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岁的杜琪峰,40年的港片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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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香港导演杜琪峰——很多影迷心目中的杜Sir——65岁生日,生日快乐!

说到九七回归后的香港电影,杜琪峰与他主导的银河映像是绝对绕不开的话题,既有《孤男寡女》、《暗战》、《向左走向右走》之类的商业化之作,更带来了《枪火》、《大只佬》、《柔道龙虎榜》、《黑社会》、《神探》等佳作。

杜Sir曾炮轰在香港拍电影时不够自由,也不时地面临着资金不足的困境(《枪火》便是在有限资金下完成的作品),后来他也跟随着北上的大军再度创作合拍片,只可惜除了《毒战》之外,几乎都是口碑平平,去年年底上映的《我的拳王男友》更是在豆瓣电影上取得4.6分的平均分。

当年《黑社会》杜琪峰带领银河团队(26人左右)参加金马奖

是影片的质量实在太差?还是影迷对于曾经喜欢的杜Sir的充满期待后的失望(较之上一部作品《三人行》已经过去了三年)?答案其实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代影迷对于杜Sir的爱与恨,也是我们对于曾经喜欢过的香港电影的爱与恨!

成名之路:“我们这一代香港人”的缩影

“我们这批人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好到什么地步,其实并不是因为我们怎么聪明,而是因为有一个历史的大环境在后面成就着我们……这一切加起来,换来香港当时的优势。我们这批人开始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多灵活、多有才华了。我们不管哪个行业都是很快就学会了、赚到了,认为及了不起了,又转去做更赚钱的行当。”

“我并不是说我们不曾有过力气,我想强调的是:这一代是名副其实的香港人,成功所在,也是我们现在的问题所在。香港的好与坏,我们都负有绝大部分责任。”

生于1952年的香港文化人陈冠中,也即香港文化杂志《号外》的创始人,时隔多年后更为冷静的回顾了“我这一代香港人的成功与失误”,从而得出了“成功所在,也是我们现在的问题所在”的结论。

而生于1955年的杜琪峰,也自然是属于陈冠中的“我这一代”:香港的人口在1945年二战结束时仅约50万,1949年时则增加了近80万(主要是内地的外来人),随后迎来了生育的高峰期:1953年时香港人口已经达到250万,1956年时则超过260万,这使得香港成为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

杜琪峰最初加入TVB时,是当一名办公室的信差,后来受到钟景辉(TVB的艺人训练班的创始人之一)的提拔而入读艺人训练班,结束后跟随着招振强拍摄《心有千千结》等剧集,他担任助理编导。

1976年王天林执导大型武侠剧《书剑恩仇录》时,因为是日播而几乎要每天拍一集,人手严重不足,王天林就调来杜琪峰担任他的副导演,负责现场的厂景与外景(林岭东负责统筹)。拍完后因为王天林没有让他回招振强那边剧组,而又带着他制作了《陆小凤》、《小李飞刀》等剧集。

七十年代后期的香港电视台为香港电影提供了众多的人才,严浩、许鞍华、徐克等,从电视台出走后也带动了一波香港电影新浪潮,而杜琪峰也在1979年时离开了TVB,并在第二年时执导了合拍片《碧水寒山夺命金》,影片由当红的刘松仁搭档钟楚红主演,不过既不叫好也不叫座,于是杜琪峰又回到了TVB,代表作之一便是王天林导演、黄日华与翁美玲主演的武侠剧《射雕英雄传》(杜琪峰担任执行导演,除了前面几集由王天林亲自执导之外,其它主要便是杜琪峰完成)。

八十年代中期时,一方面是香港电影的欣欣向荣,另一方面则是方逸华小姐宣布邵氏影业将大幅度淡出,杜琪峰在林岭东的介绍下为新艺城打工当导演,包括《开心鬼撞鬼》、《八星报喜》、《阿郎的故事》等,但这些作品主要折射出当时新艺城的创作倾向,杜琪峰更多是一位执行导演。

