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方舱医院72小时后,情况明显好转
原文链接 备份链接 武汉紧急改造启用的多个临时性“方舱医院”,承担了此次疫情中数量最大的隔离任务。虽然时间紧任务重,方舱医院的内部运行已经从最初的忙乱走向有序 文 | 《财经》记者 刘以秦 编辑 | 谢丽容 2月6日凌晨3点,在武汉一家 …
澎湃新闻记者 薛莎莎
早上6点多,黄杨娟起床进行房间消毒。7点多,她开始整理所负责隔离点居民的健康数据,随后出门开始一天的工作。
分发居民的一日三餐和生活用品;一早一晚两次查房,统计健康状况;解答微信群中居民提出的问题;组织居民做核酸检测;与街道办、疾控中心、消杀团队对接工作……黄杨娟忙起来,时间总过得很快。
晚上,一切都安定下来,居民们渐入梦乡,黄杨娟开始梳理新冠肺炎病毒核酸双阴(两次检测均是阴性)表格。她忙完所有工作,已是深夜。
黄杨娟在查房,询问居民身体情况,做好登记。 本文图片均由受访者供图
“疫情让我们爆发出平时不敢想象的能量。”黄杨娟是武汉市普仁江岸医院新村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一名主任,2月29日晚,她忙完工作,才有时间和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对话。
疫情发生以来,她带领中心30多位员工,逐步开展分诊看诊、提供电话咨询服务、上门家访、给孤寡老人送药、负责隔离点的医疗服务等工作。
在黄杨娟看来,抗疫初期,病人太多,床位太少,工作慌乱无序。随着火神山、雷神山和方舱医院建成,各地医疗队入驻,病人能住院,各方面工作才逐渐步入正轨。已奋战一线近40天的黄杨娟,最大的感触是,见证了这一切:抗疫工作从慌乱到有序,又从有序到进一步优化流程、效率提高。
她期待疫情消散,到那时,她想去武汉东湖公园的绿道上放心呼吸、尽情奔跑。
黄杨娟和同事。
黄杨娟的口述
“想变成‘千手观音’”
“封城”这一天,对我和我的团队而言,是抗疫战打响的第一天。
1月23日,我们被街道办工作人员叫去参加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会上,我们接到任务:社区医院承担辖区内发热居民的分诊工作。一方面,我们要对发热病人进行分类分流,如果是普通发热病人,就进行常规治疗,如果是疑似新冠肺炎病人,就引导其去定点医院的发热门诊治疗。此外,我们还要成立“电话咨询团队”,为居民提供线上医疗服务。
我们突然被推上一线,压力来了,伴随而来的还有恐慌、焦虑的情绪。
“封城”当天,医院涌进很多病人。我们接诊分诊,忙个不停,不仅如此,我的电话也快被打爆了,我一天接了90多个电话。我一边在门诊忙活着,一边还要接电话,有时实在忙不过来,我旁边的其他医护人员帮我接电话。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我好想把自己变成“千手观音”。
打电话咨询的居民有三类。一类是自己或家人发热,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这类病人,我会先了解病情,然后引导其来社区医院查血常规,判断是否为疑似感染者。
第二类是已经确诊感染新冠肺炎、但没有医院收治的病人,这也是最让我感到无力的人群。那时,火神山、雷神山、方舱医院都还未建成,病人们在定点发热门诊排队到凌晨都等不来一个床位。
对于这类人群中的轻症患者,我会根据病人的病情,教他们对症用药、居家治疗。对于重症患者,我只能联系卫生部门和街道办工作人员,让他们安排车辆把他们送到定点医院。但卫生部门和街道办也无法一下子“变”出床位来。
第三类是有其他医疗需求的居民,比如,有孤寡老人的药用完了,但年纪太大无法出门;有老人尿管脱落。对于这类情况,我们会安排医护人员上门服务。
黄杨娟和同事。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位居民连着四天给我打电话,说她丈夫已经确诊,跑遍武汉市所有定点医院,都没有床位,她一边说一边哭,哭得我实在心酸。
我们也遇到一些“撒泼打滚”的家属。有一次,一位家属把妻子带到社区医院,坐在地上,对着医护人员骂骂咧咧。我听了大致情况,原来是他妻子已基本确诊,但无医院收治,没办法了想来我们这里输液。按照规定,这类病人要到定点医院治疗,如果我收了他妻子,随时有感染医护人员和周边居民的风险。
这位家属坐在医院门口,挡住其他病人就诊的通道。我好说歹说,给他们讲解武汉现行的相关政策,提醒他所戴的口罩防护不够,送了他几只口罩,引导他去定点医院。最后,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他。最终,他被我成功劝导。
病人和家属都是通情理的,他们只是太无助,我理解他们。那段时间,我总是尽力多方打听、及时关注最新的定点医院名单,关注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开放时间,好及时通知他们。
抗疫初期,病人太多,床位太少,那段时间可以称得上是“兵荒马乱”,回想起来不禁觉得可怕。
医院里,除了怀孕、年纪大的医护人员,其他的员工都取消休假回来工作,但我们依然处于连轴转的状态。医护人员身体上的累都不算什么,一开始的心累、心酸又无助,才最困扰我们。
当时,我一直盼着在建的医院快点建起来。火神山医院开放时,我看到转运病人的视频,瞬间热泪盈眶,我太感动了,心想着许多病人终于能住上院了!
