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举报是一种自杀式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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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夷所思。

我以为前段时间的政令:“游戏中的血液不能是红色”,就已经是荒谬的顶点了,没想到现在又从血液蔓延到了头发。

最近有不少观众举报金鹰卡通的动画片《菲梦少女2》里有染发、穿得花里胡哨在舞台上表演换装等问题,批评其价值导向有问题,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菲梦少女2》是什么?据官方介绍,这是一部校园偶像题材的动画。讲述的是少女乔可星进入世界一流的偶像学校——菲梦学院,并与队友宋诗语、杨松儿结成组合美乐蒂,共同训练,历经考验,共同成长,最终实现梦想的故事。

简直满满的正能量啊。

而且官方给出的答复是:不同颜色的头发是为了方便观众辨认角色,不然清一色锥子脸谁能看得出哪个是哪个?更何况这是一部“校园偶像题材”动画,绚丽多彩是基本要求。

金鹰卡通是个动画节目,《菲梦少女2》也是完全面向儿童,想必大部分成人都不会特地去观看这部动画吧?所以举报的人也显而易见了——就是一群无意间瞥到孩子在看这部动漫的父母。

结果一部分父母瞬间就高潮了,认为穿着花里胡哨会影响孩子的价值观,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逻辑回路。

我不禁想到了鲁迅先生在《小杂感》一文中对中国人的想像力的形容:“一见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飞跃。”

但这还不是最匪夷所思的,有一群想象力突破天花板的家长无所谓。

甚至举报也不稀奇,可竟然举报成功了,简直匪夷所思。

目前该频道已停播该动画,并对问题进行了整改。

我以为这已经足够荒谬,可当我回首往昔,才发现这种荒谬,就是我们一手造就。

过去的几年里,举报几乎存在于你能想象到的任何领域。

最初举报文化自娱乐圈发端。他们可以因为杨超越爱哭没实力,就举报她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求退赛。

因为王菊粉丝自称陶渊明,就举报她恶意营销,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值得庆幸的是,当时举报文化尚且未盛大成风,也因此,杨超越与王菊并未因为举报而被抹除。

但等到一年后,另外一起男团选秀节目的王晨艺,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就因为15岁的时候点赞了一个荤段子,他被举报到直接退赛。

似乎举报者看到了举报的力量,到后来,只要有任何自己觉得看不惯的东西,都煽动举报,大肆封杀,互相攻击,好不快哉:

吴亦凡方说虎扑粉丝低俗,要求查禁。

虎扑方则表示吴亦凡蛊惑人心,吴亦凡的粉丝三观不正,要求封杀。

@共青团中央与紫光阁几乎成了常态,这正常吗?

娱乐圈盛行的举报文化迅速蔓延到其他领域,游戏圈也开始将举报当作手段:

觉得阴阳师摧残少儿身心,要举报:

王者荣耀玩的不爽,也要举报:

动漫圈里亦如是:

18年《情迷弗兰克斯》(别名:国家队)遭恶意举报,举报者在该番下架后骄傲地出来宣告自己就是联名举报者,称举报理由是“单纯讨厌萌二”(萌二是萌萌哒和二次元的简称。形容对二次元狂热的人,也就是说:讨厌太喜欢二次元的人)。此外还以为作品太中二举报了《OVERLORD》。

知道这一真相的整个二次元圈都在愤怒,但更多动漫迷却通过此举发现了一条举报自己不喜欢动漫的有效途径,于是疯狂举报之行正式开始,《overlord》、《龙王的工作》、《citrus》、《博多豚骨拉面团》、《魔卡少女樱》、《紫罗兰永恒花园》,甚至是几年前的《冰上的尤里》、《黑子的篮球》等动漫都被翻出来并举报,大批量动漫被迫下架整改:

当时有人哀嚎说本来自己想要举报别的动漫,结果自己的喜欢的动漫也被封了。本以为人们已经能看到封杀的后果。

但在一年之后,在举报这件事上,反而愈演愈烈。

18年10月一部《佐贺偶像是传奇》在A站大火。ACFUN拿了独家放送权,佐贺偶像在A站首集的播放量就达到了200w,很快在12月底突破2000w播放量

佐贺偶像势如破竹,很快在12月底突破2000w播放量,堪称A站2018年的最后奇迹。这波庞大的流量让佐贺偶像在全网热度达到高峰,番剧话题性力压B站手上的几张王牌。

而就在这个时间点上,佐贺偶像出事儿了。

19年1月24日,正当红的《佐贺偶像是传奇》在A站突然下架,官方发布消息称“需要整改”,字幕组也发布了公告和道歉三连。

整改原因:因为这部以青春偶像美少女为主打的轻松日常搞笑番,有“僵尸”元素,有出血画面。必须下架。

众所周知,血不是红色的,而所谓的僵尸元素如下:

 而就在下架当天,A站评论区集体复读,矛头直指B站

A站粉丝齐齐认为是B站举报了这部剧,于是在佐贺偶像下架不久后,就有A站粉丝宣称要举报B站高分新番《多罗罗》:

这波举报又引来了更大动静。其他A站粉丝开始举报B站番剧:

1月30日,举报成功,B站《地狱之歌》因为暴力血腥被强制下架:

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挖掘B站其他动漫,原因是动漫人物穿着露骨,还光明正大地拿枪:

这波互相攻击的举报之风导致A站与B站都有大量动漫下架,其恶性程度与娱乐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了2020年,甚至动漫人物服装上的一点疏忽,就会被疯狂围攻:

最终《一人之下》宣布下架整改: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任何细微之处都有可能会被解释成某种恶意的隐喻。

无人无罪,因为活着就是最大的罪过。

到后来我们必须颤颤巍巍地活着,每吐出一个字都要精心斟酌。

文艺界的举报不同于针对权力腐败的举报,我从来不否认举报的用处,它让我们得以争取权益,揪出贪官污吏,推动社会进步。

但一旦举报的按钮走向文艺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小小的举报按钮,彻底放大了人性的恶,因为这个按钮的作用不是针对贪官污吏,而是针对那些不一样的声音,不一样的思考。结果我们开始用它排除异己,包容不再成为文明的刚需,互相厮杀成了社会标配。

胡适说:“宽容比自由更重要”,我把这一句话奉为圭臬。

一个人只有有了宽容他人的气度,才不会因为一己之私的自由而喊打喊杀,试图抹杀一切异己。可如今,自由踩过宽容被每个人高高举起,傲慢替代了宽容,抹杀替代了理解,社会的不同群体之间开始割裂,甚至彼此都不再将彼此看作同一个物种,不喜欢吴亦凡的认为喜欢吴亦凡的都是脑残,不搞饭圈的认为饭圈都是低龄智障。

我不禁想问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民意逐渐走向极端化,甚至裹挟了法律、代替了法律,对任何自己所在群体看不惯的行为与人群执行私刑,不至死不罢休。

所以我们看到的结果是,任何公众人物都开始变得小心谨慎,明星的微博变成了公告板,出现任何事件都必须复制粘贴,站队变得比表达更重要,立场如何成为了政治正确,稍有不慎就会被群起围攻。

这让人感到害怕。

之前我写过《某电:我们有权决定你的价值观》,那时候的我们尚且停留在被迫的位置,这是自上而下的,是我们难以改变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助纣为虐而已。但是如今我们却滥用举报,试图置所有异己于死地,一步步走上“自下而上”的自我封禁之路。难道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时代吗?

我们经常说:“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中国就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塑造你所在的社会与国家。”

一年前,我在《某电》中问:这真的是我们想要塑造的社会吗?

一年后的今天,即便这篇文章随时会消失,我依然想问:这真的是我们想要塑造的社会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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