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启动“分级诊疗”后：社区医院物资短缺,有的护士防护服打上了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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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定点医院输液室里，坐满了输液的病人。（李福荣/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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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院现在是非常大的问题。”定点医院武汉市汉口医院重症监护室一名医生说，只能寄希望于火神山医院快点建成。

• “加强安保的措施是十分有必要。”一名医生说，发生过病人从重症室自行离开，回家取东西的情况。“这几天发生的很多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 目前社区医院最大的困难是物资短缺。护士把诊所牙科室的防护面罩改装后，罩在额头上。防护服质量堪忧，腿部、腰部出现破洞，她们拿胶带在衣服上打了很多补丁。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文 | 南方周末记者 李在磊

南方周末实习生 闫力元

责任编辑 | 何海宁

丈夫在医院走廊躺了好几天后，罗小华终于获知了检测结果，丈夫核酸检测显示为阳性。随后，他们一直希望能够住院，但是没有床位，只得在废弃诊疗室、走廊里腾挪。

1月29日下午，医院通知她准备入住。罗小华很开心，她把消息告诉丈夫、儿子，希望能给丈夫一点鼓励、希望。但她没敢告诉丈夫的是，之所以有床位腾出来，是因为有一位病友刚刚过世。

而在医院第一线防疫现场，医护人员都已精疲力尽。

“住院现在是非常大的问题。”定点医院武汉市汉口医院重症监护室医生赵亮（化名）说，只能寄希望于火神山医院快点建成。

他说，每天送诊的病人数量很多，他们组平均一天接收六七个病人，该组负责的病房收治病人数量已到极限。此外，还有很多门诊病人无法收治。

2020年1月24日，武汉市新冠肺炎防控指挥部决定全面实行发热市民分级分类就医服务，将在定点医院发热门诊排队的轻度病患，向社区医院分流。

“分级诊疗”启动后，武汉各大定点医院门诊排队的病人明显减少，但是，床位紧张的压力并没有缓解。相较而言，社区医院缺乏完善的诊疗设施，物资也比较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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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9日下午，定点医院武汉市第七医院的医务人员说，医院病床紧张，但是门诊依然可以就诊，首次就诊拿号排队，从别的地方转过来的病人，要带好自己的CT片子、血检报告。

尽管在数天前，核酸检测试剂盒短缺已较为缓解，但依然供应有限。另一位医务人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核酸检测试剂盒数额有限，该医院一天只有100个配额。

“目前我院病房及门诊‘留观室’均已收满，发热门诊照常接诊，重症住院的病人，请前往其他医院。敬请谅解。”武汉市第七医院门诊大楼前张贴着“床位已满”的大幅公告，并附上通知，没有标注日期的公告“今天停止核酸检测”，张贴了好几张。

一家定点医院门口贴出停止核酸检测的布告，但是没有注明日期。（李福荣/图）

除了试剂盒有配额限制外，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核酸检测需3—5天才能出结果，没有纸质报告，检测结果以电话通知为准。结果阳性电话通知，结果阴性则不通知。病人或家属在采集样本时，需要留下准确的身份证信息和电话号码。

一位病人家属介绍，核酸检测虽然数量有限，至少提前预约可以排得上，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床位紧张。他说，首先必须确诊后，才可以有资格住院，而且床位已满，新床位需要排队。拿到核酸检测的确诊结果后，需要报告至居所所在的居委会，居委会将病患信息汇总后向上报告，统一安排病房。

同时，武汉热心市民自发组建的志愿者救助群里，充斥着“求床位”的刷屏信息。“都住满了，一床难求。”一位病人家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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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线的医生，担忧的不仅仅是床位紧张。

赵亮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目前没有特效药，主要还是以支持治疗为主，环境、免疫力、条件设备对治疗效果影响非常大。

汉口医院离华南海鲜市场较近，早期将之设立为定点医院，首先考虑到便利性，但后来发现医院设施不甚理想。赵亮举例称，氧气供应是很大的问题。病情严重的患者呼吸困难，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氧疗”能否跟得上，是能够直接影响治疗效果的大问题，但是现在供应还是有困难。

“做好防护十二万分之重要。”他对南方周末记者重申这一常识。此前汉口医院医务人员有数名被感染，皆为早期不了解新型冠状病毒危害性，没做好防护的情况“倒下的”。后来防护装备跟上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医务人员感染的病例。

他观察到，目前医院的隔离措施存在很大问题，病人家属在没做好防护措施下，出入门诊、重症室有很大风险。前期住院的病人都有家属陪护，现在再将他们分开，病人情感上很难接受。他建议加强安保，派遣专职人员把守，将新就诊的病患家属与病人隔离。

“加强安保的措施是十分有必要。”他说，发生过病人从重症室自行离开，回家取东西的情况。“这几天发生的很多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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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口区宝丰街卫生服务中心大厅，值班护士郑桂平都要先给来者检测体温。

实际上，在初期，发热病患就主要集中在社区医院，当时患者很多，社区门诊接诊压力很大。1月22日，社区医院曾接到通知，发热患者需要到定点医院集中诊治，体温超过37.3摄氏度的患者，需要前往定点医院就诊。社区医院不再接受发热病人，定点医院发热门诊门口排起长龙。

1月24日，国家卫健委牵头成立联防联控工作机制，发布通知和试行方案，要求各地充分发挥社区动员能力。随后，定点医院与社区医院联动的分级诊疗模式启动，轻度病患开始向社区医院分流。

现在，社区医院也要承担发热病人的诊疗任务。根据上述通告，武汉全市紧急征招6000台巡游和网约出租车，作为应急用车分配给中心城区1159个社区，由社区居委会统一调度使用。

分级诊疗之下，社区负责全面排查社区内的发热病人，并将病人送至社区医院对病情进行筛查、分类。对于需要到定点医院救治的病人，社区统一安排车辆送达指定医院；不需要送到发热门诊就诊的病人，由各社区落实病人在家自我隔离，社区负责做好市民居家观察服务工作。

汉口区宝丰街卫生服务中心主任医师杨庆红介绍，医院员工全部返岗，除了发热病患外，其它简单的疾病正常就诊。他说，社区医院设备比较简单，没有CT机、没有呼吸机，更没有核酸检测试剂盒，只能做血常规检查。初次就诊，体温超过正常数值的病患，社区医院会给安排血常规检查，验血能够区分出是细菌感染，还是病毒感染。如果是细菌感染，可以在社区医院就地治疗。

杨庆红说，目前社区医院最大的困难是物资短缺，“衣服都破了”，同时，设施也比较简单。

“主要是换得比较勤。”郑桂平补充说，口罩相对充足一些，缺乏防护眼镜，她们自己到诊所的牙科室，把防护面罩改装后，罩在额头上。防护服非常短缺，每个人只发放过一件，已经穿了几天，她们自己不放心，到社区医院的紫外线设备前照射，希望能起到杀毒效果，“心里踏实点”。此外，防护服质量堪忧，腿部、腰部出现破洞，她们拿胶带在衣服上打了很多补丁。

护士防护服的腿部已贴上胶布。（李福荣/图）

到社区医院就诊的发热病人，一律登记信息，包括年龄、住址、家庭信息等内容，都要一一记录在案。片区内如果发现确诊病患，社区医院的医务人员还负责登门，到病患家进行定期消毒。

特殊时期，前往社区医院就诊的病人的心态，也发生变化。“有的人感冒了，但是不敢说自己发烧了，一量还是发烧？说不准，还是要量。”护士张雅欣说，轻度疑似病患，会开点药自行隔离。每个区域安排两台车辆，重症病患则通知居委会，将病人送到定点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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