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疫情乱局︰初确长者被困㓥房9天,无人接听的求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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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70岁的陈财和太太李悦玲如常到酒楼喝茶,不久,电话响起港府应用程序“安心出行”的通知声效:酒楼有人确诊。检测后几天,陈财开始全身骨痛、发热。2月8日,他收到卫生署电话指他初步确诊,他于是到明爱医院急症室求助。许多人在医院门外的隔离区等候,陈财看着医院室内发出微弱的光,忍不住打给正在处理急症登记的李悦玲,说“很冷”。

在急症室等候约5小时多后,医生判断陈财不算重症,如果要等床位,起码要等两三天,唤他回家等候。凌晨一点,两个老人又按医管局呼吁坐的士回到深水埗约60呎的㓥房里头。按政府电话的指示,他们执拾好行李袋,在家中等待接送隔离的政府人员。

2月17日,香港新型冠状病毒个案达6116宗单日确诊、6300宗初步确诊,是疫情以来的高峰。今年1月14日,香港爆发第五波疫情,从年初到2月16日为止,共出现16600宗确诊,已超越过去两年疫情的总和。确诊数字急升,医管局的隔离病床很快便爆满。

天文台预报今日(18日)起,香港即将迎来寒流。但是,明爱医院、博爱医院门外接连出现露天病床。冷雨天中,长者披上毛毡和铝制太空毯,在户外的床上等候治疗。陈财想起求诊那一晚,他同样在寒冷中颤抖等候,“有什么理由这样对市民?感染已经很惨,你要找个有安全感的地方安置我们吧。”

这星期,食物及卫生局、医管局不断更新染疫者的分流措施。变种病毒Omicron高速传播,香港政府仍强调“清零”围封强检政策,但医院已无法吸收所有病患,逼使确诊者和家属在社区“与病毒共存”。

在这吊诡的局面里,香港人如何面对生活和生存的种种困难,和未知的未来?

2022年2月16日,明爱医院在急症室旁边的露天空地设立隔离区,不少长者病人卧在病床上等待覆检,医护人员需要在露天环境照料患者。

2022年2月16日,明爱医院在急症室旁边的露天空地设立隔离区,不少长者病人卧在病床上等待覆检,医护人员需要在露天环境照料患者。摄:林振东/端传媒

初确长者被困㓥房9天,“何必偏偏选中我?”

围困9天,陈财和李悦玲每天看着电视新闻播放最新动态:2月9日,单日确诊数目首破千。2月13日,医管局宣布新分流措施,呼吁轻症患者在家等候安排入院。他们听从指示,不敢出门,只靠社工代买消毒药水、鸡蛋,放在电梯口。

几天以来,陈财不断咳嗽、发热和发冷,也有呼吸困难的情况,“浑身那种痛是入骨的。”李悦玲戴上口罩照顾他,替他穿厚衣羽绒。每天,她蒸熟仅余的腊肠,煮些粉面,“但老公也没胃口。”她正职是清洁工,习惯把家清洗得干净,常常用漂白水清洁厕所渠口。如果不是社工帮忙买物资,他们的食物和漂白水一早用光。

陈财今年70岁,以前做过装修、送货,早年退休,靠52岁的太太每月约1万多港元收入维持二人生活。他们家位处人口密集的深水埗区,在一㓥7户的单位里,打开门左边是锌盆,右边是厕所,厨具洗净挂在马桶旁边。一个雪柜、一张双人床塞满了单位,每月租金盛惠4500港元。“地方只有那么几十呎,怎样避?”

隔离头几天,李悦玲一直未收到阴性结果。“如果我间屋一厅一房,我都可以分开睡。”她害怕受感染,先是和陈财“头对脚”地睡同一张床,后来转到厨房和厕所之间,在寒冷的地板上舖上胶垫和被单,瑟缩着睡觉。吃饭的时候,她站到门边吃,又把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洗。

李悦玲很少看见先生陈财哭。最近又有100岁的女患者染疫后离世,陈财本身也有高血压,怕成为其中一个。他怪自己当年划艇偷渡来港后,年少不努力才会住㓥房,轮候4年仍未能上公屋,一天,陈财流着眼泪说,担心累倒她,“揽住一齐死。这是居家隔离吗?这是居家感染。”又无端端哼起歌:“何必偏偏选中我?”

