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好多大学生都说疫情封校要无聊疯了,他们的处境不比高中生强多了?
知乎用户 匿名用户 发表 有处境比我更差的人,并不代表我的痛苦就不存在。 难不成只有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才有抱怨的资格吗? 知乎用户 灯火阑珊 发表 为什么好多高中生都说学习压力大要疯了,他们的条件不比他们父母读书时强多了? 为什么好多年 …
在铅山县,“胡鑫宇”几乎无处不在。
这个位于江西省东边,方圆约2000平方公里,常住人口38.24万的县城,关于他的信息已经传播到各个角落,人们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在2月2日举行的发布会上,这次事件终于有了调查结论——胡鑫宇系自缢死亡。
“2022年9月,(胡鑫宇)到致远中学就读后,因学习成绩不佳造成心理落差,加之人际关系、青春期冲动带来的压力,造成了他失踪前心理状态失衡,表现为入睡困难、早醒、醒后难以再入睡等睡眠问题。存在注意力难以集中、记忆困难等认知功能障碍。存在内疚自责、痛苦无力无助无望感、无意义感等情绪问题。进食出现异常,有明确的厌世表现和轻生倾向。”
对于这个“性格内向孤独、温和”的孩子,经心理专家分析,称其“在意他人看法,少与人做深入的思想情感沟通,情感支持缺失,缺少情绪宣泄渠道,常有避世想法”。
****但一个人终究无法独立于社会、家庭、学校之外而存在。在事实层面之外,人们也会想了解,铅山县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当地的学生们,又身处于怎样的学习环境?而类似的悲剧,能够避免吗? ****
**文 | **徐晴
**编辑 | **易方兴
图 | 徐晴
**运营 | **绘萤
无处不在
在铅山县,很多人都会谈论起他。
一个离致远中学不远的水果店里,老板会向顾客描述,店后面的化粪池是怎么被抽干的;一家餐馆里,奶奶会拿胡鑫宇的事教育不肯吃饭的孙子;一位理发店店主说,来店里的客人,有时会说起,“明年不让孩子上致远了”;1月底的一天,县城最繁华的天街里,有个男孩曾大声喊:“找到啦!”
而胡鑫宇生前就读的致远中学,更是位于漩涡的中心。
致远中学的高中部,位于县城西边、鹅湖大道上。在校门口,保安或是警察巡逻的队伍,每隔几分钟就从学校门口走上一趟。在学校门口逗留太久,会有人来盘问。通往学校的一个十字路口,因为没有红绿灯,四个交警轮流站在马路中央指挥交通。
▲ 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交警在指挥交通。
几位致远初中部的工作人员,因为学校名字跟高中部一样,接到了许多骚扰电话,电话里对方说:“晚上睡得着吗?”最后,他们选择把电话关机。
选择陪读的家长也变多了。他们把孩子从高中宿舍接出来,在学校附近租房陪读。有段时间,房源很紧缺,一位中介说,连同一条街上的另一所高中——铅山一中附近的房子,都只剩下一套。
那是个带厨房的开间,一个月900块钱,比去年涨了200块。就连致远高中两侧的宾馆,都住满了从寄宿转成走读的学生、家长,有人一住就是半年。
李丽是一名陪读妈妈,她的儿子也在致远念书。她来自县城周边的村子,从老家到致远高中,要先走路半小时,再坐公交车10分钟。
过去的两年,她的儿子一直在致远高中寄宿,而她在浙江宁波的服装厂里打工。直到听说胡鑫宇失踪,她才急匆匆赶回来,下定决心要陪读。她的语气里有焦虑:“本来我真的是不愿意在这陪,你看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两个人租房要钱的吧,吃喝要钱的吧?但是过来陪是要安全一点,放心一点。”
事件发生之后,致远学生们的假期也变多了,多了放松的机会。致远高中的学生小河说,在失踪之前,学校是两周休一次,但现在,每周都放假。往年,元宵节都不放假,今年也说可以放一天半。
在县城东边的一个网吧,星期二的中午,几个致远高中的走读生趁着午休来上网,原本萧条的网吧热闹起来。00后王宇是其中一个。这天中午的下课铃一响,他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找老板拿上代替保管的手机,再买点零食,骑电动车穿过大半个县城,开一局游戏。
他说,妈妈知道他出来玩,但算是默许。因为在失踪案之后,他妈妈觉得“管得不能太严”,也是从这个学期开始,妈妈租了房子陪读。
唯一让王宇困扰的是,从教室到出租屋的几百米路,妈妈觉得不安全,走读生的晚自习本来是晚上9:30放学,寄宿生是10:30,她强烈要求王宇上到10:30,跟大家一起出来,走到校门口,她会在那里等他,接他回家。
