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的时候，有没有幻想你□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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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田静。

想先和你们做一个字谜游戏：

“我要口了你。”

“男子一天连口7人。”

“士可口，不可辱。”

你能看懂这三句话都是什么意思吗？

口口文学，口口相传

上面提到的“字谜”，其实是互联网上正流行的一个热梗。

如今打开微博，满屏皆口。

“笑口我了”，“一晚连口62人”，“三天之内口了你”。

△图源：微博

还有这段截自美剧《汉尼拔》，做过一些小“修正”的对白。

汉尼拔一脸严肃地问：“你口兰德尔的时候，有没有幻想你口的人是我？”

△图源：微博@粉红甘草酸苷片

本是紧张的对决时刻，氛围一下子就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拜“口口相传”所赐，各种经典电影，也有了新名字。

△图源：微博@谁想工作

到这里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口”其实就是“杀”，象征着屏蔽敏感词的小方框。

看上去这个梗很荒诞，甚至有些像在打色情擦边球，但如果你回想一下，就会理解这种苦中作乐的幽默感。

因为“杀”早就在一些影视文学作品、社交app、大屏幕上，成为无法显示的敏感词。

比如这部上映于1999年的韩国电影《薄荷糖》。

以一场有预谋的自杀开始，它用倒叙手法道尽80年代韩国年轻人的痛苦、无奈，最终不得不走向自我毁灭的悲剧。

引进后，它在某视频网站上的字幕变成了这样：“为了口一个人，到底口谁好呢？”

△图源：微博@光明处是你我归处

要是你不知道“口”是“杀”的新型通假字，还得费劲猜测其中深意，影响观影体验；

即便你是字谜高手，也会因为这种呈现出来的荒诞感而苦笑。

遭殃的不止是“杀”字。

如果你想感慨自己遇上大麻烦，显示的文字会变成“我遇到了口口烦”。

最近爆火的元宇宙社交app“啫喱”，也沾染上了“口”风。

玩家的文字状态，“杂交品种”显示不出来，变成“口交品种”就能更文明了？

    △图源：微博@星沉鹭起

我尝试寻找“口口相传”的根源，有一种说法是，它源于晋江文学，并且经过一段时间，已经发展出独具特色的“口口文学”。

最初，因为网络文学质量良莠不齐，夹杂涉嫌色情、暴力、血腥的词汇和内容，晋江开始对内容进行审核和清洗。

方式很粗暴简单。

把一些违禁词输入进去，让机器自动屏蔽，八成还开启了半匹配，只要包含，一律用“口”打码。

现在，晋江的审核范围逐渐变广，越来越广，经常误伤许多“绿色无公害”的词语。

比如：“路口交通”。

一些人还因此发起了“晋江文字游戏”挑战。

△“好想喝奶茶”｜图源：b站up主@一只绿壳马

△“我遇到大麻烦了”｜图源：b站up主@GMH十三

好好的阅读，硬生生扭曲成一场打字谜游戏，不仅考验你的汉语词汇量，还有耐心和正直程度。

这种一刀切式的屏蔽敏感词手段，恐怕很难达到净化效果。

无差别的屏蔽反倒像加粗强调，引发人们破题的欲望，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和“口”异曲同工的，还有英文词语里常见的“*”。

这年头，想打出自己喜欢的歌名，都得费老劲了。

△图源：网易云音乐

“养狗”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脏话，引起不该有的误会。

△图源：网络

我们好像已经在打码的世界里，待很久了。

形式主义和掩耳盗铃

在“口”和“*”这样如同牛皮癣一般的文字补丁之前，我们已经见识过形式主义的双引号。

在一些综艺节目里，你不能直接笑死，而是要笑“死”。

△图源：网络

说实话，有没有双引号，都并不能对文义产生实际影响。

恐怕也不能达到理想中的效果——让未成年人区分节目里的死是真的，还是假的。

除了这些硬码外，还有一种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打码方式——

通过“偷梁换柱”的方式，更换词语，扭曲语义；

甚至直接删减，切断你获取信息的渠道，改变你认知世界的方式。

比如最近正式引入国内的经典美剧《老友记》。

不少“老友粉”欢天喜地点进去，骂骂咧咧退出来。

△《老友记》预告片弹幕｜图源：b站

为什么？

因为改动删减，已经严重影响到情节和原意。

比如，Ross这句“女人能多重高潮”，本是某种程度的科普，但却被改成了充满性别偏见和厌女色彩的“女人有说不完的八卦”。

△图源：网络

而Ross最初和前妻离婚，是因为发现对方是同性恋。

△这段直接被删去了｜图源：微博@荷兰豆本豆豆荷

但在国内上线的版本中，但凡提到前妻Carol和她的女友Susan，就直接“跳过”了。

这让第一次看的观众，会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而早就看过原版的资深剧迷，一下就看出了问题。

