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难财」中的魍魉魑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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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防控的悲欢错叠中，隐藏着逐利「国难」的魑魅魍魉。

2 月 28 日，京海康佰馨医药有限责任公司发布声明，就董事长李东售假 3M 口罩（涉案金额 430 余万）致歉。

尘埃未定时，健客网创始人苏展，则实名举报在 CEO 谢方敏的运作下，进行三无口罩经销及关联物价哄抬，「坑害社会」。

苏展举报及声明

图源：受访者提供

成立于 2007 年的健客网，营业主体为广州云医惠药有限公司（下称「云医惠药」），执照登记机关为为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

健客网不仅取得此前互联网药品交易所需的 B 和 C 证，更于 2017 年获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 A 证，领航医药电商行业。2018 年完成 B 轮 1.3 亿美元融资后，曾规划美股上市。

目前，健客网对外表示，苏建所言为恶意捏造，搬弄是非。

不过，谢方敏及总裁办主任左利民，均未回应_「偶尔治愈」_的事实核查请求。

而经投诉信息梳理及相关证据分析，_「偶尔治愈」_发现，集中于健客网的问题繁杂，远未明晰。

投诉不断

经新浪旗下 315 平台「黑猫投诉」，针对健客网的维权申诉不断，且均在「处理中」状态。

其中，最为蹊跷的是，多有消费者反映，健客网标注为「医用外科口罩」的商品，实发却为无任何标识的一次性薄片口罩。

当联系客服交涉时方发现，原订单亦被健客网对应「修改」。单号和购买时间未变，「医用外科口罩」却替换为「医用一次性蓝色无纺布口罩」。

被健客网替换的口罩产品

图源：投诉者微博

健客网客服针对此的回复，则为「缺货」，「国家征用」，「工作人员正在休假」甚至「问心无愧」等。

_「偶尔治愈」_了解到，上述健客网所售医用外科口罩，为广东宏瑞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生产的「梅花」品牌。注册产品标准 YY0469-2011 。

被健客网私自更换发货的一次性无纺布口罩，出货单显示厂商，为并不存在的广州市仕骤诚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

涉及此的质疑增多后，健客网回应，广州市仕骤诚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错误，合作方为广州市仕璟诚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且产品符合质检要求。

健客网更改此前的「医用一次性蓝色无纺布口罩」为「一次性蓝色无纺布口罩」

图源：健客网

仕璟诚公司在《中国经营报》采访时表示，供货于健客网的一次性无纺布口罩，为外贸业务中出口韩国的库存，共计 10000 只。

工商信息显示，仕璟诚公司于 2019 年 12 月获得医疗器械质量管理体系认证，由此新增业务范围为一次性医用无纺布（非灭菌）口罩的生产和销售（出口至欧美及泰国）。

此外，仕璟诚公司申请的「一片口罩」商标，目前尚处等待实质审查程序。

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则回应媒体道，已针对健客网销售三无口罩的举报，展开 3 次调查取证，并「依法对当事人涉嫌销售假冒伪劣口罩的行为进行立案」。

康佰馨李东等已被检查机关提起公诉，其违法方式为，自个体商户进货侵权 3M 商标的不合标口罩加价销售。

健客网是否存在类似行为，以及篡改订单所涉金额等，尚待相关部门调查公示。

不过，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对健客网「哄抬物价」的情况，则认定为「暂未发现」。

微博及「黑猫投诉」等平台显示， 1 月间，健客网所售诸如由广州市冠桦劳保药品有限公司生产的 8860 型  GB2626-2006  KN90 标准 10 片装口罩，定价为 128 元；但同期京东第三方及淘宝平台售价，则分别为 10 片 10 元上下及 50 片 22 元左右。

变相加价的情况，亦被提及。如相关投诉中，自健客网购买日产口罩 6 袋（ 1 袋 2 只装）计 454 元，实际到货却为 6 袋单只装另款类型口罩。

禁区屡触

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介入下，健客网相关广东宏瑞及广州仕骤诚的产品均显示缺货。

而此前无任何标识，货单显示为广州市仕骤诚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的「医用一次性蓝色无纺布口罩」，则更换为「 SJC 」一次性蓝色无纺布口罩，添加厂商为广州市仕璟诚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

同时，健客网的口罩销售转而以广州市创卫劳保用品有限公司生产的「联友」和「创卫」品牌，且主推套装销售。

商品信息显示，一对口罩的搭配产品，除维 C 及减肥等保健品外，更「捆绑」于拜瑞妥、拜新同、诺欣妥、络活喜等 3 盒以上购买量的处方药物。

健客网将口罩与处方药等搭配进行套餐销售

图源：健客网

作为三证均持的医药电商，健客网曾将部分处方药纳入双十一「健康囤货节」的宣传促销活动。

另据工商信息统计，2016 至 2019 年，健客网涉广告及销售的行政处罚达 33 次。

由苏展引发的舆论关注逐渐扩大后，健客网再将处方药与口罩的套装上架商品移除，并以云医惠药名义声明：苏展并非「我司董事」，且因破坏生产经营罪「畏罪潜逃」。

然而，工商信息表明：在健客网此前的运营主体广东健客医药有限公司（注册地东莞，下称「健客医药」）及云医惠药，苏展均为实控人及监事。

就「畏罪潜逃」事宜，苏展则对_「偶尔治愈」_强调，从未被公安机关侦查。个人行事谨慎缘由，首先在于 2011 年，邀请具百度工作经验及曾成功操盘健康品牌「绿瘦」的谢方敏，进入健客网负责经营后，自己转退二线。

