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们在日本,他们在韩国

by 张霞, at 03 March 2020, tags : 口罩 日本 韩国 首尔 疫情 国内 东京 朋友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韩国和日本已经成为疫情高发地区。据韩国卫生部门消息,截至当地时间3月3日16时,韩国感染者总数升至5186人。日本形势同样不容乐观,截至当地时间3日下午六点半,已有985例确诊病例。当地疫情究竟如何?“商业人物”与4位分别生活在韩国和日本的朋友,进行了对话。

蛋黄酱 | 日本东京

01.一开始是我担心国内的父母,现在是父母担心我

我是2010年前往日本就读研究生的,13年毕业后留在了东京。我挺喜欢东京的生活,购物很方便。平常经常有国内的朋友,要我帮她们代购。1月22号左右,国内疫情开始爆发之后,我的微信俨然成了“代购专线”,每天大约有一二十个人问我,能不能帮忙寄点口罩。

这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因为1月25左右,日本就很难买到口罩了,我住的地方,药妆店每天清晨就开始排长队了。排队的人大都和我一样,是往国内寄的。前前后后,我一共买了九百个口罩,寄给亲友。其中最后五盒,跑了四家店才买到,价钱比之前翻了一倍。我留了一盒,另外四盒寄给了远在江苏徐州的父母。

货架上口罩都已销售一空

那个时候我很担心我的父母。父母做点小生意,人际往来比较多。他们反过来担忧我,是从2月19号开始的,当天有443名乘客从停泊在横滨港的“钻石公主”号邮轮下船。他们着急的不得了,说是日本政府不懂其中的厉害,在国内,他们听到过不少接触十几秒就感染的新闻。

一开始,我并不怎么引以为然。总体上我感觉日本还是较为安全的。2月24号的时候,日本的确诊病例是838人,其中“钻石公主”号里就691人,剩下的133人中还包括一些中国游客。总不能因为这几十个感染者就停止生活运转了。

当时,我在日本接收到的信息是,勤洗手就能防患,患病者以老年人居多。我以为国内之所以这么严重,是因为没有戴口罩的习惯。日本因为春天防花粉过敏,几乎都是人人戴口罩的,这方面我的安全感比较足。

至于患病之后有什么后果,我也不清楚。一开始,那一盒口罩我一直没舍得用,想等感染后防止传染给别人再用。我一直以为日本的医疗水平是不错的,像传染病床位日本全国只有1800张这样的新闻,我反而是从国内的网站看到的。看到后,有些恐慌,但更多的是听天由命吧,我和朋友开玩笑说,感染的话希望能早感染,这样医疗资源还充足,救治的希望也大。

我隔壁工位的同事,家住神奈川县北部的相模原,她居住的社区有人感染了。在茶歇的时候,同事们会议论这些,但并没有人太当回事儿。

我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和国内情况类似,也差不多是996。东京生存压力挺大,上班族都很勤勉,不敢有丝毫懈怠,我之前生病了很少请假。曾有朋友建议我,请假躲避疫情,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日本人之间的距离感比较强,平常不大扎堆,午餐都是各吃各的,人和人也算保持着安全距离,应该没事,每天我都用这些话给自己打气。

东京傍晚的街头,每天依旧有不少人外出

变化也是有的,2月29号的时候,公司采取了一些措施,把内部培训会和招聘会都取消了。客户交流会也推迟了。从3月1号起,我开始在家办公了,但不是硬性规定。我们公司本来就推行在宅,t&l(管理部门)得身先士卒。其它部门还是要照常上下班。

小田 | 日本东京

02.很悲观,用厨房纸巾制作了一些简易口罩

我叫小田,1992年生人,2013年从中央财经大学毕业后到日本留学,目前在东京一家国际税务所上班。

受国内影响,1月中旬以后,我便时刻关注着国内的局势和亲戚朋友的状况。对新冠肺炎的防控,我认为自己比大多数的日本人,都要专业。2月16日,日本进行了11场马拉松,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非常愤怒,当时已经有几百个确诊者了呀!可当我和日本朋友讨论这一话题时,他们竟然告诉我,参赛者大多都戴口罩了。我认为有点鸡同鸭讲。

我身边的日本朋友主要分两派:一派尽管很担心,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从自己做起,戴好口罩、注意消毒;另一派比较乐天,觉得此次肺炎无异于日本本土的インフルエンザ(流行性感冒),虽然可以致死,大多是体弱多病的老年和幼儿,离自己比较遥远。即使感染,也没啥事儿。

