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评外卖平台洗地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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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思想游击队员 北大飞
北大飞
微信号 flyingpku
功能介绍 美国政治与经济
今天看到一位刚宣布“指环王好就好在没有一个黑人”的大v关于外卖骑手问题的评论。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么一句老话“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关于外卖骑手这事情非常简单，这位还要装出和颜悦色的模样忽悠好几轮。我帮大家画了重点，再评述一下。
首先“为平台挤出了利润，也让消费者获得了廉价的人力服务”。这话可以原封不动的用在任何奴隶制度上，只要你认为自己不是奴隶，而是“消费者”。但请注意，外卖骑手本身也是“消费者”，而你虽然大概率不是外卖骑手，但大概率是和外卖骑手一样的劳工。你和外卖骑手是一个阶级的，面临同样的内卷问题，而不是什么超然于外的“消费者”。外卖骑手被卷进去，换来的不是你做为“消费者”的舒展，而是整个社会内卷的加剧，而你当然也被卷在其内。
比如外卖骑手挣得钱少了，你拿到的就会多？错。真正发生的是你自己老板的人力成本降低——他可以付出更少一点钱雇佣到一个人来做你的工作，毕竟外卖又便宜了不是？再少给一点也饿不死嘛！
然后就是那个“表态是廉价的，可行为却不会骗人”。这是在提醒你：别装，别觉得你能比外卖平台大老板有什么道德优越感，大家都一样。这是个多层面的胡说八道。首先这就和有人在你批评贪官污吏的时候说“要是你有那机会你能保证你自己就不贪”是一个道理——就算我保证不了又如何？这不能说明我们的道德感是虚伪的，我们并不配关注外卖骑手的苦难，而是，这是一个结构性问题，需要一个结构性改革解决问题。仅靠我们的道德感来实现个人自觉是不够的，而要靠我们的道德感来一起建立一个制度，实现我们做为一个群体的自我管理和自我约束，来制止这类事件，解放骑手，以及与骑手处于同一个劳工阶层的我们自己。
更何况他说的那个例子更是愚蠢的让人瞠目结舌。因为整体配送时间上涨三分钟平台订单量下降8%和大家在评论里踊跃表示愿意再等5分钟毫无矛盾之处。因为换个角度说，难道不是有高达92%的客户的确不在乎配送的延迟？所以反而应该检讨的是，我们是不是的确存在制度上的什么缺失，结果导致仅仅因为不到10%的“苛刻消费者”，就会对骑手造成那么大的苦难？
再说了，大家愿意的是给骑手5分钟，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耽误5分钟！就好像我说我愿意给失学儿童捐款500块钱，然后我老板下月工资少给我300，我很不满意，老板质问我说：你不是连捐500都很愿意，怎么对300又斤斤计较了？那这是人话吗？！
再看此人所述具体细节，他说的是一个骑手站点遭到整顿，然后又告诉我们整体配送时间上涨3分钟，这就是典型的忽悠。显然所有地区配送受到影响的不会是平均的，而和具体骑手站点地理位置等特殊因素高度相关相关。真正被影响到的客户而流失到其他平台的客户，所经历的配送时间上涨也一定远远不止3分钟。非要拿平均出来的3分钟这一个毫无信息量的数据点说事儿，要证明大家的表态很廉价，这不是忽悠还能是什么？
而且还别忘了，转向其他平台的“消费者”，未必是他们自己很苛刻，而是他们的老板给他们留下的用餐时间太仓促？把这样的问题指责到他们本人身上，该是多不堪的人渣才能做到？
其实这个例子更加说明了事情的“内卷”性质——只靠一家平台主动改变是不行的。你改了其他平台不改，哪怕有少部分用户暂时转到其他平台，都会造成你业绩下降而产生一系列你未必能承受的连锁反应——估值下降，投资者出走，螺旋式崩溃等等。所以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覆盖到所有平台的公共制度。
还有那个“敬畏行业技能”——那不是行业技能，而是在公司压榨下的生存技能，的确非常值得敬畏，但这个词从参与和支持这种压榨的人嘴里吐出来就不太对劲了。这帮人没有资格谈什么敬畏，他们该做的是停止这种压榨。再看看该大v所举的关于“敬畏”的具体例子，知道电瓶车还有多少电才能爬上多陡的坡——难道这不是掌握了算法的平台老板的责任，让骑手避开上不去的陡坡，或者提供足够强大的电瓶车能上一切陡坡，如果你真希望配送加速的话？
同样的，“胜者不值得被奖赏，那么谁又该得到奖赏呢”，现在的事情不是什么“胜利者”得到额外的奖赏，而是把“胜利者”所达到的标准强行推广到所有人身上。最终的结果是，一个骑手的“胜利”或许给他个人带来了短期的小恩小惠，但却造成一大片骑手受到更残酷的压榨，真正得到奖赏的是平台的老板——凭什么？！
外卖骑手的解放，只能来自所有劳工阶层的解放，而这一点又要来自于劳工阶层对彼此间境遇互相联系的感知和理解：外卖骑手做牛做马，为平台老板强迫程序员996创造了条件。而程序员的996，做的又是进一步压榨外卖骑手的算法。彼此割裂的劳工阶层，为彼此建设牢笼。然后就有这样的文章，根本不是在讲道理，而是通过典型的PUA式情感操纵来进一步取消人类出于基本人性的一点道德同情感。看见有人在做奴隶以为自己赚了，最终的结果是大家都不得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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