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逾越的科学道德红线 　　——从褚健出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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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逾越的科学道德红线　　——从褚健出事说起

作者：杭州科达人

2013年10月下旬，以前的浙大同事告诉我，褚健出事了！我听了并不感到惊讶，该来的还得来，该还的还得还，很公道。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浙江大学常务副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候选人……这一切曾让褚健处于无比耀眼的光环下，然而这一切终于因为他涉嫌贪污、行贿、挪用资金等问题戛然而止。值得深思的是，一个多年被举报有严重道德瑕疵的人，为什么能在堂堂高等学府平步青云、名利双收？

我第一次听说褚健大名是上世纪90年代初刚分配到浙大工作时，他那时名头就很大了：浙大最年轻的教授，研究所所长，院办企业老总……让我们这些还住筒子楼的青年教师情何以堪，只有嫉妒羡慕恨的份了。偶听他同系老教师说，他很会做人，能量很大，溜须拍马一流，总忙于项目申请及参加各种社会活动，校园内很难找到他影子，尽管配有全大楼最好的实验室，但他“君子动口不动手”，从没看见过他亲自动手做实验，也不太过问研究生的教学，让师兄带师弟，私下研究生都叫他为“老板”，他可是真老板，研究生作为廉价劳动力，为拿他几个所谓的科研助学金，就得去他麾下的公司打杂。他毕业的几个研究生过来聊，也印证了这些事。我以前的导师是个很传统的老学究，他整天以实验室为家，几乎是手把手教会了他的研究生做各种实验，从不允许自己弟子把太多时间浪费在与专业无关的事务上，所以我受导师言传身教，有传统的道德评判标准，两相对照，不禁心里对褚健这位所谓的青年才俊的作派徒生反感，无论他后来如何春风得意，一路高歌猛进，仕途、名利双收，我内心对他这样的人都是轻蔑的。

对他有才无才不作评判（应该同行评议），就他德行而言，向来传闻很多，绝不是空穴来风。他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敢踩科学道德红线，靠造假扬名，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践踏的不仅仅是游戏规则，更是神圣学术殿堂的尊严。他主持过国家863、973等重大科技攻关项目，通过挪用项目巨额科研经费创办了实体企业，正赶上好时机，搞得风生水起，他的通天本事被开发的淋漓尽致，官、商、学通吃，各种荣誉、头衔也随之纷至沓来，这时，谁会去注意到他是否有原罪呢？丛林法则在某个时期特别有效，生生演绎了一部胜王败寇的现实版。说实话，在科技工作者这个群体中，学精《厚黑学》的恐怕为数不多，惟其如此，难得褚健有这种特殊才能，生存和发展空间就被无限放大了。有关方面对雪花般飘来的举报信当睁眼瞎，不查处，不警示，以至他更自以为是了，那该死的厚黑学终于让他滑向深渊。

早在褚健出事前的2011年上半年，我邀请方舟子到杭州师范大学钧儒报告厅做了题为《反对学术腐败 建设学术规范》的演讲，他一上来就不客气地以褚健为例，揭露了隐蔽且危害巨大的另类学术腐败——自我抄袭，把一篇文章分拆好几篇，改头换面后找多家杂志发表，实质同一的研究项目变花样多头申报骗取各类科研经费。我浏览了一下《新语丝》网站的揭露文，也留心查阅比对了能找到的褚健发表的论文，果不出其然，方舟子的指证没问题，更严重的是，为拼凑论文，还经常故意篡改引用数据，用足移花接木障眼术。褪去罩在褚健头上的光环，那么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个精心包装出来的学术骗子，一个不讲科学道德没有科学信仰的学渣。方舟子可算是最早扒开褚健画皮的人。

“道有道法，行有行规”，科学研究有其自身的特点规律，科技工作者要遵循科学共同体的科学道德准则，方舟子在《反对学术腐败 建设学术规范》的演讲中讲得很全，其实，每个知书达理的科技工作者可以凭本能感悟，是非曲直摆在那儿，没那么玄乎。褚健的下场是从涉足科学道德禁区伊始就注定了的，敢触犯学术天条足以证明他的人格已经扭曲了，变得贪婪、利欲熏心。一个不讲科学道德的人，当然也难以守住做人的底线，“文如其人”说的在理，出大事也顺理成章。

科学道德失范有很复杂的社会成因。据我观察，科研造假蔓延始兴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当时就在浙大某国家重点实验室工作，一段时间下来，我发现同事中最混得开的就是褚健那类“圆滑世故”的，善于打点各路“神仙”，费尽心机把课题经费骗到手就万事大吉，所谓研究成果到头来就是玩玩文字游戏，“国内首创，国际领先”的成果有无实际价值参与者都心知肚明。当时好像没有“学术腐败”这个说法，但一些人科学道德的崩溃也许正是那个时候开始的。那时，我周围也有不少具有真才实学的同事，始终鲜有机会，因为好处都让擅长沽名钓誉者独占了。我有一种看法，不合理的评价体系、科研组织的官本位化是造成劣币驱逐良币的主因。

有媒体报道，褚健案被移交起诉后，浙大师生、中控员工多达800多人签名为其取保候审，其中甚至有院士、（退休的）校级领导。我不能说这么多签名的人都是法盲，不少人可能是不明真相被撺掇凑数的，却也无情地再次证明哪怕是在有很高学历的群体中认为法不责众的惯性思维有多顽强。我相信，在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今天，浙江省检察院若没有充足证据绝不会起诉法办褚健，罪是罪，功是功，毕竟两码事。我认识签名的那些院士、校级领导，都是褚健以前的同事，他们不会不知道10多年前就有人对褚健学术不端等行径证据确凿的举报，为什么当时不调查、不深究？褚健出事，既源于自身道德的缺失，也与他们多年的纵容、包庇有关。人们有理由怀疑，也许他们本来就是利益共同体，个别人自己屁股也不干净，怕秋后算账，终于坐不住跳出来了。面对褚健自出道就屡屡突破科学道德红线的丑恶行径，校方最不该装聋作哑，不严惩等于放任，就是失责。褚健放出来后，宁波领导慧眼识英才，又把他作为自动控制领域特殊人才引进，想必又会玩得红红火火，我们拭目以待。

虽然科技工作者也和普通人一样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但是既然选择以科研为业，就应该是社会的良心、社会的中流砥柱，起码也要守住为人为学的科学道德红线。科学道德是科学规范的精髓，一流的科技成果诚可贵,高尚的科学道德情操价更高。只有德才兼备的科技工作者，才是真正的社会精英。爱恩斯坦说：“是人格而非才智造就了最伟大的科学家。”像褚健这种没有基本科学道德底线的人，可以张狂、风光一阵子，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却落得身败名裂，其实也是上天注定的。科学道德是科技工作者的立身之本，为了共同维护良性的科研生态，科技工作者理应遵循诚实守信的科学道德，率风气之先，垂道德之范，传导正能量。

(XYS2019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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