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京津冀水灾的新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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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8月1日，北京永定河上游，泄洪通过石景山区莲石湖段，洪水淹没首钢公园附近的河岸 图/视觉中国

不少受困人员急需干粮饮水，并且有不少人急需用药。同时由于当地通讯问题以及电力中断导致手机无法充电，部分受困人员处于失联状态。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 /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李屾淼

编辑 / 陈雅峰 rwzkcyf@163.com

河北省涿州市三面临水。从北边北京市房山区南下的小清河在涿州东北处与琉璃河、北拒马河及白沟河相会。自涿州西北蜿蜒东来的北拒马河与白沟河正好从西、北、东三面环绕涿州。

这一带也是海河流域的重要蓄滞洪区——小清河分洪区的所在，对保障首都北京等地区的防洪安全具有重要作用。

受台风“杜苏芮”影响，河北省多地自7月29日以来遭遇强降雨。在上游行洪及强降雨的双重压力下，涿州市于7月31日晚启动红色预警，所有河流进入防洪紧急状态。

据涿州发布2023年8月1日15:03的消息，7月29日8时至8月1日11时，涿州全市平均降水量355.1毫米，最大降水量为两河村435.7毫米，多个乡镇、街道降水量均超300毫米。截至8月1日上午10时，全市受灾人数133913人，受灾村居146个，面积225.38平方公里。小清河分洪区共转移7个乡镇、67个村、8.6万人，已完成转移8.31万人。

目前仍有一部分涿州群众受困。网络传播的一份“涿州区域救援登记”显示，不少受困人员急需干粮饮水，并且有不少人急需用药。同时由于当地通讯问题以及电力中断导致手机无法充电，部分受困人员处于失联状态。

▲2023年7月30日，河北涿州，消防员将被困妇女从卡车上转移到安全地带 图/视频截图

缺水

涿州市民大多通过各种渠道提前获知了强降雨的消息，但很多人没想到水灾会来得这么猛。

7月31日下午，暴雨和洪水将涿州城西“水尚仁佳”小区的地面完全淹没，3号楼前还塌陷出了一个大坑，水不断往里灌。住在3号楼高层的谢勇见一楼已经开始淹水，且担心建筑离塌陷深坑太近，后果难以预料，又在业主群里看到小区物业让低层住户前往小区内二层高的物业办公楼暂避，他便急忙带上家人也去了那里。

事发仓促，加上当时小区水位尚不算高，他们一家也没有带任何物资。前往物业办公楼避险的二十多人大多为一楼的住户，没有提前撤离也没法找到高层邻居收留，几乎都是轻装上阵。

7月31日下午4点后，水位快速上涨，很快就将物业办公楼的一楼淹没。办公楼里的一干人想回去也没法走了。谢勇目测，办公楼附近水深差不多有两三米，小区内部低洼处水深可能达到三四米。“电线杆子就剩个尖了，路灯也就剩个尖了。”谢勇向《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形容。

谢勇和大多数邻居此前收到过当地发布的灾情信息短信，基本都是一级响应、红色预警、注意安全一类的消息，并未要求大家疏散撤离，因此也没有多想。毕竟此前自己没听过，也没见过涿州发生这么严重的水灾。

▲河北涿州水尚仁佳小区地库塌方，楼房被洪水围困 图/视频截图

自7月31日被困后，谢勇一干人曾见到过三批救援队员驾驶冲锋舟路过小区。谢勇等人向他们求救，或者能提供些饮用水也行，对方表示暂时无能为力。救援队员告诉谢勇，他们所在的物业办公楼“挺安全的，你们先呆着”。

直至8月1日20:00许，被困物业办公楼二层包括谢勇在内的二十多人一整天滴水未沾。办公楼里有灶台和米，倒是可以做点粥，但做粥也要水。暴雨后电力中断，一直没恢复，谢勇用手机仅剩的15%电量告诉《南方人物周刊》记者，现在哪怕不把人救走，给他们一些饮用水也能坚持。一起被困的人里，“七十多岁老人有两个，七八岁孩子有好几个，十几岁孩子也有两三个。”谢勇担心要是到8月2日还不能获得必要援助，老人小孩可能要先撑不住。