翌日晚上,她终于收到阴性检测结果,欢天喜地告知陈财,“他说终于见到我笑,说看我一夜老了许多,皱纹又多了。明明我以前是开心果,他很担心。”

他们的情况不是孤例。这星期,确诊后须留在家中检疫的市民陆续接受传媒访问,称仍未获送往治疗,担心家人受感染。

2022年2月16日,深水埗的唐楼地区,居住人口密集。

2022年2月16日,深水埗的唐楼地区,居住人口密集。摄:林振东/端传媒

目前,公立医院的隔离病床已经临近爆满﹐局方决定先照顾重症者、长者及儿童。截至2月17日,有2866名确诊和初步确诊的病人,在公立医院、北大屿山医院香港感染控制中心、医院管理局传染病中心,亚洲国际博览馆接受治疗,另有约2100人在竹篙湾社区设施隔离中;港府于15日宣布,会借用两个新落成公屋邨3000多个单位作隔离用,也拟征用酒店及大学宿舍。医管局相信数千病人正等候入院,香港电台引述消息指等候人数破万。

社交媒体陆续爆出抗疫医护的呼喊声。医管局宣布,近日已削减4至5成的非紧急服务、预约检查和覆诊,病房陪产亦会暂停。香港抗疫遇上重大挑战,公立医院内科医生杨穆琳对端传媒表示,目前整体医疗系统运作仍能撑住,但针对新冠病毒的医学资源确实不足,“现在的问题是市民验出呈阳性,但根本没有隔离床位,空气会经消毒的负压病房有限,已经全爆了。”

她解释,香港以往的确诊个案数量有限,政府能吸收所有阳性个案并送往医疗机构。最初,因为未清楚新冠肺炎的严重程度,目标都是把病人送入隔离病房。过后,不少轻症病人逐渐出现,于是政府参考武汉火神山医院,设立亚洲国际博览馆社区治疗设施、北大屿山医院香港感染控制中心等,让这些不需治疗的轻症者接受医学监察,如有问题再直送医院。

“以前这一套运行得不错,因为之前确诊人数有限。近来突然多了很多人确诊,轻症要在家里等。”杨穆琳解释,新冠病毒传染性很高,“作为医生,我觉得这是必经的阶段。每个城市无可避免会有被它感染的阶段,我们最好不要以为我们是一个孤岛,可以不受感染地生活。”

就连政务司司长李家超和行政会议成员叶刘淑仪,都因为其外佣和司机初步确诊,二人须“居家隔离”14天。

“不过我觉得,(政府在)表述上做得不理想。”杨穆琳认为,政府下达抗疫指令时有点绑手绑脚、言不由衷,“政府未ready去坦诚,香港人即将与新冠病毒有共存的阶段——这是很政治不正确的说法。”

怀疑“因强检而染病”,独居长者入院18日

离开北大屿山医院香港感染控制中心,杨婆婆打开葵涌邨映葵楼的家门,放下行李后便跑到街市买菜。在她住院期间,有中港货车司机确诊,影响新鲜食品供港链,街市菜价急升——菜心每斤卖40港元、豆苗每斤叫价140港元。

杨婆婆最后只花了20多港元,买两个椰菜花。“我们穷苦人家,点搞?”

封城的消息满天飞。她爱喝的明治牛奶,在超级市场被扫光,补货后加价两蚊,她转喝山水豆奶。她顾虑开支,没有学别人大手囤货。“保守估计,米、油、盐、豉油、酱醋都齐,还有些围封期间受到的即食面和罐头。经济问题,不囤多也囤少。”

在葵涌邨映葵楼居住的杨婆婆,确诊 Omicron 后在广华医院待了12日。

在葵涌邨映葵楼居住的杨婆婆,确诊 Omicron 后在广华医院待了12日。摄:林振东/端传媒

杨婆婆今年67岁,老公早年因癌症过世后,她一直独自居住在映葵楼,本身也患糖尿病,有高胆固醇和血脂的问题。变种病毒Omicron在社区大爆发,1月下旬,政府首次围封葵涌邨长达5至7天,最终验出共416宗确诊及初步确诊个案。政府宣布围封映葵楼时正值新年前夕,儿子刚好回家陪她,母子二人于是每天穿过长长人龙,和堆满垃圾的电梯口,到楼下检测。

