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睡衣上班30天后,生活没了仪式感

by 王路, at 08 March 2020, tags : 睡衣 穿着 Nbsp 办公 居家 出门 生活 条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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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路

来源:物质生活参考(ID:物质生活参考)

这可能是我们有生以来穿睡衣时间最久的一个冬天。

为了过节做的发型已经睡平,做的指甲和接的睫毛也早就掉光,唯有睡衣,至今忠实地守护着我们。

我们睡觉穿它、居家穿它。有时仗着戴着口罩谁也认不出谁,甚至穿着它出门倒垃圾、拿快递。

当大规模居家办公开启后,睡衣更成了我们的战袍。

01.

小孟已经放弃了营造上班的“仪式感”。

在她原本的想象中,在家上班的基本程序应该大致按以下计划执行:按时起床、换掉睡衣、吃个早餐,然后端坐在书桌前,开启一天的工作。

想象中一切都很美好,现实却困难重重。

首先,没有通勤打卡的紧箍咒,被窝变得万分难以摆脱。其次,好容易挣扎着爬起来,顶着好几天没洗的头,也基本丧失了把自己拾掇体面些的动力。

理想中精致干练的居家办公职业女性,没过两天,已经无缝适应了窝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画表做PPT。职场状态一上身,即便穿着睡衣,也丝毫不影响和客户撕X时的现场发挥。

“只要视频会议没有领导和客户,我可以穿一礼拜睡衣。”小孟如此总结陈词道。

当然,所有关于居家办公的建议都在告诫我们:想专心工作,请先换掉睡衣。因为穿睡衣办公很容易模糊工作和生活的界限、不利于集中注意力,还时刻诱惑我们回到床上。

但对大多数凡人来说,道理我们都懂,架不住睡衣实在舒服。于是有人创造性地找到了解决方案:置办一套办公专用睡衣,既满足舒适度,又营造仪式感,两全其美。

拿睡衣当职场战袍的人显然大有人在。在淘宝上,你甚至可以找到“商务睡衣”这样正儿八经的商品描述——完美匹配在家办公的需求。

在被动宅家的这两个月里,睡衣的功能可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发。我们穿着它睡觉,穿着它上班,穿着它出门。又当家居服又当职业装,重要性空前提高,一套睡衣也就显得不太够穿。

于是当服装行业在疫情影响下生意清淡时,睡衣几乎是一枝独秀地逆市上扬。有销量可证:淘宝上睡衣热卖一直持续到2月中旬[1],拼多多2月19日公布的则数据显示,睡衣不但挤进了“宅家十大热销商品”榜单,而且比历史同期销量增加190%[1]。

这一方面是因为人们终日在家,需求的确旺盛;另一方面,恐怕也算是一种报复性消费:想买的要么买不到(譬如口罩),要么用不上(譬如换季新衣),而买睡衣具备充分的必要性和合法性,可以稍稍纾解无处排遣的购物欲。

当“外出不戴口罩呼吸自由”仍是奢望时,且让我们小小地体会一把“在家穿睡衣自由”。

02.

在家中,睡衣怎么穿都是自由。但一旦穿睡衣出门,就会变成一个社会话题。

一方认为,睡衣属于居家穿着,带有私密属性,公共场合穿睡衣虽然不犯法,但至少不太文明。

另一方则认为,睡衣包裹得严严实实,既不有碍观瞻,也非有伤风化,有哪里不文明?

此话题还颇为敏感,搞不好就要上升到地域之争,陷入网络骂战的汪洋大海。

其实话说回来,大多数地域之争本质上都是现实问题。冬季没有供暖的地方,谁也舍不得把好容易焐热乎的睡衣脱下去,再用宝贵的体温去焐热新换上来的带着潮气和寒气的衣服。南方冷系魔法攻击,谁试谁哆嗦。

很多情况下,穿睡衣出门实属无奈之举。当大街上穿睡衣的人达到一定比例,似乎也就不以为怪。

上海或许是关于“睡衣文化”最有发言权的城市之一。早年间,上海街头巷尾穿睡衣的人乃是一道独特风景。但从1993年《新民晚报》发文提出“睡衣、睡裙莫上街”起,对于这种风俗的挑战便愈演愈烈。

从2005年到2010年,沪上各大报纸关于“穿睡衣上街”的报道,多逾百篇。其中以2009年世博会前后为最甚:不光媒体呼吁,为了不让居民穿睡衣出门,上海还组织了志愿者做劝阻工作。

