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抗疫日记（8）疫情下，纽约的这家武汉面馆歇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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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9日   雨   7-8度

疫情动态：纽约州新冠“零号病人”今天出院了；纽约州「暂停令」延至4月15日；联邦建议「社交疏离」政策延至4月30日；罗德岛州周五下令將拦停所有来自纽约的车辆并强制要求自我隔离14天遭纽约州长抗议后，今天转变口风，决定针对对象为所有来自外地的民众。纽约三州迎来从上海运来的首批物资，美国发大招开始采购紧急医疗物资了，四月初之前将有约20架运送物资的飞机抵达美国。根据一亩三分地的统计，截至今日晚10点，美国确诊新冠人数破14万，死亡2497人，纽约确诊新冠人数达6万，死亡965人。

新冠疫情带来的是病痛、死亡、正常生活的中断，还有一连串对于社会经济的沉重打击。美联社今天的报道称，美国失业申请升至330万宗，四倍于1982年以来的最高纪录。

餐饮、旅游、航空等是首当其冲的行业。想起上周采访的美东第一家主打武汉热干面的小吃店老板，他与他的面馆就是疫情带来的经济危机中众多挣扎着的小商业者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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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在美东的武汉人都听过纽约法拉盛新世界中心的美食广场有一间名叫“火上面”的武汉面馆，老板陈隆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卖的也是地道的武汉美食。

美东首家武汉面馆“火上面”因疫情歇业。

最初听说这间店，还是一位同在纽约的武汉友人告诉我的。有天，微信上传来接收信息的消息。打开一开，是这位友人传给我她拍摄的热干面照片。

橙黄的腌萝卜丁、切得细细的青葱圈、棕黄油亮的芝麻酱再配上独特的淡黄色碱面，哟，蛮是那个事！

“羡慕嫉妒恨！”我回复道。想起家乡的味道，心里痒痒了起来。

由于住得离法拉盛远，每次来回都要两三个小时，之后也仅光顾这小店寥寥数次。但每次吃完，整个人仿佛从胃到心都被熨的服服帖帖，觉得来得这趟真值。

要知道，此前我在纽约吃过的打着“热干面”幌子的“热干面”不是芝麻凉面的哥哥，就是担担面的妹妹，跟热干面的关系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所以之后我就打消了在美国找到正宗热干面的想法——毕竟抱着舔碗的希望而去，最后可能带着想要摔碗的失望而归。

再后来，武汉爆发疫情，这家小店因为卖武汉美食一下子成为了华文和美国媒体关注的焦点，隔三岔五就有媒体前来询问对武汉及中国疫情的看法、店里生意收没受到影响。

去年9月第一次去“火上面”吃热干面时拍下的照片。

2月中旬，加州的武汉友人来纽约，想到美国境内很难吃到正宗的热干面，我特意带着他去了“火上面”。两人一口气点了热干面、藕汤、面窝、蛋酒，加上送的绿豆汤，二三十元便吃得满足得不行。

再后来，纽约疫情爆发前，我又去了趟法拉盛与朋友聚餐，临走前从“火上面”打包了热干面和牛肉粉。这两次去，都遇到了媒体在采访。一次是电视台正在摄像，另一次是一位《纽约时报》的记者站在一旁等待。

虽去过几次“火上面”，但从没有跟老板陈隆交谈过。每次看他进进出出忙碌的样子，就默默打消了跟老乡咵天的欲望。没想到因为这次疫情，与他有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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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这次采访，还有些机缘巧合。我在朋友圈发纽约疫情近况时，一位在意大利的初中同学问起我的情况，说他的大学同学在武汉开热干面店。一聊才发现说的就是“火上面”。

我和他说，正好有采访“火上面”老板的想法，因为我知道在纽约市宣布3月17日所有餐厅禁止堂食、只能提供外卖和取餐服务后，“火上面”就歇了业。店主陈隆在“火上面”微信群里宣布这个消息时，微信群里一片“哀嚎”，还有热心的食客纷纷下单，想要在小店歇业前囤点美食，顺便帮衬一把。

初中同学立刻把陈隆的微信发给了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我联系了陈隆，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