房顶

截至8月1日20:00许，张树奎在集装箱板房顶上度过了一整天，洪水距离板房房顶不到一米，伸手就能碰到水。他所在的位置是涿州市鹏程大街天保智慧城对面的一处工地，距离北拒马河不到一公里远。

张树奎对过去几天的遭遇感到哭笑不得。他本来一家老小都在涿州以南高碑店市的肖官营镇，跟涿州隔着一站路的火车。根据7月31日高碑店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的第11号令，包括肖官营镇的三个镇共80个村的居民被要求立即转移。本来有统一的转移安置点，但并没有强制要求必须去。张树奎在涿州打工，想到那里并不远，又有地方可以住，工地附近也有高楼能避难，便带着家人往涿州跑。

大概是在路上来回跑的缘故，张树奎一直没留意到涿州相关部门发布的任何灾情信息。7月31日下午到涿州后没多久，就出门买个方便面再回来，十几分钟的工夫，水位便迅速上涨。张树奎第一时间先将家里老人背上集装箱板房房顶，“慢点就背不上来了，”张树奎心有余悸。一起到集装箱板房顶上避险的人加起来差不多近20人，60岁以上的有5个，包括张树奎家里81岁的老人。

8月1日晚接受《南方人物周刊》记者采访时，张树奎说雨暂时已经停了，但洪水没有要退的意思。过去一天里，工地上不少打好捆的建筑木方随大水飘了过来，他们便用现有材料扎了几个木筏，再用铁丝拴在板房上。要是水位进一步上涨，他们就打算往木筏上撤。

▲2023年7月30日，河北定州，消防员将被困人员从被困车辆中转移到安全地带 图/视频截图

安置点

位于涿州市区范阳东兴北街的私家小厨喜宴店已经成了民间自发组织的安置点之一。

私家小厨喜宴店的老板娘刘姐很庆幸，自己这里目前还有正常的供水供电。洪水淹了一楼，但店在四楼，作为一家有600个餐位的餐厅，平时也有备货，目前看来，供几百号人吃两三天饭不成问题。

自7月31日决定将餐厅临时改为安置点后，私家小厨喜宴店的相关情况基本通过零散的网络信息以及涿州当地市民互助文档传播，得知的人依然很有限。涿州水灾趋于严重后，上门避难的至8月1日晚只有15人。当地不断有志愿者陆续与刘姐取得了联系，之前有志愿者想带300人前来避难，但没多久又表示来不了，“给困在西边等待救援，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目前刘姐能做的就是继续等人联系避难事宜，并且开始给附近帮忙救灾的志愿者送饭。

当下刘姐最为担心的事莫过于停电，“要停电就完了，什么都弄不了。”她此前在微信群里看到过灾情可能会很严重的相关信息，但跟很多人一样也没有多想。加上她所在的位置距离河岸较远，地势也比较高，她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要跑，“我这没地儿搬了，如果我这要淹了，全涿州市就淹了。”

▲2023年7月31日，由银川开往北京丰台的K1178次列车在北京门头沟遭遇暴雨，停靠在沿河城火车站。图为铁路工作人员为K1178次列车受困人员运送物资 图/中国铁路北京局

救援

8月1日，涿州市人民政府开始向多个救援机构求援。据澎湃新闻报道，8月1日上午，涿州市政府向公羊救援队发去请求紧急支援的函件，函中称：7月29 日以来，我市连续降雨，当前汛情十分紧急，已启动防汛I级应急响应，急需专业应急救援人员、装备等应急救援力量支持，现商请贵组织派遣专业人员，携带救援专业装备来涿参与抢险救灾，望复函为盼！

8月1日下午，@涿州公安网络发言人发布消息称，涿州目前需要大量的船只转移群众。全域停水，部分停电，物资供应暂时满足，但不知道能支撑多久。目前高速公路畅通，涿州口可以下道，城东问题不大，城西淹得较重。船只（最好有大一点的木船、铁皮船）、皮筏艇、救生衣、纯净水都需要支持。

据悉，北京公羊救援队8月1日13时许抵达涿州，浙江公羊救援队8月1日23时许抵达。另外，公羊救援队航空特勤力量已全部进入战斗值勤，救援直升机8月1日下午转场飞抵灾区备降点。

此外，内蒙古北疆应急救援青年突击队、任丘市天狼应急救援队、唐山迁安蓝天救援队、平澜救援队等均开始迅速响应求援，陆续向涿州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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