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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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思熟虑许久后，我张嘴说出第一句话，然后，闭上嘴，静待三秒。 这次等的稍微久了点。十一秒后，声音传入耳朵，那是一句经过文学修饰的脏话，不带任何脏字，即便这样，正式听到的版本仍然被替换了几个词。

刚学会说话的女儿总是对她眼前出现字迷惑不解，那些细小的字对她的日常勉强（べんきょう）造成了很大干扰，我认真跟她解释说只是大脑芯片在瞳孔中模拟的数字信号，无视它就好。幸运的是，不久后，她也习惯了动嘴后要过几秒甚至几分钟才能听到声音的情况。 我们的隔壁住着一个“哑巴”，但哑巴并不是不能说话，相反我认识的他十分能言善辩，只是他多年以前上了失信名单，说的话一直都无法通过审核。但这并不妨碍他张嘴饶舌。我们一直维持着笔友的关系。 口语审核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文明和谐多了，因为人人都变成了文雅之士，没人能辱骂谁，没人会因一时失言而冒犯别人，即使吵架也是恭恭敬敬，过去那些道听途说的谣言和谎言也不复存在了，社会一片稳定，充满欢声笑语。 只是出国时会遇到些许不便。当女儿听到自己毫无延迟的声音时，她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羊羔一样满脸惶恐，她甚至为眼前没出现“审核中”的字眼而慌乱。当她想要说明一件事时，却发现自己无法正确地将句子说的连贯，话与话之间没有衔接，语义支离破碎。声音的即时传播让她没有时间思考下一句该怎么说。同样，她也根本来不及去理解陌生人说的话，外国人没有芯片，因此他们说话总是一句又一句，这对于习惯了声音延迟的女儿来说完全没有缓冲的余地。而且由于声音与嘴唇的动作同步发出，她无法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使她时常处在惊恐之中。

女儿混乱了，她央求我带她赶快回国。

于是我们回来了，再度回到了那个说话一顿一顿，时常没办法领会对方真实意图的国家，在这里，女儿依旧是一个能说会道，出类拔萃的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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