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武汉记(下)
原文链接 备份链接 在潜江第五周(2月18日—2月24日)的记录,21日空缺,为朋友讳。仍然回不了武汉。 2月18日 这两天看新闻很少。偶尔上微博,几乎不看朋友圈。唯一持续跟踪的,是疫情数据和省市文件的更新。数据相对固定,文件更新太多了, …
在潜江第七周(3.3—3.9)的记录。武汉昨天新增36例,拐点若隐若现。感觉《回武汉记》终于要名副其实了。
3月3日。
离开武汉的第43天。
疫期的生活,因为在写日记,且是每周一推,我觉得时间于我是以周来计算的。过去的六周,42天。一天天走过来,回头看,只觉得难以想象。我可能在过人生中最长的假期,也是最煎熬的假期。
我写了42天记录,每周微信推送,没想到上周的溅起了一点现实的浪花:中午,村支书开车上门,说看到了我上周的记录。继而解释说,最近几天他没有开车过来(我在记录里几次提到了这一点),是因为防控重心有所调整,他一直在村口卡点驻守。我也解释,我日记里所提,并无指向性,更不是批评,如实记录而已。言谈之间,各说各话。我惊讶于他对我的记录的敏感,一个多月里,村里的防控我屡有提及,虽然没有拔高,也绝不至于歪曲;他呢,大概也觉得我的记录不够全面。为了“全面”,我和郑对长约定晚上去村里的卡口,直观感受他们的工作。
晚七点,郑队长开着他买菜的三轮,带我去了村口。除了支书,还有四五个执勤的人在。
这个卡口是附近进出市区唯一的应急通道,涉及七个村、两个社区,管控期间流量不少,急事也多:有喝农药的,有玻璃划破了手的,有老人突然发病的……不少事还在半夜,他是村支书,晚上只他一人守夜(他说这是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做好了表率,也便于平时开展工作),睡不好觉是常态。我去看了他睡觉的地方,在一个帐篷里,一张单人床,床板断了,下面垫着砖头;被子上有“民政救灾”字样,是上面发的;被子上盖着一件军大衣,床脚边还有一个取暖器。支书说这帐篷密封一般,下雨时尤其明显,有天半夜漏雨,被子湿了大半,他用取暖器烤了一整夜。
防控的条件确实艰苦,我大概理解了支书的委屈,他和我微信交流时,说到许多人不理解他们的工作,遭了不少白眼。我的记录,自然不算“白眼”,但没有写到他们的工作也是事实。我在卡口待了接近一个小时。八点,他们说要出门巡逻,“主要是抓打麻将的”。我就自己回去了。从村口卡点到家,大概两三千米,正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遇到。只在经过绕村而过的小河时,看到两个人顶着大灯,在河里捉鳝鱼。这个季节鳝鱼还不多,这两个人很熟练,我在桥这头时他们刚刚下河,过桥的工夫,一个人已经在喊“搞到了搞到了”。
3月4日,
离开武汉的第44天。
虽然没有新的通知,我还是在为回武汉做准备。其中重要的一项,是调整小溪的作息。自从回家,她都是吃母乳睡觉,回武汉后以奶粉为主,如果不能自然哄睡,大概会让母亲束手。十点半的一觉推后到十二点,我像在武汉一样,抱着她散步,一首歌没哼完,竟然顺利哄睡。下午三点的一觉取消了,推迟到五点。
入春之后,虫子多起来。院子里已有许多蚂蚁,连小溪也发现了。我们追着一只蚂蚁,从水泥地一直走到菜园边的泥地。泥地上虫子更多——准确地说,是虫子的痕迹多:那些明显的小洞,是蚯蚓钻出来哦;还有隐蔽的小洞,藏在一些均匀的沙粒般的碎土堆之下。土堆不过指甲盖大小,边缘的已经干燥,中间部分还很湿润。都是地底虫子推出来的,仔细看,可以明显发现碎土之下在不停拱动:虫子正在里面工作。
妻子去田埂上扯了一把野韭菜,拨去浮土,伸一根野韭菜进去。她小时候常常这样钓虫子。但多年没玩,手生了;也许是虫子习性变了。一把野韭菜用完,辗转了四五个虫洞,一只虫子也没钓出来。有一个洞里有振翅之声,我们见钓不出来,就拿了一把铁锹,翻开土,竟然是一只蜂子,一扇翅膀飞走了。
