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战「疫」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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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对金融市场的短期冲击已基本释放，下一步信贷倾斜政策如何落实是关键，银行业亦需防范信用风险和道德风险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来势汹汹，原本喜庆欢闹的节日气氛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封城、封路。因疫情防控需要全国多地延期复工，对一些都市白领来说或许还暗自庆幸，但对很多企业和收入不固定人群，却是一次大考。

「市场上油菜苔的价格翻倍了，我们的油菜苔却烂在地里没人采；鸡、鸭、牛没人喂养，冻死、饿死了不少。」江西吉内得实业有限公司 (下称吉内得) 董事长蒋鹏程近日向财新记者表示，新冠疫情对当地企业影响很大——人进不来、货出不去。

吉内得位于湘鄂赣交界处的江西萍乡市，主营种植养殖、农产品加工、物流、外贸、观光旅游等。蒋鹏程告诉财新记者，目前的主要压力是，员工不能上班，基地的货运不出去，损失自担；同时，工资、租金、银行贷款的成本每天还在累积。「政府陆续出台了一些租金减免政策，资金流短期还不至于断裂，但希望银行能给予一些支持，贷款延期或下调利率。」

这只是疫情之下中小企业境况的一个缩影。

近日，北京金控旗下小微平台联合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对 995 家中小企业的调查显示，当前主要压力是人力和租金成本；账面资金仅可以勉强维持一段时间，其中 34% 的企业可维持一个月，33% 的企业可维持两个月，18% 的企业可以维持三个月；除了裁员降薪，银行贷款是企业应对现金流短缺的主要途径。

2020 年 2 月 1 日 (正月初八)，人民银行、银保监会等五部委联合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强化金融支持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的通知》(下称通知)，明确提出对疫情影响严重、有到期还款困难的企业，可予以展期或续贷；适当下调贷款利率、增加信用贷款和中长期贷款；灵活调整住房按揭、信用卡等个人信贷还款安排，合理延后还款期限。

同日，央行称将通过多种货币政策工具提供充足流动性，并将提供总计 3000 亿元低成本专项再贷款资金。2 月 7 日，央行副行长潘功胜在国新办发布会上介绍，3000 亿元专项再贷款，主要通过全国性商业银行以及部分疫情比较严重的省市的地方商业银行，向应对疫情的重要医用、生活物资生产企业提供优惠利率信贷，并要求这部分贷款利率不能高于 3.15%，即比现在贷款市场报价利率 (LPR) 4.15% 下降 100 个基点 (BP)，「从过去几天的情况看，这部分贷款实际利率为 2.4% 到 3.15%，在此基础上由财政部贴息 50%，因此企业实际负担的融资成本不高于 1.6%」。

目前，疫情对金融市场的短期冲击已基本释放，下一步，信贷政策和资源倾斜如何落实是关键。

一位大行人士告诉财新记者，其所在银行已按监管规定细化要求并下发给各省级分行：一是加大线上信贷产品投放力度，梳理白名单客户中涉及防疫领域的企业，逐一对接；二是要求不盲目抽贷、断贷、压贷；三是适当调降利率，防疫贷款审批要特事特办等。

不过，财新记者随机采访的非防疫领域中小企业，目前都还没有银行主动对接，有部分企业在向银行申请贷款延期，尚未获得明确答复。「我们现在没有生产、没有出货、没有收入，希望银行可以允许我们延期支付利息，不然可能得借钱把利息还上。」山东省一家汽车配件生产企业负责人说。

鉴于当前疫情防控尚未出现明确拐点，对实体经济、企业影响程度难测，货币政策逆周期调节力度还需视疫情影响程度择机而动，银行业 2020 年则面临信贷投放节奏调整，利润承压。

此外，如果疫情持续时间较长，银行业还要警惕中小企业资金链紧张带来的潜在信用风险，以及借疫情政策「搭便车」的道德风险。

央行释放偏松信号

春节假期中疫情快速蔓延，国内金融市场延期开市，避险情绪累积，市场面临调整压力。

2 月 2 日，即鼠年开市前一日，央行罕见地预告，将于次日开展 1.2 万亿元公开市场操作投放资金，对冲到期量后，净投放 1500 亿元。一位接近央行人士向财新记者表示，此举稳定市场预期，避免长期休市后，市场在疫情冲击下出现连锁反应。

