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删光,笑都不让笑了?
关 注 电 影 派,和 片 荒 说 拜 拜 电影派 Vol.3583 《脱口秀大会》到了第五季,颓势有目共睹。 虽然他们请来了很多各行各业的素人。 无论是为了用新鲜血液给观众带来新体验。 还是为了用“鲶鱼效应”激发老脱口秀演员们的活力。 最 …
收录于合集 #张雅丽 33个
**文 ****|**张雅丽
**编辑 **| 毛翊君
“我是个快递员。”在西安第一次讲开放麦时,南瓜就这样介绍自己。在当时,这还不是个有意识的设计。他是新人,稿子不知道写什么、怎么写。想了想,一天到晚,情绪最多的就是自己送快递时,那就写这个。上台那会儿,他脑子发懵,话说不利索,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不敢看台下的人。他从宝鸡农村来到西安没几年,话少内向。好在他听到,台下笑了。
两年后回忆起来,南瓜认为那些笑声可能不是因为段子,而是因为他的样子——“黑黑的,比现在还丑”。在20岁之前,他没怎么说过普通话。
他之前看到徐志胜在台上自黑,笑着说自己穷、丑。南瓜想,我学历还低,这哪一样都低不过自己。“站在台上逗人笑嘛”,他当时觉得自己也可以。
武汉疫情爆发后,南瓜工作的快递站倒了,他开始当跑腿员。在路上他总被叫成“电瓶车”。他也确实惧怕蛋糕,价值三四百元的蛋糕在后座保温箱里只颠了一下,就碰坏了,赔1个一天就白干。他同事更惨,一车拉了6个蛋糕,车倒了,全坏了,最后只能大家分掉。
两个月前,穿着天蓝色的跑腿员工装,南瓜带着这些内容上了《脱口秀大会》第五季舞台。他讲有次弄坏了一个给小狗吃的蛋糕,不得不自己买下,然后他把蛋糕给了领导吃,“领导还夸我会来事。”说完,他狡黠地笑起来。领笑员之一大张伟大笑着拍了第一盏灯。
南瓜当了3年骑手,即使是化了妆,在人群中,他的手臂还是遮盖不住的红褐色。他剃了一个圆圆的平头,有点近视,不笑的时候眼睛习惯性地眯起来。“我96年的,看不出来是吧,这工作风吹日晒,显老。”他熟练地调侃自己。观众哄笑着鼓起掌,他适时地停了下来,环顾左右,跟着观众一起笑起来,脸显得更圆了。
●南瓜在脱口秀舞台上。讲述者供图
这些段子,南瓜在线下讲过,效果不错。在台下,另一位脱口秀演员邓男子说他的段子“接地气,有共鸣。”南瓜自己心里也清楚,“像我这种人设,在脱口秀大会基本没出现过。”
节目从上午录到凌晨,南瓜期待自己在中间出场,但始终没有抢到麦。台上的梗一个接一个地抛,笑声一浪盖过一浪,镜头里他嘴角向下,眼睛眯成一道。这一晚,58岁的黄大妈晋级退赛,全场沸腾,南瓜仍在为自己没有上场而担忧。他更羡慕她自由、不为生计发愁的退休生活,甚至想到了自己远在陕西农村的母亲。
第二盏灯在他讲到4分钟时才亮起,他正在台上模仿生活里保安叫他“电瓶车”,他反击对方“对讲机”。此时,距离南瓜的表演结束只剩一分多钟,这意味着,他要让剩下两位领笑员在一分钟之内被戳中。
直到最后一个梗讲完——他希望跑腿单王们可以像小朋友获得小红花一样,获得引以为傲的金头盔。这个梗他颇为满意,在线下讲过很多次,还用了call back,效果很好。但5分钟到了,另外两位领笑员的灯始终没有亮起。
按比赛规则,南瓜要挑战前一位选手,需要获得3名领笑员的拍灯才能晋级。他当了3年骑手,两年前开始兼职讲脱口秀,积累了很多素材。被播出的5分钟,是南瓜反复打磨过的,他想不明白问题在哪儿。令他意外,好多人发弹幕、到他微博留言给他加油。
去年秋天,在西安说了近300场线下开放麦之后,南瓜有了机会去心目中的大城市上海。但春天疫情来了,跑腿员和脱口秀的两份工作都停滞下来,没了收入,他又过上为吃饭发愁的生活。
一天,他问两个舍友,知道李诞吗?是说相声的那个人吗?对方问。南瓜租住在一个容纳7人的合租房里。这俩舍友一个是外卖员,一个是房屋中介。南瓜没再解释。
3年前南瓜23岁,那时还叫赵栋,高考失败两次,工作失败无数次。技校没读完,他从陕西宝鸡农村一个人去了西安。他洗过车,卖过凉皮,所有尝试的结果是欠了上万块钱。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决定试试送外卖。在老家农村,年轻人也是尽力读书考编,他从发小那里听说村里人叫他“混混”。但他不得不做这个选择,生活已经成了问题。
外卖送了大半年,一天他来到一个酒吧,给脱口秀俱乐部送蛋糕。他看到台下坐着三十多人,一个人在台上讲话,大家都笑。他觉得有意思,站在那儿听了一会儿,想着“我的舞台来了” 。这年冬天,赵栋报名了人生第一场开放麦,成为了“南瓜”。
●南瓜在舞台上。讲述者供图