我全程看得目不转睛,小溪虽然看不明白,也很投入。蜂子飞走,我上网查,发现这大概是一种泥蜂。这是乡居生活的乐趣所在。我小时候也翻土捉蚯蚓、土狗和蝈蝈,粘网捕知了、蜻蜓,彼时场景,至今忘不了。现在的参与,固然也是出于童心和好奇,但掺杂了“让小溪以此亲近自然”的功利目的。
乡居于我,也是重新认识自然的机会。之前发现的腊梅低头生长,即是一例。今天又有来自樱花和李树花的教诲。门口的樱花开了不过一周,这两天已经在凋谢了。二妈说,樱花开多少花,就结多少果。我小时候看野樱花很多,在武汉见樱花机会也不少,只是从未想过花与果的这一层关系。樱桃树旁边的李子树也是如此,一花一果。只是这果子只是挂上而已,最后并不能尽数长大。
樱花在谢,李花即将开放。如果不是连着三天温度下降,估计已有开的。朋友剑男在湖北通山,他今天发朋友圈说,李花大半已开。我看了他发的图,李花挤在一起,充满了生机。过两天我也可以看到了。
潜江最近的日常,都与春天有关。疫情之初,就有“等到春暖花开”一说,现在已经春暖花开了,每天下降的数据也算曙光显现。然而,不断爆出来的逝者,却给这曙光加了些阴沉之气:比如昨天逝世的、和李文亮医生同属武汉中心医院眼科的梅仲明医生,2月28号逝世而昨天才为我所知的普通老人刘立(他全家感染,为求助学用微博,在2月5日凌晨1点34分发了一条“你好”)……还有多少沉默的、连一声“你好”都没有留下的逝者?无论春光多么明媚,逝者的阴郁都不会消散。 过去他们和我们有共同的呼吸,此刻和将来,他们也会用缺席的音容提醒我们,灾难面前,没有谁可以轻言“胜利”。
3月5日。
离开武汉的第45天。
又是个大晴天。岳母一早带柚子出门,沿麦田走了一圈,回来时拿着一株麦子,已经挂穗,只差灌浆了,这是野外生长的杂株,正经种的麦子离挂穗还有个把月。
门口的麦田一望无边,我也带小溪去看过,她对这种无边无际的东西兴趣还不大。在潜江的这段时间,小溪活动半径极大,门口的菜园、麦地,屋后的河渠、稻田,满目都是新鲜之物。回武汉后估计有段时间不习惯:活动空间只有一个不到百平的房子,即使下楼去户外,也只是一个小广场,满目是商店的招牌和摇摇车、广场舞的音乐。不过这两天调整作息顺利,似乎又说明她的适应能力比我们想象的强;中午和母亲视频时,她一改前几天爱理不理的样子,抱着手机对着她奶奶又是摸又是亲的——我们担心她已经忘记了奶奶,看来是多虑了。
外公的墓地已经买下。此事既定,需要他操心的事就不多了。在这之前,他还记挂我小表弟的婚事。年前表弟成功提了亲,也无须他担心了。表弟提亲之后,准备正月初四定亲,武汉封城,他困在城中,定亲只得顺延。家中的酒席食材已经准备好了,一头猪,十几只鸡,以及其他小菜。开始还担心浪费,封镇之后,这些食材起了大用,尤其是那只猪。
镇上完全没有肉卖,各家都是吃自己储备的肉。外公、外婆和两个舅舅一起生活,一共十三个人,一头猪不过是勉强够吃而已。我们家也在一个姑父家买了一头猪,年前只拿了不到一百斤,现在也很紧张,仅剩一只火腿了。
这些都是视频聊天时母亲告诉我的。我比较吃惊的是镇上完全没有肉卖,后来也想通了:正常的年份,年关买肉的人确实少,乡下家家户户都喂了猪,镇上的人腊月就通过各种渠道买好了熏肉。现在封锁一个多月,肉的缺口也不大;如果继续封锁,大家吃完了储备的熏肉,才是真正需要肉之时。不知镇上如何处理。
潜江不缺肉了,只是贵。今天的肉价是35元一斤。比前几天便宜了一块。武汉有一种“政府储备冻猪肉特价包”,精瘦肉10元/斤、五花肉12元/斤、肋排17元/斤、里脊肉11元/斤、中方(肋排五花一体)10元/斤、前后腿上肉7元/斤。这价格自然很诱人,可惜数量有限,且定点投放,不容易抢到。
不能再写肉了,写水果吧。家里还有两个苹果,一串香蕉,可以坚持两天。这两天我吃水果也少,偶尔吃苹果,也不是按个吃的,而是以块计算。但是想吃水果的愿望并不强烈(上次买的草莓,吃得不够积极,最后几个都烂掉了),如果说想吃点什么,当然还是肉。
