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日记 | 武汉封城的第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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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坚持更新日记，很难相信距离宣布封城已经过去12天，很多地方陆陆续续开工，我同学证券公司工作，开市后在家办公，也坦白脑子没完全适应复工的节奏，“打开公司电脑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然后看着大盘垮得一塌糊涂”。我们单位下周才上班，目前继续放假，虽然我都说不准月底前能不能回去，新出的文件里要求湖北籍员工不要急着到岗，先在家自行隔离5-7天。

和同学开玩笑，“现在家庭关系无比和谐，大家都埋头看自己手机，不怎么说话，架也不敢随便吵，吵完没地方去，还得老老实实在家大眼瞪小眼”，她说你们好歹还说话，她家几个人除了吃饭，都不在一间房，她妈下了班关门“减少和家人的接触”，他爸客厅里看电视刷手机，她在房里开着投影打游戏看综艺，非常自觉的分区，避免集聚。

今天下楼，小区各门栋已经挂上“零感染”的红色牌子，特别醒目，转了一圈，我们这几栋暂时都是“零感染”的标识。昨天看到隔壁栋有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喷洒消毒剂，不知道有没有出现疑似病人，现在形势越发严峻，越来越多家庭聚集感染，一人得病，全家中招，传染性很强。

十几天的封闭管理，我都有点紧张和恐慌，大晚上坐着脊背发凉，说我是不是潜伏期过出现畏寒症状，微信花49元在线问诊，医生答复“请您不要过度恐慌，有时候心理和情绪也会导致身体出状况”，有点哭笑不得，到希望只是我虚惊一场。

买的猫粮医院已经签收，每天靠他们发的小视频云吸猫，越看越想他。医生说他的肚腩摸着小了一圈，笼子里待着没什么活动量，食欲下降，我又没给他准备肉泥肉干等等零食，肉眼可见消瘦，唉，我最喜欢肥猫，巴望着能把猫养肥，肉嘟嘟的一大团，尤其是软绵绵的小肚子，摸着舒服，现在回到解放前，养膘计划暂时失败。昨天刷微博有人遗弃暹罗，挖煤的大雪天缩在屋顶，胡子上挂着雪花，视频里看着憔悴无比，疫情让毛孩子们无端遭罪，可气又可怜。

最近陆续出来几篇中小企业难以生存的报道：养殖户活埋鸡鸭，鲜花店主砸花，果蔬运不出来烂在地里……我微信问卖草莓的店家武汉同城能不能送货，他们的草莓园就在江夏，果子又大又甜，正常发货当日就能收到，和店家说顺丰好像还没停，快递加价都行，我买几箱草莓支援（而且的确好吃）。

店家回复挺无奈，他们问过顺丰，非常时期不接件，最快也得等2月下旬。武汉慢慢暖和，不及时采摘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草莓烂在地里，全家每天吃草莓，一盆盆的吃，幸亏家里有小朋友，爱吃草莓，大人早就“看草莓色变”。还说他们捐了几车新鲜草莓给附近医院，好歹算做了好事，要是能正常销售，谁愿意狠下心免费赠送草莓，“哪里是送草莓，都是一车车的送钱，原指望过年走亲访友生意能起来，结果什么没捞到，还赔进去一大笔”。

又咨询另外一家在大凉山种草莓的店家，大凉山的草莓个头小，酸酸甜甜。店主说他们生意也受到影响，过年期间村里不让出门，草莓园没人打理，就算摘了也卖不出去，他们村没几个爱吃的，全指着省外订单。但这几天慢慢恢复，物流开始接单，微信上已经有好几个客户预定草莓，“这批草莓发完就开始卖枇杷，都是精品大果，等你解封出来可以找我买”。

我买猫粮的店铺在深圳，猫罐头、猫砂这些的店在武汉，武汉发西安快，第二天就能派送。在武汉的宠物店已经在首页打出“无法发货，恢复时间不确定，非常非常抱歉”的通知，微信问他们同城能不能发，也回复我不行，仓库在江对岸，武昌送不过去。武汉封城后，他们生意大受影响，订单无法发货，很多等不及的顾客纷纷取消退款，库房采购上货也暂停，现在只能拿出一部分捐给同城的志愿者或者动保组织，帮助即将断粮的猫咪。

每天都能看到路边兰州拉面店的夫妇坐在门口台阶上，用手指转厨师帽，无所事事。他们平时就住店里，其实节前都准备好了库存，面粉牛肉都够一两个月，但根本没人吃，锅炉烧了也是白烧，本来平时就靠附近住户和家具城上班的顾客“养着生意”，现在什么单子都没有，夫妻俩每天只能对着手机消遣，“不过没人也好，我们口罩都不够用，现在店门一关还能省口罩，要真有人上门吃面，我们还要做卫生消毒戴口罩”。

终于在一家罗森便利店里找到刮眉刀，我乱长的眉毛终于有救。除了热加工的食物，货架上的东西挺全，蛋糕面包方便面火腿肠，以及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货，冷藏柜里还有即食意大利面、香辣小龙虾、奶茶果冻和辣炒年糕，突然特别馋泡菜和韩式辣酱的味道，尤其是石锅拌饭顶上的那种辣椒酱，西安的冰箱里放了两罐，平时喜欢拌菠菜豆芽大白菜，比直接吃韩式泡菜更有味道。

我问店员他们货怎么那么足，店员告诉我他们背靠中百物流，一直能供应上，每天有车送货，只是鲜食暂缺，比如包子关东煮茶叶蛋这种，也不敢进，热好摆进柜子里卖不出去，加上那家店在写字楼边上，现在大家都不上班，也没几个人过去买东西，最多是接几个外卖订单。我又好奇他们非常时期上班有没有补贴，毕竟人手也少，不像平时能几个人轮班，小哥笑了几声，转身继续盘点库存，“有工资发就不错了，想啥呢”。

我爸骑车上街买菜，跑了两家大超市都关门，我听着纳闷，不是通知大型商超一直营业嘛，我爸说因为有员工得了肺炎，集体隔离观察，超市也直接闭店。我同学的小区物业已经联系上附近送菜的商铺，以小区为单位，网上或微信群里下单，蔬果肉蛋都能买，每天下午四点配送，住户到小区门口报名字取，某种程度也算“鼓励大家不出门”，盒马群里也开始有小区建群买菜，我们这儿的物业还没通知，打算明天去问问，能不能方便住户，集体下单配送。

微博上看到司门口的那张截图，得了肺炎，社区不管，医院不收，担心传染家人，绝望之下跳了天桥。司门口离我家比较近，小时候经常去那一片玩，所以看到这个消息，心情复杂，有评论说谁住得近，能不能在桥下放一束白菊花，接着有回复哪里买菊花，花店全部关门，心情更难受了。

“我们出生的那一刻，仿佛为一生签署了一个契约，但可能有一天我们会问自己，是谁替我签署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痛苦，但所有人都同样伤心……但愿我和泡沫一起落下去，永远落不到地上，干净，纯洁，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