强制检测的第3天,天阴风大,杨婆婆和儿子站着等候约40分钟才排到队头,隐约感觉头痛。回家后她往额头擦药油,到了晚上,却愈发不舒服。翌日她收到政府来电告知初步确诊,唤她等候入院。再过一天,救护车把发烧的她送往医院,又把密切接触的儿子送往竹篙湾。

杨婆婆在广华医院待了12日,期间拍过许多照片,跟儿子分享状况,但回家后都一一删掉,“我不想再记起那些经历。”入院后,医生隔着玻璃向她查询状况,医护为她抽血、抽鼻液,两条管插进鼻腔,来回郁动,“抽到鼻孔都出血。”病症转轻,她被调往多人病房,厕所满地水、或尿液,邻床各自拉起帐帘,“整间房有种窒息感觉。”

入院的时候,杨婆婆只能靠社工帮手带保温杯和纸巾等等物资。一个人不免胡思乱想,“入到医院﹐怕没能回家。一大片空白,惶恐、无助,都是怕死。死不去好多后遗症,无人照顾,要去院舍。阿仔要返工,怎样去老人院探?”

等CT值终于升到30以上(Cycle Threshold、“循环数阀值”,值愈高代表病毒含量愈低),她终被转往北大屿山香港感染控制中心。再过6天,她康复出院。

杨婆婆相信政府很积极抗疫,但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是强检安排导致她染病。“我们已经很早去,仍是几百人一涌而来。我估自己排队时交叉感染,或者搭电梯时感染……运人、运垃圾都是同一个电梯。检测和安排很混乱。”早前,各区检测站出现人龙,市民长时间等候,不免鼓噪起来。

2022年2月8日,中环爱丁堡广场的排队检测人龙。

2022年2月8日,中环爱丁堡广场的排队检测人龙。摄:林振东/端传媒

一位不愿具名、曾参与社区检测和流动检测站工作的政府人员向端传媒表示,混乱之中,他们跟市民一样搞不清楚状况,“市民闹信息不清楚,不知我们想怎样。不止你们,我都不知道上头想怎样”。例如,市民曾问他“安心出行”有3次检测通知,是否要重复检测?事实上却可能是市民居住的大厦纳入强检,他又曾出没相关屋邨商场及餐厅,所以重复收到通知。

他指出,目前整个强检流程,最初由卫生署或环境署寻找个案,交由食物及卫生局决定是否出强检令。当强检决定下达,便会通知不同部门成立检测站,以及联络检测营运商。根据强检大厦的性质,例如属公屋或非公屋、验出污水样本呈阳性抑或有确诊个案,围封强检会分别由环境署、卫生署、房屋署、社会福利署、教育局、地政署等不同部门协调负责。

调配不同部门人员,检测安排难免混乱。况且,他认为检测人龙,是由于目前的化验速度未能应付那么频密的强检令。翻查资料,食卫局于2月初指公共及私营化验所每日最高约10万次的检测量,目标是在月中提升至约20万次或更高。政府计划在马鞍山体育馆设立火眼实验室,提升检测量至每日不少于30万次。

他认为,现在病毒变种了,但抗疫模式没有大变;之前严谨围封的强检模式,未必能处理传播率较高的Omicron,于是实际做法上又不断放宽。“现在全香港着哂火(四处都有人感染)。Delta的时候,能够围堵,‘动态清零’……”他说,“我都不知道怎样‘动态清零’。”

端传媒向食卫局查询围封强检大厦的准则,食卫局回复指,强检的目的是针对感染风险较高的区域或处所,藉法律要求居民尽快检测,以尽早切断隐型传播链。发出强检前,政府“会考虑一篮子因素,包括相关确诊个案情况、楼宇维修及管理条件、污水检测结果或其他环境因素等。”

围堵政策与现实状况接不了轨,根据《文汇报》2月16日报导,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做出指示,强调港府尽快稳控疫情作为当前“压倒一切的”任务,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和资源和采取必要措施抗疫,确保香港社会大局稳定。