如《八星报喜》,当时的周润发因为主演吴宇森导演的《英雄本色》而再度的成为巨星,《龙虎风云》延续了他在《英雄本色》中的大男人的悲情,但当时处于香港电影的主流地位的还是喜剧电影,如何将周润发这个明星与喜剧相融合也就成为了《八星报喜》的一个努力方向,而可喜的是,《八星报喜》并没有让人失望,并使得周润发的形象并不仅仅是停留在悲情的英雄身上,而被观众发现了他所具有的喜剧的一面。《阿郎的故事》与《八星报喜》相比则反其道而行之,在罗大佑的悲歌《你的样子》的呜咽中,影像中是阿郎的悲情故事。

新艺城解散后杜琪峰依然创作了多部跟随主流的商业化作品,如跟风《至尊无上》的《至尊无上2之永霸天下》、《审死官》、《赤脚小子》、《东方三侠》等。这些作品风格不一,且更多是当时主流商业片的痕迹,很少人会关注到这幕后的导演,杜琪峰。这点实际上也折射出陈冠中在剖析自己这一代香港人时所说的:

“我们的整个成长期教育最终让我们记住的就是:没什么原则性的考虑、理想的包袱、历史的压力,不追求完美或很大很宏伟很长远的东西。这已经成为整个社会的一种思想心态:我们自以为能随机应变,什么都能学能做,用最有效的方法,在最短时间内过关交货,以求哪怕不是最大也是最快的回报。”

银河映像:成也风格,败也风格

“以前导演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电影工种。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界定。1994年整整一年没有拍电影之后,我意识到作为一个导演,应该要以自己的电影作品去跟人家比。不管电影是商业还是不商业,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电影本身应该带有你的思想,你的看法。观众看完了电影以后,就会明确地评价这是哪个导演的风格或是哪个导演的意念。我觉得自己的电影风格要自成一个流派,这样我的电影就能生存下去,电影生命力可能就比别人的要长一些,否则如果继续走主流商业电影路线的话,时间拍的久了,可能自己就完全麻木了,可能还干不下去。”(张静:《映画:香港制造》)

在接受采访时,杜琪峰将1994年作为自己导演生涯的重要分界线。而1995年的作品《无味神探》也就成为杜琪峰转型的重要作品,一方面是他之前所走的那种主流电影的路线(警匪、枪战),另一方面融入了很多个人的思考与风格,特别是黑色的影像风格,成为往后很多银河映像出品的作品的重要风格。

1996年杜琪峰导演的《十万火急》成为了银河映像的开山之作,虽然这时候银河映像公司还没有正式的挂牌成立,但《十万火急》集中了后来银河映像中的重要创作人员,而被视为开山之作。因为,这部影片由杜琪峰、韦家辉共同担任影片的监制,且杜琪峰导演,此外,游乃海担任影片的编剧,游达志则是执行导演,刘青云主演,这样的合作班底正是后来银河映像成立时的基本班底(后来加入编剧司徒锦源、欧健儿等)。

而杜琪峰是银河映像中的领袖、灵魂人物,在成立以来的将近四十部作品中,绝大部分作品都是由杜琪峰导演或者监制,并在影片中深深的融入自己的风格特点,如由别人担任导演而杜琪峰只是监制的《暗花》、《非常突然》等,黑色的风格、宿命的悲情,都同样的在影片中若隐若现,都可以明显的看到杜琪峰的影子。

而在杜琪峰的系列银河映像作品中,明显的分为两大类别,一种是商业化制作,如《暗战》、《孤男寡女》、《瘦身男女》、《单身男女》、《单身男女2》等,而另一种则是杜琪峰的风格化的实验之作,如《PTU》、《枪火》、《大块头有大智慧》、《柔道龙虎榜》、《神探》、《毒战》等。杜琪峰也解释过,需要拍摄一些商业化作品,才能维持公司,也才能更好的拍自己想要拍的类型片。

