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别再押韵译你们的古诗了

使用CN2/CN2GIA顶级线路，支持Shadowsocks/V2ray科学上网，支持支付宝付款，每月仅需 5 美元

## 加入品葱精选 Telegram Channel ##

中国人别再押韵译你们的古诗了

作者：司丽竹(Julie Sullivan)　　译者：黄少政

“以诗体译诗之弊，约有三端：一曰趁韵。二曰颠倒词语以求协律。三曰增删及更易原诗意义。前两种病，中外恶诗所同有，初无问于创作与翻译。第三种病，则以诗体译诗尤易犯之，虽高手如Giles亦所不免。——吕叔湘（1948年《英华集》，正中书局出版。1980年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出版时改名《中诗英译比录》

中国的翻译家们，别再押英诗韵译你们的中诗！

开门见山，我先问一个粗鲁的问题：中国人干嘛非要把中国诗押上英诗的韵？

别闹了！

博顿华生认为对译者而言，忠实原文，译出原作的文学特质是两大颠扑不破的真理。据此，中诗英译押韵是个坏主意。押韵英译中国诗有两个理由：

1）更好的理解中诗原文

2）把中诗译文当文学阅读

以上两端，即靠着把中诗一律译成押韵打油诗断难达成，那怕再工再巧允臻上乘也罢。哦，忘了还有一条！

3）逞能显摆，他居然可以押上英译的韵，或者说，读者得无罪推定，译者真的有这种能耐！

4）译者可以表现原诗的“音乐性”

中诗英译押韵是个糟糕的主意，原因很简单。汉语给诗押韵很容易。英语非常困难。因此，当有人(几乎都是非英语母语人士)将一首诗译文押韵时，英语的意蕴往往会发生扭曲，直到面目全非。其结果：不可避免全是打油诗，很像“世界上最糟糕的诗人”写的《泰桥灾难》(The Tay Bridge Disaster)。

要避免这场灾难，译者的译文完美无暇还不够(怎么可能完美？那不是你的母语嘛)，译者本身就能用英语写出地道的韵律英诗。至少可以说，即使是在用母语写诗的人当中，也是一种罕见的技能。中国诗歌在英文中得不到关注和尊重，并非偶然。中诗英译直到阿瑟韦利用自由体翻译中诗才有所转变。一定要用英诗韵律译中诗，译文必翻失真象，与原文了无关涉。

当然，还有一点需要提醒：当代英语诗人写诗已经很少押韵了。所以，一定要押韵，译文糟糕不说，还要搭上一首坏诗，押韵会让译者相当丢份，绝非译诗正宗。诸如威廉 托帕兹 麦克葛纳格尔（1825-1902）写的蹩脚诗“泰桥之灾”：

For the stronger we our houses dobuild, The less chance we have of being killed.

为了把我们的房子建得更结实牢靠，　　我们的手艺只能是更加粗手粗脚。　　这种恶诗和中国近年来出版中诗英译，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王之涣·《 登鹳雀楼》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If more distant views are what you desireYou simply climb up a storey higher.(1990) –许渊冲译

这种登高题目还没完

Rather than break faith, you declared you’d die.Who knew I’d live alone in a tower high?

天啊，可怜的杜甫，我本来是很了解他的！——现在翻译了以后我反倒不懂了。

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　　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　　浑欲不胜簪。

As ever are hills and rills while the Kingdom crumbles,When springtime comes over the Capital the grass scrambles….For three months the beacon fires soar and burn the skies.A family letter is worth ten thousand gold in price.1981 –吴均陶译

“万金”译作“ten thousand in gold”，居然还要和skies押韵？

The nation split, as e’er mounts andrivers remain.In spring, the city is o’ergrown with grass and trees.Current events have drawn forth my tears on flowers to rain;And birds stir my parting pain to spoil my heart’s ease.For full three months flames of war have kept on burning;Home letters are as dear as ten thousand guineas.Hard scratching has made my hoary hairs thinner turning.No longer can they hold my hairpins as I please.(2005!) –王玉树译

（杜甫这首《春望》居然有五十译者）

天啊，这些译文甚至连音步都没有！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Current affairs are entailing distressand fears.The sight of flowers is enough to bring up my tears.——徐忠杰译

“current affairs” and “entailing”居然出现在同一行译诗中！

In times so hard, the flowers brim with tears indeed;　　No kin in company, the hearts of birds do bleed.　　——张雪芹译