2 月 3 日，1.2 万亿元资金如约而至：9000 亿元 7 天逆回购，3000 亿元 14 天逆回购，净投放 1500 亿元；逆回购中标利率下行，7 天逆回购和 14 天逆回购中标利率分别为 2.40% 和 2.55%，较上次利率各下降 10BP，与之前以 5BP 步长的调整相比，降幅更大。然而，当天市场资金仍显紧张。

次日，央行继续开展公开市场操作：3800 亿元 7 天逆回购和 1200 亿元 14 天逆回购，对冲当日到期量之后，净投放 4000 亿元；利率与前一日持平。

在连续两日累计净投放 5500 亿元流动性的支持下，市场资金面转松。2 月 4 日和 5 日，资金市场利率全线下行。截至 2 月 7 日 17 时，DR001 回落至 1.6924%，DR007 下行至 2.1174%。

「如果不是这次疫情，货币政策操作的力度不会这么大。」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教授、央行调查统计司原司长盛松成对财新记者表示：「由于疫情的影响，现在可以说货币政策是『稳健偏松』。」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金融室副主任肖立晟表示，逆回购「降息」10BP「出乎意料」，显示央行有意维稳资本市场。他认为，维持资本市场短期稳定，一方面是为防止出现 2015 年那样的金融冲击；另一方面，直接融资市场作为实体经济的重要融资渠道，若短期内市场信心难以提振，恐出现长期低迷。

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研究员马骏接受央行旗下媒体采访时说，公开市场操作中标利率下降带动市场整体利率下行，有利于降低资金成本，缓解企业财务压力，缓解新冠疫情对实体经济特别是对小微企业的冲击。

「从调整公开市场操作利率释放的信号可以看出，面对疫情对市场及经济带来的冲击，货币政策已经转向了更为宽松的态势，进一步的降准、降息可期。」中银国际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徐高表示。

马骏指出，超预期流动性投放推动公开市场操作中标利率下行了 10BP，事实上达到了一些市场人士所预期的「降息」效果。央行按惯例于 2 月中开展的中期借贷便利 (MLF) 操作中标利率也有望下降，进而 2 月 20 日公布的 LPR 下降可期。

盛松成也预计，2 月中新做 MLF 利率下调幅度大于以往的可能性较大；而存款基准利率已经很低了，考虑到目前超过 4% 的 CPI，存款实际利率为负，没有再降的空间。

至于降准，1 月 6 日全面降准实施之后，目前金融机构的平均法定存款准备金率是 9.9%，符合支持县域经济条件的大部分县域农村机构最低可以享受 6% 的法定存款准备金率，在发展中国家中是中等偏下的水平，因此多位分析人士认为，存款准备金率还有下行空间，但空间有限。

展望后市，盛松成认为，「疫情是短期冲击，货币政策空间还是比较充分的，也有多种政策工具可供选择。但疫情对经济的影响至少要到 3 月才会充分体现，目前的货币政策要高度重视疫情对实体经济的影响，也要关注金融市场动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视经济金融具体情况，择机而动。」

潘功胜在前述发布会上称，中国有充足的政策工具应对经济下行压力，人民银行在货币政策方面要认真评判，要把握好支持经济增长和稳杠杆的关系。

机构应急挑战

延期开工导致金融机构面临前所未有的开工不足问题，对资金结算效率甚至资金面产生影响。

2 月 3 日，央行公开市场操作投放 1.2 万亿元，但货币市场利率仍继续上行。中信证券研究所副所长明明认为，净投放量其实不算大，仅 1500 亿元，是导致当日资金市场利率未明显下行的原因之一。此外，有股份行资金交易员分析，当天央行提供的流动性有部分还在一级交易商处，未能及时流入市场。

一位大行资金交易员则认为，开市首日资金面偏紧，并非只是流动性总量不足；受疫情影响，各机构普遍人员不足，假期的延时利息也需人工清算，因此给市场带来一些摩擦。

据财新记者了解，受疫情影响，为减少人员接触，目前多数金融机构采取轮班制，交易等核心岗位安排员工轮岗，其他岗位尽可能远程在家办公，实际到岗人数严重受限。「我们整个部门就一个人上班。」一位基金公司营销总监告诉财新记者。

