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日记 | 武汉封城的第二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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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留言我都有看到，谢谢大家的鼓励和关怀，我不一条条回复啦，目前我和家人没有症状，比较安全，也希望大家做好防护，平平安安。

经朋友提醒，明天是情人节，今年一点浪漫的气氛也没有，看不到铺天盖地的宣传，朋友圈也没几条秀恩爱的动态，代购都哑口无声，集体转向卖口罩。

往年玫瑰花涨价夸张，8元/枝的红玫瑰，节日期间卖到15元，还多得是送99朵，199朵，越是一大束抱不住，越是觉得体面，今年别说红玫瑰，月季都找不到几丛，路边倒是很多山茶花，深红色黄蕊，圆圆的一大朵，公园里桃花也悄悄开了几株，隐约看到点春意。我刚吐槽这两天快到二十度，热死人，还不敢减衣服，友人马上截图告诉我后天倒春寒，下雪，预备零下。

说到情人节，突然特别馋巧克力，西安的冰箱里冻了三块黑巧克力，唉，等我能回去，要一口气拆开吃完整块。88%-90%是我喜爱的黑巧克力比例，苦涩中和了可可的厚重，还意外提神，化开后嘴里有种奶油的绵密质地。这几天特别难受的时候，我就去翻甜品博主的微博，看她们做的蛋糕，漂亮整齐的切面，光滑闪光的淋面，一边感叹这是艺术品，一边假装自己也吃到几口，给苦涩的日子加点糖。有个在东京甜品店做学徒的博主，最近开始“一日一块巧克力”的打卡，每天分享她吃的巧克力，细致的文字解说，配四张细节照片，光是阅读文字就犯馋，别说点开live动图，前几天她分享了一块三角形的海盐味巧克力，夹心是脆脆的坚果糖，巧克力顶端有黑色的盐粒，甜度刚好，我真太想吃了。

散步途中，路过公园门口的花坛，有个美团外卖的小哥在拆外卖包装袋，我以为是送货途中出了状况，汤汁洒了，拿错货，食物凉了之类，结果小哥拆开盒子，坐在花坛上开始吃面，我站附近和他打了个招呼，说封城之后他们还坚持跑外卖，很不容易。小哥说吃了几天泡面火腿，有点馋新鲜饭，早上接了几单外卖，去面馆里拿面条的时候顺带让老板也给自己下了一碗打包，终于吃上新鲜热乎的早饭。小哥飞快吃完，我怀疑他都不怎么嚼，一股脑连汤都喝光，草草收拾好碗筷，戴上头盔和口罩又飞驰而去。

现在很多外卖小哥都兼职去超市抢菜，守在开门的时候冲进去买肉，小区封闭后跑腿代买挺赚，虽然很多生鲜门店提供蔬菜套餐，鲜有商家配送新鲜肉蛋奶。有次看一位小哥的推车里塞满了猪肉，粗略估计二十多盒，我忍不住问他怎么买那么多肉，小哥说全是代购的，早上接了八单，都要求买猪肉，猪肉没有就买鸡，不要牛羊，他没办法，要是买错了顾客可以不付钱，就守在门口抢（最新消息，貌似超市买肉都开始限购，一人一次最多买三盒猪肉）。

我的头发也疯长，短发时剪的很碎，现在尴尬期，扎小辫要别一堆夹子，本来过年约好Tony老师，先修齐，烫个纹理和弧度，等再长些染颜色，Tony老师回老家孝感之后一直困村里出不来，昨晚问他最近怎样，有没有感染，他说身体挺好，就是憋得慌，手痒，把村里几个山头走遍，也没法去更远的镇上，我说等疫情结束再找他做头发，于是Tony开始线上云造型，给我说几十分钟2020的潮流趋势，比较火的发色，我的五官适合啥样的发型（因为我说想染红发，他立马教育我不能太俗气，要做就做最时髦的仔）。

因运送不力，武昌区给病患道歉，我看了相关视频，送病人的是34路公交，终点站恰巧在我家附近，这才意识到有天从公交站走过，辅路停了七八辆34路车，整齐划一，挡风玻璃上贴着“武汉加油”几个字，以为是送医务人员的专用车。有穿白色防护服的男子坐在人行道上打电话，说话声音很大，情绪激动，把旁边的环卫工都吓的不敢扫地，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看到白色防护服，下意识变得十分紧张，飞快小跑离开。