我去村采购群里,让郑队长代买几斤苹果。顺手翻了下聊天记录,大家需求最多的是食物:青菜、水果、饼干;文具次之:英语本、数学本、手抄报、铅笔、彩铅、透明胶、转车刀;还有尿不湿、护臀膏……要买的多,且琐碎,郑队长的角色,相当于防控指挥部说的“网格员”。村里的网格员,一点不比城市的轻松。
3月6日。
离开武汉的第46天。
四天前吃了今年春天第一盘蒜薹,今天菜园又有蒜薹冒出来。明天大概可以吃到第二盘。这几天阴晴不定,温度高一天低一天,蒜薹不受影响,屋后竹笋长势却不喜人,上桌的日期看来要推迟。
我几乎每天都会写到食物,既写丰盛,也写匮乏,武汉的邻居老田早上发微信给我,说武汉物资充足,水果、蔬菜、肉随便吃,还附上了他刚团购的清单:泡藕带四袋,黑芝麻汤圆一袋,小黄鱼350克,牛腱肉两斤,鸡爪两斤,带鱼一箱,洋葱两斤,胡萝卜三斤,猕猴桃、菠萝、芒果各四斤左右。我算了一下,一共541元。确实充足,价格也不算贵。
老田参加的团购,算是业主的自主组织:团长就是同一栋楼的邻居。所以比较满意。但封城以来武汉居民的生活物资供应,不满意的多,引出的新闻不少,先有武汉嫂子的汉骂,后有青山区中建开元公馆那几声“假的假的”“形式主义”。汉骂之后,有个群里几位老同志声讨武汉嫂子:“她以为她高人一等,应该享受别人的服务,根本不考虑这些为她们服务的人是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另一个人附和说:“文笔好的都不肯为这些基层豁命的写,下社区的人真辛苦,家人牵肠挂肚,非常时期,汉骂嫂还要享受平常时期的服务,有良心的人都不会支持她。”群主见了这几位发言,马上把群解散了。
昨天香港发现一名确诊患者的宠物狗低程度感染新冠病毒,所谓“低程度感染”,表明病毒不能在这只狗身上被很好地复制。疫期之初,我见过一些杀狗的视频,暴虐之极。香港的这个“低程度感染”,估计又要掀起一轮杀狗风潮。果然,今天我们村群里有人发了一条通知:
各村(居):鉴于目前正是疫情防控的关键期,根据有关资料显示,狗也属于可能感染传播新冠病毒的动物,为防止其给人民生命带来不安全隐患。请各村居通知养狗的家庭,疫情防控期间将狗隔离圈养,有关单位将组织打狗队,对四处乱跑之狗进行捕杀。请各村(居)做好宣传劝导工作。
通知没有标明来源,不像官方通告,希望是好事者编造的。
今天潜江有个官方的通告,“文明餐桌公筷公勺倡议书”。公筷公勺,之前钟南山也提过,许多地方很早也发过倡议了,潜江这个倡议里面有一条是针对学校的,说要扎实有效开展“长者先动筷、夹菜用公筷”线上主题班会系列活动。我估计学校很快要落实,我和侄女说了,开这个班会的时候,要喊上我。
今天周五,下午在钉钉群里汇报了一周工作。出版社的大群里,一个副总说有同事在出版社大楼,可以代同事们取纸稿或者传电子稿,前提是这稿子确实急迫。我没有报稿子过去。纸稿无法寄送到潜江,电子稿传我用处也不大——编辑后无法传排版修改。名义上的在线复工其实快一个月了(从2月14日算起),可做的其实有限。公司的要求,也并不是要大家做点什么,仅仅是保持工作状态,不要在这长假里锈掉了。
武汉何时解除防控限制?今天中央指导组有一个很个人化、很诗意的回应:“早晨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门前的樱花已经开放,它告诉我们冬天已过去,春天来了,我想大家期待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3月7日。
离开武汉的第47天。
武汉的新增病例终于降到两位数了:74例。上一次两位数,还是一月,我还没有离开武汉。拐点若隐若现,以前我和朋友说,武汉新增100以内,我就可以回武汉了。现在依然这么想。周末一过就是10号,继续延迟是肯定的,只看时间长短。
二叔在杨市医院工作,一般上夜班。今天没有回来,说是医院不许外出。我有点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医院没有理由这么做,除非是被隔离。二妈是信以为真的,我也不好细问。