就以杜琪峰的充满“作者化”的作品来说吧,叙事上的男性情义与影像里的黑色宿命几乎是相伴相随,并时常夹杂了人物的走位、狭路相逢的混乱等。

低成本制作的《枪火》是众多影迷心目中的经典,尤其是荃湾广场的那场枪战戏,可以看出导演杜琪峰的出色场面调度能力,而最后的餐馆戏则是对男性情义的充分展示,结局看起来也有些轻松。

但这种轻松在《放·逐》里得到了回应(某种程度上《放·逐》可以看成是《枪火》的续集),如影片中有三次的掷硬币而决定下一步往哪个方向走的细节,每一次的掷硬币的结果表面上看来都是一种偶然(硬币有两面,而他们可以因为结果的不同而选择上不同甚至相反的道路),但实际上还是一种宿命,即使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也似乎离开了城市的喧嚣,但老大大飞哥的一个电话,让他们不得不回头来面对那份来自与阿和之间的情义的宿命,因为阿和的老婆孩子在大飞哥的手中;而大飞哥答应了除了阿火之外都让他们走之后,他们还是选择了跟大飞哥的同归于尽,也是因为他们与阿火之间的情义……

从1995到2007年是杜琪峰的厚积薄发的创作高峰期,很多影迷念念不忘的杜琪峰作品、或者某些场景,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这一时期,而随后他再度跟随着北上大军拍片,尽管有些作品也能看到他想要有所改变的影子,但“念念不忘”的还是成熟期的风格。如警匪片《三人行》中,刚抓到悍匪钟汉良不久,警察古天乐就带着手下在医院的走廊拐角站位,而把《枪火》、《PTU》等影片里的类似场景重新演绎了一遍;高潮戏是医院里的室内枪战戏,如果你记忆力好些则能想起《放·逐》、《铁三角》甚至是《非常突然》、《毒战》等,只不过的是,《三人行》中的悍匪谢天华等,在高潮戏前都还是有勇有谋的匪徒,结果到了生死关头突然比林雪饰演的那个傻呆警察还要傻了。

至于最新的那部《我的拳王男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拿着《柔道龙虎榜》的剧本,套上拳击手、网红、网贷等当下元素就重拍了,后来根据首映礼上主创所说,才知道原来《我的拳王男友》并没有完整的剧本,大概就是想到哪想起哪就拍哪,单场戏看的话很多熟口熟面,剪辑在一起后就变得面目可憎。

纵观杜琪峰的这段长达二十多年的创作期,尽管他没有成为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旗帜手,但不可否认的是成为了九七后十多年香港电影的佼佼者,众多的作品给影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段创作轨迹,也是香港人、香港电影的九七前后变化的一种投射。

九十年代初随着九七的渐近,很多港人都在焦虑着将会何去何从,香港电影人除了赶制更多作品想要赚快钱之外,有时也会将这种前九七的情意结融合到影片之中,最典型的便是失忆/失去的主题,陈可辛的《天涯海角》、陈木胜的《我是谁》、徐克的《黄飞鸿之西域雄狮》等,杜琪峰除了以《现代豪侠传》、《东方三侠》的末世悲凉寄寓内心的焦虑之外,也奉献出了积淀后的《无味神探》,刘青云的失去味觉,背后的寓意油然跃出。

九七终将到来,又“什么都没有发生”(陈冠中的另一本小说名字),但有些矛盾毕竟存在着,直至2003年非典危机过后的爆发出来……就拿杜琪峰的三部代表作《枪火》、《PTU》及《放·逐》来说吧。

《枪火》里始终带有着前九七的焦虑不安,但片尾时他们依然能全身而退、较为轻松愉悦的离开;非典期间上映的《PTU》则将故事浓缩到一个晚上,虽然有些波折但毕竟黑夜始终都会过去,可以看出杜琪峰他们在这时期的创作心态;但《放·逐》时已经截然不同,主角们看似有多种选择但始终殊途同归,最后以同归于尽收场,留下丝丝的希望、光亮给活下来的孤儿寡女。杜琪峰在这时期的作品备受好评,原因之一也在于他不断的将对于香港的思虑融入到创作之中。

