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封城半月后的武汉与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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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新网】（记者 张帆）2月8日，农历元宵节。

　　湖北省卫生健康委员会当日通报称，2月7日零时至24时，湖北省新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2841例，新增死亡81例，新增出院298例。

　　新增病例中，武汉市1985例，已是连续第10日超过千例；其余地市超过百例的包括孝感市172例、黄冈市144例，此外，鄂州市98例，接近百例。

　　新增死亡病例中，武汉市67例，其中包括34岁的新冠肺炎“吹哨人”——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医生李文亮，其他地市均在4例以下。

　　也有一点好消息，当日全省新增出院298例，已经连续8天超过新增死亡病例。

　　从1月20日武汉卫健委通报确诊患者在18和19两日突然激增共136名开始，至2月7日24时，湖北省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为24953例。全省17个市中，13个市累计确诊病例超过300例。其中，累计确诊超过千例的分别为武汉市13603例、孝感市2313例、黄冈市2041例；随州市、荆州市、襄阳累计确诊均超900例，分别达953例、941例、907例；黄石、宜昌、荆门、鄂州累计确诊均超500例。

　　2月7日，湖北省长王晓东指出，当前疫情正呈现城市向农村蔓延、输入型向社区感染型发展的新态势。

武汉封城半月

　　1月23日武汉“封城”，至今半月有余。

　　当日，武汉市新增病例70例，累计确诊病例495例；2月2日，武汉市新增病例首次过千，为1033例；2月7日，武汉累计确诊病例13603例，占到整个湖北省的55%，占到全国的39%。

　　封城半月，武汉的核心词是隔离与收治。

　　之前1月22日，武汉市要求所有体温超过37.3度的患者集中到九家定点医院诊治，直接导致这些医院发热门诊人满为患，甚至排队数小时无法得到医治。1月24日，武汉市要求全员排查发热病人，分类安排发热病人。2月2日，武汉市再次要求，全市各城区当日中午12点前必须完成现有“四类人员”的集中收治和隔离工作。

　　当此之时，武汉大量疑似患者无法及时得到救助，备受舆论关注。按照新的要求，疑似患者实行集中隔离，重症患者必须入院治疗，轻症患者无法入院隔离的，须改造酒店作为临时隔离区集中隔离；为有效防止家庭聚集性传染，不得居家隔离；检测结果为“双阴”但临床症状符合新冠肺炎的患者，仍按疑似患者管理；“四类人员”的收治和隔离场所必须分开，有效防止交叉感染，新增人员做到“日清月结”。

　　2月5日，武汉市委副书记胡立山表示，病床供需矛盾比较突出，已经确诊或者很多疑似患者并没有住进指定医院得到很好的救治，形成一个堰塞湖，“说真的，我们感到很痛苦，感觉很揪心。”

　　为确保疑似和确诊病例“应收尽收、应治尽治”，医院与病床在多渠道扩张。1月23日武汉市决定参照北京“小汤山”模式建设火神山医院，10天建成，目前1000张病床已经交付使用；雷神山医院1600张病床于2月8日交付使用。全市28家定点医院床位扩展到8895张。改造一批体育馆、会展中心等变为方舱医院，已经投入使用的3家方舱医院，目前床位4250张。此外，武汉市正在将省委党校的新校区和武汉市属4所高校改造为定点医疗点，一共增加5400张床位，用于收治已经确诊的轻症患者。

　　“紧平衡”是一个让人揪心的词汇。除却一直存在缺口的医疗物资，武汉的医护人员，特别是重症医护人员已长期连续工作，仍在奋战不已。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对武汉的援驰力度不断加大，驰援力量达11000多人，其中3000多名医护人员都是重症专业的医生和护士，还有全国最强、水平最高的重症救治专家团队。

　　财新数据解析显示，2月7日，武汉市新增确诊病例较前三日平均值增速升至13.8%，低于湖北平均水平。

基层市县乡镇防控形势严峻

　　新冠疫情拐点未明，武汉在艰难攻坚，周边地市同样步履维艰。

　　紧邻武汉的孝感市，2月7日累计确诊病例达2313例，累计追踪密切接触者9761人，尚在接受医学观察7090人。从2月5日确诊病例第一次超过黄冈确诊数，这已是孝感连续三日超过黄冈，成为全国确诊病例人数仅次于武汉的第二多的城市、病例最多的地级市。

　　孝感市总人口数量少于黄冈，约531万，下辖包括孝南区和云梦、孝昌、大悟3县，代管应城、安陆 、汉川3个县级市。分县市区来看，作为孝感市唯一市辖区的孝南区，以及孝感市下辖的汉川市防控形势非常严峻，孝南区累计确诊600例，汉川市累计确诊560例，安陆市累计确诊病例也多达365例。

　　孝感卫健委相关人士称，新增病例主要还是来自发热门诊隔离观察的病人、之前由于检测能力跟不上而没有及时检测的疑似病人。

　　孝感仅有一家综合三甲医院。迄今已有多家医院对外发布公告，称接收口罩、防护服、护目镜等物资捐赠，并称医疗专家紧缺，救治技术薄弱，确诊病人治愈率较低，特别需要呼吸、重症、感染、核酸检测方面专家。