对于日本的疫情,我有点悲观主义吧。从2月上旬左右开始,日本已经基本买不到口罩。各大超市早上开门的时候多少会放出一点。一般10:00营业,9点左右就已经排起来长队了。排队的人多为老年人和家庭妇女。普通单身上班族因为没有时间,是买不到口罩的。酒精类消毒产品,偶尔可以碰到。

我个人的防护,除了勤洗手、戴口罩、放假宅在家,也没什么办法。每天照样要挤地铁去上班。网络上有一段东京警视厅教大家用厨房纸巾制作简易口罩的视频,我跟着学了,制作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东京的地铁站,每天还是有不少人通勤

在此之前,我一直挺信任日本的国家安全体系的,现在我呈失望状态。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日本的轻症患者住院两天后就可以返回家,自行治疗。另外,按照日本的《传染病法》二级标准,政府根本就没有权力限制患者的行动。基本上每天我都是恐慌的,上下班路上,听到有人咳嗽或者清理嗓子,我就忍不住脑补,会不会是病毒携带者。觉得自己就像没带救生圈,便掉进深海里。如果有机会,我想回国内。

曹芳 | 韩国首尔

03.中韩两国之间存在一些误解

我目前在首尔大读博士课程,老公是韩国人,我平常和韩国人接触得很多。国内的消息可能有些滞后,其实面对这次疫情,韩国一直很紧张的。

我有个留学生朋友是2月初从巴厘岛旅行返回韩国的,有一些流鼻涕、打喷嚏的症状,上报之后就被要求在家隔离了14天,政府给配备了食物、矿泉水等物资。

首尔大学的隔离宿舍,学校将一栋楼拿出来给中国留学生隔离用

我个人的话,从2月中旬就不出门了,和朋友的约会也都取消了。基本就是呆在宿舍。最近几天我网购的箱子,已经堆满了半个阳台,储备了几袋大米,几十个方便米饭,好几箱饮用水,冰箱里塞满了速冻饺子。朋友过来拜访,带来的礼物也是米饭,这边的华人基本都采取了类似的防护措施,尽量不外出。

冰箱囤积的食物

我自己也做生意,经营着一家汉语培训公司,主要是针对韩国的企业、使馆、学校等进行汉语教学,三星、SK电讯等都是公司的客户。之前他们都是倾向实地教学的,2月20号之后,线下培训都改为线上授课了。目前SK电讯发现了一例疑似患者,整个总公司建筑都被封锁了,这在韩国电讯业是首次。

发现疑似病例后,韩国SK电讯封楼了

2 月24号的时候,首尔大学就在考虑这一学期要不要进行网络授课了,当时有不少华人留学生提出休学申请。2月26号,首尔大学建国以来第一次取消了毕业典礼,我的好多学姐只能借衣服在校门口拍照留念。首尔大学隔离用的是学生宿舍,一人使用两人间,条件不错。学校内疫情防控的宣传也很到位,不少角落拉上了横幅,设有宣传牌。

首尔大学校园里的横幅,上面写着“中国加油,武汉加油”

疫情爆发那天起,韩国政府会给每个人的手机发警报信息,呼吁老弱者尽量不要出门,建议不要游行聚会。疫情通报首尔市政府也每天都在发送。有一种说法是,韩国政府没有能力,其实韩国已经陆续有新措施出台,能看到政府非常努力。

小吴 | 韩国京畿道

04.担心集会有可能还会举行

防范意识方面,我是很强的,从二月初家里就储备好了很多口罩。我的爸爸开公司,我早早就提醒他,少见客户了。妈妈在首尔的江南区有个餐厅,这些天客人都减半了,消毒和防护方面妈妈也很注意。

京畿道的街头上几乎没有行人

韩国的紧张情绪其实出现得非常早。在1月下旬,韩国刚刚两三例疫情的时候,就有口罩抢购潮了。街上戴口罩的挺多,公共设施里也都设置了免洗消毒液。韩国政府还紧急出台暴利囤积口罩的打击措施。防范意识松懈是因为,后来,韩国国内确诊病例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都处于缓慢增长的状态。

首尔附近的大型超市,市民早上4点排队买口罩

大邱和庆尚北道大暴发之后,我们又开始害怕了。2 月22日,很多人在首尔进行了集会,大部分国民是非常不满的。目前政府已经采取了许多的应对措施,新天地耶稣教的人员名单也弄清楚了,要对他们严格进行身体检查;很多地方也都关闭了新天地教的相关设施;光化门广场、首尔广场那边也不允许集会了,设置了很多宣传牌子。但我有点担心,4月15日,就是国会选举了,集会有可能还会举行。

*文中图片全部为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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