当时外国媒体也有不少报道,但他们的普遍反应却并不是嘲笑穿睡衣上街不文明,反倒觉得是一种独特的街头文化,甚至有点羡慕,也想“像上海人一样,穿着睡衣度过一天”[3]。

近些年,上海已经越来越少见穿睡衣出门的人,媒体也不再讨论相关议题。“睡衣文化”因上海的弄堂生活而产生,当老旧居住房屋大量改造、消失时,也就失去了孕育它的土壤。

许多习俗皆是如此。它无法被强制改变,只能顺其自然地兴起或消失。像安徽宿州那样用摄像头画面“曝光”穿睡衣出门的人,甚至附上其姓名、身份证号等信息的行为,只能让人感受到权力被滥用的愤怒和恐惧。

↑为防止二次传播造成伤害,本文做打码处理。原图未打码

“睡衣文化”也非只在中国才有。人们是否拥有“出门穿睡衣自由”,乃是全世界都在争论的话题。

2007年,阿联酋的一个酋长国颁布严格禁令,禁止政府工作人员穿睡衣上班。2010年,英国一家乐购超市禁止穿睡衣的顾客进入。2012年,美国路易斯安纳州卡多教区颁布禁令,禁止公共场合穿睡衣。伊利诺斯州还有个神奇的法令:穿睡衣钓鱼违法。

之所以会有这些禁令,当然是因为已经有许多人在穿睡衣上班、逛街、钓鱼——相比之下,我国人民尚属克制,起码没几个人敢穿睡衣去上班。

当全世界都在讨论睡衣究竟能不能穿出门时,不甘寂寞的时尚界又有了新说法:穿睡衣出街才时髦。

当然,能当时髦潮品穿的睡衣,肯定不是我们熟悉的纯棉小碎花Hello Kitty款。经过时尚界改造过的睡衣,大多材质精良、版型讲究,备受明星网红们追捧。有一阵子,演唱会上不穿个睡衣,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歌手。

但睡衣毕竟是睡衣,想穿出范儿来,对身高长相气场都有要求。我等凡人,不建议轻易尝试。

03.

现代意义上的睡衣起源于19世纪,最初源头来自印度服装pyjama,是印度穆斯林穿着的一种宽松的长裤。随着印度成为英国殖民地,这种服装传入欧洲,英文中的睡衣pajama一词,即由此演化而来。

睡衣在平民阶层的普遍流行还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有关:当时夜晚常有空袭,人们必须穿上睡衣睡觉,才能在紧急奔逃避难时有衣物蔽体御寒[4]。

在文学和影视作品中,睡衣是出场率颇高的服装,但通常也仅限于功能性道具,并不承载太多意义。在为数不多的“睡衣题材”电影中,《穿条纹睡衣的男孩》大概是最出类拔萃的一部。

电影以二战为背景,主人公是八岁的小男孩布鲁诺。他的父亲是纳粹军官,看管在波兰的集中营。幼小的布鲁诺并不知道,自己居住在杀人地狱奥斯维辛集中营旁。偶尔看到穿着囚服的犹太人,他还以为他们穿的是条纹睡衣。

后来,布鲁诺认识了一个穿着条纹睡衣的男孩,两人成了朋友。为了帮朋友找失踪的爸爸,布鲁诺换上了“条纹睡衣”,偷偷爬进了集中营。结果,他也被当做集中营里的犹太孩子,和朋友一起被送进了毒气室,死于非命。

这是一部看过一遍就不忍再回顾的致郁电影。囚服与条纹睡衣外表看上去如此相似,其间的隐喻不言而喻:在极端的环境下,普通人与受迫害的“罪人”之间,其实也只有一线之隔。

所幸,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睡衣带给人的联想总是与温暖、舒适、亲密、放松联系在一起。睡衣成为居家办公“战袍”只是暂时的,它终究会慢慢退回到家居生活中。

到那时,我们也许会偶尔怀念一天24小时穿着睡衣的日子——毕竟,穿睡衣省钱。

参考资料:

[1] 谭伟婷:《睡衣冷,口红热:这份数据告诉我们该复工了》,《广州日报》2月20日

[2] 吴蕴聪:《宅家十大热销产品,看看你买了吗》,中国青年报客户端2020年2月20日

[3] 李斤欠斤欠:《上海街头睡衣兴衰史》,上海市民生活指南微信公号2019年3月30日

[4] S. Zhang, “WWⅠ’s

Zepplin Bombings Popularized the Trend of ‘Pyjamas’“. Atlantic Magazine.

*头图购自视觉中国,其他图片来自网页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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