▲ 致远高中附近,妈妈们在这里租住。
陪读妈妈
像国内很多中部地区的县城一样,铅山县的经济水平一般。2021年,铅山县GDP在整个江西都排在中等偏下的水平。在这里,有些新开的服装店,过了一年就倒闭,大城市最火的剧本杀,到了这里只有一家能存活。去年新建的楼盘有三个,盖了二十多层,但晚上只有零星几户亮着灯。而新修的天街商业体,时间久了,人也在变少。
地处赣、闽、浙交界的铅山县,面临着和其他县城同样的问题,人口外流严重。县城的户籍人口48.07万,常住人口却只有38.24万。走在县城的街道上,很少见到年轻人和中年人,街上只有学生和老人。每年春节前后,是各种意义上县城最热闹的时候——候鸟一样的打工人还没有离家、外出。
但特别的地方在于,这个被包裹在群山与河流当中的县城,尤其重视教育,由于乡镇众多,铅山县小学的数量非常多,有63所,中学也有37所。
与胡鑫宇相似,村庄里的孩子们,会在村子附近读幼儿园和小学,然后到镇上或是县城里读初中,足够优秀的孩子会经过筛选,一步一步进入县城最好的高中,剩下的就只能找别的出路。数据也证明这一点,2021年,铅山县有8093人初中毕业,但读到高中毕业的,只有3153人。
由于父母需要外出打工赚钱,寄宿制在这样的土壤上生根发芽。胡鑫宇曾经就读过的桃园初中,就是一所寄宿制学校,致远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也有寄宿制。这是铅山的主流制度,比如小河,她在致远高中读高二,她所在的班级,6个人里有5个人是寄宿生。致远高中还有一座陪读楼,一个月800元,专供学生家长居住。家长还可以经过选拔,在学校里担任一份后勤工作。
▲ 胡鑫宇就读过的桃园初中。
与寄宿制并行的,是学校里浓郁的打工氛围。李子文毕业于致远中学,每逢假期,班上的同学会去往义乌、宁波、慈溪……然后在那边找一个零工干,比如超市收银、奶茶店店员或是跟父母一起进厂。有一个夏天,她在本地的超市做收银员,挣了一千多元。
这是一个无奈又严格的制度。寄宿制的学校里,玩手机、进出校门都有规定,依靠严格的管理提升分数。王宇曾是胡鑫宇初中的校友,他记得,在桃园初中,一个月只放一天假,每个月会考试,120分满分,考不到96分不可以回家。
当时,为了回家,他会努力地学,考到96分。
胡鑫宇妈妈曾提到,她曾想过陪读,但被儿子拒绝。在陪读这一点上,在当地的妈妈中,已经形成一种风气。
在铅山县,选择陪读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妈妈。尤其是孩子初三或高三的那一年,妈妈们会放下工作、独自回到县城。
在离学校不到200米一栋白色的4层小楼里,陪读妈妈李丽,租了一个十来平米的房间,每个月的租金700块。房子里没有热水,洗头、洗脸,都要靠开水壶。用得多了,她把开水壶都用坏了一个。
李丽的脚步和语气都是急匆匆的。她每天的时间安排得很满,除了给孩子做早、中、晚三顿饭,下午和晚自习,她还要去不远处的服装厂打零工。“差不多他下午一点半起床,我再出去工作三个小时,晚上他快六点半又去学校了,我去做两个小时再回来,晚上九点前,一定要回来。”
在这个不大的县城,沿着致远高中所在的鹅湖大道一直向西,走上几百米,风景越来越荒凉。卡车驶过,尘土飞扬,路的两侧是物流园,在陈旧的楼房里,有几十家小规模的服装外贸公司。
在其中一家公司,大约400平米的空间里,缝纫机嗡嗡作响。布料、线头满地都是,花纹布料被装在一个大筐里,女人们穿着围裙,剪布料、缝标签、剪线头……这天下午,妈妈们来了好几波,她们的诉求都是一样的:要照顾孩子,不能全职,只能按件计费。
出来做零工,李丽是开心的,“出去要干一点事,一天到晚在家里,一点都不好玩的。”除了打发时间,还能赚一些钱。她48岁了,以前还可以用缝纫机,现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颈椎腰椎也痛,只能做最便宜的工种——剪线头,剪好一件2毛钱,一个月可以挣2000多。
她们都曾在大城市的服装厂打过工,早已是流水线熟手,一来这里,就可以直接上手电动缝纫机。嘈杂声中,妈妈们右脚踩下底下的踏板,左手推着布料迅速地向着针的方向延伸,两块布料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有时候,她们也会遇见孩子班上同学的妈妈,这时候,流水线上会谈论起孩子的学习。
这是铅山县生活的两个侧面,一边,是为生活奋斗的陪读妈妈;另一边,是不远的中学里,为高考奋斗的她们的孩子。在下午和晚自习之间,在初中与高中之间,在浙江与铅山县城之间,布料与布料之间,妈妈们辗转腾挪着。
▲ 陪读妈妈们打零工的服装贸易公司。
县中困境
但通过学习走出县城的机会是有限的。