通过微信语音，我和陈隆聊了起来。陈隆说话时带着些“弯管子普通话”的乡音，回答问题时却没有武汉人常见的大大咧咧，显得有些腼腆。

“为什么想要开一家热干面店？”我问。我原以为他会说发扬光大武汉美食、传承中华文化、看到商机之类的话。谁知他挺坦诚，“我其实主要是因为自己想吃。” 

2005年底来纽约的陈隆跟很多这里的华人一样，离开了中国，却还保留着一颗中国胃。他想念自己吃得习惯的东西，发现纽约甚至美东都没有武汉的食物，就开了这间店。

陈隆并不是心血来潮，为了还原他记忆中的家乡味道，他回武汉拜师学艺了近一年。

武汉热干面的面是这道美食的灵魂，所用的碱面在美国没有生产厂家，在中国湖北以外的地方都很少见到，陈隆便从中国购买了制作碱面的机器运到美国。

通过不断地调试，他成功在纽约复制了武汉热干面、豆皮、面窝、鲜鱼煳汤粉、重油烧卖等特色小吃。

小店去年7月开张，凭着那股子正宗武汉味儿一下子吸引了来自纽约、康州、新泽西甚至麻省的食客。还有人从佛罗里达来纽约玩时特地去店里点一碗热干面解馋，有的离家多年的武汉人吃着吃着就掉下了眼泪。

面馆开业3个月，在微信上建了个微信群，凭着口碑相传很快就达到了500人上限。

然而，当陈隆准备大展拳脚之际，新冠肺炎在中国爆发。纽约法拉盛、曼哈顿唐人街、布鲁克林八大道的华人社区首先遭到冲击，人流大减，“武汉封城的消息传来后，这里的生意就少了一半。”陈隆说。

2月底，在纽约排除了多例疑似新冠病例后，人们渐渐放松了警惕，华人社区戴口罩的人少了，“火上面”的食客又多了起来。

但随着3月纽约确诊新冠患者人数指数级地上涨，法拉盛商家的生意又呈现断崖式地下跌，“到歇业前差不多掉了80%。”陈龙说。市府16日下发禁止堂食令后，由于新世界中心美食广场各食铺均靠堂食为主要收入，包括“火上面”在内的许多店纷纷闭门歇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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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热心食客告知了陈隆市府推出的政府援助贷款的措施。纽约市推出的政策是，雇员人数少于100人且近期销售额减少25%或以上的商家，有资格获得7.5万元的零利率贷款，以应对商业资金困境；市府还将向雇员少于5人的小商家提供补助金，帮助其支付雇员2个月的工资成本的40%，约6000元，以帮助小商家在这段困难时期留住员工。

一位顾客在「火上面」歇业前为陈隆和他的团队拍摄的照片。来自「火上面」微信群

面对歇业后每个月仍要缴纳的包括商铺租金在内的约两三万元的开支，陈隆动了申请援助的心思。但是，申请援助却并不容易。

陈隆说，市府对于申请的商家在资格上有一定的审核，需要商家提供大量的资料证明，“比如需要3月的税单，但3月的税单根本还没有出来，所以申请就卡住了。还需要看到底哪些材料是必要的。”

我问陈隆未来打算怎么办，陈隆想了想，给不出答案，“没有人知道会怎么样，所以也没有什么具体打算，要看到时的状况，看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现在想要退出市场洗手不干也不太可能，陈隆说，“退租前需要将商舖转让，现在没有人接手。”

“火上面”面临的申请援助的困难也折射了大部分小商家的困境。根据市府3月20日的通报，自3月10日起，已接到466份线上申请。市府表示，可能无法立刻满足所有需求，但在初期已联系了约400家企业。而在纽约市约有22万家企业，其中98%为小商业。

但陈隆对于未来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担忧，“每天基本上都待在家里，能够做一些自己平常没时间做的事，比如陪伴孩子和家人，做做木工之类的。”

对于目前中国与美国的抗疫作法，他比较赞赏中国更为严格的管控措施，“但你不可能要求这边的作法和中国一样，但如果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那就好办一些。就像之前大家都觉得中国人戴口罩是一个很无知、很大惊小怪的举动，但是现在他们发现中国人做的可能是对的，可能应该像中国人学习。”

傍晚窗外响起市民们自发为医护人员鼓掌和致谢的欢呼声，我也忍不住跟着喊起了“谢谢！”希望这座城市快点好起来，我还想再吃一碗“火上面”的热干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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