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再见,我们以后要学会这样说话
昨晚,腾讯旗下的内容专栏号《腾讯·大家》正式注销。尔后网络上出现很多缅怀的声音,包括遗作的分享,这让我想起最近我个人的社交平台。 ▲ 微博,原微博已被删除 ▲ 豆瓣,友邻发布的广播已经无法点开 ▲ 微信,公众号链接违规 点赞的微博,转发的豆 …
阴差阳错地,过年没离开北京,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家里躲了近四十天。从开始的心存侥幸,继而心神不宁,随后陷入恐慌,到了今天,竟已养成新的生存习性,囤粮、戴口罩、洗手、测体温以及出门前揣上那张薄薄的小纸片,以便回来时向看守出示。
除了有次从一辆停在二环边的急救车旁经过,这场瘟疫于我,就像只发生在视频、图片和文字里,零碎的信息如结晶体拼凑出时刻变幻的多面棱镜。站在镜面前,我经常刻意地压制自己的同理心,以免无法承受平凡弱者的遭遇所引发的联想,但又常常下一秒就要情绪失控,为冷漠、愚蠢和卑劣而感到怒不可遏。
最近一星期,主动看新闻少了,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幸免于难的旁观者,从未置身生死难卜的危险之中,更未遭受病苦、分离和悲恸,有的只是无能为力、哑然失语和惭愧,毫无资格对当下评说些什么。
然而越是空虚,心里越是滋生出种种臆想的可怕与焦虑。这场发生在棱镜中的瘟疫,正于细微和宏观之处显现出一些超越公共卫生灾难的隐喻,诸如谋杀、报应、权力、规训和敌人。
这些胡思乱想源于肺炎,以及消灭肺炎的运动,它们带给我的不安和恐慌,却远远超过这场瘟疫本身。
□ 谋杀
好看的犯罪故事往往要波折起伏,有引导读者观众误入歧途的红鲱鱼角色。你以为是这样,它却竟然是那样,喧闹里空荡荡,无声处却藏了惊雷。
病毒杀人于无形间,正如杀人凶手作案后巧妙逃脱现场,虽留下蛛丝马迹,但却难从中分析出有效信息。
某地发生几起凶案,作案手段都极相似。有警探研究,认为是连环杀手作案,且有可能与多年前一场连环杀人案有关。该假设至关重要,警署不敢大意,邀请经验老道的职业侦探协查,经过多方验证,连环杀人的假设基本无误。
另一方面,仍有案件不断发生,也为该假设提供了佐证。这些案件作案手法凶残,且作案对象呈现随机性,该地警署不敢随意定论,按曾约定的汇报机制,将情况提交上级单位。同时,也把案件资料、分析过程等数据发布在专业的国际推理爱好者论坛。
几名爱好者在论坛看到了资料,吓了一跳,因为其中一名爱好者对多年前那起连环案了解甚多。于是,他们各自告知亲友,当心周遭有杀手出没。
事实上,警方最高级单位已内部确认了连环杀手的存在,并分析出该杀手的功夫和作案习惯,即便和当年那起不同,也极可能师出同门,而所用凶器杀伤力更大。
不过,连环杀手的消息仍在警方内部、职业侦探和深度推理爱好者圈子里流传,并未公之于众,也没任何追凶令下达。其间,警方在照顾公众情绪的考虑下,声明此案并非连环案,那几名好事的推理爱好者也被训诫,并匿名公示,让公众知道他们是传谣。而最早调查此案的地方警署和职业侦探,被要求不准再介入,依法上交案件资料,并销毁已有证据和结论。
此时,距离当地举办例行重要茶话会还有十天。其后,重要茶话会顺利展开,过程中无任何凶案的消息传出。
茶话会结束次日, 凶案再次发生。两天后,又报出最新被害人数,并有确切消息表示,该连环杀手并非单独作案而是团伙行动,已经流窜全国。
更多惨案发生时,有好事者做了统计,发现该地的犯罪学研究和警力均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可是,这些理论和资源非但没有在案件爆发中发挥效用,还使得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了。
□ 报应
清代文人俞越《右台仙馆笔记》记了一则报应故事。阿毛喜欢吃青蛙,自制二尺长铁针一枚,捉了青蛙就拿铁针穿起来,直到铁针上串满了青蛙,才算罢手,几十年如一日,不知道吃了多少青蛙。有天阿毛走亲戚,夜里附近失火了,阿毛登上屋顶观看,失足跌落。亲戚房屋临河,为防贼特意在屋檐装了数十根刀刃般锋利的铁条,阿毛就掉在铁条丛中,铁条穿进脖子,呼号甚惨,死状宛然如蛙。