“病人能住院,也就安心了”
这次疫情,对武汉来说,可谓是“大考”。为了打好抗疫战,官方开始建医院、设床位。各地的援助医疗队也一批一批进驻武汉各医院。
观察密切接触者,阻断潜在传染源,也是抗疫工作中的关键一环。武汉实行“四包一”政策,由一位民警、一位网格员、一位社区工作者、一位社区医院工作者组成“家访队”,对密切接触者上门家访,询问健康状况,并且登记成表。
那时,社区医院的防护装备很紧缺。有时,在没有防护装备的情况下,我戴上两层口罩,穿上白大褂,就和其他工作人员上门家访了。一次,我家访完回到医院,院长吓了一跳说,“没有防护服都敢去家访,感染了可怎么办?”
说实话,我想不了那么多,我是医生,这是职责所在,我也是主任,任务来了,难道能不做吗?其实我也害怕,但是没办法,疫情那么严重,就是害怕也要上。
疫情让我们都爆发出了以前不敢想象的能量。团队里年轻医生和小护士们,也都很勇敢,工作起来没有任何怨言。
好在,抗疫战打响没多久,我就明显感觉到情况好转了。
自1月27日,我接到的居民咨询来电就开始减少,从一天90多个,减到50多个,再减到20多个。
工作中,我和同事常常总结,把工作逐渐流程化、区块化。
我们在分诊台设置“三道坎”。第一道是健康门诊的宣教和筛查,医护人员把肺部有感染、核酸检测阳性、高度疑似病人筛查出来,交由街道办人员带至定点医院治疗。第二道是对于轻症暂未确诊的病人,我们引导其到指定的社区医院留观。第三道是没有做过任何检查的人群,可先在我们这里做血常规检查,再根据血常规指标及症状做进一步处理,要么转到发热门诊,要么进行药物治疗。
这样划分区块后,我们逐渐把工作理顺,操作起来也井井有条,医护人员的心也安定下来了。
伴随着火神山、雷神山以及多所方舱医院的建成和开放,在“应收尽收、应治尽治”和“分类管制”统一要求下,武汉市大部分确诊病人、疑似病人以及密切接触者,都来到相应的医院和安置点,接受卫生医疗服务。
各地援助医疗队也纷纷到位,投入救治工作。
床位增多、医护人员就位,“人等床”的情况大大缓解,病人能住院,也就安心了。
“工作理顺了”
随着病人逐步转到各大医院治疗,社区医院的工作慢慢减少。
卫生部门设立多个密切接触者隔离点,我们社区医院定点驻扎在其中一个隔离点,为隔离的居民提供医疗服务。
2月7日,我们来到隔离点开始工作。
黄杨娟和同事在隔离点工作。
最初,这里并非是“密切接触者隔离点”,而是一个确诊病人的“中转站”。那时,因方舱医院床位基本处于饱和状态,所以少部分暂时没住进方舱医院的确诊病人,先在这里暂住,等方舱医院腾出床位,再转过去。
第一天,我们就接到8名确诊病人。直接接触确诊病人,我们工作上必须十分谨慎。
为了服务好居民的同时,又最大可能的减少交叉感染,我们建了医护人员和居民们的微信交流群。居民们有生活和医疗需求,可随时在群里提出,我们及时解决。
随着方舱医院治愈出院患者越来越多,我们这里的确诊患者没几天就全部转进方舱医院了。接下来,我们又陆续接待了一些疑似患者。
每天早上,我6点多就起床,把自己房间全面消毒后,出门开始一天的工作。先安排人员把隔离点的上上下下进行消毒,安排发放早餐,一一查房收集居民们的体温和身体状况,登记成表,接着在微信群里关注居民们的生活和医疗需求,并及时解决。
同时,我们还要密切关注几名病情稍重病人的身体变化。
微信群里,黄杨娟和团队的工作得到居民的肯定和感谢。
分发午餐后,我们开始梳理下午需要做核酸检测的居民名单,并及时通知他们,做好安排。提前与疾控中心采样人员对接,保证“无缝衔接”,不耽误时间。随后,我们向卫生部门、信访部门上报隔离点各类信息,并接受检查。
工作虽然有条不紊,但近期工作中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们隔离点统计的双阴名单常和疾控中心统计的不一致,我们统计的人数常会多出几人。
在接受工作检查时,我们向疾控中心反映了这一问题。随后,疾控中心立即召开会议查找数据偏差问题所在。原来疾控中心在对病人的统计中,疏漏了病人此前在医院所做的核酸检测,导致“双阴”居民的数量少。
找到问题后,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立即调整工作方案,决定只要居民能拿出纸质版核酸检测阴性的报告,结合其在隔离点所做的检测,两次均是阴性后,即可到定点医院做复查,评估其是否能解除隔离。
如此一来,这方面工作就理顺了,也缩短了居民解除隔离的时间,能腾出更多床位。
工作的流程优化、效率提高,还体现在消杀工作方面。此前,江岸区32家隔离点只要有居民解除隔离,就随时需要专业的消杀团队上门消毒。这就导致消杀团队多走很多冤枉路,也耽误时间。后来,我们一起商量决定,每天定时上报一天要消毒的房间数量,消杀团队收集好信息,规划最佳的出行方案,这样就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抗疫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以来,抗疫工作从无序到有序,从有序到日益优化。
今天回顾了这段时间的工作,突然很怀念以前在东湖公园踏青的时光。等到春暖花开,疫情消散的时候,我想和家人、同事一起去东湖绿道,不戴口罩,放心呼吸、尽情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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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周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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