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玲:从工厂流水线工人到纽约程序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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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荐语:

出生成长于湖南娄底小村镇的她,12 岁初中被迫辍学,19 岁高考失利,当过理发学徒、工厂流水线生产女工。

在意识到需要改变自己的 20 岁,她用全部家当自主学习软件编程和英语。经过 10 年的不懈努力,她成功申请到美国留学,在纽约谷歌办公室上班。

大家好,我就是孙玲。

我曾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八年,今天站在这个舞台上,我想先说一声:深圳,谢谢你。

谢谢你曾经给我带来的所有改变。谢谢!

今年六月有这样一篇文章,被几个知名公众号转发了,文章的标题是《她用了 10 年从深圳流水线厂妹做到纽约高薪程序员》。文章里的主人公就是我。随着文章被不断地转发,我就成了一个“励志网红”。我在知乎和微信上收到了很多很多的问题,例如:

  • 自考本科可以出国留学吗?

  • 我想转行做程序员该怎么办?

  • 英语究竟能学好吗?

  • 还有好多人给我发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文字,告诉我他们的故事,然后问:我也想跟你一样,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让我很头痛,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干脆给大家讲讲这十年我的经历,请大家来帮我找找答案好不好?

01 流水线工人

时间回到2009年,那年我高中毕业,这就是那个时候的样子,发型很抢眼是吧?

我初中时曾经辍过学去学过美发,两个多月没有学会,所以又回到学校去读书,然而最终我高考成绩只考了 399 分。

这个成绩,好像说明了我在学习这件事上确实不行。

来自农村的我,没有很多选择,所以我跟一个同样高考失意的同学,坐了 14 个小时绿皮火车来到深圳,在电池工厂的流水线上做起了电池检测员、喷码员。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非常简单机械,尽管每天要工作 12 个小时,但反而觉得一天天很漫长。

02 为什么去学习编程

不到几个月,我厌烦了工厂里边的生活,但作为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我能做点什么呢?

想起高中毕业时参加过一个免费夏令营活动,通过活动学习了怎么写 hello world 程序。就是给电脑一个命令,电脑输出一个 hello world,跟现在发个朋友圈马上得到一个赞一样。这种立即反馈机制,让我非常着迷。

想到这里,我决定去学习编程。

了解到学习编程需要三个学期,学费三万左右。但我银行卡里的余额仅够付第一个学期学费,后边的学费以及第一个学期期间的生活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如果我不去学习,将来无非就是从一个工厂跳另外一个工厂、从这条流水线跳另外一条流水线。

所以,我决定辞职,去学习编程。能够学一个学期,那就先学一个学期再说。

有多少资源,做多少事情,这是我的原则。

为了完成编程学习,我曾经做过 114 客服、在路边发过传单、在肯德基做过服务员。有时因为餐厅大扫除,工作到半夜两点,但我很喜欢这样的大扫除,因为过了晚上十一点时薪会高一些。

就这样我完成了学业,还通过校招找到了一份工作。

2011 年 8 月 27 号,我正式成为了程序员。很高兴我还有这么多头发,哈哈。

现在看来,成为程序员这对我非常重要,因为这件事让我知道,即使我在学校里成绩不好,也可以通过学习来改变我的现状。

成为程序员之后,我的生活慢慢趋向于稳定简单,平时偶尔加加班,周末跟朋友打打羽毛球。

03 为什么去学习英语

七个月之后,也就是 12 年的 4 月份,我选择了一家有外教的英语培训机构去学习英语。但是为什么要去学习英语呢?

主要原因是:我太笨了,嘴太笨。

你们现在也能发现,其实我选择做程序员是有原因的,我不太擅长说话。

有一天我看到这么一句话“多学习一门语言,就相当于多掌握一种新的思维方式”。

我在想如果我多去学习一门语言,能不能变得更加聪明一点呢?

但是那时我刚刚还完所有的编程学费,而英语学习的费用是 25600,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按我当时月薪 4000 的工资来计算,我需要不吃、不喝、不租房连续工作六个半月才能付得起。

但我为什么能狠下心花那么多钱去学习呢?其实真相是——可以分期付款。

当时英语培训机构跟一个银行有合作项目,没有利息、没有手续费、不需要一次性还清。所以我除了吃住恰好供得起月供。只要有吃有穿有住,那就不碍事,如果真的能变聪明一点,这钱也值了。

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我英语高考 89 分,典型的哑巴英语。刚开始学习时完全开不了口,一开口就出错,但是我已经交了钱,没办法,说得难听也得去说。所以我一边逼自己去说,一边利用上下班的碎片时间去练习听力,我当时 MP3 里装的不是 VOA 就是 BBC,甚至有时在梦里都会用英语对话。

就这样学习英语一年半以后,没有发现自己变得聪明了,但确实让我多了一些读懂这个世界的思维方式,也给我带来了一些看得见的结果,比如:我陆续通过了全国英语等级考试 PETS3 跟 4;后来又赶上风口创建了英语学习公众号,这个公众号慢慢又可以接一些广告,这个广告收入恰好养活了我接下来要分享的一个爱好。

04 爱上飞盘

2014 年 6 月份,我去参加了一个类似 TED 的活动,在活动上认识了一个会玩飞盘的美国人。

他有一天在微信群里发了一些玩飞盘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非常有意思:好几个人跳起来去抢一个盘。我当时就很好奇那个白白圆圆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有人去跳起来抢它?