　　2月6日晚9时，孝感市开始全城环境消毒，共出动了13台洒水车、10台高压冲洗车和3台雾炮车，至7日凌晨5时之间完成。

　　在武汉、孝感之后，截至2月7日24时，黄冈累计确诊2041例，成为全国第3个确诊破2000的城市。2018年黄冈全市总人口750万人，辖七县。作为黄冈市区的黄州区累计确诊病例最多，达610例，接下来分别是浠水县（258例）、红安县（228例）、蕲春市（201例）等。

　　“决不能让黄冈成为第二个武汉。”湖北省长王晓东1月29日曾如此表示。黄冈市长邱丽新说，医疗物资短缺是“现在最着急，最揪心，最突出的问题。特别一线医务人员现在要进病区，最急缺的就是医用防护服，包括N95口罩。”（详见：武汉周边地市疫情仍紧张 黄冈求解 “灯下黑”）

　　湖北省内，随州、荆州、襄阳累计确诊目前已超900例，病例数高居全省第4-6位。而另一人口小城湖北省鄂州市累计确诊病例数已达569例，财新数据解析显示，2月7日，鄂州市新增确诊病例较前三日平均值增速大幅升至111.5%，疫情防控压力较大。

　　鄂州市位于武汉市东部，常住人口为107.77万人。由于新冠疫情防控压力大，已公开呼吁全市退休、离职医护人员和个体医务工作者积极参与疫情防控工作。鄂州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控指挥部2月4日发布的倡议书称，当前鄂州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形势十分严峻，目前感染率、病死率均高居全省第二。“鄂州医护压力已为全省、全国之最。”

　　随州市位于湖北省北部，鄂豫两省交界处，据随州市政府官网数据，该市总人口约258万。随州市中心医院是随州唯一一家三甲医院。副市长郑晓峰6日称全市各定点医院和发热门诊尚缺医护人员718人，其中专业医生212人，护士506人，特别是重症医学科、感染科、呼吸科、检验科专家紧缺；N95口罩及医用防护服能支撑2-3天。与此同时，随州下辖县级市广水市政府网站也发出紧急求助信息，其中称广水市总人口95万，医疗资源极其匮乏，全市仅有两家纳入三级医院管理的二甲医院，目前救治压力沉重。（相关链接：随州医用库存物资告急 广水市政府公开求援）

　　在此背景下，2月7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监察专员郭燕红称，现在建立了16个省支援武汉以外地市的一一对口支援关系，以一省包一市的方式，全力支持湖北省加强病人的救治工作，维护好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

　　“一省包一市”回应了“湖北不止一个武汉”的诉求。该做法可以追溯至当年全国各地对口支援四川地震灾区。原国务院汶川地震灾后重建协调小组副组长仇保兴2月7日撰文称，万众瞩目的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和方舱医院只能解决武汉市的部分问题，对除武汉外的湖北全域抗疫影响有限。而借鉴四川省汶川地震灾后重建的“对口重建”模式是决胜湖北防疫战的重要保证。

疫情之外的战役

　　在病房之外，另一场战役也在打响。

　　1月30日，黄冈市卫健委主任唐志红、黄冈市疾控中心主任陈明星在面对中央督查组时“一问三不知”的窘态被央视新闻曝光。当日晚间，黄冈官方通过“黄冈发布”官方微信发布通告称，黄冈市委研究同意，提名免去唐志红同志黄冈市卫生健康委员会主任职务，其免职按有关法律规定办理。到2月1日，黄冈市共处理、处分党员干部337人，对防控工作不利的6名领导干部予以免职，其中3名是正县级干部，还有3名是乡镇的党政主要领导。

　　辟谣捐赠要收手续费、辟谣拦扣医疗队物资、辟谣红会售卖寿光蔬菜、回应口罩分配不公的质疑……疫情发生以来，湖北省红十字会捐赠物资的分配问题屡遭质疑。2月1日，湖北省红十字会发表声明称，自身存在审核把关不严、执行程序不严格、工作不细致、作风不扎实等问题，为此深刻检讨并将对直接责任人依纪依规追责。2月4日，湖北省纪委监委通报，经调查，湖北省红十字会有关领导和干部在疫情防控期间接收和分配捐赠款物工作中存在不担当不作为、违反“三重一大”规定、信息公开错误等失职失责问题，并对相关负责人做出免职、警告、处分等决定。

　　对引发热议的市防疫应急物资储备仓库违规发放口罩问题，武汉市也严肃查处，市统计局、发改委、市政府办公厅相关人员被问责处分。

　　2月8日最新消息，国家监察委员会调查组抵达武汉。此前，据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消息，经中央批准，国家监察委员会决定派出调查组赴湖北省武汉市，就群众反映的涉及李文亮医生的有关问题作全面调查。2月7日凌晨2点58分，新冠肺炎“吹哨人”、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医生李文亮经全力抢救无效去世，他生前在接受财新记者采访时说，“真相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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