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实录 | 一个普通军人的抗疫纪实

我希望这些行为能够影响其他人也加入“管闲事”的行动中来,这既是一个党员应该做的,也是一个军人应有的担当。

口述 | 苏雨昕

整理 | 周    洁

这个春节过得和以往都不相同。

整个正月,我没能回家。倒不是因为我去过武汉,而是因为我的母亲和妻子,都在医院工作,尤其是我的妻子,她是医院老年病科的护士长,还要给医院隔离病区的护士姊妹们做心理辅导,她还第一时间报名了援鄂医疗队,如果上海需要再派医护人员,她就该出征了。

哦对了,我是上海武警的一名基层干部,我叫苏雨昕。没能和家人团聚的日子,下了班以后,我也不想闲着,因为家里人都在医院,我格外关心疫情的发展,也希望自己能够做点什么。

我相信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终于,我找到了一个机会。

接力完成的爱心捐赠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武汉。不过,我对孝感的情况更为关心——我很久以前带过一个兵,他是孝感的,每次休假回来都给我们带孝感麻糖;我还记得他给我们科普,孝感之所以叫孝感,是因为东汉孝子董永卖身葬父、感天动地,孝字名不虚传。

湖北有我不少的战友,加上我家里人也是医院的,我想,总得做点什么吧?1月23日,小年夜,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则求助信息——孝感第一人民医院缺物资,包括口罩、防护服等。

实际上,那会儿市面上个人已经买不到口罩和防护服了,但我想到他们可能会需要的一种物资——成人尿不湿。我的母亲曾经参与过非典的治疗,记得医护人员穿脱防护服非常费劲,而且长时间不吃不喝,也不能上厕所。

我找遍全网,终于找到一家还能发货的商家(仓库就在孝感),买了十大包寄过去,等我朋友第二天想再支援一点的时候,发现所有商家都不发货了。不过,因为这批成人尿不湿,我得以跟医院负责物资的冯主任搭上线,得知他们很缺呼吸机,我和朋友们决定凑个份子,一起买一台。为此事,我们建了一个微信群“同呼吸共命运”。

此前我曾参加过渐冻症患者相关的公益活动,认识了一位做呼吸机代理的朋友,上海好点子商贸有限公司(惠民康恩)的薛洪艳薛姐,通过她,我了解到疫情发生后呼吸机卖得很紧俏,她手里的现货也不多了,我要,她同意帮我留一台无创呼吸机,而且成本价卖给我。

筹到钱之后,我问她能不能直接发到湖北,她意识到原来我是想做捐赠,她跟我说,她也想捐,但是她运不进去,如果我能把机器运过去,她愿意把手里的货都拿出来。

我很兴奋,这意味着我们也许可以救更多的人了。但兴奋过后,怎么运进去,成了我下一个要克服的难题。我联系了几家快递公司,他们均表示无法配送到武汉,中国邮政当时还能送进去,而且负责人愿意免费帮我们配送,但他表示,不能保证时效。

我想到了生活在武汉的战友,虽然他在武汉做志愿者,但当时武汉和孝感的公路已经切断了,他爱莫能助。幸好,我另一个武汉的战友给我介绍了湖北省应急管理厅的工作人员,这位工作人员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2月7日,上海有一架中国船舶的直升机将运载应急物资飞往武汉。

他还给了我物资运送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上海去武汉的难题就这样解决了。

接下来怎么去孝感呢?正好我们中队里有孝感籍的战士,我跟他联系后,他介绍了他的舅舅给我们,他舅舅家正好就在医院的附近,就这样,物资的捐赠链条,终于在几天时间内被我们捋顺了。

跟薛姐汇报了这个情况后,她特别惊讶也特别开心,原本她准备了三台机器,后来让她的同事搜遍了所有的库存,又找到两台,凑了5台机器,当时她已经回到东北老家,由她同事转交给我们。

第二天晚上,我们把这5台机器送到直升机停靠点,那地方很大,那天下的雨有些大。我想我永远会记得给我们带路的扫地阿姨的背影,她没穿雨衣,知道我们是来送物资的,骑着电瓶车给我们带路,身上都湿了。

因为是精密仪器,我们的物资被放在了最外侧

也因为那天下雨,直升机的运送延后了一天。2月8日,我们的呼吸机和其他物资一起到了武汉,武汉转运孝感的物资到了高速口以后,我们的呼吸机由战友的舅舅代表,直接捐到了医院。

后来我得知,当时医院只有6台呼吸机,但医院里有20多位重症病人,我们捐助的呼吸机可以说是恰逢其时,不仅令更多重症病人能够多拥有活下来的可能,医院的医生们也松了一口气。

在呼吸机的捐赠过程中,其实大部分人我都没有见过面,但疫情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愿意倾其所有作出自己的努力。其实我也想过放弃,但这么多跟我一起努力的人“同呼吸共命运”,终于让这件事成为可能,而我们实实在在地捐助,也终于给到孝感的医生和病人支撑下去的信心。

这件事成功后,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得知新冠肺炎的患者会产生很多浓痰,我们原班人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努力——这两天,薛姐正在联系国外的一种比较新型的吸痰机,这种机器原本也是应用于渐冻症患者,对于需要吸痰的患者或许可以起到作用;我和朋友则刚跟金银潭医院连上线,如果对接好需求,这批物资也将尽快成行。

部队里的“管闲事儿大王”

疫情期间,医疗资源真的挺紧张的。

我有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资格,所以在部队也会到基层去讲讲课,做些心理疏导。有一天我下去时,发现我们有个战士的心理状态很不对,我对此比较敏感,于是进一步了解了他的情况。

问了以后得知,这位战士的母亲确诊得了比较严重的血液疾病,但当地没有能力确诊,更别说医治了。战士的老家在重庆的云阳县,当地医疗力量比较薄弱,正好我家里的医生比较多,我就让他不要急,先把病情报告发给我,我来问问。

我的小姨是血液科的专家,我发给她看了以后,她跟我说大概率是再生性障碍贫血,这个病很凶险,相当于你的骨髓罢工了,不再制造新鲜的血液了,需要赶紧治疗。

当地医院显然不具备救治能力,一个它技术不够,另外一个它没有血。但这是一条生命啊,没有山穷水尽前,怎么能放弃呢?

后来,我们找到云阳和重庆中间的万州,万州有个三峡中心医院,经过争取后,对方医院同意接收我们战士的母亲。

由于我们战士是特困家庭,但这个病需要很多钱,我们又号召中队的党员捐款,先期筹集了一万多元,目前还在帮助他申请一些其他的救济项目。

我一直认为,很多心理问题的背后是有一个实际问题存在的,只有把实际问题解决,心理问题才能迎刃而解。当然,不是每次我们都能解决背后的实际问题,但对我来说,努力尝试过才能不愧于心。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我从小就学钢琴、学架子鼓什么的,比较感性,碰到这些事儿,让我知道了,我就没法不去管,因为这,我们单位不少人都说我是“管闲事大王”,其实我也不是爱管闲事,我就是看到别人需要帮助,自己不出力不舒服。

前段时间我们同事的家属从湖北来看他,没想到刚来就出现了疫情,于是家属进入医学隔离,出不了门回不了家,情绪很不好,还跟同事闹别扭。我知道以后,趁着隔离期结束,带了一些零食去看望孩子,还带着一盏老鼠灯,这是我每年元宵都会给我闺女准备的玩具。

我一直希望我能够维护所有人对于美好的信任和向往,我的这些行为能够影响其他人也加入“管闲事”的行动中来,这既是一个党员应该做的,也是一个军人应有的担当。

征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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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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