我朋友简单地解释说那是一个飞盘,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过来一起玩。

由于非常好奇我就去了,就在南山区的威新足球场。场上有一堆人,差不多有一半是外国人。我开始跟他们学习怎么扔盘,怎么接盘,第一次扔飞盘就差点打到人。然后我朋友跟我讲了这个运动的很多规则名词,我记不住、也理解不了。上场体验后更加糟糕,完全不知道怎么玩,全程是在场地上瞎跑,几分钟下来之后气喘吁吁。这个运动很耗体能,那还玩不玩?

我跟自己说,可能是我还不会,等我学会了就会慢慢发现这个运动更加有趣,并且还可以听到一些原汁原味的英语,又可以锻炼身体,为什么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去试试看呢?

之后我就每周坚持去,并开始报名一些联赛,慢慢知道了怎么玩、怎么做一个 team player,也发现这个运动真的非常有趣、有爱。

尤其是在比赛赢得一分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飞奔上去尖叫、high five、拥抱、欢呼,那个场面真的非常令人感动。

一群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配合打好每一分,其实无论是输是赢,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容易让我觉得有成就感的事情。

因为英语,我接触了飞盘;因为飞盘,我认识了一群很有意思的人,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多元、优秀、积极、友好,尤其是在他们大笑的时候,非常有吸引力。我想,可能是我们的脸晒太黑了牙齿显得比较白吧。

因为这个爱好,我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也扩大了我的视野,同时也清晰了我心中的一个梦想。

05 成为纽约“高薪”程序员

2014 年的 10 月 14 号,我在知乎上提过这么一个问题:奢侈的梦想值得去坚持吗?

我在问题里说,一个月薪 6000 正在参加自考本科的普通人可以出国留学吗?

其实去哪里留学没所谓,只要有地方要我,我供得起就行。

但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以我当时的条件想出国留学是几乎不可能的。例如去英国或者美国大概需要准备 40 多万;去欧洲语言不行、专业也不对口;甚至我还了解过澳洲和新西兰的工作旅游签证,需要抽签看运气。

在了解过程之中我曾经被问到:你计划想去学什么专业,毕业后想从事哪一方面的工作?

我才意识到我其实没有什么规划,职业规划、学业规划我都没有。我只想趁着我年轻的时候,做一件感动我自己的事情,去这个更大的世界看一看,看在这个世界里我的生存能力到底有多强。

有一句话听着很俗,放在这里很合适,就是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2017 年初,我在网上有了解到美国一所大学提供了一个计算机科学的硕士项目,申请要求是英语可以基本沟通,有一定的编程基础和工作经验,学费首付是五万,后面的学费可以通过学生贷款找到工作之后再缴付。

而当时我银行卡的余额不到一万,这些年赚了钱差不多都花在了飞盘和学习上,但这个机会看起来真的很不错,我又不想错过。所以呢,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2017 年的 10 月份,我一定要存款十万。

其实到了(2017 年)7 月份的时候我就实现了这个小目标,那天晚上我还发了一个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朋友圈“这是我的第一个 10w”。

深夜一个人看着这个数字激动得有点睡不着。

其实当时我也有很多疑惑:这个项目是不是骗人的?如果我到美国找不到工作该怎么办?还不起学生贷款怎么办?

但我在学习面前总是很冲动,想不了那么远。如果不去试试,就会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后来的事情呢就是 17 年 10 月底,我去到美国学习,2018 年 7 月中旬开始找工作,9 月份我收到了 offer,10 月份作为 EPAM 员工,在纽约的谷歌办公室开始上班。

几个月前,我有一个机会问曾经面试过我的谷歌老大:“比我优秀的候选人有那么多,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他笑了笑说:“你身上有三个特点让我印象深刻。第一,你的自学背景特别强;第二,你的接受反馈速度特别快;除此之外我比较看重的是,当你在遇到模棱两可的问题时,你会先把问题搞清楚。”

老大的话让我意识到,我这十年似乎就在做一件事情:搞清问题、解决问题。

其实,我想努力生活,无非就是不停地解决问题,然后再去制造新的问题。

说完了前面的故事,其实我想跟大家说,我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我也没有什么长远的目标,我也不知道将来想要什么。

但我一般都知道当下的我不想要什么,我做的每一个决定几乎都是基于能否解决当下的问题。

我的资源非常有限,当我一看到机会时我真的就会扑上去,会很珍惜,我特别认同一句话:如果因为资源不足、条件不成熟而没有去行动,那只是借口。

就像今天,作为演讲小白的我,没有因为太抓狂太焦虑而放弃这次演讲。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去行动,我身边就会有很多资源来帮助我。

所以,最后,但愿大家在看到机会时,都能够利用现有的资源,去抓住这个机会去行动、去经历、去成长吧。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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