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前首富陈天桥，想要的是“治愈死亡” | 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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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桥拥有北美林地2832.76平方公里，是深圳九区总面积的1.4倍。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作者 | 温世君编辑 | 陈弗也

出品 | 棱镜·腾讯小满工作室

拥有19.8万英亩（约8亿平米）美国俄勒冈州林地，美国第二大外籍土地所有者——美国媒体《土地报告》不久前更新的美国百大地主榜单，让陈天桥这位中国前首富时隔多年之后，再次成为热点。

2004年，靠着代理网络游戏赚到的强大现金流，盛大在纳斯达克上市。次年，不到32岁的陈天桥以150亿元的身价登顶2005年《新财富》500富人榜，让他有了“最年轻的中国首富”的名号。

2009年，盛大游戏拆分，在纳斯达克独立上市，这不仅是美国当年规模最大的IPO，也创下当时中国企业在纳斯达克的融资规模纪录。

十年游戏，如露亦如电。2014年初，盛大游戏宣布私有化。当年11月，盛大网络将持有的盛大游戏股份全部出售给核心管理团队，创始人陈天桥退出；次年，盛大游戏退市。当时就有媒体报道，陈天桥“希望公司逐渐变成一个投资控股平台”。

实际上，美国的这片林地，就是盛大投资组合的一部分。

《土地报告》公开的信息显示：2015年，陈天桥以8500万美元(430美元/英亩)的价格，从美国住宅抵押贷款公司富达国民金融 (Fidelity National Financial Ventures)手中收购了这片林地。但当时陈天桥是通过一家专门的实体（white fish Cascade Forest Resources LLC）进行投资的，这让外界未能直接获悉林地主人的信息。

直到2023年12月，俄勒冈州的税务记录显示了这块土地的所有人：盛大资产管理（Shanda Asset Management）——陈天桥设在新加坡的控股公司，这才引发这一轮舆情，甚至美国国会都出现了质疑、责难之声。

但实际上，对于盛大而言，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信息。

陈天桥拥有的林地比媒体关注的19.8万英亩要多得多，盛大官网也早已公布了具体的数字：“盛大购买了总计70万英亩的林地，主要位于美国俄勒冈州和加拿大安大略州。” 70万英亩约合2832.76平方公里，是深圳九区总面积的1.4倍。

土地和房产不可分割，陈天桥在物业投资方面也出手频繁，买的还都是标志性的“豪宅”：2018年，斥资3900万美元买下纽约曼哈顿东69街著名的范德比尔特家族宅邸。2021年，以2500万美元买下洛杉矶郊区圣马力诺的西利·穆德庄园。

西利·穆德庄园建于1934年，位于南加州大学校园内，在过去的四十多年来，一直是南加州大学校长官邸。

陈天桥之所以在这里置业，除了资产配置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他先前在加州理工学院赞助成立了天桥脑科学研究院（TCCI，Tianqiao & Chrissy Chen Institute，直译为“陈天桥雒芊芊夫妇研究院”）。

从西利·穆德庄园到加州理工学院，只要20分钟车程。   

寻求“永生”之道，投入“上不封顶”

就在退出盛大游戏一年后，2016年12月，陈天桥和雒芊芊捐赠1.15亿美元，支持加州理工学院脑科学交叉研究的消息传出。

加州理工学院创建于1891年，规模不大，但是世界大学排行榜前10名的常客，它与麻省理工学院、伦敦帝国理工学院、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并称为“世界四大理工学院”。知名科学家钱学森，就曾在这里求学、任教。

彼时，中国富豪巨资赞助美国大学而不是中国科研机构的事情，引起了部分中国科学家的议论。但也有言论从侧面回应，早在2010年，37岁的陈天桥就已经移民新加坡，并将其控股集团总部从中国迁至新加坡。

对于这样的质疑，盛大方面代表陈天桥夫妇给出了官方回应：陈天桥是在看到加州理工学院神经科学教授理查德·安德森帮助一位瘫痪病人通过自己的意识控制一个机械手臂的视频后，开始与安德森教授接触，并最终决定捐款的。

查德·安德森是专攻脑移植的专家，所谓“脑移植”，即大众所说的“换头术”。

但陈天桥在面对英国《金融时报》专访时，谈得要更加坦诚一些。他说：“我们怎样才能治愈死亡？这是我们慈善（捐赠）的关键愿景。”他说，了解大脑和思维是如何工作的，可以让人们能够控制痛苦和恐惧等情绪。