2019年,《脱口秀大会》播到第二季,各地脱口秀俱乐部蓬勃起来,新人很多。报了很多次名,他获得一个新人名额,上了开放麦。第一次的讲稿,写的是自己工作。稿子“编”了一两天,“不好笑,节奏不行”,被负责人打回来,对方给了他一本喜剧手册。回家研究了半个月,又“编”了一篇,才勉强上了台。对方说,你的职业挺有意思,上去讲一讲。
那天在台上,他紧张到忘词,肢体僵了,没一处是对的。但散场之后,回到300块租的城中村屋里,南瓜感觉就是兴奋,就想着自己成名在望,以后要去大城市。
幻想消失得很快。他不懂得如何把自己的生活讲得好笑,就纯靠编。比如有一次他讲,自己送外卖时习惯跑楼梯,跟女友在商场约会,职业病犯了,他让女友去坐直梯,自己要坐扶梯。段子讲完,场子冷了。实际上,他当时连女朋友都没有。
他手机里有一个“仓库”,存放了上百个关键词。跑在路上时,会有些瞬间让他觉得可以写成段子,就一刹车,给记下来。为此,他出过很多次车祸。在一个脱口秀电台节目里,他把这些经历当段子讲给了嘉宾。
虽然总自黑,但他仍然会在某些时刻被刺痛。有次他拉了两箱酒送到一个园区门口,电瓶车无法进门,路又很远。他给顾客打电话请求帮忙,对方拒绝了,“我花了钱,你就是干这个的。”
●南瓜送单路上出车祸。短视频截图
南瓜一场场讲下来,有时被观众投诉,他羞愧得不想上台。老板跟他说,你送外卖一天挣200块钱,上台说15分钟段子能挣300块钱,如果想做就多研究。后来,他商演门票从8块8涨到68,再涨到108。
有时候站在台上,观众不相信他真的是个跑腿员。南瓜说,这有什么好骗人的?一段时间之后,他觉得能判断出观众会被什么点击中了。比如有人说他像某个网红,那他就顺势调侃自己,甚至模仿那人,即便知道对方是在网上被很多人称为“小丑”的人。
“无所谓。”南瓜语气平静,“对我来说赚钱太难了。”
去上海的时候,南瓜的行李里装了一把唢呐。他的父亲是一位唢呐匠,在村里吹红白喜事,母亲在村头经营一个烟酒超市。这几年,南瓜回家不多,也不主动让家里人看自己说段子。一是他们不懂,二是在台上都是自黑,讲的辛酸事不想让他们听到。
离开了西安熟悉的圈子,南瓜来到这个遍地精英的超级城市。观众不再仅仅因为一些陕西方言就发笑,人们的笑点似乎更关注家庭、职场。南瓜上开放麦的机会也更难得,一个群里几百个演员,一场只要十几个人。有人大学刚毕业就专程来上海说脱口秀,压力大到患上抑郁症;有人为了说脱口秀,刚结婚就跟爱人开始异地。南瓜感到了脱口秀的吸引力,也感到压力。
之前在西安他就发现,几乎每周都有新人来讲,包括公交司机、护士,更多数是大学生。有人第一次就满堂彩,也有全程没人笑的。但南瓜这两类都不算,他普通话不好,“样子也‘屌丝’”——“异类”,他这样评价自己。
这种感觉不光在台上,一段时间后南瓜发现,自己很难真正融入这些演员。学生们聚着嬉笑打闹,他一句话都插不上。有次一个演员讲完开放麦,临走跟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唯独落下了南瓜。
中学时,赵栋进过县重点。从农村到县城,他成绩落后,就跟差生玩。那时候他发现别人多才多艺,就觉得自己“像个废物”。现在,他知道自己的段子也无法有城市精英的经验。
一部纪录片拍下了南瓜融入时的窘迫。在上海第一次参加商演的后台,他遇到了不少脱口秀圈子的头部演员。走廊里,演员们来来往往,南瓜来回踱步,随着入口门打开关上,他的眼皮抬起又垂下,手也显得无措。后来他袒露,作为新人,面对老演员感到倾慕但羞怯。后来他意识到,某种东西难以打破,比如那些关于职场、都市生活,那在他生活经验以外。
入行10个月后,南瓜参加了为期一周的笑果训练营,他几乎总坐在最后几排,不怎么说话,读稿会也很少发言。今年7月,《脱口秀大会》录制完那天,已经是凌晨5点,疲乏的南瓜回到住处,难以入睡。他不得不叫上朋友黑灯,到海边散心。
黑灯是南瓜在圈子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一位患有黄斑变性症的盲人脱口秀演员。他们一起参加脱口秀训练营,在上海演了一年,今年又一起上节目。南瓜觉得,某种程度上,自己与黑灯是同类。他们一起到麦当劳聊段子,“他说他看不见,我说我送外卖。”
●几天前,赵栋获得了一个金头盔。讲述者供图
八月下旬的一个台风天,骑手赵栋又上路了。为了参加《脱口秀大会》,他已经几个月没跑单了。现在,他回到了上海街头,继续开始白天跑腿、晚上讲脱口秀的生活。这天,他接到了一个送蛋糕的订单,店员叮嘱,蛋糕易坏,路上当心。走出蛋糕店,他对着手机镜头说:“我每年都过三四次生日,这可要跑慢一点,坏了的话,今天就过生日了。”
这天,他给电瓶车换电池,抢单,送单。直到夜幕降下来,他往演出场地黄浦剧场赶去。站在入口处,来往的观众没有注意到这个穿着蓝色跑腿服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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