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者对插队者的愤怒:美国右派的情感逻辑与政治选择 | 正午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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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公民排着队等待美国梦成真,而联邦政府则与那些不公平的“插队者”站在了一边。右派感觉自己遭到了联邦政府的背叛。

编者按:上一届美国大选,特朗普的胜选让许多自由派困惑不已。一个关键疑问是:不那么富裕的选民(保守派、右派)为什么会支持小政府和减税呢?社会学家霍赫希尔德(Arlie Russell Hochschild)很早就为类似问题所困惑,她深入茶党大本营——路易斯安那州的一个社区,围绕环境污染问题,进行了五年的田野调查,试图理解保守派的深层心理。她在2016年出版的《故土的陌生人》获得了诸多图书大奖,《纽约时报》将之列入“理解特朗普胜选的六本书”。

霍赫希尔德先后与60人进行了访谈,在4000多页访谈记录的基础上写成此书。在复杂的阶级、种族、教育、宗教背景后面,在工业巨头、州政府、教堂和媒体等政治势力之外,她用排队和插队这个“深层故事”,为所有对美国政治感兴趣但又缺乏入门路径的人,提供了一个便捷的理解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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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即将揭晓答案的美国总统大选会出现怎样的结果,美国政治的两极化并不会自然消失。左派如何理解右派,自由派如何理解保守派,《故土的陌生人》书中体现的同理心,或许能帮助读者更容易的翻越理解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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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阿莉·拉塞尔·霍赫希尔德 **

我来这里认识了一些人,了解了他们在沼泽河畔和工厂边度过的童年,以及他们更广泛的生活背景——工业、州政府、教堂、常规媒体、福克斯新闻。我意识到,这些背后有一个深层故事。深层故事无关看法,无关事实。它告诉我们对事情的感受如何。这样一个故事令政治光谱两端的人们都可以退后一步,探索另一端人们看待世界的主观棱镜。我认为如果没有它,我们便无法理解任何人的政治观点,无论左派还是右派。因为我们都有深层故事。

我构造了下面这个深层故事,以隐喻的形式描绘与我交流过的人们,其生活中的希望、恐惧、骄傲、耻辱、愤恨和焦虑。然后我在我的茶党朋友们身上做了测试,看看他们是否认为这符合自己的经历。答案是肯定的。

排队等候

你耐心地排在一条长队中,宛如朝圣,队伍通往山上。你位于队伍中间,与你站在一起的也是信仰基督教的年长白人,绝大多数是男性,其中一些有大学学历,一些没有。

一过山顶便是美国梦,这是队中每个人的目标。排在队伍后面的许多人是有色人种——贫穷,有的年轻,有的年长,大部分没有大学学历。回头看很吓人,你后面有很多人,原则上你希望他们一切顺利。即便如此,你已经等了很久,工作努力,队伍却几乎没有挪动。你理应前进得更快一点。你很耐心,却有些疲惫。

美国梦是一个关于进步的梦想——它是一种信念,即你会比先辈过得更好,正如此前他们超越了自己的父辈一样——它超越了金钱和物质。你经历过加班、裁员、在工作中接触危险化学物质,收到的养老金也有所减少。你在艰难考验中展现了自己的道德品质,而繁荣、安全的美国梦则是这一切的奖赏,它将证明你的过去和现在——一个荣誉勋章。

骄阳似火,队伍没有动。抑或其实是在向后倒退?你已多年未涨过工资,也没听说未来有此可能。事实上,如果没有高中学历,哪怕文学学士学位,那么过去二十年,你的收入是下降的。对你的朋友们而言,情况亦是如此;实际上,他们中有些人已经停止了寻找理想工作的努力,因为他们感到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好工作并不存在。

面对坏消息,你很从容,因为你是个积极向上的人。你不喜欢抱怨,总是心怀感恩。你希望自己能给予家人和教堂更多帮助,因为那是你心之所在。你希望他们会感激你的付出。但队伍没有挪动。

你想起自己的骄傲——比如你的基督教道德。你一直坚持正派生活、一夫一妻、异性婚姻。这并非易事。你已经历过一次分居,差点,或真的离了婚。自由派现在说你的想法过时了,是性别歧视、同性恋歧视,可他们的价值观不甚明了。在当下世俗宽容的环境中,你想起过去的好时光,当你还是个孩子时,在公立学校,要进行晨祷,向国旗致敬,然后说出“在上帝之下”这句誓词。

插队者

看!你看见有人在你前面插队!你遵守着规则,他们却没有。他们插队,你就像在向后退似的。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是谁?有些是黑人。由于联邦政府推动的平权行动计划,他们在高等院校入学、实习、就业、福利金、免费午餐方面获得了优待,在人们心中占据了一定的秘密位置。女性、移民、难民、公共部门职员——哪里才是尽头?你的钱从一个自由派的同情滤网中漏了下去,你无法控制,也不赞同。