没多久，“老友记删减”的话题便登上了微博热搜。

饰演Carol的演员本人知道了这件事后，还专门发了推特，表示“很难过”。

△图源：微博@导筒directube

要知道，《老友记》之所以能成为一代人心里的神剧，不仅因为它展示了一个抚慰人心的“友情乌托邦”，更因为它展示了一个真实而复杂的世界。

它有让人心碎、痛苦、不理解的时候，但却也让人明白，这个复杂多元的世界，总会发生超出你认知的事，我们能做的，就是用开放包容的心态去拥抱和理解。

△图源：《老友记》

按理来说，今天人们的思想接纳程度应该远高于那个时代。

但现在，我对这个答案不能确定了。

喜欢同性依旧是不可说的，要藏于黑暗之中。

谈都不能谈，更不要说包容和改观。

另一部命运相似的电视剧则是韩剧《请回答1988》。

引进版里，妹妹德善想去参加奥运会举牌，却无缘无故遭到姐姐宝拉一顿痛打。

很多观众以为是宝拉嫉妒德善，认为她性格乖张讨人厌。

事实上呢？

秉承社会公正理念的宝拉，愤怒另有缘由。

△图源：《请回答1988》

如此关键的信息没有了，对角色和剧情的理解自然也简单化了。

△图源：微博

还有《搏击俱乐部》结局的改动。

今年1月，有人发现腾讯视频上的片尾，爆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样一句话：

“经由泰勒提供的线索，警方迅速理清案情将他们抓获并阻止了爆炸，审判过后，泰勒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于2012年痊愈出院。”

△图源：网络

好一个秩序大胜的圆满结局。

庆幸的是，争议发生后，原结局又恢复了。

△图源：《搏击俱乐部》

真实的世界，真诚的表达

说实话，某种程度上，我能理解审查的必要性。

因为影视作品传导的价值、观点和信息，未必适合全年龄段的人。

但是，这种一刀切式的屏蔽和删减，让人极度不舒适，甚至感到冒犯和愚弄。

“都是为了你好”，是我们从小听到到大的一句话，也是我最讨厌的一句话。

因为它秉承的是自以为是、一厢情愿地为你好，大家长式的思维模式，充满自上而下审视的傲慢。

为你好的逻辑，大团圆式的结局，屏蔽掉一个更加复杂残忍的世界。

别说成年人了，难道未成年人的世界，也只能由梦幻和美好组成吗？

屏蔽和删减并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也不能消除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复杂和残酷。

我更担心的是，一旦这样的审核成为日常，按照这样的逻辑，这个世界仍有很多东西需要被净化。

并且，永无止境。

现实中的问题没有消失，而是被遮上一块黑布，甚至因为不被关注，变得更加糟糕。

于是，我们所有人都搬进一座满是梦幻泡泡、精致温暖的空中楼阁，凡是负面的一律闭口不谈，凡是丑恶的一律视而不见。

就像《楚门的世界》一样。

△“楚门”以为的美好生活，实际上是场真人秀

我更担心的是，我们的表达和记忆也会随之扭曲。

如今各种字母的简写、旧词新义，已经在交流沟通中树了一道高墙。

而“口”“*”让阅读不再流畅，让想法更难抵达。

还记得文字最初为什么被发明出来吗？

是为了人们更好地和彼此沟通，更快地理解对方。

现在的我们，要学会打字谜，规避风险，自我审核。

逐渐习惯虚伪的表达、退化的语言，恐怕久而久之，都要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

今天我们共有的这份时代记忆，是由共同的生命体验构成的。

几十年过后，这一切都会成为历史。

越来越广泛的屏蔽，将不断地篡改我们的记忆。

与此同时，它又在书写历史，再造历史。

这恐怕并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真实是一种力量，这世界正因为真实，才会变得如此迷人。

《老友记》的开头，Rachel决定逃婚，离开富裕家庭，摆脱父亲的控制，尝试独立生活。

她找到旧时老友Monica，为未来感到惴惴不安。

Monica说了一句至今我仍旧很喜欢的话：“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它很糟糕，但你会喜欢的！”

△Monica的至理名言

是的，真实的世界，真诚的表达，这就是我喜欢的。

▽今天你星标「女孩别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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