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疫情事大，但“毒狗”也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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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网原创**那些在痛楚之中死亡的动物，是根本性的无辜者。它们甚至比我们更早就在这个地球上生存，而我们却把他们当成了我们的财物，任意倾泻所谓的爱与恨。

作者｜连清川

专栏作家，参与创立多家媒体机构

一位成都的网友在微博上说：成都不再友好，大家开始讨厌这座城市。

这多少有点极端。

但在我印象中如此美好、友善与温暖的城市，竟然以如此极端的暴烈行为成为关注的热点，多少有些令人错愕：尽管我们早就知道，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完美的天堂，罪恶在所有的地方都同样公平。

因为“成都多地连发毒狗事件”上了热搜。已经有十几条狗因为无端的投毒而丧生，也包括了一些猫。

中毒的既包括了流浪狗和流浪猫，也包括了诸多无辜的、温顺的、毫无攻击能力的宠物狗。

成都的宠物主人开始恐慌。他们已经总结和列举了50多个发现和疑似被投毒的地区，并且告诫狗主们要远离一些公共公园和宠物公园，包括许多人经常去的宠物聚集地。

毒杀狗狗的凶器花样百出，有泡过药水的狗粮，有夹带刀片的面包，有夹带异烟肼的食物。异烟肼是一种治疗结核病的药物，但是狗狗食用之后就会出现肝功能损伤，而狗狗在死亡的过程中十分痛苦。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在相关的报道中，有卧底的人爆料说，长期存在一种恨狗的微信群，其中集中讨论如何毒杀宠物。

成都警方17日通报说，他们传唤了爆料视频中的一个嫌疑人，发现这名嫌疑人所携带的食物无毒，只是用来喂鸟的普通面包。

这种通报的确让人无从接受。因为投毒行为既然是一种蓄谋的、阴谋性的行为，它能够被拍摄发现的几率自然很小，而被偶然拍摄到的这位虽然是无辜的，但是显然真正的凶手还躲在人群之中，看着宠物主人们的惊慌失措而暗自得意。

显然这样的通报只能显示警方对此心不在焉，觉得无足轻重。

如果说成都如此频繁与大面积的毒狗事件都无从引发警方的重视的话，那么哈尔滨等其它一些也正在变得疯狂的地区，宠物主人们，包括那些街上路上草地上的流浪动物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上海起码也已经有四五个地方发现了相似的投毒点；而哈尔滨也有十多只宠物狗中毒身亡。

对于毒狗、恨狗和厌恶狗的人士的憎恨其实于事无补。在采取措施保护自家宠物的同时，宠物主人几乎无计可施，因为公权力显然并不愿意介入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诅咒、发狠和唾骂也根本毫无作用，就像前一段重新流行起来的“扎小人”一样，不过是远古厌胜迷信的沉渣泛起，对于凶手毫发无损，对于改进社会心态也引不起一丝涟漪。它只会加重恨狗厌狗人士的反感心理：你看，我们说得没有错，他们爱狗胜过爱人。

如果我们，宠物主人以及热爱宠物的人士能够平心静气地浏览微博话题上的帖子的话，我们就会惊讶地发现那些只是平凡的人中，并不缺乏对于猫狗、养宠和流浪动物的厌恶和担心。

恨狗厌狗的心态到底从哪里来的？

并不完整地总结几个原因吧：

对于曾经多次发生的烈性犬攻击人类造成死伤的事件，产生了恐惧和厌恶；

对于蓄养宠物者的不文明，包括不牵狗绳、不收拾粪便、不约束宠物的行为深恶痛绝；

对于流浪猫狗所带来的城市景观和卫生隐忧感到担心；

在过去的时间里因为宠物的攻击所带来的心理阴影……

当然可能还有一万条理由。人类是一种极其多元化和差异化的动物，任何的理由都成立，甚或是正当的。也许因为宠物所散发的气味，也许因为无法与宠物同处一个城市，也许只是不喜欢其中某一只宠物的样貌从而厌恶了所有。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我们对待他人不也一样吗？因为不喜欢他的气味而厌恶一个人，因为他长得丑恨不得在他脸上踢一脚，因为这个城市里有某一个人恨不得马上搬家。如果我们对于其它的人类可以有这样的心思，为什么我们不能因为对其它的动物产生厌恶而有这样的心思？