这些年,超级中学兴起,临川一中、上饶中学每年到各个县城“掐尖”,学生和老师都在流失。李子文的一个初中同学曾经是全县前三名,大家都说,上饶那边奖了他十万,让他去那读高中。
在铅山县,公立高中有铅山一中、五中、实验中学,除此之外就是致远。一中是最好的,但要靠分数才能进。致远比不上一中,但它也是那些成绩还有可能冲一冲的孩子们的希望。
在妈妈们口中,致远是“好学校”“老师很负责”,产生这个印象,跟过去许多年里致远的突围之路有关。
在许多年前,致远初中部设置了一个六年级的衔接班,每年小升初考试之前,初中部的老师都会去周边村镇中找好苗子。
王宇记得,自己读初三的那年,致远高中的老师曾到桃园中学宣讲,放了PPT,宣讲完毕,还把成绩好的几个学生单独喊出去谈话。那年中考还没出分,致远高中的老师,就带着班上成绩好的同学去了上海,玩了整整7天,还去了迪士尼。
回来之后,正赶上填报志愿,她选择了致远。
但从这一刻之后,对优生和差生的分层也开始了。首先体现在分数线上,致远高中的可以免学费就读的分数线,是599分。对于那些不到599分的学生,则需要花钱买分。
李子文是幸运的。她考了600分以上,在全县的前二十名之内,致远高中免去了她的学费,每年还给2500元奖学金,对于出身山区的她来说,这有极大的吸引力。
班级的设置,是体现学生分层的另一个表现。李子文说,从上到下,致远设置了直升班(对标一中的直升班),0-A班(可以考一本的重点班),0班(可以冲刺二本),还有0-B班(目标是“五星级大专”),在家长眼中,这些班都不错。再往下,则是重点班、平行班。
在铅山县,很容易就能觉察到致远中学面临的教育竞争。
当地学生都明白,铅山县里,最好高中是铅山一中,并不是致远。铅山一中可以跟其他地区的公立高中组织“六校联考”,致远只能办“民校联考”;一中可以跟其他名校一起出题,致远只能托关系或是买来二手试卷。
▲ 铅山一中。
数据也显示,2018年,致远高考的一本人数,不到铅山一中的一半。到了2021年,致远中学的一本人数为100多人,依旧约为铅山一中的一半。
但与此同时,当年全县理科第一出在了致远高中,显示出致远在教学上的追赶力度。
在这样的县城里,严格管理和刷题,通常是两大法宝。致远也不例外。这里假期短暂,每个周六,寄宿生的手机上交,锁在柜子里,两个礼拜后再发回来,用不到一天,再交上去。
曾经,有学生偷偷用手机,被老师发现,手机上交,再交2000元保证金,高三毕业再退还。
同时,寄宿生也不能随便出校门。走读生要戴一个走读证,门卫才放行。违反规则会有相应的惩罚,比如,小河的同学曾经因为起床时出寝室晚了,被宿管记名字通报,班主任让他第一节课罚站。
另一个法宝,就是刷题。
在这样的地方,学习是唯一重要的事情。当地高中的一些班里,会贴每一次考试的成绩单,还有的班级,会把每个人的名字打印出来,挂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每次月考结束,就在名字后面写一个分数,对比进步和退步。小河的班主任有一次说,家长经常私信他“孩子考了多少分”,还有家长要求把成绩单直接发到家长群里。
为了激励学生学习,班主任让大家根据每次考试的排名来挑位子,考一次试,就换一次位置。教室中间视野更好,放了35张桌子,前35名才可以坐中间,个子矮的同学只能祈祷自己考得好。成绩下滑和成绩不好的同学,则会经常被老师喊去谈话。
在这样的氛围里,题是刷不完的。李子文说,老师会布置“超级多的作业”,一本书用一个礼拜或者是半个月写完,每天撕下来几张自己批改,再交上去。有人写作业到凌晨。
2021年的高考,对于致远来说有进步,因为县理科第一出在致远。那一天,致远的老师特地买了鞭炮,还找了一辆宣传的车,拉起横幅,并且特地去铅山一中的门口开了一圈。
但李子文觉得,管理和刷题,也并不是万金油。比如,她高考的那年,考得最好的学生,拿到了20分的贫困专项加分,才上了浙大,文科班最高分只有570分左右。她总记得班上的一个同学,曾经是一所寄宿制初中的第一,但到了竞争更激烈的高中之后,哪怕天天学到凌晨,也只是0-A班的中游。
说起高中,她只想到两个字,疲惫。凌晨一两点睡,早上六点起,午休的时候都在补作业,大家睡眠严重不足,一到课间休息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睡觉,班级里死气沉沉。有的同学会脱发,还有的因为太焦虑而斑秃。
这时候,她会想起那个消失的男孩。
▲ 县城里的新华书店,一进门,摆着“衡水体”习字帖。
压抑与逃离
然而,当事件在网上引起震动的同时,在铅山县,与沸腾的舆论相反,当地的很多家长和学生,反而处于一种有些压抑的平静中,生活、学习、考试……一切都跟之前一样。
