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职业学术打假人：论文“纠图”不针对个人，相信对科学事业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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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职业学术打假人：论文“纠图”不针对个人，相信对科学事业有益

北京科技报2019-11-27

记者/王雪莹（实习）新媒体编辑/陈炫之

近日，前斯坦福大学助理研究员、美国微生物学者Elisabeth Bik在国际科研评审网站PubPeer公开质疑，以南开大学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曹雪涛为通讯作者或合著的多篇论文存在"图片复制不当"问题，涉嫌学术造假，引发国内外广泛关注。

Elisabeth Bik是谁？她缘何长期从事学术打假？此次曹雪涛风波背后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为此，北京科技报 | 科学加对Bik女士进行了采访。

▍通过图案发觉问题有"过人能力"

Elisabeth Bik，美国微生物学者。在荷兰Utrecht University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Bik曾先后就职于荷兰国家卫生研究院和芬兰尼沃海恩圣安东尼医院。此后，她转至斯坦福大学David Relman医学院，专注微生物学和免疫学系研究。

2014年5月，Bik主创Microbiome Digest网站，后者作为收录微生物学科研论文的专业平台，其更新频率几乎可以达到每日一更。2016年至2018年期间，她以科学编辑（随后升至科学和编辑主编）的身份就职于微生物组测序公司uBiome；2018年，Bik加入Astarte Medical担任科学总监；2019年成为微生物和科学诚信顾问。可以说，自2016年开始，Bik便积极投身于检查生物医学文献中的图像及数据使用不当事业中。对于她而言，从论文中使用的图片作为切入点，检查论文数据可能存在的学术不端行为是一项长期的工作。

2016年，Bik就曾表示在对超过20000篇生物医学类论文图像的使用进行检查后，发现有3.8%已经发表的正规学术论文存在"图片使用重复或操控行为"。2018年，Bik又与知名期刊杂志《感染与免疫》（Infection and Immunity）前主编、知名分子微生物学和免疫学博士Arturo Casadevall等人一起，对2009年至2016年期间发表在《分子和细胞生物学》（MCB）上960篇微生物学学术论文的图像使用进行了检查，发现有6.1%的文章存在问题。最终，42篇论文更正了配图，5篇最终被撤稿。在Casadevall看来，Bik在通过图案发觉问题上有着"过人的能力"。

“（图片扫描、标记工具）能帮我从同一图片中找到’克隆’的地方，但我还是会自己判断”，此前在接受其它媒体采访时Bik如是说。然而由于肉眼鉴别的能力有限，且时间更久远的论文图片质量也不高，更难区分，因而对于可能存疑的部分或者不明显的部分，她会放在社交网络上邀请更多的人一起鉴别，“我们的人手和能力有限，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希望更多的人一起参与（鉴别）的原因”。

▍对话：我不受雇于任何机构，看过四、五万篇论文

在公开质疑曹雪涛及其团队后，Bik引发了国内外的高度关注。然而，她的"纠图"运动也招来了各种不同的声音，围绕她本人的争议也一直不断。对此，在与记者的采访中Bik回应了这些质疑。

科学加：是出于什么原因，使您决定放弃原先条件优渥的工作，专职从事调查学术论文中的图片使用情况？

Bik：因为专职做这件事而不是用晚上或周末的空余时间，会让我觉得自己对（推动）科学事业更有价值。

科学加：很多人有疑问，您是受雇于哪些机构专业从事学术论文图片的使用情况吗？或者说，您为此收取过任何形式的资助吗？

Bik：我没有受雇于任何人或机构，但是偶尔我会接一些短期的工作，帮一些机构或者出版社二校论文，看看是不是认可原稿作者给出的结论。我没有收取过一分钱的资助，但我接的这些短期工作会支付我咨询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的是我个人的观点。

科学加：全球每天发表的学术论文浩如烟缈，您是如何筛选哪些论文应该先拿挑出来复查呢？有什么标准吗？

Bik：我主要查的是论文中的图表，因为相比之下，这比复查数据要简单一些。通常我会在同一篇论文中看它的图片是否重复，或者看一张图中小单元格里的内容是不是一模一样的。如果我发现图里或者图片部分内容是一样的，我会先试图确定一下它们是不是为了佐证同一个试验，如果不是我才会质疑然后再发到PubPeer上。