还有奥巴马总统:他是如何爬到那么高的?一个低收入单亲母亲的混血儿子成了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总统;这令你始料未及。倘若他都能有如此成就,你感到自己多么窝囊啊——你拥有的机会应该比他多得多。奥巴马走到今天的道路公平吗?他是怎么进入哥伦比亚大学这样费用高昂的学府的?米歇尔·奥巴马上普林斯顿大学的钱是哪来的?她后来还去了哈佛大学法学院,而她的父亲只是个城市水厂职员。这种事你前所未见——从未在你身边发生过。一定是联邦政府给了他们钱。

女性:如果你是个男人,那么在你前面插队的还有一个群体——要求与男性从事同样工作权利的女性。你的父亲过去可不用与女人竞争办公室里为数不多的职位。在你前面插队的还有工资高得过头的公共部门职员——其中大部分是女性和少数族裔。你还感到,他们的工时没你长,工作却更稳定、薪水更高,养老金也比你的更为丰厚。那个监管局的行政助理上班时间短,将来养老金颇丰,捧着可以干一辈子的铁饭碗——她兴许正坐在电脑屏幕前网购呢。为何她就能享受你没有的特殊待遇?

移民:现在拿着特殊签证或绿卡的菲律宾人、墨西哥人、阿拉伯人、印度人和中国人也都排到了你前面。或许他们是偷偷混进来的。你见到过墨西哥人长相的工人为萨索尔公司的菲律宾管道工建造工人营地。你看到这些墨西哥人工作很卖力——你很欣赏这点——但他们薪水较低,拉低了美国白人的收入。

难民:400万叙利亚难民正逃离战乱,每天数千人的船只抵达希腊海岸。奥巴马总统接收了1万人,允许他们在美国定居,其中三分之二是妇女和儿童。但据说这些难民中90%都是年轻男子,也许是伊斯兰国恐怖分子,他们即将插到你前面的队伍中,把手伸向你缴纳的税款。而你呢?你经历了洪灾、漏油和化学物质泄漏事件。有些时候,你感到自己都像个难民。

褐鹈鹕:难以置信,你前面的队伍中还站着一只褐鹈鹕,正扑扇着它沾满石油的长翅膀。这是路易斯安那州的州鸟,它的图案出现在州旗上,栖息于海边沙地地带的红树林中。褐鹈鹕曾一度因化学污染濒临灭绝,但于2009年被移出濒危物种名单——一年后,发生了2010年英国石油公司漏油事件。为继续生存下去,它如今需要食用无污染的鱼,畅游在无污染的水中,生活在没有石油的湿地里,并避免受到海岸侵蚀的影响。说实话,它只是动物,而你是人类。

黑人、女性、移民、难民、褐鹈鹕——他们都插队站到了你前面。但让这个国家伟大的是你这样的人。你感到心里不是滋味。有句话不吐不快:这些插队的人令你恼怒。他们在违反公平规则。你对他们心生愤恨,而且感到自己这样做没什么不对。你的朋友们亦然。福克斯新闻的评论员将你的感受说了出来,因为你的深层故事也是福克斯新闻的深层故事。

你并非没有同情心。可现在你被要求同情所有插队到你前面的人。因此你对呼吁同情的声音充满戒备。人们说你有种族主义、歧视、性别偏见。你听说过一些故事:受压迫的黑人、被压制的女性、疲惫不堪的移民、不敢公开的同性恋者、绝望的难民。但某一刻,你告诉自己,必须对同情心关闭边界——尤其是当他们中有人可能有损你的利益时。你自己也受了不少苦,却没有抱怨。

如果有人插队到你前面,那么一定有人在帮他们。是谁?有个人在队旁看守,他走来走去,以确保队伍井然有序,人们追求美国梦的机会公平公正。他的名字叫贝拉克·侯赛因·奥巴马总统。生活中,你身边没有插队者,在大部分插队者群体里也没有好友,但从你在福克斯新闻看到、听到的消息可知,这些插队者的真实情况与奥巴马所说不符——他对许多黑人、女性和移民都大加称赞。管理员希望你同情那些插队的人,但你不愿意。这不公平。事实上,总统和他的妻子本身就是插队者。你感到自己遭到了背叛。总统是他们的总统,不是你的总统。