1天后,特首林郑月娥到深圳湾口岸迎接北京派来的抗疫专家组。她指出,现时的核酸检测能力仍难以应付全港700多万人口,已向中央政府提出要求,希望可大幅提高本港检测能力,“全民病毒检测是一个考虑方向”。

但翻查资料,她之前曾数次拒绝强制全民检测,于2020年11月底的疫情记者会上表示,不认为强制全民检测可帮助遏止疫情;又于2022年1月说过,全民检测要700万人一起禁足,影响非常大,“居民日常生活怎样安排,是一个常识问题”。

2022年2月13日,尖沙咀一对结婚的新人在空旷的海旁自拍婚纱照。

2022年2月13日,尖沙咀一对结婚的新人在空旷的海旁自拍婚纱照。摄:林振东/端传媒

停市、限聚,不合资格的失业者

2月8日,社交距离措施进一步收紧。与此同时,围封行动持续,不少打工仔、店舖老板仍生活在政策的后遗当中。58岁的潘女士近日应征清洁工,当雇主听到她住葵青区,告知她该区疫情严重,请她不用去上班。“这样的就业环境,到口的肥猪肉走了,鸭落镬后却飞走了。”

潘小姐原本是资深旅游业领队,疫后两年旅游业停摆,她曾工作的旅游公司甚至倒闭。这段期间,她靠做美容、推销员等零散工维持生计,但美容院被勒令停业,她再度陷入失业的泥沼;她的女儿做文娱活动工作,同样无工开。现在,他们一家仅靠小儿子的月薪交租开饭。

这时,房屋署追讨她欠交公屋单位租金的信件,压垮了她。

“卡数未还,银行追到裤甩——好多个煲盖都盖不住。”但她自问性格乐观,身为单亲妈妈,也想为子女做好榜样。她积极地写履历,进修中医、美容知识,数数手指也寄出过几百封信件和电邮,“像雪片一样丢出去。”

潘小姐担心,政府新一轮的抗疫基金无法保障她这种“炒散”打工仔。立法会早前通过总值270亿港元的第六轮防疫抗疫基金拨款,其中占30亿元的失业援助,要求申请者在第五波疫情至少失业1个月、失业前月薪不多于3万元,最快4月获资助。不过,这项补贴并未涵盖开工不足、零散工和被放无薪假的雇员。

“我有短期工,但做完几天就没有。这样算不算失业呢?”电话另一端的她语气焦急,“而且,1万蚊(1万港元)可以补到几多?你试过被房屋署追租吗?我上个月吊颈,清完房租就坐咗喺度(被逼得快要自杀,交完租金就没工作在手)。麻烦(政府)推出审时度势的帮助,高官收几十万(收入),我们手停口停。”

被纳入《预防及控制疾病条例》第599F章规管的发型屋,也在停业政策下大受打击。36岁理发师Kodi入行逾20年,现在以自由工作者的身份在一间发型屋工作。以往,Kodi一天会接待约8位客人,政策颁布后,本来过年后步入剪发淡季,也有10位客人赶来剪发。

2022年2月8日,深水埗一间发型屋,发型师替客人理发。

2022年2月8日,深水埗一间发型屋,发型师替客人理发。摄:林振东/端传媒

本来安排在2月中见面的客人顺延了预约,也有人先取消预约。Kodi直言损失约两万港元的收入,若延长停业,她可能需要为工作另作打算。她的大部份同行需要照顾孩子、供养房子,压力更大。农历年前多了人去理发,发型师的收入有所增加,未必符合申请临时补助的资格。

很多发型师已把剪发工具带回家中,准备随时为客人剪发。最近有发型师推出上门剪发服务,但也未必能追平停业前的收入。交通一来一回,生意减少,也花交通钱。

Kodi本身患有高血压,曾经面瘫,因担心副作用,本来并没有接种疫苗的打算;但为了工作,她最近已接种一针。据Kodi了解,她有一半客人未接种疫苗﹐未来“疫苗气泡”政策扩展至发型屋后,即使她可以恢复营业,客人也未必可以上门。但她尊重客人的选择:“香港人这两三年来已经受到太多影响,面对更多影响,我宁愿坚持自我。”

