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留守宠物救助：“我收到了人生中最密集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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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留汉的宠物面临被饿死的境况。

文 | 许建宝、赵琼、周晓雨、王超 

编辑 | 沈小山

武汉封城之后，除了留守的人们，还有数不清的无人照管的宠物。有些饲主早已料到不能及时回来便放生了，让宠物自寻生路；更多的饲主舍不得又带不走，不得不把宠物留在武汉，大门紧锁。

不得已的分离

“我的十柒是我的宝贝女儿。她是2018年11月17日，也是我生日的前一天来的武汉，所以我叫她十柒。有了十柒以后，每天下班就想直接回家照顾她，陪她玩，会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跟她说一说发生的事情，会跟她讲自己的心事。对于我来说，她不止是一条生命，还是我的家人，我们是彼此的陪伴。”在武汉工作的魏雪（化名）说。

她每次有事或者出差都会把十柒寄放在一家宠物店，宠物店老板人好，每天都会和她视频通话，好让她放心。这次武汉疫情爆发，这家宠物店帮了大忙。

然而，众多离汉的人可没有这样的幸运。更多人是还没来得及妥善安置自己的宠物就不得不赶在封城之前匆匆离开。

1月26日晚7点32分，舒克在朋友圈发布一则求助信息“有没有住在洪山区**小区附近的朋友，过几天能去看看猫么，加下水喝粮，好怕它饿死，求求。”

联系舒克的时候，她告诉我们：“猫已经在家6天了，猫粮和水估计还能坚持五六天，这么久没有看它，心里还是有点担心，重点是钥匙还在自己手上，如果要找上门帮喂还得先把钥匙寄过来。

1月26日，舒克朋友圈

像舒克这样的情况，武汉有不少。有的饲主找熟人、朋友上门喂养，解决问题。最难的还是人不在武汉，在武汉也没有熟人。

关于宠物的自救

土猫群群主——伊万

1月24日，武汉形势严峻，武汉土猫群群主伊万和群里的管理员商讨了这一次危机的解决办法，伊万决定组织人员喂养留汉宠物。随后，伊万和管理员们先在微博上进行提醒，随后收到了不少网友的回复，于是开始着手建群相关事宜。

1月24日，武汉“土猫同好”微博

上门救助需要承担相应的费用，救助者和求助者双方协商价格，为了防止溢价，“土猫”规定了费用上限——一次上门费用150，两只以内是150块钱一次，如果猫比较多，一只猫多50块钱。不能自己抬价。

考虑到宠物的安全情况，“土猫”对于上门喂养人的要求很严格，一定要先进行身份审核，附上身份证和自己的近照，审核通过，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救助的工作。

“毕竟是上门，大家都是不认识的人，我们要考虑到猫猫的安全情况。就是说，你是不是比较懂猫，如果只是一片热心，但是完全没有经验，有的时候反而会帮了倒忙。还有顾虑是毕竟要进别人家门，我们要考虑到对那些求助的人的财物安全负责，毕竟是通过我们这边来联系到的，所以我们肯定是有责任的。”伊万说。

伊万和志愿者上门救助留汉宠物

截至1月27日，求助土猫群的登记人数646，上门帮助人数96，已完成对接互助的人数约为两三百人。

帮喂群群主——故梦

1月25号下午1：30，故梦创建了第一个帮喂群，群内的武汉本地人帮不在武汉的宠物饲主喂养动物。下午3：30加群的人远超故梦的预期，于是她向武汉小动物协会求助。很爽快，故梦和武汉小动物协会会长杜帆达成一致——一起做一件帮助“毛孩子”的事情。

1月26号，这个帮喂群已经小有影响。武汉光谷帮喂群、武昌帮喂群、藏龙岛帮喂群、汉口帮喂群、汉阳帮喂群等数十个群组建立起来，上千人加入了这场互助活动。

1月27日，武汉光谷帮喂群

“这个群能得以建立，主要感谢特别善良的好心人，去帮忙真的就是单纯的善良。”故梦说，他们有人有车，有人没车，有人仅仅骑着自行车跑遍武汉，就穿梭在武汉的“天南海北”，有人完全免费帮别人喂养宠物，收费的顶多也就是三五十块。

