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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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的形态是偶然的。象形文字会在一定程度上模拟现实,而对于抽象的东西,比如爱,就看纯粹看祖先脑路的走向了。从演变看,这个字最初当然也是模拟爱这个抽象概念的某种具体承载形式,但的确没有任何物理法则或社会规律支配我们用来表示“爱”这种客观存在的文字必然是现在这个样子,从一撇三点开始,而不是另外一种样子。不同文明之间的文字不同,也证明了这一点,人家的爱,就是从一竖一折开始。

不过爱在人类范畴内的形态不是偶然的,是确定的,不管文字怎么写,爱永远是我们知道的“那个东西”。用一种偶然来表达一种必然,我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心意转化成文字之后,被人接收到之前,中间这段意义悬空,令人慌张,它离开了我理解的确定,还未到达你理解的确定,寄托于彻底的偶然,如果我和你在这个过渡期全部死去,人类也全部死去,这段孤立文字被一样拥有“爱”这个概念的外星文明拾到,他们没有其他文字去互证与破译,那我的确定就完蛋了。

我写下“我爱你”,它不仅仅是三个是这样子但也可以不是这个样子的文字,上面有更确定的东西(虽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理解到了,我的心才会放下来,不是对你的知道有什么期待,就是害怕意义的凭空消失。

你讲情话是因为你有心上人,我讲情话是因为我无聊了,理论上你的话语里含情量比我高吧,因为你的爱是确定与真实的,可是如果有一个情话图灵测试,我俩各自随机开说,大样本第三方双盲测试者们无法在统计意义上分辨我们哪个是真的在爱着人,哪个是嗷嗷求欢,这有两种可能,一,情的文本呈现并不具有超越形式、通达直觉的特殊灵性;二,这个就真令人绝望了——爱的可分辨性本身就是幻觉。

我爱长出但并未付出的情意,我爱未竟的吐露,我爱挫败于自我而非夭折于你的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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