今天被“感恩”刷屏。我一直讨厌这个词,因为不能容忍它和宾语搭配出现——感恩某某某。这根本就是一个病句啊。可是从媒体到个人,都这么用。我觉得膈应,今天之后,膈应更添几分。我们可以感谢,你们不能要求我们感谢。太多大老爷真把自己当青天了,不会意识到这天是被平头百姓撑起来的。
李花终于开了。几乎是我看着开的。2月25号我拍过一枝,刚露绿色的叶苞。再过几天,应该就会开得灿烂。不过李花再灿烂也是节制的,这一点比樱花好。我总觉得樱花太热烈,太忘我,以至于短暂。屋后有一树桃花,也是节制的,灼灼其华,是每一朵花的事,并非一树如此。今天我拍了桃花的花苞,再过几天去拍她的绽放。
李花和桃花开放的过程,我小时候是见过的。但印象不深。见得最多的是梨花,记事起家门口就有四棵梨树,每年看他们开花结果。我准备这两天去找一棵梨树看看。
还有竹笋。昨天才说长得慢,今天去看,密密麻麻拱了一地。前些天刚露头的,现在已经有一尺多高——不能吃了,它们会长成竹子。岳母说每年都是如此。蒜薹可以不放过一棵,对竹笋却大可以宽容,吃一半,放一半。老百姓都有宽容之道,哪怕只是一种仪式。我们小时候吃水果也是如此:绝不吃完,要留一些在树上。
潜江今天发了一份承诺书,中百仓储、武商超市这些地方联合。说对大白菜、青椒、精瘦肉、中晚籼米、鸡蛋等19种重点生活物资,作出降价销售。我关心的还是肉类。精瘦肉32一斤,五花肉30一斤。大概降了五元。潜江还出了一个市内分级分区,高、中、低三级风险,对应强制、重点、常规管控,我们所在的杨市办事处是中风险区。各区措施不同,通知上说得很细,细到看一遍还不能明白。
3月8日。
离开武汉第48天。
有一种蛋叫“引窝蛋”,放在鸡窝里,像一个定位装置,确保母鸡不把蛋下在别处。侄女和邻居的孩子打乒乓球,球破了,岳父说:“我去鸡窝里拿一个来。”引窝蛋有时候是真的鸡蛋,有时候是鸡蛋的模仿物——一块鹅卵石,或者一个乒乓球。这是欺骗鸡的感情。
我很多年不吃鸡蛋了,因为过敏。小溪爱吃,主要吃蛋清,最近一次可以吃一个。刚到潜江时,她还爱看鸡叫,看鸡受惊吓时的连飞带跳,最近喜欢看鸡下蛋,那是鸡最安静的时候。她站在鸡笼边,我蹲在鸡笼边,两个人等鸡下完蛋。她指着鸡窝说:“蛋蛋。”我说:“明天给小溪煮了吃。”她说:“嗯。”最多的时候,鸡窝里有九个蛋。
保险快到期了,收到好几条短信提醒。去年买保险,先是给小溪买。朋友介绍的熟人,我没有做什么功课就上了车,后来发现被坑,果断退掉。朋友依然在他熟人那里买,我让他退,他嫌麻烦,也许是抹不开情面,一直没退。去网上钻研了半个月,大致弄清楚了各种陷阱,给小溪买了之后,又给家人买了一点,还力劝我哥给他的两个孩子买了重疾险。去年四月在潜江,翻了侄女和岳父的保险合同。岳父的还好,侄女的教育保险,每年缴大几千,连缴十几年可以取出,也是骗人的。欺负家里人看不懂合同细则。其实我也不太能看懂里面的弯弯绕,钻研半个月不能让你真的变得专业,只是不被骗而已。
我在许多事上都想尽量专业一点。装修房子之前研究地板、涂料、平开窗户,买手机前研究线性马达、处理器、屏幕,买车前研究干湿离合、独立悬挂、发动机型号,买个电视也会去论坛看各种索尼吹的调研……大费周章,所求的也是一个“不被骗”,实际的用户体验,不至于有本质区别:电视的一点色差你看不到,手机处理器是高通还是麒麟不会影响你发微信,变速箱的顿挫、起步线性、百公里加速多少秒也不是一个新手司机能实际感受到的。
不被骗,不蒙在鼓里,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专业的壁垒也就罢了,常识的蒙蔽则不能容忍:一个记者不用追着张文宏问病毒和传染的问题,但可以去查一下一月武汉病毒的疑云。实际的情况却往往相反。
疫情已经全球化了。韩国、意大利、伊朗都超过5000例了。美国也不少。NBA做了新冠的备忘录,可能空场比赛;球员与球迷互动时,号召以击拳代替击掌——因为掌心汗液多。国外每天新增也以千计。国内却已经基本得到控制:昨天武汉新增仅41例。
3月9日,