但毕竟对于这一代香港人而言,“我们的整个成长期教育最终让我们记住的就是:没什么原则性的考虑、理想的包袱、历史的压力,不追求完美或很大很宏伟很长远的东西”,跟随着主流大军北上后的杜琪峰或者不断的重复自我,或者在幕后金主的支持下放弃了正常的创作,于是,在《单身男女2》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高圆圆在无意中又看到花心大少古天乐后,在中环的高级写字楼上打电话,镜头的焦点则是她身边的某国产品牌饮料(满冰箱全部都只有这一种饮料),且镜头持续了一两分分钟。这究竟是电影里插入广告,还是广告里插入爱情呢?

结语:对杜Sir的爱恨也是我们影迷对港片的爱恨

“尽是过火,尽皆癫狂”。

美国电影研究学者大卫·波德维尔曾经在《娱乐的艺术——香港电影的秘密》一书中,将当年《纽约时报》批评港片的这句话放在了正文的开场,但他也将原意转变为对于香港电影的提纲挈领式的赞美,而他在全书中论及的香港导演,吴宇森、王晶、徐克、王家卫等,几乎也都是“我们这一代香港人”。

“尽是过火,尽皆癫狂”,这本身可以是一句赞美或者客观的评价。但如果创作者有意无意的去不断突出渲染这种过火、癫狂时,则难免会走进了一个误区。某种意义上,杜琪峰的作品也在过火、癫狂的路上一路狂奔,《单身男女2》、《我的拳王男友》等便是把自我重复进行到底,而《三人行》,主创在访谈时直言整部影片的创作主要是架构于最后那场医院内枪战戏。

在这场戏中,不仅是出现了钟汉良等陷入癫狂的病人,主创更是不惜抛弃了前面树立起来的人物形象(如谢天华他们的精明、林雪的笨拙),让悍匪们站在没有防护物的病房中间,与散落在各处的警察们枪战……

不仅是杜琪峰,还有后来的邱礼涛、陈木胜等,也常常秉持着“尽是过火,尽是癫狂”的创作心态。陈木胜算是杜琪峰带出来的弟子,《扫毒》就一再的卖情怀,然后高潮时竟然是三个警察用手枪等,与一群荷枪实弹(包括手榴弹)的雇佣兵在酒店里血拼,那时候的八面佛主要是想要杀了他们三个给儿子报仇,正常的枪战应该是,雇佣兵们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先扔一两颗手榴弹给对方带来伤害,再进行枪战吧,但陈木胜偏偏不,就让三个警察打手枪逐渐的解决了对手们。

邱礼涛在《扫毒2:天地对决》里则进一步的渲染这种癫狂的态度:最后让刘德华、古天乐开车进入了香港-中环(这里是两个地铁站,不过可以不出站换乘),撞进地铁运行轨道同归于尽……

香港电影的主流类型片是喜剧片与动作片,动作片是如此过火的快节奏渲染癫狂,而喜剧片中类似的过火癫狂更是数不胜数,也就有了很多观众心目中的“烂片”印记。

有人说,杜琪峰拍《我的拳王男友》是为了还人情,也有人说,是为了准备《黑社会3》。还人情这点是真,毕竟在世纪之交的那几年,银河映像的作品常常是叫好不叫座,而与向华强合作一百年电影公司(还有后来罗守耀的加入),并拍摄了多部应景的都市爱情喜剧,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银河映像的压力。至于《黑社会3》,恐怕更多是影迷一厢情愿的猜想了。这些也都可以看出影迷对杜琪峰、对港片的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愫。

如今,步向古稀之年的杜Sir也更多的走上了幕后支持之路,比如近年里一直在努力推介新导演为主的“鲜·浪潮”,又如担任《在清朝》的监制,也希望可以看到他提携下的更多新人新作品,就如当年王天林提携了他、林岭东、林德禄等一般。

再次遥祝杜Sir生日快乐。

作者: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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