需要适应疫下新措施的,还有准新人以及背后的婚礼行业。政府早前收紧社交距离措施,在两天内,3次改变2月24日前的婚礼限制:从不可举办婚礼,到可以举办不多于20人、没有供应饮食的婚礼,至最终确定举行婚礼的人数不能多于婚姻注册必要的5名人数。

婚纱店Tulipa Wedding老板Yeeco还记得,新措施生效前一天,有客人怕延后无期、决定提早注册。她两眼噙泪上门试婚纱,2时确定款式,5时赶往注册。一些人冒险到偏远沙滩拍照,但她们说,“大家好积极地举报(婚摄活动)”。

现在,店舖约有一半客人延后婚礼,有一半变阵冲政策死线。她们这星期收入跌四成,有摄影师、化妆师更是因婚礼延期损失直接收入。Yeeco表示,她们早前申请针对零售店的补贴已经用得七七八八,另一名老板Linda研究过其他抗疫基金,却因为属小生意不符合资格申请。

婚纱店的采购方向反映了疫情和政策的起伏。她们原本以租借婚前、注册日摄影用的轻婚纱为主,在间歇地禁止晚间堂食后,许多新人转办午宴,走清新路线的轻婚纱变相有更高需求。随着疫情放缓,Linda观察到不少准新人觉得接下来要“与病毒共存”了,有信心能办晚宴;所以计划采购大拖尾婚纱,应付3、4月的订单——“然而新政策一出,所有事情暂停了。”

有准新人从2019年开始下订,已经改期3次,婚礼无期。这些故事不少,Linda不敢贸然询问现况。

Yeeco说,“婚纱店做的是未来的生意,但未来会怎样,我们都不敢说。”

婚纱店Tulipa Wedding老板Yeeco及Linda。

婚纱店Tulipa Wedding老板Yeeco及Linda。摄:林振东/端传媒

痊愈与后遗

2月15日,记者收到陈财的来电。他把家里的药都吃光,症状已经减轻,也再没有发烧。但他不确定,他的CT值是否已经安全?他和老婆要困在家中多久呢?记者告知,医管局于2月15日设立了电话热线、也有7间诊所供初确、轻症人士预约诊症。他急急抄下号码。

隔一天,李悦玲传来信息:“11时半打(医管局)电话无人接听,语音输入说繁忙,要晚点再打来。”她续传来信息:“陈财发脾气叫我不要打,又是敷衍市民。”

目前在家中等候入院、居家检疫的措施,市民有足够的资源理解和配合吗?香港社区组织协会(SoCO)社区组织干事连玮翘说,他们目前正协助几十个家庭,有独居长者在社工致电后,才知道自己居住的大厦被纳入强检。“政府请市民找朋友帮忙找检测瓶,但支援较少的长者很难做到。”他说,“而且,很多不适切居所的间隔弱、通风差,群体风险很大。”

疫情作为缺口,再一次揭示香港的种种问题:在疫情爆发底下,以往编织的社区支援网络是否足够坚固?长者和基层能够获取疫情信息吗?密集的居住环境又能否达至控制感染的目标?

出院后,杨婆婆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她在附近的大窝口公园坐了一会,大哭一场。最近,她觉得很容易疲累,后腰的疼痛加剧。“很怕自己有后遗症,体能如何恢复?能好回来吗?”

内科医生杨穆琳坦言,香港是一个很老龄的社会,老人大病过后,医生不会期望他们的身体会恢复原有的水平。“我们要有一个正确的期望:我们是否希望,每次疫症我们都要无穿无烂?如果抱持这样的期望,要追求极高的疫苗注射率,减低死亡率和重症率。”她说,目前老人的疫苗接种的比例最低,但是“如果鼓励自由意志,我们不会逼人打针。”

杨婆婆信佛,以前常常去红磡烧香,独自到处散步。现在困在家中,她感觉很抑压。她担心何时通关、食肆何时重振生意、香港经济何时复苏,“你不能自己有得食、有得住,衣食无忧就万事皆优。出入不便,哪会万事皆优。”

“好复杂,整个局不知怎样走出去。政府又好,个人又好。”她说。

2022年2月16日,明爱医院在户外地方设立露天隔离区。

2022年2月16日,明爱医院在户外地方设立露天隔离区。摄:林振东/端传媒

(尊重受访者意愿,陈财、李悦玲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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