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鼻炎患者的“病急乱投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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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黑麦

早上8点半,我准时从梦中惊醒——再次梦到游泳时呛水——是的,属于我的鼻炎季又来了。每年8月末,我再也无法睡到自然醒,常常在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中醒来,擦拭鼻涕,然后打开手机里的“花粉小程序”,发现蒿草浓度又爆表了,于是开始逐一取消当天出门的安排。

这该死的鼻炎改变了我的生活。

《生活大爆炸》剧照

大概是从2008年开始,我就莫名其妙地患上了鼻炎,先是连打十几个喷嚏,随后鼻子眼儿发痒、堵塞、呼吸变得困难,一连擤掉数张鼻涕也无济于事,再往后,眼睛也变痒了,有时还睁不开。记得我那年骑车回家,迎面刮来一阵夹杂着尘土的北风,鼻子、眼睛、嘴顿时失灵,我停到路边,买了瓶矿泉水洗了把脸,眯着眼睛看了下手机上的日期,是8月22号。

有个做医生的朋友告诉我,**这不是我的专属鼻炎季,我的病友在全国超过两亿人。**医院的变态反应也指明了这一症状的来源:蒿草过敏。大夫说,沙蒿和艾蒿是引发过敏性鼻炎、口腔过敏的主要诱因,如果再严重点,还会有哮喘和结膜炎等症状,说着她给出了简单而又颇为官方的治疗方案:吃点脱敏药。(小常识:常见的过敏多因于免疫力系统太强或太敏感,对无害物质发生了错误攻击,现在过敏治疗唯一治本的办法是脱敏,但脱敏这个方法不是对所有人有效。)

**吃药简单根除难,我那个爱看养生节目的妈随即抛出她的观点:你得增强免疫力。**印象很深,2008年,就在北京奥运会结束的那天,我开始了鼻炎自救工作。对于不到30岁的我来说,提升自身免疫力是个非常虚幻的词。于是我开始病急乱投医,在网上搜集各类保健品,很快,“葡萄籽提取物是新型高效天然抗氧化剂物质”,这句话深深地吸引了我。

《老友记》剧照

我在药店买来三种关于葡萄的制品、制剂,给自己下药、试验,像对待小白鼠一样。用过几周后发现,这些药并没有对我的鼻炎产生任何作用,但脸上因为熬夜、吃辣火锅而长的痤疮似乎变少了。于是我继续在网上寻找新的目标。

像很多鼻炎患者一样,我也尝试过蜂胶制品。不得不说,在这个产品上我着实花费了不少钱。三年的时间里,我先后尝试过来自各大洲的蜂胶制品,一度,我几乎可以盲品出来不同蜂胶的产地,那些蜂胶在嘴里融化时,我的嗓子眼儿确实能得到些短暂的慰藉,可惜那功效稍纵即逝,各类过敏导致的炎症也不见好转。

简单地说,各类保健品对抵抗鼻炎完全无效。

第二轮自救,现在看来确实有些荒唐。2012年的8月中下旬,我一边观看着伦敦奥运会上的精彩比赛,一边在论坛里搜索着各种偏方。“葱白治鼻炎”,这听起来就十分有效。我特意买了几斤寿光的大葱,依照“菜谱”,洗净,取葱白,捣烂,再用棉签浸入汁,插入鼻孔,随即一个喷嚏,让我感到阵阵眩晕,暂时的刺激不仅不会让鼻腔通畅,反而加重了我的症状,正巧在这时,我从奥运赛事的评论节目中听到了“食补”一词。

《消消气》剧照

这配方非常简单,只有一味蔬菜——白萝卜。搜索其功效,“属金,入肺,性甘平辛,下气,消食,除疾润肺,解毒生津,专治各种不通畅。”我毫不犹豫地走进菜市场买了十斤白萝卜,期待奇迹的发生。先是煮水闻香,再泡水当茶饮用,几天后觉得功效不足,干脆切丝拌了几道凉菜,如果有陌生人那段时间来到我家做客,肯定以为我入了某种“萝卜教”。

