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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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从未觉得朋友一定要“价值观相同”。我一直都把纯粹友情(区别于功利友情)分为两类,共同志趣驱动的,与共同经历维持的。

相对而言,后者似乎更容易被时间与距离隔绝所淡化,其基础仅仅在于“缘分”,在特定的时间与特定的场合恰好遇到这个人,ta的个人属性未必是自身的最佳耦合,但凭着在某段关键人生里的共同走过,也能积累出不可忽略的情感浓度。如果ta没有出现在那个时空点,也会有另一个人出现。

前者则是一个瞬间状态,与两人的绝对属性有关,各自自我制造,参数匹配得上,自然完美运转,而记忆与愿景的部分则稍显凉淡。

这样看来,相比起共同志趣,共同经历缺乏一些不可替代的特性,也更容易被想当然地认为难以深刻。

这当然是一种偏见。人的志趣不是恒定的品质,也是个人史的动态作品,不存在一个一劳永逸的perfect match。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些以我语言能力难以精准表达出来的关于世事与人情的感受,看过《我的天才女友》的朋友应该能大致体会,那些“兄台所言极是”“知我者莫若老哥”“英雄所见略同”的老男人惺惺狗屁,在她们并不共享价值观的世俗友情前显得无比势利与做作。

如果一个人在你生命中硬性存在与交错了六十年,那么她就是独一,就是无二,就是不可替代,不是说在假设上无法替代,而是在事实上就没有替代,因为你只有这么一次人生,没有什么换一个人会怎样的机会,她真实地在那里,占据着你与外部世界的一厢联系,那些共同且私密经历过的尘影与天光,也不说无奈与霸道吧,就是确凿地决定着你们无法重复,不可再来的相互关系。

你不是一首诗,在未来的时间长河里还有无数次被不同崭新的人格读到的机会。

我想人们对前者的评价高于后者,也是一种对时间流逝的自我宽慰。二十岁与六十岁都可以遇到第一种朋友,本质上没有区别;但年岁的增长会让可供与第二种朋友“共同经历”的时间资本越来越少,二十岁时遇见的人还有六十年可以一起经历,六十岁时遇见的人,就算还有二十年的时间,恐怕也没有心境了,多数时候只是在继承着二十岁的友情遗产罢。

不止是友情,二十岁时如果没有过青梅竹马,此生便永远失去了有这种经历的资格,但瞬间契合的灵魂伴侣却没有时段的桎梏,就算遇到的概率越来越小,理论也没有完全失去存在的可能。

都觉得自己已经过掉的差不多人生里随便什么次要的不行没什么所谓,反正从现在开始前面好像总归会遇到概念上的“真正对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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