在致远高中旁边的一家小饭店里,吃午饭等菜的几分钟,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男孩,把习题册在凳子上平铺开,身体弯下去,沉在习题里。他的妈妈把筷子的塑料膜摘掉,放到他的碟子上面。
还有个陪读奶奶说,自己的孙女跟胡鑫宇不同班、不同年级,“不认识,不影响学习就好”。
这位奶奶也说起,她孙女寄宿的时候,曾给她打过电话,孙女说压力大,考试题太难,住在学校里,晚上十二点去洗漱都得排队,说着说着孙女在电话里哭了。但转述这件事时,奶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孩子知道努力的嘞,受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还有另一个当地的高中生说,她之前跟她妈妈说,“最近情绪比较低落,有点抑郁”。她妈妈却说,“拿这个威胁我吗?”
在2月2日的发布会中,铅山县教育局负责人也承认,对于当地学生的心理健康要重视。事后,他们在致远中学进行了心理危机干预,还开展了“心理健康专题教育”。在具体措施中,就包括要建立学校、年级、班级、家庭四级预警网络。
换句话说,这个学校、年级、班级、家庭的四级预警网络,此前并没有建立完善,或者说,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而针对家长们的教育,很多时候也是缺失的状态。
在服装厂的工作间里,陪读妈妈宋蕊蕊脚踩着踏板,坐在没有靠背的椅子上,手按着衣服的领口在桌子上延展,正在给衣服锁边,缝上S\M\L的标签。
▲ 服装贸易公司里,妈妈们身旁放着标签盒子,从窗子向外看,是新开的楼盘。
对于如今发生的事件,她用一种格外家长式的口吻,进行了有些冷漠的评价:“现在的小孩心理承受能力差,你这点学习压力都受不了,将来他步入社会了,有困难的时候怎么去面对?”缝纫机的针走得快,又锋利,一不留神,就在她手上扎一下。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手指头在桌子上抹了一把,继续工作。
她说起自己从前在流水线上的日子,脑袋里什么都不用想,看着眼前的针、线、衣服,要是缝错了标签,就把标签拆掉,再换一个。仿佛在她的思维中,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像这份工作一样按部就班,哪个零件坏了,就把它扔出去,流水线继续正常运转。
像这样,在走出县城的渴望面前,所有人都在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法,做着自己觉得对的事。
坐在这里,可以听到对面小学的下课铃,向窗外远眺,可以看到新开的楼盘,房子几十万一套。宋蕊蕊感慨说:“我们是没什么希望了,只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所改变。”
受限于当地的就业机会,家长们不可避免地会离家外出打工,然后又在孩子升学的关键时期,像候鸟一样飞回来。这样的模式,也让面临学习压力的孩子们觉得无力和内疚。
王宇说,自己很难感觉到与家人亲密地生活在一起的滋味。以前父母在外面打工,只能周末给他们打电话,后来妈妈回来了,每天都在管着他,所有的谈话都围绕着学习展开,时间久了,有些心事他就不会再对妈妈说。
有件事情让他伤心了一阵子,中考之后出分,他超常发挥,考了个史无前例的好成绩,晚上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妈妈以为他考得不好,不耐烦地说:“别烦我,我要睡觉了。”
他怀念小时候,小学一年级,爸妈还在身边的时候,爸爸教过他学一年级的数学,他因此跳了一级,整个小学时代,都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之一,直到他们出去打工,他上了桃园初中,过去的“辉煌”再也没有了。
他的美好记忆,依旧停留在初中,那一年暑假,他到浙江去找爸妈。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海,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远的“外面的世界”。他走在沙滩上,走几步都能捡到漂亮的贝壳。沙子吻着他的脚心,凉爽的海风从四面八方吹向他。他当时想,自己一定要走出去。
但现在,他坐在网吧里,鼠标颤动,新的一局游戏又开始了。
▲ 县城里新开的楼盘。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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