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薪中国」系列报道二・护士欠薪四个月,医生基本工资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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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新新闻》与 “低音” 联合发布,首发于《新新闻》。

过去两年,“拖欠工资”、“集体讨薪” 事件屡上热搜,从公务员、国企事业编、公立机构专业人士,到民营企业职工、快递员、农民工,无一幸免。据劳工 NGO“工劳网” 统计,仅媒体公开报道的欠薪事件就有 1700 多起。政府财政债务危机、房地产崩盘、消费衰退交织成的系统性金融危机下,无人独善其身。

年关之际,《新新闻》X“低音” 推出「欠薪中国」专题系列报道,采访经历欠薪、降薪、讨薪无果的各行业当事人,呈现经济寒冬下普通中国人的生活。

这是系列报道的第二篇。在这篇故事里,一名二级医院护士被拖欠四个月工资、集体讨薪无果,另一名公立三甲医院医师基本工资变零、绩效减半。

点击阅读「欠薪中国」系列第一篇:《国企员工欠薪半年,靠卖烧烤谋生》。

二级医院拖欠全体员工四个月工资 社保断缴

医院欠李青青四个月工资,但她觉得讨不回来了。(注:李青青为化名,关于《新新闻》的匿名标准,请参阅文末注释)

李青青原本在一家二级医院做护士。2023 年 11 月,院方突然宣布 “放假”,令她不明所以。她询问领导,对方打太极,并暗示她去找其他工作,她才意识到,医院要倒闭了。

但此前,医院已拖欠了全体员工四个月工资,并断缴社保。李青青和同事们商量,“如果医院彻底关门了,这笔钱不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大家决定去集体讨薪。

几十个医护来到医院领导办公室,质问:“能不能给我们解决问题?” 坐在桌子另一头的中年人沉默。

“就是不给,就说单位没钱”。李青青向《新新闻》转述医院领导的态度。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委屈,对着医院几个负责人大喊:“我没钱交房租,向家里伸手要钱过年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儿呢?”

和院方来来回回的争执持续到 2024 年 4 月,同事们眼看磨下去不是办法,便决定走 “官方渠道”,但讨薪之路依然困难重重。打市长热线,接线员表示记录在案后,便没了下文;去劳动局,工作人员表示不予立案;如今,大家正考虑去法院起诉,但不知何时才有结果。

她今年 36 岁,家里有老人孩子,赡养开销和学费都不是小数目。“咱们老百姓打工,不就是为了赚点钱过日子吗?我们要求不高,只要能按时发工资就好。” 她说。

公立三甲医院医师基本工资变零 绩效减半

韩君怡是一所公立三甲传染病院检验科的副主任医师。她 2024 年 8 月的基本工资单是这样的:(注:韩君怡为化名,工资数目按四舍五入处理。关于《新新闻》的匿名与模糊化标准,请参阅文末注释)

  • 实发合计(元):150

  • 应发合计(元):4500

  • 应扣合计(元):4350

  • 实扣公积金:2000

  • 补扣公积金:100

  • 扣养老保险:1350

  • 扣医疗保险:300

  • 扣失业保险:50

  • 补扣各种保险:550

再往前一个月,基本工资的 “实发合计” 一览显示的是“0 元”,全被五险一金扣光了。她拿到手的钱,全部来自绩效和补贴,一共 7000 块。

疫情前,她每个月算上基本工资、绩效和补贴,能拿一万六。但 “动态清零” 防疫结束后,基本工资少了,绩效和补贴也逐渐变低,“温水煮青蛙,后来越砍越狠”,总薪资下降近 60%。

“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说。

韩君怡毕业于一所 985 大学的医学院,就读临床检验诊断学硕士,边做实验边在医院 “规范化培训” 三年。如今 34 岁的她已工作七年,刚刚通过副高级医师的考试,准备正式评职称。

“我也想过转行,但我这个年龄转行也很难,” 她说,“我家里也有小孩,降薪后我一个人挣的不够家里开销,老公压力也很大。”

公立机构欠薪降薪潮

李青青和韩君怡的遭遇,是公立机构大范围欠工资、降工资的缩影。

2023 年起,医院、高校、中小学等公立机构出现大规模欠薪、降薪的情况。据劳工 NGO“中国劳工通讯” 统计,医护和教师欠薪事件共有 50 多起。曾经兼具 “体制内” 与“专业人士”双重光环的医生、教师,也走上了讨薪之路。

2023 年 5 月,河南三门峡 34 名事业编教师公开联名讨薪,称工作近四年,无基本工资、无社保医保、无公积金;2024 年 1 月 12 日,陕西师范大学杨凌实验中学拖欠教职工三个月工资,校区因拖欠电费被供电局拉闸;2024 年 10 月,河南新乡第四人民医院几十位医护在医院门口拉横幅讨薪,称被拖欠八个月工资。在一则媒体发布的 “甘肃一公立医院拖欠 15 个月绩效工资” 抖音视频的 1.6 万条评论里,众多医护人员讲述自己被拖欠工资数月至半年,绩效补贴被克扣一年以上的遭遇;有人自嘲称,在医院工作三年,工资从每月 2000 元 “涨” 到了 1850 元。

许多公立机构属于事业单位,虽经历企业化改革,但单位收入、员工薪资构成(无论是否有编制),仍有相当一部分来自政府财政支出。欠薪降薪,反映地方政府财政出现问题,而这也在欠薪讨薪事件中的官方回复得到印证。

甘肃泾川县中医医院欠薪事件中,县党委办公室称,该医院属 “财政差额拨款单位”,因财政补助不足等原因,出现医院资金困难;在河南汝州妇幼保健院欠薪事件中,卫健委工作人员称,市政府因财政不足,曾要求各医院上交部分资金,成为该医院欠薪的原因之一;而广西师范大学长沙理工大学延迟发放工资,均归因于 “政府财政指标延迟下达”。

BBC 中文网分析称,地方政府财政收入高度依赖土地出让,但房地产业低迷严重影响这一收入来源,仅相当于疫情前的一半。此外,民营企业盈利能力下降,也影响了政府的税收收入。

医院拖欠工资,还与新冠疫情期间兴建方舱有关。在甘肃泾川县中医医院欠薪事件中,官方承认该医院 “政策性支出增长较快”,是其资金紧张的另一原因。而《齐鲁晚报》查证发现,该医院新增了两项 “政策性支出”,其中之一便是 “疫情防控集中隔离医学观察点”。

地方政府财政危机、新冠防疫过高支出,同样作用于韩君怡所在的医院。

降薪六成后,韩君怡曾向院方讨说法。医院称,传染病院很多项目免费,需要政府补贴,但现在政府没钱了。她补充称,新冠疫情三年,虽然政府补贴增加,但她所在的传染病院作为定点收治医院,建了自己的方舱,投入远大于政府补贴,导致医院自身亏空。

“疫情三年想都不敢想,想起来就流泪。” 韩君怡说。

注释: 李青青、韩君怡为化名。《新新闻》通过公开方式找到两位受访者,在合理的证明义务下确认其经历真实可信。由于呈现这两名受访者真实姓名等个人信息,有较大可能给受访者及《新新闻》双方带来安全风险,《新新闻》选择不询问、不呈现其真实姓名,并判定匿名不会对信息真实性产生实质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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