一九三一年,这个故事曾被上海佛学书局编入专讲因果报应的读本,以求读到故事者以前人为鉴,深信因果之理。二零零九年,上海辞书出版社编有一本专给中小学生读的《文言文启蒙读本》,也收录了这个故事,肯定不是为宣扬因果报应,但用意其实也差不多。
因果报应的说源于佛家术语,所谓因缘通三世,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德先生赛先生来访中国后,报应一词被视作迷信,但它作为口头语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因为这是最简单的因果律。每个人的存在都是一次次细微选择构成,只是身在此山中,自己无从抽丝剥茧理出什么逻辑,一般只看到简单的关联性,不知不觉间便宁可信其有。尤其在远古时代,尚无昌明的科学,人们信奉交感巫术,将具有相似性和关联性的事物统统视为因果。
西方基督教有耶和华惩罚罪恶之城蛾摩拉和索多玛的故事,也是类似的道理。大概人类对自己的欲望心怀恐惧,知道胡作非为可能引来自我毁灭。
不幸的是,地球食物链顶端的人类确实在不断胡作非为,于是遭到了微生物的强烈反攻,这似乎也可被纳入因果报应逻辑了。宗教与迷信负责讲述因果的故事,而因与果之间的复杂关联交给科学来验证说明。总之,是自作孽。
中国古人又有天人感应的「神学」理论,说日月星辰风水火土变化,都是人事治乱的反应或预示。天指天意,是自然世界的人格化,人主只是受命于天,因此与天斗并不会其乐无穷,反会遭受惩戒,惩戒的对象却是黎民苍生。每逢大灾帝王发罪己诏,阐述自己无德无才,为的是求上天赎罪。
其实,以上所讲的报应说都是陈词滥调,早就没多少人信了,善恶有报在更多时代是会遭人取笑的,如今却在被屡屡提及,是因为传说中的报应似乎真的到了,并每天发生很多遍。
迷信源自无知,更源自恐惧,但有时候,也意味着尚未绝望。
□ 权力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搞运动时,很多「分子」被送去西北农场接受劳动教育,每天在戈壁滩的盐碱地上挖沟。这些人中,其实有些并非「分子」,甚至都不理解左右的含义,但仍被送去了。
谁送的呢?他们的工作单位。为什么送?因为不好好干工作,或作风不正,领导便委托农场帮忙教育。这个过程并不需要复杂法律流程,人送去,签了字就行,以前归单位管,之后归农场管。
年轻人不知道厉害,说去就去,到地方傻了眼。想偷偷逃跑,结果差点死在戈壁上,只能再跑回去,这就犯了「逃跑罪」,有了罪名,就正式算一个「分子」了。
几乎在任何场景下,权力的含义都可以这么理解:即便遭到反对,也可以做想做的事情。
这并非贬义,因为权力是力量,部署和运用中涉及到一些变量:谁,为了什么,何时,如何操作,以及对谁施行。
权力天然存在于国家制度、社会结构和人际关系中,哪怕只是二人关系。日常的静好时光里,权力往往无形无影感知不到,就像心脏的Power时刻催动血液循环。
当风暴来袭,凶险逼近,权力中心便通过各路动脉输送力量直至各条毛细血管。这本是激发所有力量在风暴中求生,但若循环系统紊乱,难免自损八百。令狐冲重伤不治,桃谷六仙为其注入真气,活是活下来了,但六道真气乱窜,很可能经脉尽断死得更惨。这是力量的变形所致。
权力对应责任,桃谷六仙任着性子给人注入真气了事,死活并不负责。很多时候,乱麻并不需要快刀,权力运用得粗糙,可能是因为害怕担责。
更惨烈的是,若层层赋予的权力和个体欲望相苟且,权力的毛细管尖端就爆了,血光四溅,伤人无数。
讲明末瘟疫的电影《大明劫》结尾有场震撼人的戏,军队要开拔了,军中却还有数百患者,医生决定留下来照顾,将军举杯说,先生言之有理,但今晚咱们只谈诗情,不谈疫情。
当晚,副将带人封闭疫区,一把火全烧死,虫子死了,毒汁就没了。次日将军说,多亏先生您帮我防治军中疫情。医生说,将军您治瘟疫的办法比我高明多了。
将军再次强调,大敌当前,孰轻孰重,必须有人做出决断。医生说看来医道只能治病,却不能救命啊。这其中似乎隐含了权力的另一层含义:何为敌我,何为轻重是由将军说了算,而非医生说了算。