但一个城市，一个人群和一个社会，却恰恰不是因为有这样的心思与厌倦，而是因为是否因此而约束了人们的行为，而决定了这个社会是否文明。

关于宠物，以及延伸出来的动物，我一直期望倡导动物福利主义及其相关的立法。

但是请不要误会，动物福利主义与立法是双向的，既是对恨狗者的约束，也是对爱狗者的约束。

动物福利主义的本质，是使动物能够享受基本的权力，包括屠宰的烈度，蓄养的环境，以及生存的空间。是的，连一个养鸡场应该养多少只鸡从而不让鸡生活得拥挤而痛苦，都是动物福利主义所关心的问题。

如果针对动物福利主义进行立法的话，那么，无故损害或杀害动物，包括宠物和流浪动物，都变成一种真实的犯罪。

它并不建立在和人类相关的基础之上，例如投毒也会对人类产生危险，例如杀狗是对宠物主人私有财产的侵犯。

是因为罪人侵害了动物的福利权利。

在这种立法中，对流浪猫狗的伤害，对宠物猫狗的虐待，对不加区别的动物的投毒，都是犯罪，要审判入狱的。

这是现代文明，建立在动物本身的权利之上：因为动物是与人类同等享有地球生存权力的物种，而不是人的附属财产。

然而，宠物主人们请注意：动物福利主义对于养宠者，拥有同样的约束能力。

如果你蓄养了攻击性动物，你本身就已经犯罪了。因为攻击性动物是不能与人共同生活的。这是人与动物彼此的边界问题。

如果你蓄养的动物表现得不如人意，比如哪怕偶发性地攻击了人类造成了伤害，比如深夜里吠叫而影响了他人，你的宠物会立即被从你的身边带走，或者进行安乐死。因为你的宠物显然无法适应与人类共同的生活，或者你缺乏养宠的资格从而你的宠物需要专业的训练。

这也是动物与人之间的权利平等的问题。

而如果你的养宠行为不合规范，例如遛狗不牵绳，或者不收拾宠物粪便，你就会受到惩戒，包括罚款和进行社区工作。如果你屡教不改，那么你的宠物也会被送到专业机构里，被剥夺养宠的资格。

动物福利主义的根本，在于既要尊重动物本身的权利，也要谨守动物与人的边界，同时作为具有智慧的生物，你必须遵循人类本身应当遵守的规范和准则。

没有任何一个社会可以用爱发电。爱心背后，都有一整套完整的礼仪、规范和法律。西方社会并不特别具有爱心，而是用一整套的制度，先使人们免于被动物攻击的恐惧，然后培养起了对于动物的爱和怜悯。

成都上海哈尔滨滁州，一系列毒狗杀狗虐狗事件，一切都是在本能之中发生的。爱宠人士本能地爱护动物，而恨狗人士本能地去杀害动物。

这是一次文明痼疾的爆发，背后是对现代文明、动物权利、城市生活规范与法律边界的漠视与轻慢。

我们就会一直在这样的爱狗和恨狗的对抗中轮回，无始无终。

而那些在痛楚之中死亡的动物却是根本性的无辜者。它们甚至比我们更早地就在这个地球上生存，而我们却把他们当成了我们的财物，任意倾泻所谓的爱与恨。

它们有在这个自然中生存的权利与边界，但在这个社会的无序中遭受戕害，无言以对。

本文系凤凰网评论部特约原创稿件，仅代表作者立场。

主编｜张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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