事实证明吃萝卜没用。一位患鼻炎多年的邻居推荐我改吃山药。我如法炮制,买了十斤,刮皮生吃,不出半个小时,鼻子不光不见好转,手臂又因为接触了山药皮开始过敏了。

我自认为自己读过一些书,家里又有在医疗干线工作的人,始终是不相信灵丹妙药这一说的。不料,有段时间鼻炎导致了我偏头痛,于是就通过朋友在微信里推荐的神医,我果断转了1000块钱,只为了求得一副“重生金丹”。

《本草中国》剧照

不得不说,那金丹快递到家里的时候,我是有些失望的,不但没用冷链,也没用顺丰快递,而且打开快递袋时,这丹连包装都没有,三五颗一包的塑料纸仿佛透露出一种神秘的江湖力量。“首量加倍”是我的服药理念,十几颗药丸随热水服下后,只觉得周身舒畅,不一会便睡了。两个小时后,我从潜水的梦中惊醒,发现鼻涕流了一枕头。果然,灵丹妙药都是骗人的。

再总结一下,各类偏方和所谓的灵丹妙药,对治疗过敏性鼻炎毫无意义。

虽然任何药方在我身上仿佛都无法起到作用,但是我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也摸清了一些规律:例如,早睡,充分的休息能让第二天的鼻炎有所缓解;吃冷饮,会让鼻子暂时舒畅,而长时间则会加剧病情;体重控制在1xx斤之内,鼻炎症状会减轻,如果大于1xx斤,则会严重;空调调到16度内循环风时,呼吸会畅快一些;从8月底到10月初,只要北京下雨、阴天、气温降到18度以下,鼻炎症状基本消失……

2016年,我的第三轮自救行动开始了。我印象很清楚,那一天,宫金杰和钟天使摘得里约奥运女子团体竞速的冠军,那天是8月12日,这一年,北京的雾霾格外严重,所以鼻炎也来得早了些。

我放弃了吃药,开始用盐水洗鼻对抗过敏。随后坚持每天慢跑30分钟,去任何地方都走路、骑车,15天内,瘦下来了8斤,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快速而且没有太多副作用的治疗方式。但这样的疗养,我只坚持了一年的时间,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懒。于是体重反弹,鼻炎又再次如影随形。

《模仿游戏》剧照

我有个微信群,叫“鼻炎之家”,里面有60多人,每到鼻炎季,大家互相通报获敏时间,这是我们的“死亡”时刻,群里有个人的名字是“每天凌晨两点被鼻涕淹死”,我可以感到他的无助和痛苦。在这个群里,每年都有各种新药被我们不断尝试、论证,我们尝试各种组合,最后发现,仙XX,辅XX,色XX,氯XX等经典组合,我也深刻领会了什么叫久病成医。但我们始终离不开这些药,而鼻炎也似乎不想离开我们。

关于鼻炎,有几篇文章和消息让我印象深刻,一是《内蒙古呼和浩特启动变态(过敏)反应三级防治体系》,这让我感到治愈的希望;二是《“治沙功臣”带来的“地方病”:沙蒿过敏成公共卫生安全事件》,这样我觉得事态的无奈;三是我们杂志上的去年刊登的《我们为何对过敏“束手无策”?》,这让我觉得有效清除病根,彻底消灭鼻炎是个漫长且艰难的过程。

在疫情这段时间里,口罩过滤掉了不少过敏物质,不过今年的花粉浓度似乎格外得高。月初,有个朋友从上海来,刚下飞机就改签了返程的票;“鼻炎之家”也推荐了一些能检测身边植物、过敏源和当日花粉浓度的小程序和app,在深红色预警时,我会戴三层口罩出门,嘴里含着口崩片,包里装着洗眼液和“经典脱敏套装”。

十几年的鼻炎,也让我彻底想明白了一些事,那就是要时刻脱敏,面对荒诞的境遇与局面,面对不适的人或事,时刻调整自己,努力适应,才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舒服一会。

注:本文不推广任何药品,且文章内容不具有任何药类、保健品的购买指导意义。

排版:南溪/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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