正是因此，国内有媒体对此评论，陈天桥转战脑科学是在探寻“永生”之道，还有说得更直接——“陈天桥其实买的是长生不老药”。

对生命科学的关注，似乎是互联网大佬们兴趣的交集，张一鸣、黄峥、王小川“退休”后的宣称方向，都是生命科学。

但陈天桥与之有一些不同，他有自己的困境要解决。

2017年7月30日，盛大离职员工组织了一场聚会。陈天桥通过视频形式在会上与老同事们交流，回忆了自己卖掉盛大游戏的心路历程：

“我的身体在那个阶段出现了我曾经认为应该离我很遥远的问题。在我36岁那年，查出了毛病动了手术，我还有非常严重的神经官能症。每个晚上，当太阳西下，我就感觉我的人生走到了末路。就觉得今天晚上我就要死去。这样的折磨，不再可能再承担繁重的日常运营工作。这时候我们被迫要转型成为一个以投资为主体的企业。”

神经官能症，就是包括强迫症、焦虑症、躯体障碍在内的一系列精神障碍。

与陈天桥一起创业的胞弟陈大年也有类似的困扰，陈大年曾向媒体分享他的体验：“当它突然发作的时候，会有非常真切的濒死体验，哥哥（陈天桥）当时的病情比我还厉害，外界都以为我们得了心脏病。”

2021年，天桥脑科学研究院的陈天桥雒芊芊神经科学研究大楼（CNRB）正式在加州理工大学校园内落成，三层楼高、占地15万平方英尺（约1.4万平方米）。

只要有钱，所有新技术都可以为陈天桥的愿景服务。

2023年7月6日，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上，天桥脑科学研究院宣布，再投入10亿元支持AI脑科学研究：包括成立MindX实验室，启动经费1亿美元；建设AI＋睡眠梦境，AI＋抗衰老等系列前沿实验室，每家实验室启动经费5000万元人民币，持续投入“上不封顶”。

首富“传奇”，踩对了历史鼓点

“上不封顶”的霸气，来自财富的底气。陈天桥成长在《繁花》描述的1990年代；世纪之交，对于铺面而来的互联网浪潮带来的财富机会，陈天桥是抓住机会的几个幸运儿之一。

1973年出生于浙江绍兴新昌，1990年进入复旦大学经济系，1994年大学毕业后进入上海陆家嘴集团，并升任集团总裁王安德的秘书。此时，陈天桥还是常规的“学霸”路线。   

1998年，王安德从陆家嘴集团调任浦东新区分管经济的副区长，陈天桥就选择了离开。根据《中国企业家》的报道，王安德曾经劝告陈天桥：“小陈，再等两个月再走吧。”陈天桥则很坚定：“谢谢您，但这些不是我的理想。”

彼时，随着改革的深入，中国金融市场前途大好。陈天桥加入了金信证券，在这里他遇到了未来的夫人雒芊芊，也正好赶上了著名的“519”行情。

1999年5月19日，大力发展资本市场的利好政策消息，叠加海外互联网浪潮，在网络股的带领下，沪深股市一扫低迷，走出大幅攀升行情，30个交易日内股指上涨65%。

在这样的市场行情下，陈天桥赚到了一笔钱，再加上同样专业出身的夫人助力，他选定了互联网赛道。1999年12月，陈天桥和夫人雒芊芊、弟弟陈大年，以50万元的启动资金，在上海浦东新区科学院专家楼的一套三居室里，创立了盛大。

互联网赛道下做什么业务，盛大一开始尝试了很多。从虚拟社区“网络归谷”，到Flash动画《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大热带起的动画浪潮，甚至接拍广告，陈天桥都有尝试过，也拿到了中华网的风险投资。

在公司最早成立之初，他的目标是打造IP（还购买了黑猫警长的版权），做“网络上的迪士尼”。

但这条路不好走。陈天桥反思：“动画是一个投入期长回报期也很长的产业，像迪斯尼对米老鼠的投入需要20年，一旦成功就可以赚70、80 年的钱。网络虽然能把年缩短为7、8年，但这还是超过了一个网络公司的承受期。”

换句话说，盛大必须赚钱。2001年，经上海市动画协会介绍，陈天桥接触到了正在寻找《传奇》中国代理方的韩国亚拓士（Actozsoft）公司。陈天桥的优势是运营过网络社区，对方认为这与网络游戏运营有共通之处。

运营权价格现在看来似乎不可思议：30万美元，27%分成。彼时，互联网开始加速，“网吧”遍及城乡，《传奇》成就了盛大的传奇。

《传奇》的成功，不仅仅是其开创的免费游玩，增值盈利的商业模式。实际上，游戏本质就是一种多巴胺生意。

今天，关注脑科学的陈天桥，对此看得更清楚了，他甚至有了自己一个关于游戏的未来的期待：找到大脑分泌多巴胺的原因，有助于创造一种比现在的网络游戏更加让人激动的未来的娱乐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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