Indeed和bleed居然押了韵，用力过猛了吧！

Hating separation, I shake with fright,　　even when I hear birds sing with all their might.　　——张炳兴译

with all their might，依然是用力过猛！

李白《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Abed, I see a silver light,　　I wonder if it’s frost aground.Looking up, I find the moon bright,　　Bowing, 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　　——许渊冲译

原诗里根本没有drowned这个字眼，而且，也没有ground（原文如此）这个字。还有，诗人也没有做恭打揖啊。

The bluebottles buzzing in the air　　settle on the fence o’er there.　　——汪蓉培，任秀华译

“Bluebottles”和 “o’er”居然放在了同一首诗里，天啊！

许多初出茅庐的诗人常犯的一个错误就是使用罕僻生冷词语(例如，ere, o ’er)，这些古怪的词乍一看确实引人注目。然而，当代写诗译诗使用日常用语是基本要求。这样做，你的诗，你的译诗听起来才会真实可信。使用陈词滥调，只能让读者生厌，远你而去。

换句话说，不尚华丽乃是现代诗歌的正宗。平淡朴实，日常生活中的语言入诗，已经蔚为大观。潮流如此，逆之者，你想干什么?

《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　　What a scene is in the north found!A thousand li of the earth is ice-clad aground.——辜正坤译

这两句的句法叫人看的头晕目眩。维多利亚时代写诗的人也不会这样。非英语母语的人这样押韵译诗太独特了。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In the south red bean shrubs grow,In spring abundant seeds they bear.Gather them more, please, you knowThey are the very symbol of love and care.　　——辜正坤译

gather them more! 这根本就不是英语！

我发现，目前一些著名的中国诗歌翻译家似乎认为，中诗英译押韵是在向我们这些该死的野蛮人展示中国诗歌的优美音韵，舍此，中诗的这些优胜奥妙，我们仅凭阅读中文原文和英文译文，必定如春风过驴耳，不知所云也。如此谬想，显然是他们蛮干胡来的原因。当然，他们是在中国蛮干胡来，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么忙活，其实不过在捣饬一堆毫无意义的打油诗。这些所谓的牛人在中国的比较文学研究中都被誉为权威，具有把汉语的“音乐性”或“音韵美”还原到英语中不凡的功力!

18世纪英国有位叫阿隆希尔的诗人，写过一首打油诗，题为《学诗初步》，规劝初学者不要误入歧途：

你的毛病，众人难免,误以为　　胡言乱语押上韵，就能变身上乘诗歌　　韵律齐整音步款款　　把无聊视为智慧何等愚蠢　　岂不知只管押韵，铃儿叮当　　才是学诗的大忌！

如此的诗句：

Your thirteen central girders, which seem to my eyeStrong enough all windy storms to defy.

嗯，这是 William McGonagall这位“世界上最差诗人”的诗句。

再如

They overturn the dish and tray,　　dancing in a capering way

还有

I sing and the Moon lingers to hear my song;My shadow’s a mess while I dance along.

其一，这些韵文本身就不是好的诗歌，根本不合乎英语韵律。其次，他们的英语很不地道;作为翻译，它们既没有用处，也没有文学价值。

这些中诗英译的所谓“学者”们，严重误导了中国年轻的学者和译者，还认为他们糟糕的英语和烂译还真的得到了如此之多的赞扬(其实从来就没有得到真正英语国家读者的赞扬)。流弊甚广，甚至整整一代人都认为，这不仅是一种可以接受的翻译中国古典诗歌的方式，也是一种值得追求的东西。然而，光顾这种翻译的读者不外两类：从不读诗或不喜欢诗歌的诗盲，或不懂英语的人。

一般意义上反对诗歌押韵是不智之举。著名的乡村歌手或rap歌手都能比这些中国学者更好、更自然、更动人地押韵。写到这里，我也禁不住写了一首打油诗，聊发雅兴。

If into Englishyou do translatea native speaker your text must rate.If further rhyming then tempts your heartyou and translation as friends should part.

如果你坚持中诗英译　　怎么着也得请一个母语读者帮你看稿　　如果你实在忍不住要装上英诗韵脚　　你和你自己的译文从此阴阳两隔。

许渊冲居然还是一个重要的翻译奖项的获奖人。当然，之所以奖励他，可能是他在英译汉方面的成就的缘故。希望如此。他也做了一些中诗法译，恕我胆小，就免了。

英语原文

Chinese translators: don’t use rhyme in English!（http://www.webwight.org/chinese-translation-poetry-english-rhyme-doggerel/）：

(XYS20200805)

◇◇新语丝(www.xys.org)(newxys2.com)(xys10.dxiong.com)◇◇

最简单好用的 VPS,没有之一，注册立得 100 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