受限于结算速度缓慢，2 月 3 日当天银行间市场两大结算机构均延长闭市时间，央行大额交易系统也延迟关闭。上海清算所于 2 月 4 日发布公告，提醒各机构注意合理安排岗位人手，及早落实资金和债券头寸，确保结算顺畅。

同样的问题也影响了基金公司，原本应于 2 月 3 日披露的公募基金净值集体迟到。多家基金公司、托管行员工加班至凌晨，一名基金公司会计 2 月 4 日凌晨 3 点才下班。

某券商债券型资产管理计划托管在招商银行武汉分行，由于武汉分行无人上班，无法处理划款等指令。「现在我们只能做交易所这种不需要手工处理的交易，但凡要过这个托管户的交易都不能做。」该资管计划投资经理告诉财新记者。

鉴于上述情况，某股份制银行托管部临时申请授权，增加了远程办公员工数量。

随着临时休市造成的技术性问题处理完毕，金融机构运营效率有所提升。「需要大规模手工处理的情况已经过去了，整体情况好多了。现在主要问题还是人手不足，清算、估值比平时慢，完全恢复可能还是要大家都上班才行。」上述基金公司会计告诉财新记者。

相较之下，以非标资产为主的信托公司后台运营受影响较小。「核算清算比往常慢些，还本付息也有所延迟，但不是因为项目风险，客户基本能理解。目前不能出差，只能在线上拜访客户，对项目推进还是有影响的，后续还要看疫情的发展。」一位信托经理说。

随着市场情绪逐渐修复，金融机构运转将渐入正轨，但还未开工的企业和信贷市场，不得不对疫情可能产生的深远影响未雨绸缪。

银行战「疫」进行时

疫情之下，银行业一方面通过捐款、捐物、海外采购等方式驰援疫区；另一方面通过疫情专项贷款、延长贷款还款期限、下调贷款利率等方式支持相关企业生产、帮助资金周转困难的中小企业渡过难关。

据中国银行业协会数据，截至 2020 年 2 月 4 日，银行业金融机构累计向湖北、武汉捐款逾 14 亿元：工农中建邮五大行首批分别捐款 3000 万元、交行捐款 800 万元，大行合计 1.58 亿元；股份制银行合计捐款逾 4 亿元，其中招行捐款 2 亿元，居银行业首位；城商行、农金机构分别捐款逾 2 亿元。

除了捐款，建行、汇丰银行、渣打银行、摩根大通等机构，还通过海外网络分支机构筹集物资。其中，至 2020 年 2 月 2 日，建行海外机构共筹集口罩、防护服、护目镜等紧缺的医疗物资 459 万件，陆续发往湖北。

海外筹集物资毕竟只是杯水车薪，随着全国各地医院物资采购需求猛增，医疗物资相关企业相继召回员工、加班赶工，都急需资金周转和贷款。

一位中信银行人士告诉财新记者，疫情发生不久，中信银行武汉分行便给湖北某医疗集团发放贷款 4 亿元，用于其下辖三家发热门诊定点医院的医疗物资采购。「这家医疗集团下辖的三家医院均是指定发热门诊定点机构，因疫情防控形势严峻，三家医院均面临医疗物资匮乏，我们第一时间开辟绿色通道，于 2 月 2 日当日批复、当日提款，闪电完成了贷款发放。」他还提到，武汉分行成立了抗击疫情领导小组，筛查辖内医疗卫生行业客户，特别是直接承担疫情防治工作的单位，了解其金融服务需求。

除了支持医疗卫生相关企业，还有一些企业则因疫情影响导致货物积压、未如期营业，面临资金周转难题。例如，哈尔滨市某海鲜酒店 100 万元建行「小微快贷」于 1 月 29 日到期，原计划通过春节期间经营收入偿还贷款；因疫情影响，企业停止营业，节前准备的大量原材料积压，同时没有营业收入致使没法偿还贷款。建行相关支行对企业进行了评估认定，确定了延期还款方案，并提供了征信保护。

中银协数据显示，截至 2 月 4 日，银行业发放的防疫及支持相关企业生产贷款已超过 1600 亿元。

还有一类企业则面临理财资金节假日赎回难题。「春节假期比较长，我们本打算将钱放在理财里，谁知发生了疫情要马上用钱，节假日又不能赎回，只能向银行申请特殊处理。」某企业财务人员表示。