其次，苏展表示，2019 年与健客医药法人马昊志发现谢方敏私存虚假公章并向警方报案后，一直遭受威胁。

健客网 CEO 苏展（右）

图源：健客网官微

此外，健客网亦声明其所有口罩均资质合规齐全，价格则严格按照广州市场监督管理局的相关规定定价。

然而，据健客官网企宣报道记录，其口罩业务其实并不成熟。健客网曾坦言，因此前口罩非重要品类，并无固定对接厂商，在资质审核等过程中，「对方没有时间理我们」，如何定价也十分「被动」。

如此情形下，仅春节 7 天内，健客网仍实现口罩供给 100 余万只，并兑现了「不涨价的承诺」。

就目前健客网主营的联友口罩，投诉依旧。既有消费者表示，1 月期间以 190 元左右价格购买的拆零联友 9501 KN95 级别口罩，部分无任何包装文字说明，而客服解释为，厂商忘记标注。

悬案未解

如今，虽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已针对立案，苏展却忧虑起真相最终水落石出的「程度」。

在其看来，健客网之所以在疫情期间有恃无恐，在于 2019 年其发现 100 余枚公司印章中 40 余枚伪造，并与公司法人马昊志共同报案后，一直未果。

_「偶尔治愈」_收到的一份健客医药实体分店公章统计单据显示，含有谢方敏签名的公章汇总信息中，存放于广州及东莞的 4 枚公章，被标注「 1 真 3 假」。

值得注意的是，因报案公章造假，马昊志因「涉嫌盗窃」（后改为「破坏生产经营」）罪被捕。

对此，苏展解释为，因马昊志在公司保险柜发现 40 余枚假章，谢方敏则报案柜内存放有 10000 美元被盗。后双方纠缠中，苏展因要求公司保证正常运营，谢方敏却宣布放假而彼此冲突，参与其中的马昊志又被定罪「破坏生产经营」。

云医惠药的声明中，则强调苏展所言的情形，实为其与马昊志组织社会人员对公司进行打砸抢，目的「不可告人」。

彼时，作为公司监事，苏展开始意识到健客网存在严重管理问题。继而以公章造假为线索，却发现 2016 至 2018 年间，健客网与贵州海健医药有限责任公司（下称「贵州海健」）约 4500 万元的合作往来，并未通过公司账户且存在伪造嫌疑。

苏展表示，公安机关介入调查后，贵州海健向东莞市药监局等部门表示，实从未与健客网存在业务关系，并出具相关证明函件。

_「偶尔治愈」_获得的相关出货单据中，盖有贵州海健出库章。若贵州海健与健客网无业务关系，意即关联系于此的药品交易，无正规渠道和质量保证。

但此案至今无实质进展。

_「偶尔治愈」_试图联系贵州海健负责人徐耀了解具体情况，但无回复。后辗转联系到办案民警，对方则表示经办中案件不便透露具体细节。

不过，东莞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一份对健客医药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一次健客网购进的货值 58870 元吗替麦考酚酯胶囊等，除违规销售外，未向供货单位索取发票，未认真核对进货单据，无法说明购进药品的合法渠道。

假劣难防

诚如一基层市场监察人员对_「偶尔治愈」_所言，诸如知名电商健客网和口碑药房康佰馨，均出现恶性问题，各地假劣口罩等商品渗透的严重，可想而知。当公众关注集中于疫区防控时，对此实「感知」不足。

让其印象深刻的是，春节期间，发现微商及淘宝平台突然密集出现「飘安」医用口罩时，就预判到集中造假的爆发。为此，该市场监察人员主动扩散其观察质疑，果然，举报接踵而至：「仅此一品牌，涉案人员和金额就难以统计」。

飘安品牌正规医用口罩由河南飘安集团有限公司生产。_「偶尔治愈」_搜索新闻信息发现，关联此的案件频发于河南、安徽、山东、江苏、山西等省。

2 月，郑州、济南铁路警方联手破获的 32 万只飘安医用口罩造假案显示，其毫无消毒和防护的生产销售流程，甚至已发展至公司化运作。

3 月 4 日，最高检发布四批全国检察机关办理妨害疫情防控犯罪典型案例，总结道，疫情期间，口罩、酒精、消毒剂等防疫物资用品假冒伪劣事件「多发高发」，并渐趋呈现犯罪主体多元化，经网络渠道跨区域广范围销售，严重危及人民群众身体健康，影响防疫工作等特征。

为此，最高检强调，对生产、销售假冒伪劣口罩行为，绝不会「轻纵、放纵」。涉及罪名则可能为刑法第 140 条 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第 145 条生产、销售不符合标准的医用器材罪；第 213 条假冒注册商标罪、第 214 条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以及第 225 条非法经营罪等。

此外，假冒品牌外，伪造标准则为更「安全」的黑利方式。

如佛山市场监督管理局通报的案例中，一 11 余万只，涉及金额近 100 万的相关案件，既伪造 QS 、 CE 标志和虚假宣传，生产一次性防尘口罩、KN95 口罩等。

就目前健客网主售的联友口罩，山西等地亦曾查处标注广州市创卫劳保用品有限公司生产，却无生产许可证编号等伪劣问题。

舆论正持续发酵下，就健客网的官方调查结果格外引入关注。毕竟，相关法律文书显示，谢方敏为武汉居民。

（主笔更多好文，可点击「阅读原文」）

作者：左异

封面图片来源：站酷海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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