离开武汉第49天。
早上给一个刊物整理诗。翻出去年下半年写的,重温诗里的生活,真真是恍如隔世:抱小溪在院子里散步,她睡醒后在黄昏里哭了几声;在内蒙古遇到一场大雨,马群依然安静地在草场吃草;去九真山爬山,深夜从没有路的林子里跑下来……只有经过风雨,才更觉得风雨之前的平静。有一首诗《看医生》,写到十几年前去武汉市医疗救治中心(就是如今的武汉市金银潭医院):我背着CT片、X光片从湖北大学出发,一路转车,最后坐291路到三五〇六(一个军工厂的代号)下车,步行五六百米去医院,其情其景,和现在揣着CT片奔走在武汉街道上的病人,何其相似,又截然不同。
2月初,看到金银潭一个医生采访时大哭的视频。我认得这个医生,十几年前我在医疗救治中心住院时,他是我的管床医生。这才意识到,武汉这场风暴的中心地带,就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我以前一直管那里叫三五〇六,我住院是五月,医院旁边就是一个大草坡,每天晚饭后,我都去那里散步,等天黑了,再慢慢转回医院。那是一段难忘的悠闲时光。
中国移动3月6号发了一条消息,是武汉市卫健委为武汉人提供的心理健康服务渠道:除了心理热线、心理援助、在线倾诉,还有一个心理学博士推荐的书:彭聃龄《普通心理学》、孟昭兰《情绪心理学》、维奥斯特《必要的丧失》、萨提亚《萨提亚家庭治疗模式》和《登天的感觉》等心理学入门书籍,《少有人走的路》《不抱怨的世界》《乌合之众》《非暴力沟通》等心理调节书籍。这条消息我前天没有看到,今天朋友提醒,才在手机里翻出来。除了《乌合之众》,其他书我都没看过。只是从书名看,鸡汤味很浓,还是于丹式的鸡汤:不抱怨社会不公,不抱怨处世艰难。
我们小区也弄了一个业主推荐的疫期书单,“用书籍治愈城市的内心”,物业很应景地给每本书配上的疫期文案。《老人与海》:“从不向每一场博弈低头:武汉人就叫不服周”;《围城》:“英雄逆行而入,武汉是一座永远不想逃离的围城”;还有《活着》《平凡的世界》《曾国藩家书》,都很应景。
潜江今天风雨大作。我一天没怎么出门,只中间趁雨小出去拍了一张李花的图:李花全开了,风雨中已经落了不少。旁边的油菜地,虽然岳父围了一圈架子,还是有油菜倒在地上——不是风吹的,是油菜沾了太多雨水变得太重。晚上风止雨停,在洗手间看到窗外大白。打开门发现是月亮。我抱小溪出去,她瞬间发现了天上的大家伙,一边指,一边叽里咕噜。看日历才知道今天是农历二月十六,这是我们回潜江后第二次看到圆月。上次是正月十五,那时小溪对月亮还不太敏感,要我们指给她看。只过了一个月,就变成她指给我们看。
原文链接 备份链接 在潜江第五周(2月18日—2月24日)的记录,21日空缺,为朋友讳。仍然回不了武汉。 2月18日 这两天看新闻很少。偶尔上微博,几乎不看朋友圈。唯一持续跟踪的,是疫情数据和省市文件的更新。数据相对固定,文件更新太多了, …
原文链接 备份链接 第六周(2.25—3.2)的记录。头两周的记录叫“隔离十四天”,后面以为回武汉为时不远,以“回武汉记”写了三周,每周推送时用上、中、下区分。现在无字可用了,只能老老实实用数字。 2月25日, 离开武汉的第36天。 我 …
原文链接 备份链接 这两天看新闻很少。偶尔上微博,几乎不看朋友圈。唯一持续跟踪的,是疫情数据和省市文件的更新。数据相对固定,文件更新太多了,大有应接不暇之感。日记越来越枯燥、单调,人却比之前平静了不少。 昨天说潜江没有针对前两天激增的数 …
原文链接 备份链接 疫期见闻已经写了四周,疫情还没有结束;《回武汉记》写了14天,还回不了武汉。 上周推送时,想着分上下可以推完,现在只能临时加上“中”。 2月11日,正月十八。 这几天关注了许多公众号。湖北省人民政府、武汉市长专线、潜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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