中行理财子公司——中银理财大年初一 (1 月 25 日) 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当日，中行湖北武汉江汉支行客户湖北人福汉煜医药有限公司提出申请，需要赎回中行开放式理财「日积月累–日计划」200 万元，用于采购医疗器械物资。「之前虽然对节假日赎回做过测试，但从来没操作过，我们召集理财销售、运营、支付、内控等 40 人成立临时小组，讨论赎回步骤、调整参数，最终完成客户资金当天到账。」财新记者从中银理财处了解到。

此外，据中银协党委书记、专职副会长潘光伟介绍，为减少疫情对湖北辖内小微企业的影响，农行、建行、交行、渤海银行等银行表示，对湖北省内普惠型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和私营企业主经营性贷款，在现有利率基础上下调 0.5 个百分点；网商银行针对 150 万家湖北小店和正在抗击疫情的 30 万家医药类小店，不抽贷不断贷，并将利率下调 10%。

信贷节奏或将调整

金融和实体经济紧密相关，非常时期共渡难关义不容辞，但如果疫情短期内难以有效控制，封城、封村、封路对中小企业特别是餐饮、酒店、消费、农业等影响都比较大，银行业往常在年初「早放贷、早积累收益」的节奏将被打乱。

据不完全统计，随着疫情蔓延，全国有逾 20 个省份宣布不早于 2 月 10 日前复工，比原定春节假期晚了一周；湖北省的复工时间则暂定 2 月 14 日，比原定假期推迟了整整两周。

对此，财新记者采访的银行信贷部门人士均表示，会对信贷投放节奏产生影响，具体影响程度要根据疫情控制进展、地区、行业判断，「如果两周内有明显转机，影响不大；如果持续下去，一季度新增投放肯定会下降」。

一位中部地区股份行人士表示，眼下存量贷款续贷估计会比较多，新增需求由于企业还没开工不好判断，一季度信贷规模大概率比去年有所下降。据他介绍，银行信贷投放一般按照「4321」或「3322」的季度节奏进行，今年一、二季度的投放比例预计会有些变化。

他还提到，影响信贷投放的不仅是客户自身需求，鉴于防控疫情需要，银行员工上门营销、接洽的机会减少，也会影响新客户开拓。

一位江浙地区大行人士表示，分地区来看，湖北省影响最大，其他省份如果经过一两周的隔离疫情整体可控，生产会慢慢恢复；从行业来分析，批发零售、餐饮业、物流等行业主要面临存量续贷和资金周转需求，而医疗相关行业对新增贷款的需求激增。

此外他提到，也不能过于夸大延期复工的影响。「主要依靠春节假期营业的行业影响自然很大，但不是所有企业都是这种营业模式；有些企业或者农民工全年都没什么假期，本来都打算趁着春节在家多待些天，一般过了元宵节才会复工，这部分没什么影响。」

财新记者综合多家银行业分析师研报发现，对疫情影响信贷投放的判断基本一致：影响信贷投放节奏，但全年投放量不会明显下降。

中银国际分析师励雅敏表示，新冠疫情对经济的负面冲击主要集中于一季度，并且对第三产业的影响更甚。信贷需求方面，一季度的信贷需求将更匮乏，但前期遏制的信贷需求有望在疫情转好后得到恢复，预计二季度开始，信贷投放节奏将加快反弹。

具体到企业，励雅敏称，结合「非典」时期对经济的影响分析，本次疫情首当其冲的是消费领域；随着延长假日、取消聚集活动等举措，生产端会有负面冲击。此外，出口方面，1 月 30 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将中国新冠肺炎列入「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入境旅游、入境邮包等进行限制，预计对中国出口、外贸行业带来负面影响。

除了影响信贷投放，为助力小微企业渡过难关，监管部门要求进一步压降利率，银行盈利再承压。

励雅敏称，有效信贷需求匮乏、风险偏好审慎、存量浮动利率贷款定价基准切换推进，将共同影响信贷收益率。「目前多家银行对湖北地区小微企业贷款利率调降 0.5 个百分点，未来预计有更多区域下调贷款利率。在此背景下，我们预计 2020 年全年行业净息差 (NIM) 将收窄 5–10BP 左右。」

