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生，变成了如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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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生，如何死

一夜大雨，油菜花倒了一地，

它们茎秆太细，承受不住满头雨水。

旁边是一棵李树，树杈去年夏天断了，

它承受不住的是自身的果实。

花和树，草本和木本，并不构成教诲。

我去菜园折葱，几只蚯蚓爬上水泥地，

雨后，地下的窒息它们承受不住，

钻出来，地上的干燥它们也承受不住。

怎么生，变成了如何死，

这是真正的、我们承受不住的教诲。

3.14

隔离生活

无处可去还可以去田野，

无事可做还可以在院子里种菜。

逝者已经坠入沉默，

生者还要忍住泪水，还要

通过身边的事物获得安慰：

田野里的桃花开了，我看着它们开的，

院子里的李花谢了，我看着它们谢的。

3.15

燕子陪你

樱花开一周就谢了，不是春天；

竹笋露头就被挖去，不是春天；

麦子出穗了，穗藏在叶子里，不是春天。

直到燕子回来，选中你的屋檐，

你才敢相信春天真的来了。

两只燕子，不知疲倦的燕子，

一只衔着泥土，一只衔着稻草，

它们要在此筑巢，生养一窝小燕子，

陪你度过这个春天、夏天和秋天。

3-16

为你准备的泪水

半夜醒来，

病房外传来一阵哭声：

失去了至亲的哭声，

不想吵醒别人、尽量压低了的哭声，

知道哭泣什么也挽回不了

却又忍不住的哭声。

他听懂了，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宽慰，

说不清是高烧的幻觉还是初醒的恍惚，

他觉得这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哭声。

3-17

竹笋的名字

三月出土的竹笋，

从出土到食用只需要一周的竹笋，

一周后蜕掉笋壳长成竹子的竹笋，

是春天里最短暂的事物。

立冬前后，竹根发芽，

整整一个冬天，它们都

藏在地下，蓄积生长的力气。

它们不叫春笋，叫冬笋。

我喜欢这个名字，这是春天对冬天的谦让，

地面的生长对根茎生涯的奖励。

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