有一些需要开锁的房子，志愿者会全程开着视频和宠物饲主连线，志愿者请来开锁公司的师傅在户主的监督之下开门。封城越久，越来越多的留汉宠物将等着开门投喂。

“这些天我收到了人生中最密集的好意。”故梦说。

封城以后，多了很多干净、很漂亮的流浪动物，一看就知道是最近被弃养的。帮喂群里常常会看到这种流浪动物的视频。故梦说，“其实可以把这些动物送到宠物医院或者找别人领养，不要把宠物丢掉。”

武汉小动物保护协会会长——杜帆

1月26号，武汉小动物协会推送了“疫情管控期间居民家中滞留伴侣动物援助公告”。

据武汉小动物保护协会（下文简称“武小协”）统计，仅26号和27号两天向该协会发来的求助信息多达400条。而该协会平均每天能处理的求助信息却只有50条左右。截止到2月2号，每天仍有大量的求助信息纷至沓来。

3个组，11个人，每天早上八点开始处理求助者的信息，杜帆带着他的10个队友，每天穿梭在武昌、汉口、汉阳。原本熙熙攘攘的武汉街头在封城以后出现了久违的宁静，公共交通停运，只能靠自己，杜帆调侃说：“即使在街上横着走都没人管你”。

武汉封城以后的几天，阴雨连绵。杜帆原本已经打算停下手头的志愿活动，可是武汉解封遥遥无期，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留汉的宠物面临被饿死的境况，很多饲主开始联系武小协。

杜帆原来的计划被打破了，“不能干等着”，杜帆上下协调，在1月26号发出公告称可以免费为留汉的宠物投食。仅仅两天时间，求助信息就远超杜帆的预期，这下麻烦大了，人手不够。

疫情越来越严重，武汉告急。杜帆决定还是保持原来的11个人的团队，集中处理求助信息，按照“已经断粮的优先”原则，排出个顺序来，然后再开始联系求助人、开锁公司，经过求助人允许以后再请开锁公司打开门，给宠物投食以后再在求助人的见证之下锁好门，这才能走。

武汉小动物保护协会上门救助留汉宠物

即使已经如此小心，还是少不了受点委屈。志愿者都已经在门口了，有些求助人却因为开锁费用的问题而放弃救助，眼睁睁看着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宠物被饲主放弃。是活着还是饿死，取决于一扇门，门里头是一条命，门外头是冷冰冰的钱。

早8点，晚11点，每天15个小时的时间和生命赛跑。

武汉封城之后，众多商家也推出了有偿喂猫的业务，常有商家在社交软件上发一些关于留汉宠物不幸去世的图文。

1月26号，一位外卖小哥称临收工时接了一单，饲主请求帮忙照顾自家留汉的宠物猫，等他进门以后发现猫咪已经产仔，不幸的是猫仔已经全部死亡。

他在微博上写道“刚进屋，眼镜雾蒙蒙，看不清，以为地上是死老鼠，结果竟然是死掉的猫仔。主人在微信语音时泣不成声。”

伤害它们的不止谣言

1月29号，李兰娟院士接受央视采访。采访中被问到了“人会传染宠物吗？”、“宠物会染病以后传染给人吗？”等问题。

李兰娟院士的回答是“如果宠物没有接触病人，没有接触可疑的感染的人，那这个宠物是没有病的，检疫是健康的，那是没有关系的。”“因为这个病（新型冠状病毒）是在哺乳动物之间传播的，所以我们对哺乳动物也要加以防范。”“如果宠物接触到疫情了，或者接触到有感染的人了，那宠物一样要监控起来。”

一时间，网络上出现了大量的“宠物也会感染新型肺炎”的文章和视频，不少宠物主在接收到此种信息之后，不是选择保护好宠物，而是“果断”丢掉宠物。甚至有地方政府发布捕杀动物的文件。

宠物究竟会不会传染疫情？世界卫生组织在1月29号的发布中写道“没有证据显示狗猫等宠物会感染新型冠状病毒。与宠物接触后，用肥皂和水洗手可以显著减少其它常见细菌在宠物和人类之间的传播。”《人民日报》在1月29号的文章中写道“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这次的冠状病毒会传染给猫狗。”

截止2月2号，武汉小动物协会接到的求助信息达700多条，救助行动没有因为疫情的持续而停止。

故梦的打算是在2月初能做一些推文，把这些天的成果展示给大家，呼吁更多人关注小动物，希望未来能获得一些资助，以救助、收养更多的流浪动物。

来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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