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人在武汉：没了温泉、聚餐一菜一饭也能好好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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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锦宜/文 娜娜是我十多年前第一次创业时隔壁公司的小姑娘，后来去武汉工作了，她在长春的婚礼答谢宴我也受邀参加了。小两口2019年在武汉买了房子，成为新武汉人。

娜娜说今年是他们在武汉过的第一个春节，因为这边有个说法是新房第一年过年不能空着。公公婆婆很早就回老家陪爷爷奶奶过年去了，他们小辈的四口人计划着第一次单独过年：跟同事去泡泡温泉、出去转一转，聚聚餐，带各自的小朋友一起玩玩……突然农历二十八开始，各种新闻充斥着肺炎严重的报道，娜娜老公先放假了在家哄着两个娃，娜娜一边上班一边抽空赶紧买口罩买酒精。先去网上预订了速冻的吃食，想着第二天去买新鲜的菜鱼肉，这个时候小区周边超市已经没货关门了。

大年二十九那天，也就是1月23日，武汉封城。看到这个消息，我立刻想起了娜娜，夏天的时候她还来找我咨询过定制珍珠项链的事情。我想武汉那么大的城市封闭进出，首当其冲就是里面的人需要保护好自己不被感染。赶紧在微信上问娜娜有没有口罩，如果没有我可以邮寄一些过去救急。半个多小时以后她给我回信：谢谢姐，还是咱们东北人讲究！我们还好，没出门，看看初十之后都上班怎么办吧，人员流动会很大。

也就是在同一天，娜娜老公跑下楼，抱上来一箱20公斤的大桶矿泉水，又抢购了一大袋子方便面和火腿肠以备不时之需。娜娜说：“瞬间一种未曾有过的恐慌袭来，不能没有饭吃呀……这一次真的让我们感觉到粮食的珍贵，开始一饭一菜的省着吃，数着冰箱里面可以吃几天，连早餐剩下的一碗粥都没舍得扔，因为突然，我们不知道下一步什么样子？”娜娜和老公一个沙发一个餐椅坐着，低头不停的翻手机，遇到特别的消息就给对方看，就这样过了一天。

1月24日除夕那天，娜娜更新了朋友圈。婆婆回东北过年之前，给他们包好的饺子成了她一家两大两小的年夜饭。她说这是这个年除夕夜最好的一顿饭，第一次知道了省吃俭用。大年三十，孩子说：“妈妈，这不像过年啊，咋都没有一点惊喜？”娜娜说那一刻她和老公突然觉得不能这样再埋头在大量信息中，“我们陪孩子玩，给孩子红包……虽然我们笑着，但心里还是无助的慌着。”是啊，他们是能保护孩子们的爸爸妈妈，但其实他们俩自己也还都是孩子，爸爸妈妈公公婆婆都在东北，武汉没有亲人，还好有两个很好的同事一家几口也在武汉过年，他们互相发视频互相安慰着，度过了失眠的除夕夜。

1月25日大年初一，我们在长春这边已经取消了所有见面拜年的行程，包括初二回娘家。健康中国微博发布截至1月24日24时，全国确诊冠状病毒肺炎1287例，死亡41例。当天各渠道有很多相关信息发布，其中一条我与娜娜进行了分享，题目是《一些武汉肺炎的好消息》，文章列举了社会各界对武汉疫情的捐助，武汉火神山医院开工，各省市向武汉派遣医疗驰援团队的消息。我想这些都是我们乐于看到的，也是身在武汉的娜娜急需的，至少是精神上的慰藉。后来我看她朋友圈，是早于我分享时间也更新了同篇文章，看来我们都太需要这些好消息了。

娜娜在东北的家人和好友纷纷联系她，视频安慰她，也告诉她放下手机不要看各路的消息。娜娜说：“我内心并不是单纯的害怕，我在想那么多医护人员连物资都没有，饭也吃不上，医院收治条件有限医生无助崩溃痛哭……下一步还会怎么样？以后怎么办？……太多的想法充斥着我的大脑。”当看到解放军来了，看到各省市医疗队除夕连夜逆行来到武汉，娜娜说：“我忍着不哭，但心在流泪，是那种看到了希望的泪水！尤其那一句：解放军来了！多少情感在其中！”因为1998年东北大洪水，娜娜所在的小学住满了解放军叔叔，他们都躺在地上睡觉，12岁的娜娜拿着方便面去送给他们！20年过去了，娜娜说：“我从没忘记那时的情景。这一刻内心的希望点燃了，看着这些离开家中父母儿女赶来疫区的医疗队员，我忍不住又哭了，但这个时候心情不一样啦，有了希望和动力。”

1月26日大年初二，娜娜更新了朋友圈：大学时女同学的妈妈说不要学习做饭，因为你不会有人做，婚后不挨累；而娜娜的妈妈告诉她，学会做饭是为了自己，想吃饭就能吃上一口，娜娜感慨妈妈教的对！在这个没有外卖，没有快递、公婆不在家的春节，我们的娜娜靠着自己的厨艺，炒除了清爽的土豆胡萝卜丝，烙出了香喷喷的白面饼，炖出了色香味俱全的肉菜，透过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一家四口吃得香甜！她说自己冒险去楼下买了四颗大白菜，终于过上了有青菜的日子。你看，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在困难面前逐渐强大起来了，并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我忍不住留言：妹子好样的！

1月27日大年初三，是娜娜发来的一段视频让我下决心拿起笔，写写这些可敬的普通人。视频里偌大的小区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娜娜的老公对着窗外喊：武汉加油！武汉加油！对面和旁边的窗户有人在回应：武汉加油，加油……声音那么空旷，但延绵不绝，让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不是因为恐惧和担心，而是因为生生不息的希望！不是么，正是因为疫情曾让我们失望，但希望在，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看到娜娜小家的四口人有的吃有的用，也适应了隔离，婆婆才告诉她，家人和她们视频的时候都是故作镇静的：公公着急上火嘴起泡了，婆婆和妈妈曾对着视频痛哭表示担心他们，娜娜的爸爸一次视频也没发过。娜娜说：“我最了解我爸，他不能发，怕看到我后泪崩。”

娜娜说虽然还是小有恐慌，但一饭一菜就能安安静静过年，隔离在家就是最大的安全，相信各方力量可以携手度过这段非常时期，不愧是我们东北妹子，心态棒棒哒！

娜娜一家的故事还在继续。她是我所认识的普通武汉人中的一份子，懂得保护好自己，努力把日子过好；同时也不放弃信任和希望，而这些，不正是我们走到今天的力量所在么！

加油娜娜，加油武汉！

（作者系珠宝设计师，曾从事媒体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