重症下猛药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治病不是嗑迷幻药。若人人都有了充当审判者的幻觉 ,便会催生所谓大局为重的不添乱的牺牲哲学。牺牲哲学能唱出感人肺腑的赞歌,也能让人人成为受害者。
这是权力的傲慢。
□ 敌人
治疗肺炎,是清除人体内的病毒,这一过程被比作与病毒的战争看起来非常形象。不过,当从社会国家宏观层面将一次医疗事件比作战争,却让我想起「清除精神毒瘤」的比喻。
人体是一套生态系统,病毒是破坏者,免疫系统与之作你死我活的斗争。自然界是一套生态系统,自有语言起,人类文明打破了这一系统,战胜了猛兽和大部分微生物疾病,不再受束于自然食物链,形成了社会和文化的生态系统。
这一系统里,人的天敌是同类。
这种同类敌对并非仅仅动物性的资源抢夺,而是在制度结构中合法运作,如果偶有不合法,那就颁布一个新法。于是人人都会师出有名,被贴上标签的人,即是敌人。反之,若要想将一个人变成敌人,给他贴标签就好了。
建立筛选标准,找出敌人,孤立,驱逐,消灭。在此时人类需要相互扶助的时候,这种斗争策略阴魂复苏了,无论国族之间还是个体之间,并无差别。
悬赏监督抓贼古已有之,但若仅因为人的身份不同,就鼓励划清界限,那是污名化的攻击。也就是说,你并未犯法,但在脑门被刺了金印,那你肯定就是罪犯,否则为何刺着金印?
有种说法叫「人格谋杀」,当某个群体被有意无意地贴上简单粗暴的污名标签,就是被非人化的第一步,再往后可能就要进行物理打击消灭了。当治病防疫被战争化,互相猜忌、提防、监督的对抗一不小心便被激发。
瘟疫之于每个个体人,是个中滋味,危险、疼痛、恐惧,悲伤、崩溃、死亡。个体体验高于军事化战争化的概念,治病不应该被战争化,就像生产、思想和意识都不应被斗争化。
否则,这一切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精神创伤,很多年也无法愈合,就像真的经历了一场战争。
□ 规训
与「敌人」一样,「规训」也与「权力」密切相关。事实上,掀起全民斗争意识的过程,就是规训的过程。这一段要生硬地套用福柯的理论。
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提了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在刑法体系出现之前,监狱其实就以某种形式存在了。
当整个社会处在制定各种程序——分配人员,固定他们的空间位置,对他们进行分类,最大限度地从他们身上榨取时间和力量,训练他们的肉体,把他们的连续动作编入法典,维持他们的彻底可见状态,在他们周围形成一种观察和记录机器,建立一套关于他们的知识并不断积累和集中这种知识——时,监狱已经在法律机构之外形成了。
因此,在他看来,现代社会里,「惩罚的权力从本质上来说,与医疗和教育的权力无异。」医院、学校、工厂等机构都在以监狱管理犯人的范式进行控制,我们生活在一个「监狱群岛」上。
从实用结果来看,这样的现代规训并非完全是惩罚性质的,至少在医疗机构中,大部分时候是在救人——这与监狱和教育很不一样。但是,恰恰是这部分范式管理出了问题,才导致了以更高层级的紧急「规训」来弥补。
一场覆盖如此广阔区域的瘟疫防控,是权力通过某种规定范式和层级监视部署力量,即所谓举全国之力和网格化管理。这就像一次技术推动的群岛链接和融合,快速把微观管理推行到了具体的点。
医院的管理范式普及到全国,所有人的真实信息被收集——或者说,人们发现自己的信息早已入档,且精确到每一个动作,详细到每一秒钟。因此,从控制者的角度讲,这是一次进步,不但记录了更详尽的信息,且拥有了控制机制的正当性。
与此同时,每个人都在默默地假设自己被监视,控制者所谓的正当性,也在变成更多被控者认可的正当性。
当然,以上可能都是过度联想,过度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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