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猝死的姑娘,1个运营干了33个人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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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子的江西老乡,一位在杭州从事互联网运营工作的22岁女孩,在连续四五天熬夜加班后猝死。她的父母在十年前失去了儿子,现在又失去了女儿,连续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能扼腕叹息。

更让我觉得喘不过气的,是她的父母说,「女儿是唯一的依靠」,22岁的女孩,已经成了家庭的顶梁柱;同在江西的周公子,全家都在努力给不成器的孩子铺路;两个人的起手牌,相差实在太大了。

更让人愤怒的是,公司为什么会玩命压榨这些压力极大的苦命人?在2022年,移动互联网发展基本到了顶点,究竟是哪家互联网公司还在玩命压榨运营?

果不其然,并不是真正有技术含量的互联网公司,而是一家强运营性质的MCN机构——杭州慕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杭州慕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是上海慕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子公司,从公司介绍上看,慕克文化是一家孵化网红、自媒体达人的公司。

在实习僧网站上(上海慕克传媒2022最新实习_校园招聘信息 - 实习僧[1]),他们的介绍是「抖音官方合作的MCN机构,主要是做短视频直播和短视频带货」。

所以,他们会一边招主播,一边招运营,而且慕克文化主打的卖点,是底薪高、提成日结,服务到位,运营和艺人配比是1比3,新人艺人孵化组运营和艺人配比为1比2

注意这个比例!

那么,慕克传媒有多少签约主播呢?我找到了这个领英网页:昆明慕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正在招聘带货主播 (广州-佛山地区) | 领英[2],可以知道,这个公司号称签约了5万网红,而工作人员应该是500人出头的规模,扣去公司财务人力销售之外,运营人员绝对不会超过500人。

让500名运营人员支撑5万名主播,平均每个运营对口100人,而且很多主播还是毫无经验的素人主播,这个工作量,大概率是每天中午12点到凌晨3点,每周7天的强度。

哪怕按照慕克文化官网的说法,公司签约了8000名网红/达人/艺人,总粉丝超过5000万;由500名不到的运营支撑8000名网红,平均1人对口16人,跟他们自己宣传的1运营对口3艺人,也还差得很远。

我倾向于采信他们招聘网站的说法,因为这家公司主打素人孵化,而刚被拉来的素人主播,很显然不属于网红、达人、艺人这个群体,只有从素人里成功内卷出来,有点小名气之后,才能归入网红、达人、艺人的范畴。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但是语言的艺术不会减少员工的工作量。

MCN孵化的工作量

对于慕克文化这样的公司来说,最核心的是三种人:HR(经纪人)、主播、运营。

HR(经纪人)的任务就是拉人头,到各大招聘网站发广告,去短视频网站、照片分享网站上广撒网,招募素人来当签约艺人,比如慕克文化的招聘广告,宣传的卖点就是

专注素人孵化!专注素人打造!专注素人直播!专注0基础的你!只要你有兴趣,尽管来!其他的尽管交给我们!

他们在某音上拉人头的路子,也有点类似这种搭讪的方式,只要找到好看的小姑娘,就会跟他们套磁,从当模特开始给点小恩小惠,获得信任后,再忽悠小姑娘从老家来他们的公司做主播。

经纪人招募了素人主播之后,运营负责对接这些素人,传达公司的商务合作政策,比如每天直播多长时间,跟公司如何配合,炒什么话题,收益分成模式等;

另外,如果接到广告主派单,还要跟素人对接达人商机,比如穿什么衣服,说什么内容之类。

除此之外,还要负责达人的业务指导,在主播拍摄的过程中,要配合协调解决一些技术问题,比如直播软件设置,灯光怎么打,电脑为什么卡之类的。

太技术的问题,公司会有专门技术人员解决,一般的问题,恐怕就要运营自己上了。

运营的压力很大的。你想想让你当生产队长,安排100个主播工作,这些人有的什么都不会要手把手教,有的人跟别人发生矛盾你要协调,有的业务骨干需要你哄,有的躺平了需要你鼓舞,你说你会不会头大

这100个主播每周需要生产700个短视频,运营需要组织后台给主播写台本、拍摄、协调各项事宜,然后评估谁的视频数据跑得好,分析选题、分析话术、分析分发机制,最后做成数据分析,上报到公司。

同时,运营还需要在100个主播中,区分出头部的、腰部的、底部的主播,有的头部主播数据特别好,自己俨然成了大咖,脾气也跟着名气渐长,运营就需要维护好关系;腰部的需要培养,底部的需要关注,这些都需要时间和精力。

加上抖音快手还有打榜、PK、连线等各种花样繁多的机制和规则,哪一个不消耗运营人的心力?

