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国隔离日记 || 3月24~25日：“N号房”应是一个警示，是当头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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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3月25日，月相为1%的新月。

It is March 25 with an 1 percent of New Moon.

距离满月还有 14 天。

There are 14 days until Full Moon.

文 || 白清扬

Pink Floyd的神曲，

包裹今天文章的内容。

“High Hopes”, Pink Floyd.

一

喝完红茶，微微出汗，按理说并不应该测量体温。然而时间马上来到三点，记录体温的电话眼看就要打来。我只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设法降温，并拿起温度计，躺到床上。

35.7°。喝完热饮体温反而比上午刚起床时还低了0.3°。虽然我已经习惯了我的低温，但依然不得不感叹：这次回国，我对自己的身体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二

北京突破二十度了。这是我最喜欢的温度，也是我最喜欢的季节。虽然不能出门，仅仅打开窗户，听听北京的春天，闻着空气中飘来的蓝天色彩，也是让人开心的。

北京近郊的午后一直有一种独特的声音。这种声音非常辽阔，根据我的亲身经历，只有离开市中心才能听到。声音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却又在耳边分明，仿佛一架飞机刚刚在远处起飞，划过天空；又仿佛许多辆车在不远处疾驰而过。然而，这种破空声并不刺耳，反而有一种浑厚感。如果你在室内，背对窗户，仅仅聆听这种声音，你会看到眼前铺陈开一张茫远的平原风景画，浩浩荡荡，大气磅礴。蓝天、白云与金黄色交替着碧绿色的大地在远方贴合，一辆火车像拉链一样，撕开了天地，成为天际线。你能听到狗叫声，还有很偶尔的鸣笛声，但当这些平时聒噪的杂音被搅拌在仿佛永恒的破空声中成为北京春天的点缀时，它们产生了如同协奏曲般的和谐效果，又像Pink Floyd的器乐冲击，让你情不自禁地陷入对于天地无穷的庞大思考。

北京，气宇磅礴，从声音可见一斑。

三

酒店的Wi-Fi速度太慢，我只好连上手机的热点与老师开电话会议。

时差对人类的生活造成了许多奇特的影响，office hour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伦敦下午三点四十是我与老师约好的时间，在国内，那是深夜十一点四十。回到国内不到四天，还没有完全倒过时差的我已经困得不行了，却必须强撑着不要在那之前睡着。

四十分钟的office hour像幻灯片一样，老师平日里招牌的手舞足蹈在屏幕中产生了奇异的喜剧效果。万幸的是声音一切正常。会议对于我的论文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不知道怎么起笔还是不知道怎么起笔。但它多多少少可以重新塑造一股学习气氛，让我不至于在隔离的慵懒环境中陷在“king size”的床上，不能自拔。

Office hour结束后，我长舒一口气，拿起手机，走进浴室，开始给浴缸放水。

四

放水的时候，我收到了几位朋友发来的关于“N号房”的文章与评论。事实上，两天前我就关注到这件事了。事件曝光以后，我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仔细阅读来龙去脉与事件分析。但是我做不到，我怕我的体温短时间内急速升高，影响隔离。

我是顶相信社会建构主义的。前一段时间，有一个政治测试在朋友之间风靡，测出来的结果显示，在社会建构主义与本质主义的二元对立上，我对于前者的信仰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盖过了后者。的确，我很难相信除了生理区别以外，任何不同性别会有天然区分。

这种信念也许从我小时候就埋下了种子。我的母亲特别喜欢《士兵突击》，一直到今天，我少的可怜的军事知识都来自母亲。父亲虽然更强势，但二老恩爱和睦，和我的关系也堪称难得的家庭楷模，社会刻板印象在我家中体现得并不明显。因此，任何人都很难说服我男女之间在认知层面天然有别。

也因此，我更愿意视自己为一个男性女权主义者。或许在恋爱中、网络上，确实有许多矫枉过正的女利声音，我看到之后也会感到心下难过，或者委屈；但这种情绪并不十分强烈，它不影响我的现实生活，更不影响我的心理健康。然而，即使到了二零二零年，社会对于女性的压迫依然在现实生活和心理健康两个层面都真实的让女性喘不过气来；相比起来，我们在网上感受到的委屈实在可以说是芝麻蒜皮了。

我不会说“N号房”是“男性之恶”的集中体现，因为“男性”本身也来自社会建构。在一个绵延了几千年的男权体制下，“男权”早已抽象为一种高高在上的社会力量，而不是某个人群享有的实际武器。古龙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能退出？”“江湖”的其中一个运作机制就是“男权”对于实际生存在这个社会中的男性与女性，千千万万个个体的压迫。我会说“N号房”是人性与强权之恶的集中体现。

但是，实际表现出来的情况确实是大量韩国男性对手无寸铁的女性系统性的迫害。其参与人数之多，涉及层面之广让人意识到：在二零二零年的韩国，人民群众对于女性平权应然性的认识，依然令人震惊的低下。

更让人胆寒的是，这种事并不仅仅发生在韩国。世界各地都在反复上演这样的故事。“N号房”的观众包含了大量的普通人。他们也许是你小区里擦肩而过的大爷，是你同专业认真听讲的学霸，是某个地铁站里安静等车的上班族。我们很难粗暴地为他们下一个“坏人”的定义，因为他们在实际生活中也许从不违法乱纪，甚至很多时候可称善良。换言之，在实际生活中，很难有机会展现出他们对于女性的真正态度，这种态度甚至他们自己都无法认识。他们进入“N号房”，毫无怜悯与同情地为之感到愉快，是他们内心长期以来将女性看作物品的结果而已。从小到大，整个社会，没有人告诉他们这样是错的，他们也不会感到羞耻。

△ “N号房”最新消息：名单令人震惊。希望早日公布！

网络会带给我们许多错觉。各大门户网站和社交网络上的讨论会让人感觉：女利主义已经压过了男权一头，成为新的洪水猛兽。但我们真的忽略了现实意义上，女权事业的严峻处境。社交网络始终是都市青年的玩物。在这样一个以“点赞”、“转发量”、“阅读量”为核心的媒介中，对曝光率的追求会进一步撕裂观点，将不同立场拉向极端。在这种环境中，“大男子主义”会滑向“屌癌”；“激进女权主义者”会滑向“拳师”。双方都陷入了夸张的争论中，逐渐忘记需要我们提高警惕的是现实世界中正在每天上演的荒诞。

现实世界，女性依然饱受折磨。这就是事实。她们遭受的痛苦，不是我们心中的委屈可以扯平的。

我希望“N号房”是一个警示，是当头棒喝。我希望它敲醒所有在社交媒体争端中逐渐迷失了自我的善良个体。无论是性别主义问题还是更多其他问题：种族主义、LGBTQ+群体平权、政治问题……这一切，一切，都需要我们所有人团结起来，站在一起，才能战胜那些根深蒂固的反动因素，让世界真正成为那个理想中的应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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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微博@张起灵的人在线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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