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抄错题的蔡某，才是真正厉害的“中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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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警方今天（22日）通报了一起中考数学试题泄露案，内容非常详细。不得不说，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精确的警方通报了。

这个通报讲了一个精彩的城市家庭故事（具体内容大家可以在网上搜）。

下面，我换一种方式讲述一下：

蔡某（女），今年47岁，和她的丈夫孙某杰（51岁），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两人有一个女儿，今年将参加中考。

女儿的成绩中等偏上，今年就要参加中考，夫妻二人对她能考上理想的高中没有把握。在上海，中考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高考还重要，如果能升到理想高中，读一个好大学反而容易。

这是一个重视教育的家庭，孙某杰的父亲孙某权，就是一个退休的中学教师，以前教数学。但是，孙女的数学一直不太好，一家人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有提高多少。

蔡某想到，有一个人可以帮忙。她在上海某妇幼保健院工作，4年前，她工作中认识一个孕妇周某。周某是上外印务车间负责人，这个职位在上海只能算普通，但是周某透露，自己车间其实很厉害，负责印上海中考的试卷。

作为普通市民，周某到医院产检，没什么熟人，蔡某多次帮助她，让她感到温暖。每年中考前，印刷厂都施行封闭管理，周某没法回家照顾女儿。不巧的是，女儿身体弱，有时候还要去医院看病，她想到了在医院工作的蔡医生。

两家就从医生和“患者”的关系，上升为关心亲密的连结。

在上海，这样的关系至关重要。上海是一个特别的大都市，最看重的是规则意识。人们相互之间非常友好，但是又都保持着距离——能够突破这种距离的，才是隐秘的“关系”，这种关系网络，为人们在都市中生活提供一种支撑。

接下来的故事，警方交代得非常详细。蔡某找到周某，“能不能帮忙弄一份数学试卷？女儿的数学确实提高不上去。”

警方通报提到，周某开始是动摇的，但是出于报恩的心理，在今年2月答应了蔡医生的要求。那时，上海疫情都还没有开始。

网友感叹周某“这个人能交”，都认为蔡某很笨。但是，这个蔡某，才是一个真正厉害的母亲。她在医院工作，察言观色，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构建一个能帮女儿成长、发展的人际关系脉络。

可以肯定，从她听到周某说自己单位可以印试卷，她就很看重这种关系了。这并不是说她很早就打听主意要偷试卷，而是说，这只是她为女儿的未来努力经营的一条线——一定会有很多条线，付出100%努力，只求关键的时候能有所回报。

这就是大城市的“中国父母”。孩子的教育，才是自己工作和社会活动的核心。

相比之下，有报恩心理的周某，要单纯得多。当然她有报恩想法，也不完全是单纯和幼稚，而是因为在大城市，对普通家庭来说，能认识一个医生其实无比重要，因为在医院看病，实在太难了。

这就是两个家庭的“拥抱”。既有功利和实用主义心理，也有动人的情感。 

后面的“剧情”，就比较适合徐峥、黄渤他们来演了。

周某这个人，其实非常厉害。她带孩子很不容易，这次弄试卷，非常缜密。先是把一部手机带进去，等到封闭管理的时候，就用这部专门的手机来拍照。她还躲过了监控，显示对周边环境和人际的掌握。

如果不是后面蔡某一家“猪队友”的表现，这次盗窃试卷就不会泄露了。

周某给试卷拍了照，想办法传给了蔡医生，出色完成了任务。蔡医生同样缜密，她没有把图片给女儿看，而是把那些题抄下来给女儿“练习”。一个母亲，把“肮脏”和现实都留在自己心里。

不巧的是，她把24、25题两题抄错了（按照顺序推测，这可是两道大题啊）。

女儿始终无法结题，这难不倒这个家庭。爷爷不是退休数学教师嘛，于是，孙某杰就找到孙某权，把24、25两道题拿给他做，但是却没告诉他这是偷来的真题。

孙某权当然也做不出。于是，就发给某中学退管会工作的金某某，他认识很多老师。金某某发给同校数学老师赵某某，赵某某当然做不出来，求教于自己的朋友、外校数学老师朱某某。

这个朱某某当时正在忙其他的事，顺手发给自己班级的微信群，同学们，这两道题大家做一下……班里应该有不少尖子生，大家当然都认真做了，但是没做出来。朱某某忙完手里的事一看，这两道题是原来题目就有问题，就撤回了。

不过，初三学生的记忆力太好了，他们考试的时候发现，24和25题，好像做过呀，就把这事发在了QQ上。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我们能够想象，在炎热的夏天，上海有一小群人，则为攻克两道抄错的数学题而费尽脑汁，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幅感人的画卷——实际上，一定有更多普通家庭，为了正规的数学、英语和其他题目而忙碌。

它反映出来一个事实：普通上海家庭，是以孩子的教育为中心来组织自己的生活和社交。人们迷信的是考试本身。几个老师都没有认识到，题目解不出来，是因为题目本身可能出错了，这说明人们对考试的“相信”已经到了何等程度。

这就是中国大城市一部分的“社会组织脉络”。认真读了警方的通报，我对上海多了一点信心：虽然受到疫情的影响，人们仍然在努力学习，努力准备考试，仍然相信考试（中高考）是维持家庭地位的一种方式。

这说明，上海市民的精神面貌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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