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针灸之祖”皇甫谧看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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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针灸之祖”皇甫谧看看病

作者：棒棒医生

皇甫谧（215年—282年），字士安，号玄晏先生。三国西晋时期的大学者，中医史称“针灸之祖”，生平极富传奇。皇甫谧是名门望族之后，他的曾祖父是东汉破黄巾军的名将皇甫嵩，在《三国演义》第一回里就有他的名字。不过传到皇甫谧，家道已经衰败不堪。皇甫谧自小父母双亡，过继给叔父为子。一直到二十岁，不读书不学习，整日游手好闲，人们以为他就是个“傻子”。

不过他很孝顺，曾经有一次得到瓜果（可能是偷的），拿来孝敬叔母任氏。没想到继母根本不喜欢瓜果，反而对他流泪说教，你这么不成材不争气，拿再多的东西给我也无法安慰我。

皇甫谧自此大受刺激，开始发奋读书。并且“躬自稼穑，带经而农。”一边手拿经书，一边种田，真是中华好男儿！

皇甫谧很快声名远扬，有人劝他广交名流，学而优则做官。他说，切，没兴趣。他唯一的兴趣就是读书，读书，读书，仿佛要把损失的20年青春弥补回来，所谓“耽玩典籍，忘寝与食”。别人叫他“书淫”，这个称号他喜欢。

越是不想做官，别人越有兴趣要他做官，闹到晋武帝那儿去了，天下竟有此人？十二道诏书，急急如律令，圣代无隐者，快出来做官。

皇甫谧被逼不过，上疏陈情，说，我都病得快要死了，如果应召而去，说不定会死在路上呢。并用话挤兑住皇帝：说上有圣明的皇帝，下就有敢于说出实情的大臣；上有宽容的政策，下就有能委婉表达心愿的人。这马屁拍得，武帝只好选择做圣主。

再过一年，皇甫谧向皇帝借书，皇帝借了一车书给他，他从此便奉旨读书了。后来皇帝想不过，又下诏任命他为“太子中庶事”。皇甫谧说我病重，我病重。不久再下诏命他议郎，又补任命为著作郎、功曹。

皇甫谧一看不是个事儿，干脆写了一篇《笃终》，安排后事。说死了后直接埋了，不开追悼会，不化妆，不穿新衣，不要陪葬品，只带一本孝经。

皇甫谧一生著作极富，为晋代之冠，除了诗赋诔颂论外，有《帝王世纪》、《年历》、《高士传》、《逸士传》、《列女传》、《玄晏春秋》等，尤以《针灸甲乙经》为著名，奠定中医史上“针灸之祖”的崇高地位。

皇甫谧是“针灸之祖”，名列古代“十大神医”。他的后半生一直在病和重病中度过，他得的是什么病？他是否用过针灸治疗自己的病？效果如何？这些问题是我们感兴趣的，我尝试分析一下。

在第一次上疏辞官时，皇甫谧详细描述了自己的病：“臣以尫弊（瘦弱多病），迷于道趣，因疾抽簪，散发林阜……而小人无良，致灾速祸，久婴笃疾，躯半不仁，右脚偏小，十有九载。又服寒食药，违错节度，辛苦茶毒，于今七年。隆冬裸袒食冰，当暑烦闷，加之咳逆，或若温虐，或类伤寒，浮气流肿，四肢酸重。于今困劣，救命呼嗡，父兄见出，妻息长诀…窃闻同命之士，咸以毕到，唯臣疾疢，抱衅床蓐，虽贪明时，惧毙命路隅。”而《针灸甲乙经》的序中自述“在甘露中，吾病风加苦聋。”

根据以上资料，历来的说法是，皇甫谧大概在42岁（即公元256年）时得“风痹症”，开始自学医学，试图自治。所谓“风痹”，若引经据典，解释定义极为混乱，大体而言，是指风湿病之关节炎一类。

然而，皇甫谧的描述显然并不符合风湿病，而更像是“中风”。所谓“躯半不仁，右脚偏小”，指的是半边身子麻木，是偏身感觉障碍，兼之右腿肌肉萎缩，可能是肌力减退，偏瘫，废用性萎缩。这当然不是什么风湿性或类风湿性关节炎之类疾病，而是脑血管意外，很可能是就是脑梗塞，发病年龄也很符合。右半偏瘫加偏身感觉障碍，病灶定位大致在左侧大脑半球。古代对神经系统的解剖和功能的认识极为浅薄，不能正确诊断，是可以理解的。

但奇怪的是，皇甫谧虽然是“针灸之祖”，却没有用针灸治疗自己中风后遗症的记录。他喜欢的是吃药，吃一种叫“寒食散”的药，一吃就是七年。

寒食散又叫五石散，是一种丹药，含五种矿物。晋郭洪记载的是“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隋代巢元方认为是“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不管什么组成，都是重金属（如汞、砷、硫、铅等）严重超标的剧毒药，慢性中毒可以累及心、肝、肾、血液、神经、皮肤等器官系统。

此药据说由曹操继子何晏首先服用，服用后燥热兴奋，相当于今日的毒品，在魏晋时期的名士圈中极为风靡。如晋哀帝、王羲之、张孝秀、房伯玉等，都嗜服五石散。而据史学家余锡嘉先生考证，从魏正始到唐天宝之间的500多年中，服五石散者可能有数百万，因此丧生的也可能有数十万。

皇甫谧作为古代可以排名前十的中医顶级大师、针灸之祖，他不循正道，居然迷恋寒食散这种邪药达七年。他受尽了“辛苦茶毒”，冬天要裸袒食冰才舒服，暑夏也感到烦闷不堪。并逐渐出现咳嗽气喘，气急浮肿，四肢酸重。他自己无法诊断，怀疑是温疟症，又怀疑是伤寒症。所谓温疟和伤寒，也难以区分，是古人对外感发热的一种含义不清晰的诊断。

咳嗽、气急、气喘、四肢浮肿、经常发热，结合服药史来判断，这些症状最大可能是中风之后长期服用重金属毒药所引起的肺炎、慢阻肺、慢性心衰、肾衰竭等并发症。

概而言之，皇甫谧的基础疾病是左侧大脑半球脑梗塞，继之以慢性重金属（汞、砷）中毒、慢性心衰、肾衰竭。最后的死亡，可能由某次严重的肺部感染而促发。

皇甫谧四十多岁因为中风开始自学医学，他的师傅只有古书，他没有临床经验，他唯一的病人就是自己，他不能正确诊断自己的病，没有用自己的传世绝技针灸，却嗜服神仙丹药，他也不能判断药物毒副作用，虽中毒而不自知。

这一切，都是时代的局限性，我们不能苛责古人。

但无论如何，把他列为古代十大神医是很过分的，因为他只是一位酷爱读书酷爱写作的人，他一生不曾医治过一位病人，除了他自己。

(XYS2024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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