不过，浙商证券研究所所长邱冠华表示，NIM 虽有走弱趋势，但监管政策会通过降准和其他方式压降负债端成本，因此预计 NIM 下降有限。此外，目前湖北省小微贷款下调利率 0.5 个百分点，但截至 2019 年末湖北省贷款占全国贷款余额仅 3.4%，小微贷款占整体贷款盘子的比例更小，影响微乎其微。

警惕信用风险和道德风险

企业延期复工、生产原料损失、资金链断裂，是否将导致银行存量贷款大面积逾期、违约，进而导致不良率攀升？

「不仅湖北，全国小微企业和风险压力都较大。」近日，一家主打小微金融业务的股份行高层向财新记者表示，这次突发的疫情使得整个市场停顿，前期预警不力，很多小微企业没有准备，冲击较大，关键还是时间——短期内疫情能不能控制住。「我们肯定会全力支持，出台各种措施，但银行毕竟只是短期输血，小微企业能不能扛过去还得靠造血机制尽快恢复，这是对小微企业客户的一次再考验、再筛选的过程。」

具体到不同地区的影响情况，湖北银行业人士告诉财新记者，湖北的机构至今还没有上班，具体损失和影响规模无法统计；山东银行业人士表示，存量贷款的影响不会在短期内凸显；江浙地区银行业人士则表示，目前还没有发生小微企业大量违约的情况，但会密切关注。

励雅敏表示，尽管一季度的新冠疫情带来冲击，但在监管部门对有困难企业进行信贷倾斜、调整还款期限等举措下，短期不良贷款难有大幅波动。此外，银行在经过上一轮信贷不良风险暴露周期后，整体风险偏好谨慎，调整自身信贷结构，减少了不良高发行业 (批发零售业和制造业) 的信贷投放力度。

国信证券金融业分析师王剑则表示，应将企业分类分析风险：一是按大小，分成规模以上企业和小微企业；二是按行业，主要关注消费、商贸、服务和制造业。「按规模分析，规模以上企业抗风险能力强，业务停摆一到两个月不至于陷于困境；按行业分析，制造业企业春节刚好是生产淡季。」他在研报中提到，从事消费、商贸、服务等行业的小微企业影响相对较大。

此外，前述江浙地区银行人士表示，应该关注中小银行的不良暴露。「前期随着政策号召服务小微，大行加入小微客户争夺战，掐尖了许多好客户，中小银行不得不下沉客户，这是一次考验。」他说。

除了潜在信用风险，还有一类借疫情政策而「搭便车」的道德风险值得警惕。所谓「搭便车」，即利用国家和银行在疫情期间出台的各项政策，假冒或伪装成受疫情影响，进而要求延期还款、套利，甚至逃废债的企业和个人。

按前述《通知》，对因疫情影响未能及时还款的，经接入机构认定，相关逾期贷款可以不作逾期记录报送，已经报送的予以调整；对因疫情影响暂时失去收入来源的个人和企业，可依调整后的还款安排，报送信用记录；灵活调整住房按揭、信用卡等个人信贷还款安排，合理延后还款期限。

政策初衷是好的，却因实操困难产生了套利空间。例如，有银行人士提到，目前各家银行都在梳理疫情影响严重的企业名单，但由于当前要隔离、轮流上班，没法实地上门调查，只能通过视频、图片等方式了解情况，难免会有一些企业和个人伪造资料、钻政策空子。

相比于企业，个人情况更不易掌握，且数量庞杂。近期，工、建、中、交、浙商等银行纷纷出台信用卡延期还款、免收违约金、暂停催收等政策；其中，截至 2 月 4 日，浙商银行已经核准了 55 位客户的信用卡还款延期申请。

值得关注的是，有股份制银行信用卡部人士告诉财新记者，近期信用卡客服电话激增，除了一些确实存在还款难题的客户，一些「老赖」客户借机反抗催收，还声称要向上投诉，「村子封了出不去、发烧咳嗽、家里有人得病，已经成了这段时间的专用说辞」。

相关部门已经关注到潜在的道德风险。2 月 5 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财政和审计部门要加强监督，保证资金用在刀刃上，对借机骗取套取财政和信贷资金的违法行为坚决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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