科学加：能讲讲为什么曹雪涛先生的论文引起了您的关注吗？因为我们发现，您之前所提出的质疑都是围绕曹雪涛及其团队的论文。

Bik：我并没有有针对性地锁定曹雪涛。我有一个大概800来篇论文的数据库吧，是基于我浏览过的20000多篇论文后挑出来的，（如果我发现了有问题的文章）我会在这个库里再搜索同一作者的名字。之前我就曾经搜到过曹教授，还搜到过其它作者。2014年的时候我发现他（曹雪涛）的3篇文章（有问题）并且把问题告知了相关期刊。

通常来讲，如果我发现同一团队好几篇文章都有复制图片使用不当行为的话，我会按名字把这些作者的所有论文都查一遍，再把我所发现的问题发到PubPeer网上或者联系发表论文的相关期刊。

在曹雪涛这件事上，我一共查了300多篇，发现50多篇都有潜在的问题，所以我发到了网上。这不是我针对他个人，而是这些年来我所致力于的事情就是这个。这些年来，我在PubPeer上质疑过的文章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机构，有问题的论文总数超过了1300篇，其中只有50余篇是曹教授的。我从未针对他本人有所质疑，只是质疑他这些有问题的论文。

科学加：但是有网友认为，您的做法有失公允，有带着民族主义偏见的嫌疑。对此您怎么看？

Bik：我完全不认同，就在过去半年的时间里，我在PubPeer上列出了700多篇有问题的学术论文，它们来自于不同的国家，包括阿根廷、加拿大、英国、美国、中国、捷克、法国、德国、印度、伊朗、爱尔兰、日本、韩国、俄罗斯、西班牙在内的25个国家。

科学加：您能向我们具体解释一下到底是用了怎样的手段检查这些问题图片吗？这种方法是否具有足够的科学依据和客观性呢？

Bik：这些相似之处是我自己观察的结果，但这也是基于我为了纠察学术论文图片而看了4、5万篇论文得来的经验。因为我列出的这些问题都是我看到的，所以这是我的个人观点。我并没有指责这些就是学术不端。

科学加：除了Twitter，这个事情在中国也上了热搜榜，有网友截图告知您还被您转发了。此举也引发了一些对您的质疑，您怎么理解这些不同的声音？

Bik：我不理解为什么说我转发了这种内容就有失公正性的观点。而且我也没有听说有批评之声，就算有，我也没听到。相反的，我收到了很多积极的反馈，其中也包括一些中国科研人员。

科学加：您认识方舟子先生吗？就曹雪涛先生这件事，你们有过交流吗？我们发现您转发了他在Twitter对此事发表的一些言论。

Bik：我与他本人并不相识，但是他这个Twitter账号我是认识的。我转发了他1、2条内容。我们多年前其实就在Twitter上有过简短的互动，因为有人发现他也从事的是学术打假活动。至于曹教授的事情，我们从来没有过交流。

▍方舟子：应该积极看待质疑之声

对此，北京科技报 | 科学加从方舟子方面得到了证实，他也表示：“我们只是在推特上互相关注，偶尔有互动。以前她通过推特私信向我反映过某个中国科研人员造假的问题。但关于曹雪涛的事我们并没有私下交流过。”

在方舟子看来，Bik长期以来专职从事揭露论文造假的工作，这是针对全世界各个国家的打假，绝非单纯针对某些国家与地区。

据了解，今年11月，Bik也曾在社交媒体贴图质疑印度Annamalai大学超200篇的学术论文"存在大量图片问题"。她表示，其中至少14篇论文的作者是该校副校长Velayutham Murugesa，此事也在印度学术界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在方舟子看来，之所以有时Bik的质疑看上去会比较"集中"在某些国家和地区，“是因为科学界在这方面的问题（比其它国家都）严重”。对于我国学术界的长久发展来看，应该积极看待Bik此次的质疑之声，进一步加强相关监管。

据了解，事发至今，除部分涉事论文作者和曹雪涛本人已给出回应，中国工程院、中国教育部等机构也相继表态，表示对此事高度关注，已就相关问题展开调查。与此同时，受到质疑的相关论文所在期刊也已有部分给出了声明：国际期刊《细胞》（Cell）22日表示，该出版社虽然对曹雪涛事件本身不发表任何评论，但会按照现有标准进行（“论文出版及后续问题处理流程”），对"有充足理由认为需要进一步调查的数据或相关问题"按章程处理。另一家国际期刊《生物化学期刊》（The Journal of Biological Chemistry）则未直接回应是否已启动调查，只是表示"同行评审是机密"，不适合对外公布。

(XYS2019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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