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肉少菜远缺厕纸 湖北部分农村物资流通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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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新网】（记者 沈欣悦）随着交通运输业、商贸流通业陆续复工复产，湖北省内市、县一级的生活必需品供应逐步提升，但部分农村地区仍面临物资紧张。

2月底，宜昌市秭归县杨林桥镇赵家山村的居民宋新家中面临肉类和日用品紧缺，甚至有一阵子蔬菜也没有，还挖过野菜吃：“从2月中旬之后，每顿主要吃玉米面、白菜、土豆、萝卜、大豆，隔一两天能做一锅肉，但每人分不到几块，”春节前，宋新从宜昌市区回到位于赵家山村的老家过年，疫情爆发后湖北省内交通封锁，一直待在村里，老家现有10个人，每天饭菜需求很大。

不仅如此，卫生纸、牙膏等日用品也在2月中旬告急。“村里小卖部都卖完了，没有再进货，”她无奈表示，“上厕所已经开始用中学课本的纸了。”

宋新称，村里买菜不像城里一样送货上门，需提前一天和村里订菜，去离家很远的物资供应点自取，要走45分钟的山路。此外，受交通封锁影响，个人没法出门采购，此前从山上村子到山下镇里不准通行的，村与村、组与组之间也不可通行。

“往年春节，农村老家的食物是比较丰富的，年前会囤腊肉，地里种有蔬菜，亲戚之间也会互相送菜。现在感觉缺肉，是因为待的时间长，人又多，不敢把老人（准备）的腊肉都吃完，大家吃得非常节约。”宋新称。

关于农村的生活必需品如何保障一事，财新记者致电宜昌市市场监管局，对方表示，宜昌的每个村都有专门给老百姓采购的工作人员，如果物资有困难，可以联系村委会或帮扶干部反映需求，让他们统一采购：“基本采用镇干部包村、村干部包组的形式，也有县里的扶贫干部分片包区，只是山区地广人稀，不像市里县里密度高，一栋居民楼就有专人负责。”他补充。

目前，杨林桥镇有超市、药店营业，但个人不能单独采购。“采购仅限于有通行证的、战疫一线的人员，”他分析指出，离中心镇远一些的村（交通）不是特别方便，但购买物资的具体程序没有差别：“向当地村干部反映，只要有需求，不会不管的。村民可能不知道具体的反映途径。”

对此，宋新老家所属秭归县的疫情防控指挥部也表示，村民可以通过电话、微信下单，供货商可以送货上门，也可以让村干部帮忙联系、配送。

宋新曾询问过村委会理事，对方表示缺物资可以在微信群里订购，由镇上的超市送上山，通常是提前一天上午10点前预订。“但只能配送到供应点，如果只买一点，来回走一个半小时不划算，买多了又必须用车，但山路并不好走车。”宋新称。宋新曾想过跑一趟供应点但遭到家人反对，认为家里还有土豆、白菜等可以吃，没必要这样“吃不起苦”。

在她转发的微信群聊记录里，超市老板出示的可买清单较为丰富：水果有橘子、火龙果、香蕉等，蔬菜有各种辣椒、藕、冬瓜、莴笋等，也有鸡胸肉、鸡翅根、汤圆等冻货，还有10种左右大米。

到了3月4日，宋新所在的杨林桥镇开始解除封锁，不需要通行证也可自由进出，个人也可以进入超市采购，不过有时间限制。“我们镇属于湖北的低风险区域，只要是一个镇的，村与村之间可以自由进出了，”当天下午，宋新已下山，准备第二日去超市采购。

宜昌的许多乡镇地区，都采用村委会统一采购的形式。远安县的一位社区工作人员表示，村民所需物资，会由每个村的村委会代购送上门，统一到县城超市采购。他自己也去超市看过，生活必需品都有，就是价格比平时贵一些。

黄冈市浠水县一位农村居民也面临和宋新类似的物资紧缺状况，她和家人平时不住农村，过年回家并没有自种的蔬菜，而最近的小卖部步行单程需要一个小时，且不能对个人营业：“家里有摩托车的可以偷偷出去通过一些途径买点东西，而没有交通工具的，真是难。”

她想了各种办法托人买东西，凌晨5点多天还黑着偷偷去取；家里一个亲戚给黄冈市区送鸡蛋，有通行证，托他买吃的，但由于超市不对个人开放，能买的东西有限：“给2岁的小孩买来奶茶和老坛酸菜的泡面，我哭笑不得，但也不能抱怨。”

黄冈市市场监管局方面告诉财新记者，农村的生活物资都有保障，村委会有指定的代购人员，居民需要什么报给他们，当天上报需求第二天采购，一般都是去镇里采购，镇上物资都有。浠水县疫情防控指挥部方面也指出，个人不能出门，需要上报村里统一采购，具体采购频率不太清楚，至于有多少采购人员，和村的大小、人口有关。

实际上，为了解决村民采购的问题，村委会承担了非常大的责任。

在五峰土家族自治县五峰镇楠木河村，村委会负责登记村民们所需要的物资，再去县城统一采购，一般隔天采购一次，用的是村干部自己的车，采购完送到每个村民家附近的路口或卡点处。

“我们买得比较多的是必备的生活用品，如牙膏卫生纸等，学生的学习用品如笔和本子，常见的药品，以及米、油、面粉、面条等。”楠木河村党支部书记表示，农村不太需要买新鲜的肉，家里都有腊肉储备，养了猪的人家年底会杀猪，基本能自给自足。

他强调楠木河村绝对不存在物资紧缺，县和镇上物资非常充足。这段时间在帮村民买种子、化肥等农资，现在春耕基本能保证。

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巴东县水布垭镇也位于山区附近，一位居民表示，在小镇上，大部分人家“吃存货”就没问题：家楼下有地，蔬菜可以解决，年前买了一头猪放在冰箱，够吃好几个月，家里大米有几大袋，辣椒之类的也是常年储备：“恩施大部分人的生活习惯就是这样，家里储备很多东西，目前再吃一段时间没有问题。”

偶尔有人想买点新鲜的东西，比如豆腐、小零食，可以通过微信向小卖部下单，老板送到楼下，再由社区工作者把外包装消毒后送到家里。他表示，“镇上绝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只有一两个超市营业，加了铁窗、铁栏杆，不允许个人进入采购。”

“湖北自古有九省通衢、鱼米之乡的说法，保障市场供应具有坚实基础，比如淡水产品占全国的14.5%，稻谷产量占9.3%，猪肉产量占6.2%，禽蛋、蔬菜都在5.5%左右。尽管现在受疫情的影响，市场面临一些困难，但在各方努力之下，湖北市场总体运行平稳，商贸流通企业的粮油肉类蔬菜库存不断增加，供应能力显著提升，”2月22日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介绍了湖北生活必需品的最新供应情况。

发布会还提及，多地小区封闭管理的情形下，要如何保障生活必需品供应：一是发展代购集配，由各社区居委会代购，商超企业负责配送；二是发展线上采购，鼓励实体零售企业积极发展线上下单、线下配送业务；三是发展定点直供，组织市郊的农业合作社与社区结对，定点直供。

从措施来看，主要针对的是拥有大中型超市的市、县地区，农村的物资供给安排并不明确。

民间公益机构组织者张超，从2月下旬起将工作重心从医疗物资转向居民救助上。他告诉财新记者，只要调度好，湖北并不缺生活物资，“一方面因为各地对武汉的援助，目前物资输入量较大；另一方面，湖北的部分蔬菜品类、水产都是外销大省，意味着产量远高出当地能够消化的量。”

宋新为化名

财新记者孙良滋、曾凌轲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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