这种运营的活儿没什么成长的,因为运营一直都要处理各种各样非标准的琐事,出具各种各样的报告,还要推动主播按时上播,生产视频等等,烦得要死,工作时间又特别长。

对接素人直播的运营跟对接成熟图文作者的运营,工作强度差距还是相差很大的;比如对接我的运营老师,一周只需要跟我沟通两三次,每次两分钟,所以他们可以一个人对接2000多名作者,还有时间完成其他工作;

可如果对接100名主播,那可就比生产队长的活儿还多还烦,却没有生产队长的权力,属于人肉电池类工作,是标准消耗型工种

这样比起来,可能负责招募主播的经纪人还好一点,因为他们是靠拉人头恰饭的,人头就是他们的资源,他们至少可以把人拉到A公司,也能拉到B公司,对吧?

身心俱疲

所以,这位22岁的可怜姑娘为什么会累到猝死?因为慕克文化招募了5万个主播,却只配比了不到500个运营!一个运营平均要对口100人,劳心费力,身心俱疲,昼夜颠倒,这工作量简直反人类——说好的1个运营对口3个主播呢

换任何一个人,天天鸡飞狗跳的给主播们擦屁股、协调沟通,每天下午开始工作,主播下播后再做数据分析,凌晨2、3点才能睡觉,都有猝死的风险——因为身心俱疲

2020 年 12 月 29 日凌晨 1 点 30 分,新疆乌鲁木齐,拼多多多多买菜年轻员工张某霏,在下班路上突然捂腹并晕厥倒地,送至医院并在近 6 个小时的抢救后离世。

大家千万不能同时劳心又劳力。别看夜生活从业人员昼夜颠倒,但他们上班只需要进行蹦迪陪酒按摩这种机械劳动,但是只要白天睡得足,猝死的风险很低。可如果让人长期熬夜动脑,那一定会心力交瘁的——想想诸葛武侯是怎么过世的?

长期劳心费力的加班工作,可不是凌晨3点去蹦迪,而是拿命去养家糊口,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燃烬Burnout」。

而这个可怜的姑娘,她的薪资是多少呢?从上海慕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怎么样 - 职友集[3]这个信息来看,大约在1W-1W5之间,对于22岁的年轻人来说还不错;但她大概率没有周末,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算成时薪就非常低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因为苦命人往往境况不佳,选择余地少,哪怕发现自己正在一步步滑向深渊,但是也无力挣脱。这位可怜的姑娘,才22岁就成了家庭的支柱,她有得选么

很多公司就喜欢招聘这样家庭压力大的年轻人,PUA他们说这是一个用命拼的时代,你只要努力就能走向成功;然后让他们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把人变成35岁就失能的耗材。

剩余价值

我们重温一下政治经济学,价值是凝聚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

对于MCN机构来说,主播和运营一起合作,为消费者提供了精神文化产品,满足了市场的需要,所以MCN机构获得了收入,并且给运营和主播支付了底薪和分成。

通过延长工作日而生产的剩馀价值,叫作绝对剩馀价值;所以这位可怜的22岁运营姑娘,工作时间被延长到了承受极限,所以被剥削了绝对剩余价值

与此同时,她一个人干了33个运营的工作(慕克文化号称1个运营对口3个主播,实际是1个运营对口100个主播),显然这个姑娘通过提高效率,减少了必要劳动时间,但是她创造的相对剩余价值也被剥削了。

我只有两个希望:

1、希望杭州劳动局能够严查MCN公司这种过度剥削的行为。

2、希望社会能够共同抵制这种过度剥削的行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千万别干既劳心、又费力、还昼夜颠倒的活儿,这种活儿要命

风物长宜放眼量。

参考资料

[1]

上海慕克传媒2022最新实习_校园招聘信息 - 实习僧: https://www.shixiseng.com/com/com_4hzcxplss6ng

[2]

昆明慕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正在招聘带货主播 (广州-佛山地区) | 领英: 

[3]

上海慕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怎么样 - 职友集: https://www.jobui.com/company/16826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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