这几天舆论宣传看的恶心，极度不适，前几天宣传老人拿出毕生积蓄几万块捐款，不管是不是拍照作秀，这种钱收下也不嫌烫手；又看到表扬护士怀孕9个月，挺着大肚子，预产期临近，还在一线救死扶伤，或者流产没10天，刚做完刮宫，马上奔赴前线；女护士怕浪费防护服，把呕吐物又吞回去……赞歌调子唱的也太偏吧，孕妇/刚流产的依然坚守岗位有什么值得表扬的，难道不侧面凸显资源紧张，形势困难，也别表扬“逆行者”，迎难而上，视死如归，不怕牺牲，非常情况有送命可能，但目前暴露出的问题是一线人员连防护都没有，就算鼓励人家上战场，也得备好兵马装备，让人全裸奔上阵，血肉筑长城，害，每天都从不缺令我高血压的新闻。

有人假设如果不是发生在武汉，不在春节期间，情况会不会好点，我觉得不会。今天马上有人发图佐证，武汉市医疗资源全国数一数二，如今都成了瘫痪状态，自身根本转不动了，只能靠源源不断的医疗队支援，往里填人，所以肺炎在其他城市爆发并不会好到哪儿去。

挺让我生气的还有暴力落实防疫指挥的新闻，驱赶深夜买菜老妇，不戴口罩扇耳光满脸血，要求下跪道歉，抄几百遍“要戴口罩”，把人从车里拖出来教育……有人传视频说聚众买菜很危险，本来湖北就是重灾区，还不听指挥跑上街，包括后面几则新闻，也有留言，如果他们按要求操作就不必遭此待遇。为什么要用用错误去纠正另一个错误，本可以用更文明，更人性化，更容易让老百姓接受的方式教育/阻止/宣传，任何情况都无法给野蛮打砸开脱。

这种做法的前提预设是“野蛮是达成目标的必要行为，老百姓都是【消音】，需要被治理”，和我们的棍棒教育逻辑多么相似，孩子不打不听话，揍一顿就完事，所以在这个地方，有些东西一脉相承。非常时期表现的更明显，对部分工作人员而言，权力从稀缺品成了手里实打实的通知，终于能握住这飘忽不定的东西，也明白机会难得，疫情过去就被收走，在“我也成为【消音】”的幻觉和“机不可失”的渴望里，他们对弱者的伤害变为对过去自己被伤害的补偿。

最近在看沈大成的书，看完短篇集《屡次想起的人》，正在看《小行星掉在下午》，中国图书网最近在做活动，88元10本任选，非常划算，只不过受疫情影响，目前无法发货，中图的仓库也有租金压力，不着急看的可以去支持他们，豆瓣阅读也有活动，许多书都在打折，很少有大块时间用来读书，珍惜宅家的日子，复工后可能就没假，群里都卯足劲保履约，去年底编2020计划哪想到疫情，一季度肯定指望不上，四季度基本进入盘点，只有半年发挥。

想到方舱里读书的博士后小哥，首页有条吐槽说很多记者想采访他，联系医院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挺无奈，说最近好多人问他电话，想给这位小哥介绍对象，方舱里好多阿姨大姐早就开始打探消息，安排相亲，多读书的又一个好处…还有支援方舱的新疆医务工作者，带着阿姨们跳舞，挺好的，隔离区的患者压力那么大，看书跳舞聊天，心情放松下来，也有利于身体恢复。新疆人真的都能歌善舞，我认识的全部新疆同事，基本都能唱歌跳舞，人也热情大方，出差净招待烤肉全羊，去年让他们寄过水果，我觉得小白杏最好吃，酸甜可口，比苹果蜜瓜葡萄好吃一百倍，再过一两个月，春夏时节又能吃上。同事年底问我要不要马肉肠，我十动然拒，说我们家没人敢吃马肉，听着有点悚，同事又说全羊你要吗，就是比较贵，运来麻烦，我：不了不了，我爸妈还好，不咋吃羊肉……

最新新闻，换了人，也延迟了复工时间，改成20号，每拖一天，普通家庭都要多受一天的苦难，又想到，现在就已经很惨，结束之后，链条上其他环节的影响慢慢显现，不掉链子的成本更高，普通人只会更艰难，可如何是好，有时候觉得不如停在这个冬天，反正春天也无花可赏，满园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