梦想停滞

对于我认识的年长、右倾、信仰基督教的路易斯安那州白人而言,深层故事是对他们真实存在的压力的一种反应。

对90%的美国人而言,梦想停止的时间是1950年。如果你出生于1950年以前,那么平均说来,年纪越大,你的收入就提升得越多。对1950年后出生的人而言则不然。实际上,经济学家菲利普·朗曼(Phillip Longman)曾指出,他们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代经历了终身向下流动趋势的人,“在成年生活的每个阶段,他们的收入和净资产都不及十年前的同龄人”。一些人彻底失去了希望,以至于不再寻找工作机会。20世纪60年代以来,25岁至54岁不工作男性的比例增长了两倍。

美国梦陷入停滞时,很多右派人士正处于一段极其脆弱的人生阶段——五十多、六十多、七十多岁。在这个时期,人们通常会完成自己的遗愿清单,盘点人生,有时不得不放弃一些年少的梦想。年龄还意味着年龄歧视。当下年过花甲的男性是亲历美国梦渐行渐远的第一代人——或是由于他们缺乏新技能训练,或是因为公司不愿支付与年龄挂钩的更高薪水。可那些联邦政府出资开设的训练中心去哪了?又有谁能解释为何找个好工作这么难?

 “疯狂的红脖子。”“白人垃圾。”“无知的南方《圣经》崇拜者。”你意识到他们在说你。你在收音机、电视上听到这些词,在博客中读到这些词。太无礼了。你感到自己被冒犯了。你感到愤怒。你极为厌恶那些没完没了的抱怨者们,他们受20世纪60年代的文化鼓动,这种文化似乎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

除此之外,好莱坞电影和大众电视节目或是无视你这样的人,或是以令人难堪的方式突出了你们这个群体——比如《野外狂欢》(Buckwild)。“少了两颗门牙,穿得破破烂烂,他们就是这样表现我们的。”一名男士抱怨道。记者芭芭拉·埃伦赖希(BarbaraEhrenreich)写道,20世纪初“黑人”滑稽剧中常见的愚笨农村人的形象已经更新换代,变成了白人。

你是故土上的陌生人。从别人的目光中,你已认不出自己。

你想通过工作获得尊重——但工资一成不变,工作也不稳定。你因而转向其他荣誉来源。种族没有给你加分。你转向性别,但如果你是个男人,则也得不到加分。如果你是异性恋,你为自己是个结了婚的异性恋男性而自豪,可如今那种自豪被视为歧视同性恋的潜在信号——一个不光彩之源。地域性荣誉?也没有。你称为家乡的地方常为你带来蔑视。至于教会,许多人看不起它,不属于任何教派的美国人的比例有所上升。你年纪大了,但在美国,人们的目光聚焦在年轻人身上。就连从人口角度看来,荣誉也离你这样的人——白人、基督徒、工人、中产阶级——越来越远,因为这一群体的人数有所下降。

你有种大喊的冲动:“我也是少数族裔啊!”但在别人以类似理由要求得到同情时,你曾横加指责。你感到进退两难,你希望反抗这些向下的力量。有一个政治运动,其成员与你有同样的深层故事。这个运动叫作茶党。

朋友们的共鸣

我回到自己在路易斯安那州新近结识的朋友和熟人那里,想看看他们是否对这个深层故事有共鸣。我向迈克·沙夫讲述了这个故事后,他在一封邮件中写道:“你的类比正是我的经历。我们将辛苦挣来的数亿美元以税款形式交给了环境质量局和环境保护局的那些官僚,让他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可他们毫无作为。更过分的是,这些懒鬼还插队,比给他们工资钱的工人还早退休。等到纳税人终于可以退休时,才发现那些华盛顿官僚已经将养老金洗劫一空。而我们剩下的人还在排队。”

向李·舍曼讲了这个故事后,他告诉我:“你看透了我的想法。”贾尼丝·阿雷诺告诉我:“你说的对,但遗漏了一个事实,就是被插队的人在交税,税款给了那些插队的人!”另有人评论道:“你没讲完这个故事。过了一阵子,那些在队中等待的人们受够了,便自己组了一队。”还有人说道:“没错,但美国梦不仅指有钱。它是身为美国人的自豪感,是每次向国旗致敬时说出‘在上帝之下’,并为此感到骄傲的感觉。它关乎生活在一个崇尚家庭生活清白正常的社会中。”

社会学家尼尔斯·库姆卡(Nils Kumkar)对纽约、泽西城、纽瓦克及新泽西其他地方的茶党成员进行了访谈,发现人们会自发谈起对插队者的恼怒之情。社会学家西达·斯考切波和瓦妮莎·威廉森对马萨诸塞、弗吉尼亚、亚利桑那等州的茶党拥护者做了访谈,并在2011年查阅了近千个茶党网站,她们笔下的茶党对黑人、移民、公共部门职员等群体的态度也与我在这里发现的情况相似。

