍视的法治原则。比如，美国有一个法案规定：强奸、猥亵儿童罪罪犯刑期届满之际，如果经听证评估“在性方面对他人具有危险性”，可暂缓释放，继续采取“民事监管措施”（实际上仍然拘禁在监狱或看守所）。这就让一些罪犯很是不满。比如，2006年，有一个人，因传阅儿童色情读物入狱37个月（诧异吗？），刑满之后，又被认定为“性方面对他人具有危险性”，无法获得自由，于是就起诉到最高法院：你们这样要不得啊，各位，这违反“一罪不二罚”原则，还违宪（违反正当程序条款、立法权限条款）。大法官判决说：不违宪，“民事监管”措施适度，对维护社会安全确有必要，与医学上的强制隔离类似。

一句话：关，继续关。

这一点现在可能相对好理解一些了：一个新冠肺炎病毒感染者，乃至密切接触者，都要隔离，那么，一个被认定为“性方面对他人具有危险性”的罪犯，为什么不继续监管？ 

简单来说，美国对性犯罪者布下天罗地网，让他们隐无可隐。一些严重的性犯罪者，就这样被宣布“社会性死亡”，特别是涉及幼儿的时候。

比如，美国众议院议员安东尼·韦纳，2011年，因“意外”将胯部照片发到推特，并将链接传给一位女粉丝，不得不辞去众议院职务。2016年，他又向其他女子发送不雅照片，附上一条一语双关的短消息：“Someone just climbed into my bed（有谁在我的床上）”。这一次，美国人彻底愤怒了，因为这照片是在4岁儿子旁边拍的。安东尼·韦纳曾经是纽约市长候选人，而妻子也是希拉里的亲信。因为最后这张照片，妻子与他离婚，他也彻底从政坛消失。

汉代法律，有一个专类叫“禽兽行”，指的是破坏人伦的性行为。触犯者基本就是一个字：死。这个词后来渐渐消失了，我觉得很可惜，建议今天重新启用。

我们今天就是有一些禽兽在干着一些禽兽行，比如，花10万块请长期给自己提供女人的中间人把一个9岁小女孩带到酒店房间“搂搂抱抱”，折腾成轻伤二级。

对于这样的问题，我们应该怎样呢？本文提出3个建议：

1. 延续朴素正义，重判。

2. 增加“性犯罪人信息社区公示制度”（参考梅根法案）。

3. 引进性犯罪人员刑满释放“性危险评估制度”。

回到王振华案。上海普陀区人民法院对王振华案的一审判决是：5年。目前，王振华已经上诉，要求无罪判决。如何看这个判决的罪名和刑期，以及，在目前的法律体系里，有怎样的空间改变。我们下一篇再讲。

过去一年，王振华父子的财产增长了两百亿，王振华一审宣判后，他的公司股票大涨。

本案走到今天，在“嫖宿幼女”“能不能用追求正义来要求律师”这样底线以下的位置，我们竟然也能争论不休、社群撕裂，真是人类一大奇观。

谭嗣同在《仁学》中写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愈进愈阻，永无止息。”没错，我们每进步一点，阻力就会加大一分，永不止息，因此，我们必须以最大的韧性与禽兽们周旋，才能守住良知底线。尤其是在这个已经处于“道德洼地”的时代。这一仗，必须打赢。

20200621，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前两篇：

《那是良心的价格》

《13分钟的永夜：在性侵幼女案甩出“嫖娼论”，为什么比王振华更可恶？》

呦呦鹿鸣的鹿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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