许多人谈到同情疲劳。“自由派想让我们对黑人、女性、穷人感到同情,当然,我在一定程度上是同情他们的,”一位和蔼的餐厅老板解释道,“我听闻了一些故事,心里很难过。可有些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骗了。我放出一个岗位来供人申请,给了他们一份工作,可他们不来上班。他们是不是只想获得一份申请记录,这样便可以继续领失业保险?”他想要知道,接受他食物的人在努力改善自己的状况。他担心自由派忽视了这一诉求。

深层故事背后:阶级、联邦政府及作为盟友的自由市场

你可以将被一个个群体“插队”的经历视为阶级冲突的一种体现。这一用词可能很奇怪。右派无疑不愿使用该词,而左派则将其用在了别处。但纵观美国历史,此类冲突曾出现在各种生活舞台,参与者各异,用到的道德词汇也各不相同。每场冲突都关乎对公平的深刻感受。

在19世纪工业化时期,典型的阶级冲突发生在工厂车间,在工厂主与工人之间展开,问题焦点是公平合理的工作报酬。虽然这种罢工时至今日仍屡见不鲜——例如2012年的沃尔玛罢工——但许多工厂区已搬至海外,迁到了墨西哥、中国、越南等地。其他形态的社会冲突出现在不同舞台上。一个舞台给左派政治注入了活力——它聚焦私营部门冲突,冲突双方是1%的超级富豪和其余美国民众。占领华尔街运动的焦点便在于此。在占领华尔街的活动人士看来,不公平的不仅是工作报酬(对冲基金经理的奖金高达数百万美元,而沃尔玛员工的时薪则仅有8.25美元),还有可帮助美国重新成为中产阶级社会的税收政策的缺失。

对今天的右翼而言,主要冲突舞台既非工厂车间,也非占领华尔街运动的抗议街头。冲突舞台——深层故事的中心——是地方福利办公室和邮箱,伤残金支票和补充营养援助计划的食品券便是在那里落入不当之人手中。政府把支票给了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人——这似乎太不公平了。

对左派而言,冲突的爆发点位于阶级阶梯的上端(最上层与其余人之间);对右派而言,冲突的爆发点则是在阶梯下端的中产阶级和穷人之间。对左派而言,冲突集中在私营部门;对右派而言则在公共部门。讽刺的是,两派的要求均是以勤恳工作换取相应酬劳。

左右两派似乎还与社会的不同部门结成了同盟。自由市场是好公民的坚定盟友,他们排着队等待美国梦成真。联邦政府则与那些不公平的“插队者”站在了一边。右派感觉遭到了联邦政府的背叛,全心全意地转向自由市场,而深层故事令他们难以看到或聚焦眼前的现实。

大企业的规模急剧膨胀,自动化、全球化水平提高,力量也越发壮大。对它们而言,生产力更多来自海外工厂的廉价劳动力、进口的外国廉价劳动力及自动化,而非美国劳动力。企业越强大,面临工会和政府的阻力便越小。因此,它们便愈发随心所欲地将更多利润分配给高管和股东,分给工人的则更少了。这或许也解释了为何大部分右派没有为另一件事感到困扰——大小企业利益的不一致。许多茶党成员是小企业的老板或员工,就职于石油公司供应厂商、拖车停车场、餐馆、小银行和商店。大型垄断企业的增长可能有损小企业利益。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小企业是受大型垄断企业影响最为严重的经济部门,却有许多小企业主支持茶党。不夸张地说,夫妻店主欢迎1%的富豪有点像用天然种子的小农民欢迎孟山都,街角杂货店店主欢迎沃尔玛,地方书店老板欢迎亚马逊。在同一面“自由市场”的旗帜下,大企业可随意支配小公司。

但要批评一个盟友绝非易事,而右派将自由市场视为盟友,认为后者会帮助其对抗联邦政府和索取者组成的强大联盟。即便在匹兹堡平板玻璃公司手上吃尽苦头,李·舍曼仍然持有该公司股份。当我问他对于被解雇感觉如何时,他自豪地对我说:“我很生气、很震惊,但是,你瞧,我并未失去一切。我还有5000美元的股票呢!”

这场不宣而战的阶级战争体现在等待实现美国梦的过程中——人们从疲惫不堪到恼羞成怒,最终怒火中烧。通过这场战争,我在路易斯安那州认识的人们对插队“敌人”的盟友——联邦政府——产生了本能的反感。他们恨其他人需要政府。他们不允许自己需要政府——即便政府帮忙清理自己后院的污染。

《故土的陌生人:美国保守派的愤怒与哀痛》,[美] 阿莉·拉塞尔·霍赫希尔德 著,夏凡 译,2020年5月出版,ISBN 978-7-5201-5108-5,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甲骨文

——完——

题图:2020年10月26日,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选民们前往投票点进行美国大选提前投票。来源:人民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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